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土這個地方,很奇怪。

沒有傳統意義上的白天與黑夜,世界的色彩好像永遠都是一團灰色。

放眼望去,許多地方都是一片空曠死寂的世界,除了墳頭就是墳頭,連一棵樹都沒有。

眾人找了一處避風的山坡下,休息安營。

一口巨大的鐵鍋立在篝火上。

這口鍋還是高卓專門找人定製的,足有一米深,兩米寬。

此刻鍋裏咕嚕咕嚕地一陣冒泡,潔白晶瑩的米粥,逐漸溢出金色的米油,厚厚一層覆蓋湯汁上,令人垂涎欲滴。

“好香啊,不愧是給禦龍吃的龍稻。”

顧曦白趴在鐵鍋前嗅上一口,隻覺芳香撲鼻,嗅上一口都覺得肚子咕嚕嚕的在叫喚。

高卓攪動了幾下後,覺得差不多了便是匆匆盛出一碗送到徐童麵前。

此刻徐童整個人麵色蒼白,躺在鋪好的草席上,一副快要被榨幹的模樣。

別誤會,是血快要被榨幹了。

等高卓送過碗來,徐童抱著碗咕咚咕咚一飲而盡,什麽味道沒有嚐出來,但喝下去後,倒是覺得渾身都很暖和,臉色也逐漸紅潤了起來。

心裏不禁暗暗吃驚,這龍稻果然是仙家口糧,食用後竟是如此大補之物。

趕忙吩咐高卓再來兩碗。

這次徐童細細品味,直覺著龍稻的味道甘甜美味,無須任何配菜,就讓人吃得食欲大開。

隻待飲進了腹中之後,更是完全化為了一股淡淡的香氣滋養著腸胃,釋放著腸胃的疲勞了吃下去之後,根本不用消化,就化為了最為精純的元氣,和血液骨髓相互融合,緩慢地改善著人的體質。

徐童趕忙囑咐眾人品嚐。

顧曦白早就迫不及待了,抱著碗就吃,結果吃完之後,渾身直冒大汗。

竟是忍不住的開始練起拳法來。

不多時便是身如燒紅的鐵爐,身上的汗珠化作蒸汽,每一寸肌肉都仿佛得到了打熬,變得更加精練。

高卓和常無拘兩人吃下去後,竟然開始鬧肚子,兩人趕忙跑得特別遠的地方去方便。

伴隨著滾滾長江一般的奔騰聲,足足過了十分鍾,兩人才回來。

不過兩人狀態極好,感覺身上變得無比輕盈,方才仿佛是把身上所有的雜質都給排出去了一樣。

這龍稻果然是非同凡響,不是人間口糧,甚至就連不食五穀的大公主都難得的飲上了兩碗。

傻子更是抱著一口碗吃得幹幹淨淨。

“好東西啊,傳聞這龍稻乃是以天雷來做澆灌,以仙果作為肥料,你們經常食用,要不了數月,肉身定然是要有極大的突破。”

老道品嚐一碗後就沒有再吃下去,轉而向眾人介紹起這龍稻的種種妙用。

聽聞老道此話,徐童瞬間覺得虧了,早知道這龍稻才是真寶貝,當初就應該多買一些才是。

不過他手上的龍稻也不在少數,而且這龍稻吃上一頓,哪怕是徐童他們的肚量至少三四天都不需要進食。

非是這龍稻漲肚,而是所提供的能量幾乎源源不絕,讓人不會覺得饑餓。

這麽大一大鍋龍稻,徐童吃了五六碗下肚,就已經吃不下去了。

至於高卓他們撐死兩碗,便是無法再繼續吃了。

反倒是傻子,竟然一個人吃了十碗,也是讓徐童不禁刮目相看。

即便如此,這一大鐵鍋的龍稻粥,他們也無法吃完,徐童幹脆,讓那些陰兵一人一碗的吃。

雖說陰兵不需要吃東西,可這龍稻吃下去也對他們大有益處。

一碗龍稻入口,這些陰兵身上便是少了幾分陰氣,但卻是更加凝實。

這一看甚至還以為他們是活人呢。

老道見狀,不免捏著胡須,提醒徐童,若是條件允許,可以經常給這些陰兵食用龍稻。

說不得以後能給他一個驚喜,至於是什麽驚喜,老道就賣了個關子,不肯多說。

眾人吃飽喝足,在原地休整了大概兩三個小時,才繼續啟程出發。

不過這一次,徐童就不肯坐馬車了,和老道一起坐在了車轅上。

車廂裏傻子和大公主似乎很投緣,傻子變著法地哄大公主開心,不時就能聽到大公主的嬉笑聲。

“那就是幽山麽??”

這時候徐童忽然看到遠處一座巨大的陰影,他以神目通望去,能看到一座巨大的山嶽,猶如亙古巨獸一般坐落在這片冥土之中。

當徐童循著山體往上看,發現以自己的目力竟然看不到這座山的盡頭。

仿佛冥冥之中有什麽神秘力量阻擾他的窺視。

“幽山啊!”

