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思稷!”江新停猛地瞳孔放大,悶哼一聲,聲帶仿若要崩斷了。

“你最好換一種叫法。”程思稷攥住他無力搭於肩膀上的手腕,吮吻他手掌和手腕連接處的手頸線,抬起眼睫,用黑色的瞳仁將江新停倒著吸氣的反應盡收眼底。又低頭含住他帶耳洞的耳垂,舌尖去撚上麵的小孔,帶著沉重的喘息提示他:“你怎麽叫別人的。”

不知道是打的這個洞的原因,還是因為三年極少的xing事,以至於他對這裏格外敏感,江新停的腦子裏如同閃電劈過一般空白,他亦步亦趨,服從教導,閉著眼一遍一遍喊他“哥哥”,聲音都是啞的。

一開始這招還奏效,可後來還是不行,程思稷覺得他比別人應該擁有更多特權,他碾磨他,讓他失控:“你再想想,怎麽討好我。”

身體先行潰散,精神上的那根弦也一並崩斷,江新停流出生理性的眼淚。他一浪起來什麽都喊,先喊“先生”,然後喊“老公”,最後實在不行了又變成“寶寶”,口不擇言。

在意識渙散的時刻,他還是清楚地記得,程思稷之前最愛聽的是什麽。也知道怎麽讓程思稷快一點結束。

江新停模模糊糊地想,這一局似乎是他贏了。

夜裏隱約感覺到熱水流淌過身體,是程思稷在幫他清洗。

他稍微有些意識,發現光線昏暗隻點了一盞夜燈,自己浸在浴缸裏,背靠著程思稷坐在他**。江新停困得厲害,身體撐不住往後靠了靠,程思稷將原本支起的腿埋進水下,抵住他的肩胛骨阻止他進一步向後。

程思稷手臂帶起的水花使得綴在水麵的細碎光斑躍動,江新停覺得太亮,閉上眼不滿地哼了一聲,將手向後探。程思稷幹脆卸了力,一手揉他的胸,一手用虎口墊起他的下頜,讓他側過臉和他接吻。

這一下江新停失卻探索欲,忘記和程思稷較勁,回到欲望的海洋沉浮。情動的時候他伸出手想撫摸程思稷的身體以緩解自己的幹渴,可程思稷禁止他的觸摸,反剪住他,從背後和他做。他過度困乏以至於被動承受甚至迎合,沒拒絕、不思考,等到有人盛著他再次陷入大床裏,他翻了個身,很快入睡。

這一覺睡得很沉很久,漫長到五感恢複起來都過程滯頓。在感知到光線之前,身體先察覺出酸痛,鼻腔和喉嚨裏也是滾燙的,他艱難睜開眼,看見程思稷穿一件polo衫和休閑褲,低垂著眉眼側身戴腕表,表盤上凝出的微光刺目,他抬手遮擋眼皮,呢喃道:“寶寶……”

聲音又幹又軟,他發現程思稷手上的動作停止了,恍然憶起自己剛剛失口喊了什麽,於是又改口:“程思稷。”

程思稷轉過身,看見江新停閉著眼,臉頰熱出紅暈,可憐巴巴地說:“我渴。”

坐在床沿上將水遞過去,江新停撐著上半身坐起來,眼前一暈,失重般地又砸回原地。程思稷便向床裏移,從背後將江新停支住,讓對方的脊背靠在胸膛上。懷裏的人跟火爐似的,他手背繞到前麵撫江新停的額頭,燙得厲害。

程思稷皺了皺眉,一邊吊著手腕喂水,一邊說:“你發燒了,我們去醫院。”

“我不去。”江新停揚起下巴,嘴唇將杯沿抵開,示意喝夠了,唇角還掛一點殘濕,“我走不動。”

程思稷從衣櫃裏拿一件自己的襯衣給他,把他的被子撥開,身體上遍布鮮豔的痕跡,像花枝招展的藝術品。他早已見過這具身體成千上萬遍,但無論它是完美的、青澀的,還是如今成熟的,以至於跌落枝頭破碎的,他每一次看見都會覺得心悸。

他將他的手臂抬起來從袖口穿進去,襯衣要稍大一輪,但寬寬鬆鬆的白在江新停身上也自有它的好看。程思稷把布料抻平,低頭為他一顆一顆係紐扣,神情珍視又專注。江新停覺得委屈,鼻音濃重:“程思稷,你昨晚幹嘛弄這麽狠。”

程思稷不說話,接下來是褲子。

江新停又管不住嘴,其實也本來就想問,故意用激怒對方的語氣說出來:“你沒有新歡嗎?”

