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溫泉

西北巡查之事既已提上議程,辦起來便十分迅捷,春山將各州府都打點好,他提早半日出門,黃昏時分到落霞山,因山上結冰行路艱難,到入夜才進梅影庵。去往居士林的路上,兩側已有少許梅花躲藏在朦朧夜色中闃然綻放,他閑來摘下一朵半開的六萼梅,小小一朵花兒不過拇指大,卻豔得驚人,層層疊疊寒氣森森的夜裏,如同一簇燃燒不滅的火焰,點亮眼前漆黑無光的長路,去也催動著心底最隱秘的念想。

北風無情,來回呼嘯在山巔,他飄搖的衣擺乘著蒙昧夜幕,閱盡了風霜,嚐遍了艱險,跨過千山萬水櫛風沐雨而來。

那麽熱切,那麽想念,到近前又望而卻步,輕輕推開一扇門,等屋內暖融融的光透出個一星半點,暖爐邊烤火的半夏站起身來問,“誰呀?屋裏沒叫人來著。”沒料到進來的是麵如冠玉,風采翩然的俊俏男兒。登時看得入了神,怕遠山曠野,妖魅橫行,趁著夜色來勾魂奪魄,一個媚眼吸走了精血,山頂上修道成仙。

“陸…………陸大人…………”半夏磕磕巴巴,險些讓暖爐燙了手,閃到一旁急急忙忙跟上說,“郡主還在裏頭泡著呢,奴婢這就去通報一聲。”

他抬手,半夏便不敢再出聲,讓春山拉扯著退了出去。陸焉徑自解下紫貂絨大氅扔到一旁,因身上冷著,立在暖爐邊將霜氣化了,手上有了暖意才脫了靴子往裏間去。

推門便見一台大葉紫檀鏤雕□□滿園六扇屏風,上頭懶散搭著掐腰坎肩與束身長裙,一根鑲玉石萬福萬壽腰帶一落了地,冬眠的蛇一般盤踞在屏風底座上。

屏風遮住了細微水聲,屋子裏暖的教人微醺,唯側邊開一扇小窗,留些奇異山石枯槁樹木畫一幅秋色連綿,萬物寂寥。

她背對他,烏亮的長發隨著一根碧玉簪子高高盤起,露出纖長白嫩的後頸與圓潤嬌俏的肩,是大師手底下曆時漫長細細磨出來的稀世珍品,睜大眼睛上下逡巡,也找不出一分一毫瑕疵。

她聲音裏透著笑意,同他說:“小豆子從小沒娘,半夏姐姐可千萬可憐可憐它,別老想著磨刀宰羊,你想想,這可是庵堂裏頭,萬一衝撞了菩薩,菩薩一生氣,可就不讓你撞見如意郎君啦…………”

一回頭,怎知遇上含笑相待的他,得來她眉眼彎彎,笑意盈盈。眼前他長身玉立,月白底的蟒服曳撒,黑白山水間線繡出一隻雲中仙鶴,引頸長鳴。頭上是描金烏紗帽,顯然是從司禮監匆匆趕來,衣服也沒來得及換一身,儼然是欽差出巡,秉公斷案的架勢。

景辭仰頭看他,笑嗬嗬說:“多日不見,鳳卿又俊俏許多,真真是好看得叫人挪不開眼。”

他倒是習慣了她這般不著調的笑模樣,車上一塊長巾要拉她上來,“出門辦差,正巧路過,便山上來見一見你。上來吧,這池子泡久了一樣傷身。”

“一見麵就囉裏囉嗦管東管西的,真是煩人。”從溫泉水裏抬起高了手,卻碰不到他的,自己個在池子中央不挪步,光支使他再低一些,再伸過來些,她壞心思一起,趁他向前探身的檔口,伸手猛地一拉,隻聽見撲通一聲,風采卓然的陸廠公陰溝裏翻船,讓景辭拽進了池子裏,浸了一頭一臉的水。帽子也歪了,從水裏站起來,帶著些許茫然,長長的睫毛滴著水,滑稽得可愛。

趁著提督大人還沒來得及發火,景辭連忙將歪了邊兒的烏紗帽解下,扔到一旁,“別帶著個,這東西老氣橫秋的,還是巾帽飄逸,仙風道骨氣度佳。”

眼見他皺著眉不說話,景辭又是個一戳就破的紙老虎,忙上前去纏他,也顧不上水底下赤*條條的身子,隻曉得撒嬌賣乖,“生氣啦?我就是怕你辛苦,就想著讓你也進池子來鬆快鬆快,誰曉得腦子一熱,沒出聲就把人拖下水。我就是太想你了,真舍不得你離我半分遠,好嘛好嘛,我錯了還不成麽?提督大人,奴奴伺候你換衣裳,您可千萬別氣,當心這一生氣呀,額頭上三條痕再也消不掉,顯老!”

