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六十八. 撤退
１９３７年１０月２８日。
雲層很厚，似乎在那預示著一些什麽。
以六百殘兵在這裏苦苦堅持著的王維屹，知道撤退的時候到了。
在這裏他和他的弟兄們，盡一切可能的給予了日軍重大殺傷，盡管自身也蒙受了很大損失，但卻死死的把日軍拖在了這裏。
現在，任務行將完成。
還剩下二百多名士兵，彈藥也消耗得差不多了。最有意義的是，這剩下的二百人都是經過了殘酷戰火考驗剩下來的，在未來的戰鬥中，他們將知道如何去打仗，如果用最小的代價去換取最大的勝利。
將來他們中的許多人會成為軍官：上士、上尉......甚至是將軍......
他們將會指揮著無數軍隊，向敵人發出最強烈的咆哮：
一個民族強勢崛起的呐喊！
在這一點上，比單獨組建一支戰無不勝的突擊隊更有意義。在第一次世界大戰，王維屹率領的骷髏突擊隊從來沒有品嚐過失敗的滋味，但那卻無法給德國帶來勝利。
但這次卻完全的不一樣了......
盡管中國最後將取得抗戰的勝利，但那卻是在付出了最慘重的代價後得到的。能不能將損失降到最低？
就像在戰場上王維屹所倡導的那樣：用最小的代價去換取最大的勝利。
這對於一個國家來說也同樣有效......
而就在王維屹開始部署撤退的時候，基地新的指令到了：“‘決死者任務’第一階段完成，基地自我改造升級重新開啟......恭喜你，漫步者，你為中國軍隊撤退爭取到了最大時間......現在，第二階段任務，刺殺張嘯林......”
王維屹當自己聽錯了。
刺殺那個“上海三大亨”之一的張嘯林？
“我想你知道他是一個大漢奸......上海灘三大亨中，黃金榮已表明不會出頭為日本人做事，杜月笙去了香港，這正是張嘯林獨霸上海灘的好機會......”小靈緩緩地說道：“上海淪陷後。日軍上海派遣軍司令官鬆井石根與張嘯林達成了協議。張嘯林布置門徒，脅迫各行各業與日本人共存共榮，大肆鎮壓抗日救亡活動，捕殺愛國誌士。又以新亞和平促進會會長的名義，派人去外地為日軍收購糧食、棉花、煤炭、藥品。強行壓價甚至武裝劫奪......漫步者。這樣的人留著他做什麽？”
“明白了。”王維屹不再遲疑。
雖然遠沒有戰鬥帶給人的感官那些刺激，但能成功的刺殺到一個大漢奸也是件不錯的事情......
“歐陽羽！”
“到！”
“指揮部隊撤退。”
“是......可是上尉你呢？”歐陽羽忽然聽出了一點什麽不對的地方。
“我還有任務要去完成。”王維屹淡淡地道：“上麵派下來的任務。”
歐陽羽本來想問上尉是什麽樣的任務，可不可以帶上自己和兄弟們，但當聽說到是“上麵派下來的任務”。到嘴邊的又咽了回去。
所有的弟兄都知道撤退開始了，也都知道上尉將繼續留在這裏完成任務，這幾天來，在上尉的帶領下他們打了漂亮的仗，此時分別。都有一些戀戀不舍。
“上尉，我們還會再見麵嗎？你還會再帶著我們和那些小日本打仗嗎？”
當李璐問出這句話的時候，王維屹覺得是如此的親切——我們還會再見麵嗎？他認真的點了點頭：
“會的，我保證！”
看了看正在準備朝這裏發起新的進攻的日軍，王維屹隨即說道：“立刻撤退吧，我再為你們掩護一次！”
一挺重機槍和兩箱炸藥被留了下來......
郭雲峰來到了重機槍前，眼睛死死的盯著前方，埃莉娜充當了他的彈藥手。
王維屹舉起了手中的衝鋒槍。
兄弟們，再讓我為你們掩護一次！
日軍出現了......重機槍開始發出轟鳴。衝鋒槍開始發出咆哮......哪怕這裏還剩下最後一名中國士兵，陣地也依舊是自己的！
“漫步者，五分鍾後你們撤退......”小靈的聲音響起：“我會負責替你們引爆炸藥的......”
王維屹怔了一怔，在自己的記憶裏，小靈可沒有主動提出幫自己做事。這是怎麽了？難道小靈越來越人性化了嗎？
可是已經容不得他多想了......
“五分鍾。五分鍾之後撤退！”
郭雲峰和埃莉娜可並不在乎，對於他們來說，隻要漫步者還在這裏他們就絕不會離開一步！
“三分鍾......”