程思稷提起眼皮,覷他一眼:“你應當清楚,昨晚不是因為我需要,而是你這張嘴,不服管教。”

“如果你還是管不住自己的嘴,那麽……”程思稷突然握住了江新停**的腳踝。

那裏皮膚很薄,用不了多少力氣就使得血液失聯,被攥住的部分呈現出慘白。江新停抿住嘴唇,向後瑟縮了一下。

程思稷似乎滿意於他的反應,鬆開他站起身:“起來,去醫院。”

從房門到電梯間短短幾步路都天旋地轉,江新停一手撐牆壁,一手扶住膝蓋,麵色難看,有些氣喘:“等我緩一下,有點想吐。”

程思稷傾身,不由分說抄起他的腿彎,失重感加重了眩暈,江新停摟緊他的脖頸,盯住他輪廓銳利的下頜和突出的喉結:“放我下來!”

眼神張皇地在高處尋找監控,後來不可遏製地想到,電梯裏肯定有,他臀部挺動一下,做出鯉魚打挺的姿勢想跳下來,程思稷猛地一晃,向後倒退一步,肘尖抵住牆壁才重新穩住身形,手臂收緊,語氣帶三分慍怒:“不想掉下來的話,就別亂動。”

江新停剛剛險些掉落,心髒跳得很快,更沒有力氣掙紮,乖乖停住不動以求安全。但他在劇烈的頭疼中還是隱隱想起,三年前,不管他怎樣開玩笑似的扭動,程思稷打橫抱他都像抱棉花一樣輕鬆,擁有絕對的控製權,絕不會發生像今日這樣的“失誤”。

電梯門緩緩打開,江新停慶幸裏麵沒有別人,直接下到車庫,被塞進車裏。因為是臨時行程,司機不在,程思稷坐進駕駛位,送他去醫院。

抽完血,醫生開了一瓶水,護士紮針的時候,江新停的眼神刻意避開,又被程思稷環住頭,用掌心虛虛掩住眼簾。其實江新停早就不需要這樣的愛護,但程思稷照舊,且絲毫沒有顧及小護士打趣的眼神。

江新停抬起一點眼睫,在針尖紮入的細弱刺痛裏,數他縱橫交錯的掌紋。

他聽江岷說,有這樣掌紋的人,心事重,心思細,考慮得多。程思稷確實是這樣的人,他心裏想的事,說出來的恐怕一半也不到。原本他不太理解,直到了解了程家的相處模式,他發現程父程母都是那種不善傾聽的性格,他們熱衷於提供解決方案,而不是包容你消極的情緒,更不會允許你逃避、拖延。

這種思維方式,使程思稷成功,也使他並不快樂。

他根本沒有認清自己喜好的機會。

江新停後來帶著程思稷做了很多瘋狂的事,比如翹掉會議,任付嶼聯係不上他氣得發狂,兩個人卻偷偷躲在家裏**,又或是帶著程思稷打遊戲,還有在電影院看電影、坐電車,並且惡趣味地在這樣的公共場合挑逗他,看他極力忍耐的模樣,直到他攥著他回家,將他扔到**狠狠教訓。

總之他放大程思稷的欲望,引他離經叛道,熱衷於他無法自持的模樣。他不要程思稷做能遮風擋雨的參天巨樹,他要他做野草,恣意瘋長,隨便燎原。

手掌撤開,江新停看見銀色的針頭紮進血管,透明**如更漏,緩慢滴入身體,仿佛是一個倒計時裝置,隻要**消耗殆盡,就會恢複健康。

他籲出一口氣,塌陷進椅背裏等待。

程思稷給他倒一杯熱水,將他的手腕墊高,打理好一切,出去買早飯,又順便在門口抽一根煙。

這根煙抽得有點避世的意味,胸腔很悶,一口氣吐出來是苦的,吸進去又是辣的。程思稷不得不承認,雖然他一而再再而三逼江新停就範,可事實上,是他被江新停逼得呼吸不了。自從重逢,兩個人已經睡過兩回。第一次睡完,他想放手,可第二次,他又覺得小孩兒把自己過得一團糟,又不想放手了。

再回到輸液室,江新停合閉雙目,再次筋疲力竭地陷入昏睡,程思稷放輕腳步,在他身邊坐下來,看他顫動的眼睫,和被燒出漿果色的嘴唇微微張開一條細弱的縫隙,極輕地吐息。

他沒想到會把人弄進醫院,事實上,自從六年前,他們第一次做,江新停發燒進了醫院之後,他在床事上就一直是溫和派。

而且就連那個第一次,也並沒有發生在結婚當晚,而是花了很長時間嚐試。

程思稷記得很清楚,江新停搬進得觀別苑的第一晚,晚飯是鄭姨做的。鄭姨是他們家的保姆,時常來得觀別苑做飯、打掃衛生,不過不會天天來,因為程思稷經常忙得睡在公司,並不會回家。但為了迎接江新停,程思稷特意讓鄭姨來做了一桌子菜。

