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譽見狀連忙一揖到地,歉然說道:“段譽見過方丈大師,諸位高僧,那個……在下一時控製不住真氣,還望諸位大師不要見怪,恕罪則個,恕罪則個!”

玄慈諸僧先是一驚,而後便是一喜,玄慈哈哈一笑,渾不在意的說道:

“段公子無須如此,老衲久聞段公子的大名,今日一見果然是人中龍鳳,更勝傳言,請諸位入寺罷!”

諸人互道一聲請,便攜手入得少林寺中,段譽初習‘先天破體無形劍氣’,兼之他武學修為淺薄,一身淩厲鋒銳的劍氣直欲透體而出,無論如何也掩飾不住。

少林寺中的各路江湖豪傑,見得段譽這般劍氣衝霄的駭人氣勢,均是心中歎服,暗自尋思道:“怪不得唯有此人能在‘劍魔’手下保住性命,果然有驚人藝業傍身!”

前來少林寺助拳的江湖豪客絡繹不絕,從清晨一大早直到日落黃昏,這人流方見止歇。此時戌時過半已近亥時,日落月升,一輪弦月已然高掛天際。

玄慈、玄苦、玄渡、玄生等一眾少林高僧,見得時候已到相互對視一眼,均是默默點了點頭,玄慈上前一步,輕咳一聲正要說話,忽聽得一把沉猛雄豪的聲音,自少林寺山門之外傳來,朗聲說道:

“我家主人有請各位天下群英,前往嵩山封禪台飲酒賞菊,講武論劍,特派小人等前來傳話,如蒙各位不棄的話,此時便可以動身了!”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傳入了各人耳中。

說話之人真身尚在少林寺山門之外,與群豪所在的大雄寶殿之前的廣場,相距幾有裏許,其中更有重重屋舍院牆阻隔,聲音並不高亢刺耳,入耳清晰非常,卻又中正平和,半點也不震人耳鼓。

不過,聲音之中所包含的渾厚潛勁真力,卻震得少林寺廟宇屋頂的琉璃瓦‘嘩啦啦’作響,大雄寶殿之內的晨鍾亦是發出‘嗡嗡’的沉悶悠長的鳴響相和。

震物,卻不傷人,說話之人的內功之純之高,所用的音攻法門之妙,由此可見一斑。

少林寺中的各路江湖群豪,聽到‘劍魔’的手下爪牙忽至,又如同下馬威一般的展露這般絕頂神功,均是心中凜然一驚,霎時之間場中驟然安靜了下來,針落可聞!

玄慈等一眾少林寺僧,聞言亦是心中一驚,一是驚於說話之人展露的絕頂內功,另一方麵則是玄慈幾人都認出了來人所使用的音攻法門,正是少林寺七十二絕技之一的——‘獅吼功’。

而且說話之人這門‘獅吼功’功力至精至純,比之玄慈等在場諸僧都要高出不止一籌。

見得寺中的各路江湖群雄,似乎盡數被‘劍魔’手下來人所展露的蓋世神功所懾,玄慈身為少林寺主持方丈,此時此地群雄自然以他馬首是瞻,作為帶頭大哥、話事人,玄慈輕咳了一聲,亦是潛運內力,以‘獅吼功’的法門,不慍不急的緩緩說道:

“主人家既然已經派人前來肅客,咱們也就隻好卻之不恭,眾位師兄師弟,眾位江湖朋友,咱們這便前去封禪台,一起見識一下‘劍魔-葉孤城’的風采高招如何?”

玄慈不願在‘劍魔’的手下爪牙麵前弱了群雄一方的氣勢,這一番話看似平平常常的徐徐道來,卻是已然催穀起了全身功力。

雖然亦是無遠弗屆,寺中眾人均是清晰可聞,震得屋瓦作響,銅鍾清鳴,但比之山門之外說話那人,雲淡風輕,遊刃有餘的樣子,實則已經是暗中輸了一招。

正所謂,看熱鬧的不怕事大,群雄早就已經心癢難搔,等得就是玄慈此言。輩分較低,性子急躁的青年英豪一窩蜂的奔將出去。跟著是各路好漢,大理段氏一門,少林寺的諸位高僧。但聽得‘乒乓嗆啷’之聲不絕於耳,慧字輩的少林僧將師傅、師叔伯的兵刃送了出來。

眾人出得少林寺山門,便見到六名各具絕頂高手懾人氣質,頭戴鬥笠的‘使魔’分列兩旁,其中有一名身材高大魁梧的‘使魔’上前一步,微微出列,向群雄抱拳道:

“諸位,我家主人已在封禪台等候,特遣小人等前來替諸位引路,請!”