王維屹的聲音如此冷靜、沉著，絲毫沒有受到逐漸壓上來的日軍影響。
“一分鍾......”
弟兄們應該都撤退到安全地點了吧？王維屹掃出了一梭子子彈：“撤退準備！”
最後一枚手榴彈扔了出去。在“轟隆”的爆炸聲中，王維屹三人迅速脫離戰場！
而日軍也明顯注意到了唯一留在戰場上的這幾個人。這些天來的傷亡讓日軍惱怒到了極點。他們開始加快速度衝上了陣地。
忽然，兩聲劇烈的爆炸傳出......而伴隨的，是日軍的慘呼和一地的屍體......
歐陽羽、龍隱、李璐、猛子......所有那些正在撤離的人猛的停下了自己的腳步......
那是三戶橋方向傳來的......
“上尉......上尉......”歐陽羽怔怔的看著爆炸的地方，他的眼睛如果不是勉強控製，很快就會奪眶而出的......
“上尉！”李璐撕心裂肺的大叫一聲：“弟兄們，走啊，和小鬼子拚命去啊！”
“走啊，走啊，和小鬼子拚啦！”
所有弟兄的情緒一下被調動起來......弟兄們拿起槍就要衝回去......
“都給我站住！”紅著眼睛的歐陽羽大叫一聲：“上尉為了我們和小鬼子同歸於盡，我也一樣想為他報仇！可你們忘記上尉說的話了嗎？用最小的代價去換取最大的勝利！活下去！隻有活下去才能為上尉報仇！”
每個人的頭都低了下來......
“走，去第二道陣地，那裏一樣可以殺鬼子！”嘶啞著嗓子的歐陽羽大聲下達了這道命令。
弟兄們最後朝三戶橋陣地看了一眼，他們發誓，一定不會忘記上尉的。
他們發誓，一定會為上尉報仇的......
“他叫什麽名字。”
“報告長官，中央教導總隊第一團第一營特務連的上尉連長，王維屹。”
“確定了嗎？”
“是的，確定了，上海之戰爆發後，中央教導總隊副總隊長周振強以一個團攻擊公大紗廠日軍陣地，該團猛攻三日傷亡過半，調到南京整補。該連特務連連長王維屹屬於失蹤人員，大家都以為他陣亡了，沒有想到他卻出現在了三戶橋......”
“襲擊日軍物資倉庫也是他做的？”薛嶽追問道。
“是的，根據從三戶橋撤退下來的士兵描述，王維屹帶著二十餘名士兵，趁夜直撲日軍物資倉庫，擊斃日軍第三師團第五旅團參謀長小早川鴻伊之子小早川次郎，並且還留給字條狠狠的羞辱了日軍。隨後，他帶領六百殘兵，在三戶橋陣地死死堅持到了二十八日。為掩護全隊撤退，他和一個上士和一個德國女人留了下來，關鍵時刻引爆炸藥，壯烈殉國！”
“等等，你說什麽？德國女人？”薛嶽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是的，德國女人，好像是德國留在中國的，自願幫助我們抵抗日軍進攻。”
“可惜啊，可惜啊......”薛嶽歎息一聲：“如此優秀的軍人，怎麽就殉國了呢？找到烈士的遺骸沒有？”
“沒有......不但我們沒有找到，而且根據情報，好像日本人也沒有找到......”
“哦？”薛嶽揚了一下眉毛：“日本人也沒有找到？你說，這個叫......叫什麽來著？”
“王維屹。”
“啊，對，王維屹。”薛嶽點了點頭：“你說這個王維屹會不會沒有死？”
“不清楚，不過我想不太可能......那些三戶橋撤退下來的弟兄親眼看到他留下了兩箱炸藥，而且親眼看到了爆炸。再說，如果他真的沒有死，為什麽到現在還沒有歸隊？”
薛嶽歎息了一聲，那麽好的軍官，如果真的殉國了那就實在太可惜了。現在戰場上，最缺乏的就是這樣的軍官。
“通報全集團軍，我軍在大場奮勇殺敵，於裝備武器皆嚴重落後的情況下，以少勝多，大敗倭寇，擊斃倭酋內口岩寺，是為三戶橋大捷。特嘉獎......”
薛嶽想了下：“不對，我老覺得這個王維屹沒有死......多派出一些人去，給我好好的找，讓力行社和軍事委員會密查局的那些人，也都給我找，生要見人，死要見屍，我軍出了這樣的一個人才不容易。”
薛嶽也不知道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感覺，但他就是覺得那個叫王維屹的人還沒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