天空飄浮著朵朵白雲,原本應該一片繁忙景象的工地上異常安靜,隻有在工棚內玩牌建設工人傳來的喧囂不時響起。工地一角,六台本應該開足馬力進行施工做業的工程機械,此時也靜靜停放在那裏閑置。
一間黑漆漆的房間內,以寧凡為首的‘興業地產’工作人員神情嚴肅注視著一對中年夫妻,價值不菲的高級職業套裝與對方身上破爛的外套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之所以不開燈,那是因為輸送電力的電線早已經被剪除;之所以要走進這間肮髒的小屋,是因為不說動這對耍無賴的中年夫婦搬離工地,‘興業花苑’第二期工程就無法按照進度順利施工,也無法在元旦之前開盤銷售。
從法律上來說,對方既然已經跟‘興業地產’簽訂了拆遷協意,那麽這幢破舊小樓及下麵的土地就應該不再屬於他們。可在中國,有時候法律往往也隻是一張重約0.1克的紙片,實際操作中會遇上很多無法用法律來解決的問題。比方說現在,對方執意要賴在這裏不肯離開,你拿他們也沒辦法。
轉過頭去,目光在身邊幾乎堆滿整間屋子的天然氣罐上掃過,寧凡也不凡深深歎了一口氣。這年頭,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起,天然氣罐已經成為了釘子戶居家必備的殺手鐧,似乎每一次拆遷糾紛中都會看到這東西的身影。
清了清嗓子,他沒有氣勢洶洶跟對方講什麽大道理,也沒有用嚴厲語氣去威脅對方,而是十分心平氣和地詢問道:“老同誌,下麵咱們先不談拆遷補償是否合理的問題,我現在隻想知道一件事情,不知道能否得到答案?”
“什麽事?”
“您重新搬回來,真是自己的本意嗎?”
財伯翻了翻眼皮,緊接著就十分激動地大吼,“不要浪費時間,如果你們不答應我們提出的條件,就算你能把地上跑的牛說得飛到天上去,咱們也不搬。”
“老同誌不要激動,咱們是來解決問題的,不是來吵架的。”說到這裏,寧凡摸出香煙遞了一根過去,“精品小熊貓,老同誌要不要嚐嚐?”
財伯伸了伸手,可緊接著似乎又想了什麽,“你不要來這一套,不滿足我們提出的條件,咱們就不搬。”
碰了一鼻灰,依然一臉笑容的寧凡似乎也一點都不生氣,接下來就笑著說道:“這麽說,如果我們答應你提出的條件,你立刻就會從這裏搬走?”
財伯愣了一會神,然後就點了點頭,“當然,隻要你們答應按照我們提出的條件進行賠償,咱們立刻就搬。”
要知道,他提出的那些條件從某種角度來說的確十分過份,甚至連他自己都有點看不下去。所以他也堅信,對方肯定也不可能接受。
可這個世界,往往總會有出人意料之外的事情發生。寧凡隻是略微深思片刻,就拿出一份文件遞了過去,“隻要在上麵簽個字,你們就將得到自己需要的一切。”
“你,你答應了?”看著桌子對麵一本正經,沒有一點開玩笑意思的年青人,財伯一臉的不可置信。因為他做夢都不會想到,對方居然會這樣容易就答應自己提出的苛刻條件,條件反身性就想伸手去接那份文件。
一把拽住老頭子的手,剛才坐在旁邊一言不發的中年婦女突然跳了起來,一把搶過那份拆遷協意書就撕了個粉碎,“你們拿這點錢就想打發咱們,沒門!”
這時財伯才反應過來,那位老板讓自己重新搬進來不是為了拿這一點拆遷補償,而是想通過他們這個釘子戶讓整個工地都無法正常施工,於是跳起來就把桌子一拍,“對,這個協意咱們不接受。”
“既然這樣,那咱們也沒什麽好談的了!”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寧凡也沒有興趣跟眼前這對無賴繼續浪費時間,轉身就領著金美貞與白雪離開了小樓。
“看來,的確是有人想整老子,可這個人又會是誰呢?”看著幾台停在工地附近的施工機械,明白工地每停工一天都要麵對巨大損失的寧凡緊緊皺起眉頭,在額頭上畫出一個深深的川字。
自己進入房地產這些年,在‘恒大地產’工作過程中也的確得罪過一些人,但那都隻是一些因為工作需要無傷大雅的小事,而且得罪的人群也都基本是普通業務員或部門經理之類,這些人之中絕對沒有能花得起一百萬來整他的主,這一下就排除了大部分嫌疑人的可能性,目標範圍也被鎖定在幾個有這種能力的家夥身上。
“到底是誰呢?”在腦子裏將有能力實施這個陰招的目標人物反複掃描了一遍,他就很快將注意力集中在了秦建安與朱富貴身上。因為自己的仇家裏,也隻有這兩個家夥既有輕鬆拿五十萬的能力,也有指使釘子戶來拖自己後腿的動機。
秦建安就不用說了,自己跟這家夥之間的仇恨可以說是不共戴天,那次在警察局內差點被對方搞死的經曆,估計他這一輩子都無法忘記。如果有機會,他肯定會毫不猶豫將這個老家夥一腳踩死。
估計對方也知道這一點,所以如果是他來找自己麻煩,寧凡一點也不會奇怪。至於朱富貴那邊,懷疑成分就相對要小得多。
自己在這家夥手下工作了三四年時間,也十分清楚那頭肥豬的性格與特點。如果你想讓他拿錢去做一件根本不可能有回報的事情,估計要拿把菜刀頂在他脖子上才成。而花五十萬找人來給他找麻煩,不但不會帶來任何方麵的經濟效益,還會為自己樹立一個潛在的敵人,所以這家夥一般情況下不會幹這種賠本的買賣。
當然,這隻是指在正常情況下,也難保他那天突然豬顛瘋發作,或者有其它隱性利益的誘惑,做出一些意料之外的事情也很正常。
“難道,會是秦建安那個老家夥?”想到這裏,他也不由沉入了深思之中。
幾年的職場生活,讓他深切的明白了一個道理,那就是千萬不要被事情表麵的假象所迷惑,一些表麵看起來好像是順理成章的事情,其實都隱藏著深層次的原因。如果,你沒有將那些深層次的原因理解透徹就貿然行事,最後的結果往往會讓你追悔莫及!
一陣風起,工地上揚起的灰塵飄蕩在空氣之中,讓他不得不連忙伸手去掩住鼻子,雙眼也隨之微微眯了起來。
“不用多想了,肯定是秦建安那個老家夥在背後搞鬼。”一個聲音在腦海中不停回旋,可寧凡卻總感覺到好像有什麽地方不對勁,卻無法透過那一層迷霧去看清事實的本相。
不顧天空飛揚的塵土,寧凡在附近一塊石頭坐下給自己點上一根香煙狠狠吸了一口,靜靜體會著尼古丁順著各種內髒器官融解到血液之中,然後再跟隨血液流動釋放到全身每一個細胞的快感,一雙眼睛卻始終盯著停放在幾十米外的幾台工程機械。
這一刻,他看到的不是幾輛閑置的工程車輛,而是一堆堆正在快速燃燒的鈔票。以這個工地每天的基本預算來估算,工地現在每停工一小時,他就要損失幾十張粉紅的老人頭。
“到底是秦建安還是朱富貴,還是另有其人?”這三個答案輪流在腦子裏輪流做莊,讓他原本清明的腦海內亂得如同一鍋煮沸的熱粥。
“到底是誰,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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