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你是成名已久,威震一方的老江湖,還是初出茅廬,涉世未深的新嫩菜鳥,隻要是在江湖武林之中廝混打滾,討碗飯吃的人物,如若不來這嵩山封禪台瞻仰憑吊一番,說將出去必會笑掉別人大牙慘遭鄙視圍觀。

天下間另有一處武林人士,江湖俊傑必去瞻仰憑吊的所在,便是那無錫城外的血杏林了。

當年‘劍魔-葉孤城’曾在此一舉剿滅了‘丐幫’群雄,原本潔白無瑕的杏花,在被‘劍魔’以詭異魔功催動,複又經無數英雄碧血澆灌滋養之後,自此花朵便由白轉紅,變得殷紅勝血,經年不謝。

無錫血杏林的景致雖然不若這嵩山封禪台來的雄偉壯光,卻也另有一番淒美絢爛的殘酷美感,令人一見之下便不由得遙想當年群雄與那‘劍魔-葉孤城’鏖戰於此,被其盡數斬殺的慘烈情形。

這嵩山封禪台不但是江湖兒女心中聖地,在世俗朝堂之上亦是頗富盛名,上至朝中的達官顯貴,聞名天下的騷客大儒,下至黎民百姓,販夫走卒,都會特意來這嵩山封禪台燒香祈福,遊曆瞻仰。

不過恁誰也不敢塗鴉造次,在這封禪台之上留下什麽墨寶刻印就是了。

蓋因為在封禪台上這座三十三層雄偉法壇之內,據說被‘玉佛’尊者以無邊佛門神通,封印這一位橫貫古今的絕世大魔頭,一旦破壞了‘玉佛’尊者留下的法陣,令得這位絕世魔頭破封而出,天下之間必然是一副血流成河,生靈塗炭的悲慘局麵。

當然這世間特立獨行,不信邪的傻大膽總是有的,總覺得自家高人一等,別人做不到的事情,我未必就做不到雲雲。

不過這座由‘玉佛’尊者親手建造的法壇,其神奇靈異之處也正在於此——一旦有人企圖在法壇之上留下什麽刻印名號,損毀法壇的話,立時便會無聲無息的死去,身上連半點傷痕也找不出來,死相之蹊蹺詭異,令所有見識過的人都感到不寒而栗。

這些人的死因至今也沒人說得清楚,講得明白,有人說這些人是因為褻瀆神佛,而遭了天譴;也有人說因為這些人心懷惡念,被法壇之中封印的那位絕世魔頭感應到,而被那魔頭強行將其魂魄拘了去壯大自身。

總之是眾說紛紜,莫衷一是,久而久之之下也就沒人敢自尋死路了。

歲月光陰,就如同一把最無情,最鋒利的刻刀,將世間萬物隨意雕刻斑駁。

十一載的悠悠歲月,足以令得白起傳下的‘遇佛寺’成為天下第一大教,‘七寶如意大咒’真正的刊行天下,世間萬千黎民百姓人人用心修習,虔誠持咒。

同樣也足以令得當年那一位風流倜儻的青蔥少年,成為一位穩重威嚴的蓋世帝王。

經過了十一載的征戰殺伐,勵精圖治,段譽終於率領大理國一統天下,入主中原,將其餘四國盡數收入囊中,此時大理國版圖疆域之遼闊,遠超漢唐,乃是亙古未有的第一大帝國!

今日,段譽特地選在九九重陽這麽一個有紀念意義的日子,選在嵩山封禪台這麽一個有紀念意義的地點,正是舉行登基加冕大典,並祭天封禪,祈求上天庇佑,國祚昌隆,天下安泰。

封禪台山麓之上旌旗招展,鼓樂齊鳴,大理國的文武百官,禦林軍士,盡數集結於此,一個個精神抖擻,甲胄鮮明,端的是好一派皇家威儀。

段譽此時頭戴十二旒冕冠,身著赤色滾龍袍,足踏明黃色軟蹼,傲然負手站立在大理群臣最上首,身子如同標槍般挺拔修長,在陣陣山風的吹拂之下,當真是吳帶當風,說不盡的瀟灑風流,意態從容。

段譽精修白起傳給他的‘先天破體無形劍氣’,一身精純劍氣內力深湛無比,十一載的悠悠歲月似乎並未在他的臉上留下什麽痕跡,看起來與當年差別不大,依舊是那副二十許人弱冠之年的容貌。

不過此時段譽的臉上早已沒有了當年的飛揚跳脫,從他眉宇之間隱隱透露出的那一股不怒而威的皇者氣度,便可知曉在這十一載征戰殺伐,戎馬倥傯的生涯之中,段譽已然成熟了,成為了一位合格的皇者帝王。

環顧這封禪台上的一草一木,當年那位劍壓天下的絕代魔頭‘劍魔-葉孤城’與自家大哥‘玉佛’尊者那一場曠古絕今的巔峰之戰,似乎又隱隱浮現在了段譽眼前。

雖然事隔十一載悠悠歲月,不過段譽對於當年那一場驚世之戰的所有細節更無一日或忘,至今想來仍感到驚心動魄,不能自已。

“十一年了,兄長你究竟人在何方?小弟已經完成了當日對兄長做出的承諾,不日更要揮兵西進遠征異域,將這天下作為自己的牧場,讓兄長傳下的教義傳播到世間的每一個角落,兄長你都看到了麽?”

