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宣長籲了一口氣,然後慢慢的,講自己如何在大學裏認識了林瑤,然後彼此相戀,最後那個叫王文龍的橫加阻擾,自己如何失手殺了他,被判死刑,被林瑤利用家裏的勢力救出,乘船出海,遭到事故詳詳細細的說了一遍。
田美鳳目光專注,認真的傾聽著,偶爾插一兩句話,都能引起石宣深深的共鳴。
“……等我再清醒過來的時候,就已經來到了這個世界了,然後,便碰到了你。”
石宣說完後,就像完成了一個任務一樣,大大鬆了一口氣。
田美鳳有些憤憤不平地道:“那個叫王文龍的自己不對在先,你這個應該是正當防衛,就算再誇張點,也就是個過失殺人,怎麽判也判不了死刑,太過份了。”
石宣苦笑搖搖頭道:“這些都過去了,判什麽我都不在乎了。讓我在意的是,林瑤不知道什麽原因,竟然也來到了這個世界,所以我才一定要堅強的活下去,無論如何,我都不能死在這裏。”
田美鳳點點頭,忽然歎了一口氣,低聲道:“真羨慕那位叫林瑤的姑娘,能被你這麽深深愛著……”剛說到這裏,似有覺得有些失言,這話容易被人誤會,臉上微微一紅。
石宣倒沒有想太多,問道:“我說完了我的故事了,那麽你呢,你又是因為遇到了什麽而來到了這個世界的?”
田美鳳深深看了他一眼,道:“你應該也猜到了,來到了這個世界的人,無一不是已經在現實世界中死去的人。”
石宣渾身一震,道:“什麽?”他真的還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田美鳳道:“你可以打聽一些所有來到這個世界裏的人,在現實世界中的最後記憶,無一不是因為遭遇到了各種各樣的災難,車禍、暴病、墜樓、落水,嗬,就連你,不也是輪船出事了嗎,所以我認為,來到這個世界,我們這些所謂被選中的人,應該都是在現實世界中,遭遇意外或者說,不是正常死亡的人。”
石宣眼睛漸漸瞪大了,若果她推測的是真的,那麽林瑤是因為在現實世界遭遇到了什麽而來到這個世界的?眼前的田美鳳又是怎麽來的呢?
“那麽,你呢?你是因為什麽而來到這個世界的?”石宣發覺自己的聲音中有些顫抖,身上不自覺的有些寒意。
眼前的田美鳳,難道在現實世界,也是個死人?
田美鳳伸出自己的左手腕,表情很冷靜,像在說著另一個人的故事:“割脈自殺,看,仔細辯認,還能在手腕上看到淡淡的細痕呢。”
石宣看著她那細嫩白晰的圓潤手腕,借著夜光,隱隱約約,真的看到了一條細細的白痕,這白痕雖然很細很淡,但看在石宣的眼中,卻感覺到了觸目心驚。
“我買了刀片,在浴室裏放了一池的溫水,當時就靜靜的躺在水中,自己在手腕這經脈上劃了一刀,那刀片真鋒利,隻是輕輕一劃,那鮮紅色的血一下子就湧了出來,石宣,你知不知道,把手放到了那溫水中,竟然感覺不到一點痛,隻是看著水都慢慢的變紅了,自己的身子忽然變得很輕很輕,輕飄飄的……”田美鳳輕輕的訴說著,臉色卻冷靜得沒有一絲表情。
石宣越聽越覺得身上一陣陣發寒,終於忍不住道:“你為什麽要自殺?”田美鳳給他的感覺,一直都是一個很冷靜很精明的女子,短短的黑發顯得格外的清爽,怎麽也無法將她和自殺聯係在一起。
田美鳳淡淡笑了笑,摸了摸自己的短發,忽然道:“你知不知道,其實我以前,有一頭很漂亮的長發的,嗯,披下來的話,都可以齊到腰間了,後來,為了一個男人,嗬嗬,我發誓要忘掉他的,便將長發剪了,以此來立誓鼓勵自己重新振作的。”
臉上泛起一絲諷刺的冷笑:“頭發很容易就剪掉了,可是感情,卻不是這麽容易就忘掉的。就像很多三流的港台泡沫劇中的一樣,我為情割脈自殺,嗬,你會不會覺得我忒無聊忒的沒出息?”