小孩兒習慣倒好,不怎麽挑食,什麽都吃,就是有些拘謹。江新停之前就知道程家有錢,但模模糊糊沒什麽概念,直到進了別墅,三層帶電梯的小樓,這才有了點實體。電視機裏在播S市新聞,有個程氏開發的樓盤正在售賣,什麽獨占湖景、物業高檔、人車分離,江新停停下筷子將視線移過去。

程思稷拿起遙控器,關閉電視,囑咐一句“認真吃飯”,又主動給他剝蝦,這次不問,直接蘸了醋放進江新停的餐碟裏。

飯後程思稷有個視頻會議,在三樓書房。江新停剛來,眼裏有活,跑到廚房幫鄭姨一起收拾。鄭姨不要他髒了手,他也不聽,站在水池邊擦盤子,和鄭姨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倒是聊出共同語言。鄭姨的家鄉跟江新停的老家挨著,一條河穿過兩座城,河裏的魚都是一樣的品種,黑色的脊,白色的腹。

後來話題自然而然轉至程思稷。

鄭姨說程先生人很溫和,生活上有條理,但不苛刻。

江新停又問程思稷的喜好,鄭姨說愛酸食,又指果盤裏堆砌小山般的澄黃的春見柑橘:“這個,他愛吃。”

一切收拾妥當鄭姨先告辭,一層客廳就剩江新停一個人,闊大的空間忽而冷下來。

他怕打擾程思稷工作,摁捺住上三樓的心思,先去看擺在餐廳旁邊那架昂貴的鋼琴,至少百萬級別,燈光在琴身上反射出溫潤的光華,他打開琴蓋,手指懸在黑白鍵上裝模作樣地點著,但沒有觸下去。他並不會彈鋼琴,想一想,忽而覺得程思稷有一雙非常漂亮的手,骨節分明,修長有力,又有母親的影響,大約彈得很好。

他不敢胡亂觸碰,合上琴蓋,又去院子裏添鳥食,鸚鵡暫且掛在簷下,由程思稷新拉的繩,正對幾株矮楓樹,院裏積著雪,不費勁就能堆出個雪人。江新停嗬著手,將雪人的頭部添上眼睛和鼻子,用的是晚餐時剩下的胡蘿卜和藍莓。

天上突然墜下細雪,落一些到頭頂,緊跟著金屬摩擦的聲音,他抬起頭,看到三樓程思稷支起窗,穿一件寬鬆的白色襯衣,雙手插兜立在窗邊示意他上樓。

江新停三步並作兩步回到屋內,上樓之前又特意拿一個橘子,程思稷的書房門開著,內飾顏色更沉,牆麵是灰色,讓人徒生敬畏之心,江新停不由自主放輕腳步。

程思稷在電腦屏幕後專注辦公,屏幕的亮光沉在他眼底,像是深海中發光的藻類。

屋裏空調開得足,有點熱,江新停立在門邊大約十秒後,程思稷才發現他。

小孩兒鼻尖在院裏凍得發紅,兩隻手背在背後,毛衣上沾著剛融化的雪水,程思稷想起他臨窗看到的“藝術作品”,覺得有點好笑。

“過來。”

江新停就挨到他身邊來,一個立著,一個坐著,程思稷側過半邊辦公椅,讓他坐到自己的腿上來,但江新停僵立,未能會意這些調情手段,顯然沒有開竅。

程思稷就伸手,將人帶到懷裏來,這時候看清手裏的橘子。

“給你拿的。”江新停說著要給他剝,指甲剛嵌進橘皮,滋出酸澀甘冽的氣味,程思稷將橘子掰出來,擺回到桌麵上。

小孩兒的手是冷的,他就握實,將熱度傳過去,等熱透了泛出粉色,變成把玩,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抵住,然後將指尖撬起一點,再彈回去。

隻是很簡單的動作,不知為何叫江新停臉熱,他不安分地在程思稷的大腿上挪動,直到在大腿根部蹭到敏感的部位。

江新停對那裏的反應感到驚訝,他立刻停下,不敢正視程思稷的眼睛,將下頜埋進高領毛衣的衣領裏。

“先把要用的收拾出來,其他的明天再說。”程思稷眸底黯了黯,“然後去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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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新停:我都洗禿嚕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