想到那位成就了自己大理段家如今這番榮光偉業,十一年來卻杳無音訊的兄長,段譽亦是不由得心潮起伏,頗有些‘欲將心事付鳴琴,知音少,斷弦有誰聽’的唏噓悵然。

“段郎肯定是又想起白大哥了!”

正所謂知夫莫若妻,看到段譽這一副長籲短歎的模樣,木婉清就知道自家郎君肯定又是想起白起了。

木婉清這位野蠻女友已然嫁做人婦,頭挽雲髻,身著宮裝,整個人出落得愈發的冷豔高貴,不可方物起來,猶若冷月清輝,花樹堆雪。

此時見得自家郎君這副感傷模樣,木婉清忍不住撇了撇自家好看的菱形紅唇,對身旁的王語嫣、鍾靈二女悄聲嘀咕道:

“段郎這人什麽都好,就是性子太軟!江湖兒女十幾年不見麵又能怎地,再說白大哥他那麽高的武功,天下間誰又能打得過他了?白大爺這人也忒心狠,一走十幾年音訊全無,害得段郎每年都要回到特意返回神都,在城門樓子上喝悶酒,又哭又笑的看的人好生心痛!”

鍾靈聞言之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骨碌碌一轉,古靈精怪的嘻嘻一笑:

“哦~~~,木姐姐你說白大哥的壞話!看我不告訴段郎讓他好好兒責罰於你!”

“小妮子你若敢多嘴,信不信我不打爛你的小屁股,讓你知道我的厲害!”

木婉清野性難馴這如許年來絲毫不減,聽得鍾靈這個小水雷想要出賣自己,登時秀目圓睜,柳眉倒豎,如同一頭將要捕食的雌豹一般,怒視鍾靈這個小叛徒。

不過眼前是自家愛郎登基加冕,祭天封禪的莊重場合,木婉清即便再如何野性難馴此時也不敢造次逾越,隻得連忙氣急敗壞的壓低了嗓音,惡狠狠的威脅鍾靈。

不過看著鍾靈那一副小人得誌,渾不在意的樣子,木婉清也知道自家的威脅恐怕沒什麽效果。

“妹妹們莫要胡鬧了!”

王語嫣素手輕伸拉住了身旁的木婉清與鍾靈二女,一雙鳳目之中異彩流光,望著身前自家愛郎段譽的眼神之中,盡是無盡的愛慕驕傲,婉轉纏綿。

“白大哥與段郎相交莫逆,傳授段郎武藝,救護段郎性命,恩同再造,亦師亦友,如兄如父。經過那件事之後,段郎心中苦悶無處發泄,時常思念白大爺也是人之常情。咱們做妻子的唯有體諒寬慰,萬萬不可心存怨懟,這才不負了段郎一番憐愛!”

王語嫣頭戴鳳冠,身著一領赤色彩鳳霞披,愈發映襯的整個人清麗絕俗,如同月宮仙子一般不食人間煙火,一番話徐徐道來,聲音猶若環佩叮咚悅耳動聽,卻又盡顯出一股母儀天下的意蘊風範來。

“知道了,姐姐放心便是。”

段譽私下裏對待王語嫣、木婉清還有鍾靈三姝,自然是一般無二,無分親疏遠近,雨露均沾。

但王語嫣到底是正宮皇後娘娘,木婉清與鍾靈二女平日裏也素服王語嫣之能,因此眼下王語嫣此言一出,木婉清二女便即肅容應是,不再癡纏笑鬧。

段譽如今一身修為何等強橫精純,百丈之內飛花落葉均難以瞞過段譽的耳目,木婉清適才那番‘段郎性子太軟,白大哥心太狠’的言論,自然難以逃過段譽的耳朵,心中哭笑不得之下倒也是衝淡了幾分憂思悵然之情。

“嗯咳……”

段正明幹咳了一聲以掩飾臉上的笑意,緩緩踏前兩步來到了段譽身後,輕聲說道:

“譽兒,時辰將至,尊者可能不會來了,咱們還是開始登基大典罷?”

“唉……大伯,我是真想再見白大哥一麵,這一別十一載杳無音訊,實在是想煞我了!”

段譽聞言忍不住長歎了一聲,幽幽說道。

而後段譽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振奮了一下精神,方才轉過身來對段正明沉聲說道:

“白大哥說過希望我做一個好皇帝,大哥乃是神仙一般的人物,隻要咱們不死日後終有相見之日,也罷!大伯,咱們這就開始祭天大典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