石宣搖搖頭道:“不會,我能體會愛到深處的感覺,一時承受不了做了傻事,雖然我不讚同,但卻可以理解。”
田美鳳道:“我覺得我很沒出息,人都死過一次了,現在又來了這樣一個凶險的世界,隨時都可能把性命丟掉,人家都說除死無大礙,可是,我卻還是想著他,想得心痛……”說著說著,眼中突然泛出晶瑩剔透的淚光,然後將臉深深的埋進了曲起來的雙膝中。
雖然沒有聲音,但她的雙肩卻一直在不斷的輕微顫動。
她在哭。
石宣看著將頭埋起來的她,心中覺得隱隱有些發痛,想安慰她,卻不知道說什麽,便靜靜的陪她坐著,看著她一雙秀氣的肩膀微微聳動,心中很痛,泛起一股憐憫的感情。
“翠蘭……”突然,睡夢中的李大鵬翻了一個身子,嘴裏低喃了一聲夢話,這位忠厚老實的大叔,是不是也在夢中夢到了自己的愛人,原來連他,也有這樣細膩的感情。
石宣回頭看了他一眼,覺得鼻子裏酸酸的。
每一個人,原來都有一段屬於自己的故事。
性感熱情的白藍,活潑可愛得像個小天使的趙雪靈,她們又是遭遇到了什麽事,而來到了這個世界呢?
無法想像,可愛的趙雪靈,會遭到了什麽慘禍而來到了這裏的。石宣不敢再去多想。
下半夜白藍和李大鵬接班。石宣和田美鳳解除了裝殖休息。
這一夜石宣睡得很沉,甚至還夢到了林瑤,在一團團的聖潔的白光之中,他夢到自己正牽著穿著漂亮婚衫的林瑤,兩人幸福的在這聖潔的白光中走著,四周,隱隱約約有無數人在歡呼祝福著。
就在石宣正準備抱著林瑤的時候,突然,聖潔的白光一下子變成了烏黑一遍,然後在這黑暗中,王文龍的臉露了出來。
咧著嘴,對石宣獰笑著,而他的腦門突然裂開,鮮血混和著白色的腦漿順著臉往下流著,這王文龍變得像鬼一般可怖,還發出哈哈狂笑:“就算我做鬼也會來找你的,林瑤永遠都是我的,你這樣的雜種不配!哈哈哈——”
四周的黑暗也一下子變得一遍血紅,刺眼的血紅。
“啊——”石宣突然驚叫一聲坐了起來,這才發覺是一場噩夢。
“嘻嘻,大哥哥是不是做到可怕的夢了?臉上全是汗!”身邊,趙雪靈正坐在他邊上,睜著漂亮的大眼睛,好奇地瞪著他。
石宣感覺身上出了一層冷汗,抹了抹臉,然後從懷裏取出眼鏡戴上,幹笑道:“沒什麽。”卻笑得有些勉強。
叢林中迷茫著淡淡的霧氣,有一股清新的氣息,原來,早已經天色大明。
李大鵬和那白藍,正在另一邊有說有笑的,而田美鳳顯然也是剛剛才醒的,看到石宣望過來,便也對石宣微笑了笑,經過昨晚的交流,兩人之間的距離,一下子像拉近了許多。
石宣一直想著昨晚的夢,特別是那一句“就算我做鬼也會來找你”一直在他腦海中回響。
想了想,石宣還是走到了田美鳳的身邊,低聲道:“你能不能告訴我,你在現實世界中最後一天,是什麽日子?”石宣問得比較委惋,其實就是問她自殺的是什麽時候。
田美鳳有些奇怪,但還是想了一下,回答了。
石宣聽到後,臉色頓時有些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