聲音蒼涼豪邁正是適才於山門之外,施展‘獅吼功’震懾群雄之人!

段譽、王語嫣、阿朱、阿碧四人,看見這些鬼氣森森的‘使魔’,登時腦海之中又浮現起了當夜杏子林一戰,‘劍魔-葉孤城’以絕世無敵的姿態,橫掃四方豪傑的身影。

宛若妖魔一般的杏樹,陰森詭異的巨大*法陣,群雄瀕死絕望的嘶吼呼號,英雄碧血匯聚成河,殘肢斷臂四處亂飛,那猶如煉獄阿鼻,幽冥鬼府一般的駭人景象,仿佛如同刻印進了四人腦中一般,曆曆在目,難以磨滅。

這些‘使魔’據說都是那些死在‘劍魔-葉孤城’魔劍之下的天下英豪,後又被‘劍魔’拘魂鎖魄,從陰間地府召喚回來,永生永世供‘劍魔’驅策使喚,就此變成了泯滅本性,惟‘劍魔’號令是從的忠心走狗——‘使魔’。

玄慈看到麵前這位‘使魔’的身形,又細細回想這人說話的聲音,心中便是為之一驚,出言問道:

“這位施主如此武功,想來也必是一位成名多年的武林耆宿,何必行這藏形匿跡之事,可否一展廬山真麵目,好叫我等知曉尊駕究竟是哪位武林高賢!”

群雄便聽得此人嘿嘿冷笑道:“此事卻是不必急於一時,諸位,如今亥時將至,不好勞我家主人久候,還請諸位立時動身,隨小人等前往封禪台赴會罷!”

隻見得那人言罷也不待玄慈回話,便即率領其餘五人當先展開身法,朝著封禪台所在方向大步而去。

少林諸僧、大理段家一門,各地的江湖豪客,亦是隻好各自展開輕功,緊隨在蕭遠山等六人身後,向封禪台疾奔而去。

少林寺位於少室山,而封禪台則位於太室山,之間距離既不算遠亦不算近,群雄隨著蕭遠山六人,直奔行了盞茶時間方自到得了封禪台所在的山腳之下。

隻見得一條幾有四五丈寬的寬闊筆直石階,直通向山巔絕頂的封禪台之上,石階兩旁每隔二十步左右的距離,便各有一盞石龕宮燈,或為魚鳥祥瑞,或為樓閣宮殿,雕刻精美異常,栩栩如生。

其餘不知情的各地群雄也便罷了,隻是以為這石階石燈本來就有,暗道此地不愧是皇帝老兒封禪祭天之所,果然是氣派森嚴,豪華奢靡!

但是熟知此地環境的少林寺諸僧,以及那些個事前曾經來封禪台探查過的各地江湖豪傑,卻均知道封禪台之前絕對不是這個樣子,這石階石燈均乃是新製之物。

聯想到昨日裏封禪台方向傳出的隆隆轟響,究竟是誰在這一夜之間,開山劈石完成了此等浩大工程,便已經是呼之欲出,昭然若揭了。

眾多知情的少林僧侶,各地英豪,麵色驚疑不定,互相對視一眼之後,均發現了對方眼中的驚駭之情。如今山腳已是如此,不知在峰頂‘劍魔-葉孤城’的所在,又有什麽驚天手段在等待著自己!

眾人隻覺得冥冥之中,似乎有一雙冷厲森寒的眸子,正自從山巔絕頂俯視眾人,猶似在審視一群妄圖反抗天威的螻蟻一般,冷漠無情,睥睨萬物,再不把人世間的一切放在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