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越位

之後,又是相安無事的幾日。但是終於有一天,我惹惱他了……

傍晚,天氣晴好。

正埋首於《三洲誌略》,書突然被人抽飛。

不用想也知道是誰。

“你幹嘛……”我揉了揉酸澀的眼睛,不耐煩地問。

“你這下人做的倒是清閑,整日琴棋書畫,錦衣玉食。”一張放大的臉出現在我麵前。

我下意識身子向後徹了幾寸。

“你能不能把你臉的分辨率調低一點……”我盯著他的臉,喃喃的說。

“什麽?”細長的眸子帶上了危險信號。

嘿嘿,我知道你在想什麽,為什麽每個字都明白意思,和在一起就理解不了……

“這種高級詞匯,你聽不懂事正常的。”

“高級詞匯?”

我皺眉,把腳蹺到桌子上,身體躺進椅子,搖啊搖,“你們這裏這麽落後,我再怎麽解釋你也聽不懂的。”

等等……我在說什麽。我今天是不時喝高了……我在跟誰講話。

他不會又一揚下巴,戴月行,晚飯省了。

我暈。

我這人一跟別人混熟了就本相畢露……

他一語不發轉身。一夜沒理我……

書房門前荷花開得很旺。菡萏軒,不像個書房的名字。不過這裏地勢偏陰寒,氣溫要比其他地方低上許多,園內泉水淙淙,最後匯於精致的荷花池。樓體也全由竹子製成,確實也清幽。

而我絲毫沒覺得涼爽,捧著瓷盆站在院中,腳下已有一小攤水漬——本少爺的汗。想到年軍訓也沒站這麽久,腿完全麻木了,既不能彎也不能直。

我為什麽站這裏傻曬太陽?

那時鳳大少爺一大早忽然說想泡腳,於是讓我抱著盆把水曬熱了再進去……

從院中兩次經過的洛瑾霖每次都以悼念烈士的眼光看著我。最後他站在我身邊以蚊子般聲音說,“今天丹青因為生意的事心情不好,你就多忍會吧……”

然而,他話還沒說完,我就暈了過去。大半天的滴水未盡,md不中暑才怪。

“咣當”一聲,瓷盆摔在地上。洛瑾霖不知所措看著地上的我又看看瓷盆。

“哼,早告訴你不要多管閑事了。去銀樓辦你應該辦的事吧。”鳳丹青不知什麽時候靠在門邊上,懶洋洋地說。

洛瑾霖看了一眼我,下一秒就腳底抹油跑掉了。

我繼續倒在地上裝暈,地麵滾燙,與地麵接觸的皮膚疼得厲害。這個該死的鳳丹青,要是他真把自己扔在這,不是要變成幹屍一具了!這種bt的死法!我不要!!

正想著,自己已經被攔腰抱起。那人身上的體溫比一般人低,而自己又被暴曬一上午,正在表皮接近沸點的緊要關頭碰到個涼冰冰的家夥,不自覺就貼近他的身體。

他忽然就停止了一切行動,似乎那段時間忽然就消失了。就靜靜抱著我站著,任由我滾燙的體溫肆掠他的皮膚。

真是度秒如年,終於我忍無可忍打算假裝中暑醒來時,被“呼”的一下,扔抹布一樣扔進水裏。

又一次被碧綠的水包圍。水清澈無比,甚至可以看見池底慢慢浮起的沙粒。荷花的莖在水中縱橫的伸展著,妖嬈無比。

“啊!你想淹死我啊!”我撲騰這從水裏浮上來,好不容易摸到邊,就在我抬頭看他的一瞬間,捕捉到他的眼睛。漂亮到無懈可擊的眸子,現在變得深不見底,。

我的臉立刻垮下來。“你每次都把握扔水裏,你有這癖好是不是。”

鳳丹青緩過神,但沒有反駁。“快上來吧。一冷一熱容易著涼。”

本來我是打算上去的,但是聽他這一說反而來了勁。

“不要。水裏涼快,偏不上。”

然而隻能抱怨這身體發育太不良,鳳丹青一隻手就把我從水裏拎上來,不由分說拖進屋裏。

倒了一杯茶遞給我,但我卻沒接,直接搶了他手裏的茶壺,舉起來就往嘴裏灌。

茶是冷的。

但是鳳丹青向來隻喝熱茶。

晚上趴在桌案邊,有氣無力磨著墨。

頭沉沉得枕著案幾。

居然讓鳳丹青說中了。我生病了。

鳳丹青頭也不抬道,“要是困了,就先去睡。”