她的臉讓溫泉水熏蒸得粉紅嬌豔,一雙意盈盈的眸子,是天邊最亮的啟明星,忽閃忽閃透著光,讓人不舍得挪開眼。而尖尖下頜後頭是嬌俏玲瓏的鎖骨,女兒家延綿起伏的弧度就在水麵上戛然而止。她這副全然不放在心上的模樣,真真令人生氣,或是她在他跟前逍遙自在慣了,從沒將他當做個血氣方剛的男人。

他沒來由地心裏頭拱火,抬手抹一把臉,水珠都撣到她身上,口中說:“沒個正經形。”冷著一張臉轉身要走。

景辭自身後一把將他撲住,光*裸玉璧纏住他腰身,柔軟豐盈的胸脯抵在他後背,不經意間勾起男人最原始也是最本能的欲*望,天真裏透著妖魅,這一類風情最不可抵擋。除非是如來降生,佛祖轉世,不然誰舍得推開。

景辭依然無知無覺,撒著嬌同他說:“做什麽呀,才說兩句話就生氣要走。不知我在山上多想你,日夜都念著,我家鳳卿可好?飯吃得好不好,夜裏睡得安不安,是不是又有什麽訂了親的姑娘,失怙的姊妹上門來求。一眨眼就將我拋到腦後,同旁人吟風弄月去了。”

“一到年底便忙得抽不開身,這回正要啟程去山西,早一日出發,掐著日子來山上看你,偏你還要調皮耍滑。聽話,放開…………”他無奈地笑,握住她合握的手想要抽身,卻惹得她執拗地更加攥緊了,搖頭時連帶著身子也晃動,兩團飽滿酥軟的小東西在他背上揉來揉去的勾人。一時間就要血脈噴張,背脊發麻,他僵住了,不知是該回過頭縱情一回,還是掙開她,上岸平息。

但無奈她不給他思量的餘地,一點點繞到他身前來,頂著一張純潔無垢的麵龐,無辜又無措地望住他,“真生氣啦?那我認錯還不成麽?鳳卿在我心裏頭俊俏風流,無人能比——”抬手,指尖劃過他眼尾淚痣,“遠勝潘安宋玉,是個百年難得一遇的美男子,呀,真有白頭發了,看來是得好好補一補。皇上的事情自有皇上操心,朝廷社稷還有內閣撐著,你忙個什麽呢?倒不如多陪陪我。”

他捏住她下頜,指腹下輕輕摩挲,狹長的鳳眼染上夜色迷離,滾燙炙熱的視線落在她殷紅似血的唇上,啞聲道:“嬌嬌嫌我老了?”

“怎麽會呢?鳳卿是我的心肝兒肉兒,愛你都來不及呢,怎舍得嫌棄?”世上說肉麻話也看天分,景辭骨子裏是個混不吝,對著陸焉愈發放肆,什麽愛肉兒心肝兒沒有她說不出口的。看他麵色稍霽,她隻當自己哄好了,順利過關,轉過身扯過一件絲緞長袍披在身上,就要踏著石階上岸。

一陣涼風透過窗戶吹來,吹開他眼前淡淡一層白霧,令他瞧見人間難覓的美妙風景,春風秋雨世間繁華仿佛都集在她纖薄柔美的後背上,浸濕的絲緞貼合著背脊起伏的輪廓,畫一出一道伊人婉轉月下獨醉的弧。寬窄適宜的是她半裸的香肩玉臂,垂柳搖曳的是她纖細曼妙的腰身,再向下是蜜桃一般的臀,驕矜又得意地挺著,薄薄的紗透出一道內凹的線,跨一步便要晃一晃,但偏偏藏得深,遮得緊,嬌嬌羞羞,又嫵媚風*騷,杵在他眼裏,扯著絲線勾他的魂。

他眼中有火,心中有欲,心與神都已長醉不醒,藏在胸腔內的野獸似聞見血腥,咆哮著嘶吼著,要衝破桎梏,破繭而出。

身後嘩啦啦響起水聲,景辭下意識地回頭去看,不想被人攬住了腰身拖進水裏,恰恰靠在他身前,沒嗆著水,但受了驚嚇也不好過,不明所以地望著一臉冷然的陸焉,不知又出了什麽岔子,惹得他擺出一張閻王審案似的臉孔,著實讓人後怕。

景辭疑惑道:“你這是怎麽了?突然間板起臉來,好生嚇人。”

他手掌握住她纖長白嫩的頸項,虎口卡在她下頜處,巴掌大的小臉就在近前,一雙水汪汪的眼睛裏映著的都是他的影,寫著占有與摧毀的影。專注又溫柔的與她對望,卻帶著沉甸甸的令人窒息的壓迫,猛然間向她襲來,仿佛雪崩山裂,轟然倒塌的山石落雪湮沒頭頂,她不能呼吸,不能移動,他隻需一個眼神,便可令她無處可逃。

他呢喃著,將細碎的吻落在她吹彈可破的麵頰上,舒緩美妙仿佛午後輕夢。

“嬌嬌,你可知道…………你可知道…………”

她被他擁在懷中,上上下下揉搓,溫泉水突然間沸騰,將她潔白如玉的身體,熏出一片淺淺的緋色。她慌慌張張無處可去,一雙手不知該往哪放才算得宜,不小心碰觸他不予人知的隱秘,無奈她還是懵懂模樣,睜著一雙烏溜溜的眼睛,好奇問他:“鳳卿,你身上長了什麽?長長好像一根棍,燙手呢。”

接下來更加驚奇,“哎呀,這棍兒還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