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德滿意的點點頭。沉吟一陣,又讓李斯派親兵請來營殖都軍頭韓商等神衛軍中負責生財之人。
自從那日裁汰整頓神衛軍之後,陳德忙於他事,除了定期收賬之外,很少和他們打交道,眼下經曆了這次兵權被奪之後,又見到這般奇形怪狀的行色人等濟濟一堂,不由得心生親近之意,自嘲道:“賬麵上老子還有兩萬部屬虎踞金陵,也算是跺一跺腳地麵也要顫三顫的人物,哈哈哈。”目光一轉,看到那營殖都頭韓商隱隱被眾人眾人拱月一般讓在前麵,顯然是他官職較高,所負責的產業規模也最為龐大的原因,不過此人商胖乎乎的,養尊處優的掌櫃樣子,陳德在腦中想象著他率領一幫掌櫃夥計“虎踞”金陵的姿態,臉上不由得微微浮現出一絲笑意。在下麵的各個紅頂商人的眼中,這笑容孕意深刻,既代表了節度使大人親近下屬之意,又代表了大人現在心情不錯。
陳德端起茶碗對他道:“近日宋人大軍圍城,韓都頭手下的生意大受影響吧?”
韓商苦著臉道:“將軍說的是,屬下相熟的商人十去八九,已經有兩三日生意未開張了。”韓商雖然在陳德麵前卻隻敢沾著椅子邊坐下,卻掌管著價值數百萬貫的產業,雖說大生意主要都在金陵城裏談,但實質的產業、物資到主要分散在金陵外圍的各個州縣,常潤的也有不少,就算是金陵陷落,他的產業損失也微乎其微,所以眼下他倒不擔心宋人進城擄掠,而是生意夥伴的蕭條,不過另有一麵他藏著沒說,就是他手下的糧店布點趁著宋軍圍城,各地糧布價格飆升之即大發了一筆戰爭財,不但甩掉了一大批經年的舊貨,還收入了不少百姓平日舍不得拿出來上好銅錢和金銀珠玉等物。
陳德笑道:“這也難怪,經商之道講一個和氣生財,眼下兵荒馬亂的,若是連命都沒了,還談什麽生意興隆。”
眾人不知他此言何意,都是唯唯諾諾的不敢搭腔。
陳德又道:“兵戰凶危,城中百姓大都已疏散,你們也好生將各自分管的行當清算一下,報個帳給我,將尚欠夥計們的工錢加三倍結清,同他們一道出城去躲避吧。”
韓商這等人原本隻是寄名軍中的生意人而已,隻是身在軍籍,若是沒有上官命令,卻也當真不能躲避戰火,聞言無不大喜,卻又有些將信將疑,互相觀望一陣後,還是在秦淮河上經營青樓的散員都頭何奎遲疑著問道:“屬下等謝過將軍美意,隻是人既散去,不知這城中的產業作何處理?”
陳德見眾人都關注的看著他,心中明白這些人是擔心一旦丟手出城,自己便派人取代他們的位置,一旦戰事結束,這些人恐怕就再也無複今日地位,便笑著揮手道:“城中產業,自然歇業等待各位回來。不過,”他頓了一頓,看了看下麵還是提心吊膽看著他的各位,接道:“我還有更好的辦法可以寬眾位之心。”
“各處產業各位雖然已經以神衛軍名義經營多年,其實已等若各位的私產。吾一直覺得若是仍然將之視若軍產,實在是有負各位曆年來的辛苦經營。不如趁此清算賬目之機,各位捐出一筆錢款犒軍,吾這便將各處產業的契據交給你等帶走便是。待得天下太平,你等自可回城經營各產業,到那時便是名正言順的自家生意。”陳德微微笑著說道,拋出這根管理層收購的骨頭,不怕這些人不上鉤。
韓商、何奎等人沉默一陣之後,韓商帶頭大聲道:“將軍英明,小人願認捐十萬貫。”
陳德皺眉頭道:“韓都頭,你經營的產業不下百萬貫,卻隻認捐區區十萬貫,也太少了點吧。”
韓商一時語塞,訥訥道:“將軍明鑒,小人經營的賬上雖然有如此多,但大部都是貨物,店產,一時能拿得的錢財隻有十萬貫而已。”
陳德順著他的話,道:“既然一時拿不出,你便再寫給吾一張欠款一百萬貫的契據即可。年息十厘。”頓了一頓,又道:“雖然你的產業脫出神衛軍,但既欠著我神衛軍的錢款,以後遇上哪個不長眼睛的和韓老板為難,自有我神衛軍為你出頭便是。”
韓商心中盤算,自己經營的產業足值百五十萬貫不止,這一百萬貫的借據不過是三五年的贏利交上,再加上往日生意做得好,與背靠神衛軍這棵大樹大有關係,陳德的聲望正日益隆漲,雖說眼下受著朝廷的猜忌,可萬一那傳言是真的呢?如果他真的和大宋有約作那升洲節度使,又手握精兵數萬,等若就是金陵王一般,別人擠破頭都攀不到這棵大樹,自己若是推托那便是冤大頭了。當下故作痛苦思索狀,千恩萬謝的答應了。他乃是這幫生意軍官中最大頭一人。眼見他開了頭,其他人也紛紛認捐犒軍,陳德視各個賬目情況,要麽讓他們添加現錢,要麽讓他們認寫借據,足足花費兩個時辰功夫,從這幫蛀蟲身上榨出銀錢七十萬貫,另外收的四百萬貫的借據,總算將神衛軍產業處理幹淨。
眾人散後,陳德高據正堂之上,很沒有風度的一邊哼著小曲,一邊點著借據。若是當真有那一天,自己一不做二不休,效法肩挑著財寶美人瀟灑而去的燕青也是不錯。正在做著白日夢的時候,親兵餘喜大步走進來道:“大人,宮中傳旨命您速訴前去覲見陛下,車馬已在門外相候。”
陳德聞言大驚,心道莫不是朝廷沒有耐心查清楚自己是不是真的和宋人勾結,這就要開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