我點點頭,摸回自己的床。

昏昏沉沉倒在床上,身上酸痛。剛開始隻是頭疼無力,後來發展到捂著被子卻全身冷地打顫。

朦朧中,有人推我,聽不懂他在說什麽,好像語氣很焦急。

什麽味道?這樣淡淡的,那麽熟悉。是什麽呢,嗅嗅……

眼皮很沉,睜開得又點費力。

“醒了?”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其實人就在我眼前,隻是貼得太緊,沒認出來。

我慢慢仰起臉,看到那雙漂亮透明的眸子。

猛得坐起來,結果狠狠得撞到牆上,疼得我又倒下了。

鳳丹青忍不住笑起來。

為什麽他顯得這麽高興……

手環在我腰上,我的手剛才更是不安分地抓住他的衣襟。mummy,你兒子不純潔了……

我趴在床上,縮成個烏龜形狀。我到底怎麽了啊!無語問青天……

鳳丹青從他那張四四方方的矮床上起身,掀開簾帳出去。似乎是在指揮下人端茶送水。

一會他端著一盆水坐到床邊。拽拽我蒙在頭上的被子,道,“出來,擦擦身上的汗。”

我裹著被子向裏縮了縮。“我沒臉見人了。”

“不出來我就進去了……”

他話還沒說完,我就以驚人的速度鑽了出來。

“過來,聽話。”聲音出奇的溫柔。

“丹青。你知道嗎?”我耷拉著臉說,“你現在的樣子好像個拐騙幼兒的人販子。”

鳳丹青失笑,“怎麽老像個孩子一樣。昨天你發燒,我不過是用內力幫你出點汗。你到底在緊張什麽?”

噢。果然是這樣。可是你摟我這麽緊……

我乖乖坐著讓他幫我擦拭。

溫濕的絹子撫過我的額頭。忽然,他停頓了一下。

然後他的動作變得緩慢而細致。

他的手指隔著一層細絹流連我的身體。眉骨,下巴,喉結,鎖骨,後背。

太色情了吧……原來真是個色情狂……

終於我再也忍不住,按下了他的手。而就在這一瞬間,他整個人侵上來,還沒有反映,嘴唇被撬開,舌頭探入我的口中。

腦神經驚愕的完全沒有了主張。我瞪大眼睛看著他,一時間不知是該推開他,還是應該閉上眼。

他的手按上我的後腦,身體有微微的顫抖。終於,大腦一片空白下,身體自動選擇了閉上眼。舌尖輕輕的觸碰,而後一發不可收的糾纏。雙臂不知覺擱在了他的肩上,直起身跪在他腿間。幾乎全身的重量都壓在他身上。

終於,這個綿長的吻在激烈的喘息中結束。

下巴抵著他的頭頂,感受他溫熱的氣息噴在頸間,撩動著一種莫名的情愫,燎原般的滋生。

“天哪。我們在做什麽。”我輕輕歎息。

“你是斷袖?”我忽然推開他。果然,煞風景的能力夠強。

“當然不是。”鳳丹青用很奇怪的表情看著我。

“他們都說你是。”我一字一句認真地說。

鳳丹青揉揉我的頭發,“讓他們去說好了。”

“知道麽?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全身濕淋淋站在那裏,顯得那樣格格不入。然而你卻毫不在意,吟出那麽驚豔的詞。你的眼睛又黑又亮,像星辰一樣,所有的喧囂浮華在你麵前都隻是俗物,顯得那麽蒼白無力。”他聲音漸漸低下去,似乎在自言自語。

我用力盯著他的眼睛,他始終直視著我,毫不回避得任我看透他的一切,他的孤獨,他的卑微,他的無助。他所有強勢的霸道的狡猾的堅忍的冷漠的背後的溫柔。

“天哪。我該怎麽辦……”我鬱悶地人形倒在床上。

用魯迅先生的話說:“在這淡紅的血色和微漠的悲哀中,又給人暫得偷生,維持著這似人非人的世界,我不知道這樣的世界何時是一個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