眾人紛紛抬起頭,無不被這座巨山所震撼到,據傳在這座山頂之上,便是那位府君的禁宮。

可就算是五方鬼帝,沒有特殊情況,也不敢輕易涉足。

他們的車隊緩緩從幽山下行過,徐童竟然看到有許多村落出現在幽山的腳下。

這些村落中不乏有‘人’活動的身影。

繁華程度,雖然比不上枉死城,卻也比之前他所看到的朱家村繁華不知道多少倍。

可惜,徐童他們現在需要奔向不歸林,無暇在幽山下閑逛,隻能等接到了西方使者之後再折返回來。

“頭,這次劇本結束,我打算請個長假回去看看!”

高卓騎著馬奔走到徐童身旁說道。

他這次出來的時間也夠長了,心裏也不免開始有點想自己老婆和老爹了。

所以不打算跟著徐童回洛陽。

“應該的。”

徐童對此表示理解,畢竟高卓還處於新婚期,就跟著自己跑出來這麽久,再不回去一趟也說不去。

況且自己回洛陽,一方麵是給老頭子過生日,另一方麵是想要了解自己的身世。

所以也沒必要帶著大夥到處跑。

想到這他目光看向一旁顧曦白:“你呢??”

“我啊,我到是無所謂,你要是願意我跟著,你要是不願意,我就進展會訓練場去。”

顧曦白純純的就是一個武癡,絕大多數時間都是把自己泡在訓練場裏,瘋狂地挑戰極限。

所以對以後的事情上也沒什麽特別的規劃。

一眾人說話閑聊,一路上倒也是不無聊,也不知道是走了多久,直至身後都看不到了幽山的影子,才終於快要到了不歸林。

“前麵,河……小心點,別往下看!”

這時候傻子從車裏鑽出來,拉了拉徐童的胳膊,指著前麵那座橋。

傻子此話一出,連老道都皺起眉頭:“是三途河!”

所謂三途河也就是人們常說的忘川河。

與黃泉、血海、齊名,乃是冥土三大河之一,有意思的是,黃泉與三途河,都會在輪回台交匯。

與黃泉不同的是,此河,並非善河,據說能映照人三世因果,若是一旦精神迷失其中,就會被河水拉進去,永世不得超生。

聽老道說得這麽厲害,徐童心裏也不免緊張起來,立即吩咐高卓他們不要去看河水。

隨後遠遠地眯了一眼,隻見河水呈血黃色,裏麵盡是不得投胎的孤魂野鬼,蟲蛇滿布,腥風撲麵,還未靠近就能聽到耳邊有數不盡的哀嚎之聲。

有了傻子的提醒,加上老道的解釋,眾人過河時無不小心翼翼。

就連常無拘都隻不敢大意,眼觀鼻,鼻觀心,目光隻敢往遠處去看,不敢輕易直視河水。

如果沒有意外的話,那就肯定會出現意外。

徐童一行人小心翼翼剛要過去橋麵,突然,徐童身後就聽到一陣嬰兒啼哭聲。

哭聲中,隱隱約約的有一個女人的說話聲:“童童不哭啊,媽媽抱……”

聽到聲音,徐童幾乎下意識地回頭望去,但心裏卻是記得老道的話,沒敢去直視水麵。

可當他回過頭來,卻見水麵上,一個女人的背影正抱著一個嬰兒站在水麵上晃動著。

“那是……”

女人有著一頭黑亮的長發,身上卻是穿著一身護士的衣服,將懷中嬰兒高高舉起:“童童,童童,徐童!”

聽到女人輕柔地喊出自己的名字一刹那,徐童瞳孔收緊,不自覺地想要向前走,去看清楚女人的相貌。

“臭小子你瘋了!!”

老道坐在一旁察覺到徐童神色不對勁,還沒來及詢問,就見徐童竟然已經跳下馬車,徑直地走到水麵前。

頓時間眾人臉色劇變,高卓一個健步就要衝上去,結果卻是被徐童一把給推開:“都別過來!!我並沒有迷失!!”

徐童的聲音震懾住眾人,卻見他一步步走到河邊,目光凝視著麵前河水。

有人曾將自己的記憶抹去,甚至連天界的那麵鏡子都照不出來自己父母的信息。

但人隻要存在過,冥冥之中必然是要留下一縷痕跡,正如這忘川河一般,能夠映照三世,或許可以照出關於自己父母的信息來。

想到這,徐童更是放大膽子,將目光凝視在河水中。

河水上**漾起層層波紋,每一層波紋散開,徐童的視線中便是浮現出許多自己幼年時的記憶。

這些記憶讓徐童感到陌生,但可以肯定這些都是自己幼年時看到的畫麵。

他焦急地在畫麵中尋找著自己父母的信息,可不知道是不是巧合,還是被某種奇特的力量阻隔,自己視線每一次都與父母的身影完美錯開。

正當徐童為此感到焦急時,突然,徐童瞳孔中冒出絲絲金芒,目不轉睛地盯著河水中一段記憶的片段。

在這段記憶中,自己被高高舉起,目光正好看到了一旁的鏡子。

從鏡子折射出的身影中,徐童看到了一個女兒的側臉,細長的柳葉眉,大眼睛,高鼻梁,帶著南方女子的柔和,但眼角卻又是帶著一股銳利的感覺。

“這就是我母親的模樣麽??”目不轉睛地盯著女人的側臉愣神之際。

突然,就見鏡子中的女人竟然似有所感轉過頭來,目光看向徐童,嘴巴微微張開,似乎在說著什麽。

徐童心中一驚,跟著女人的嘴唇在心中默念出四個字:“小、心、老A(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