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會的權力有多大。

次日一早,就有人看到了市長蘭德爾被送上了一輛黑色麵包車消失在街道盡頭,從此再也沒有回來過。

徹徹底底地消失不見了蹤跡。

這是一記警鍾,讓安滿特斯的官員們終於想起來,他們的頭頂上不僅僅是帝國,更是還有神權至上的教會。

而對於那些平民百姓們來說,昨晚上的事情已經可以用天方夜譚來形容都不為過。

從旅館到咖啡廳裏,無不流傳著關於昨晚的故事。

“你聽說過了麽?”

“我聽說了。”

“咦,咱倆聽說的怎麽都不一樣??”

“管他呢,讚美偉大光明神就對了。”

無論是平民百姓還是安滿特斯裏的貴族富豪,人們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摩根家的方向。

在陽光照亮大地的早晨,徐童就已經開始享受著來自精致的早點以及一杯濃甜的咖啡,隻是不同的是,今天的早餐他可以敞開肚皮地吃。

昨夜徐童對伯倫特的回答,簡直讓摩根老爺幸福得飛起,伯倫特臨走前甚至還親自表示,相信不久教會,教會一定會為往日的虔誠給予豐厚的獎勵。

獎勵什麽摩根姥爺不在乎,因為他有的是錢。

但伯倫特的潛意思是在暗指,這項獎勵必然是他渴望的名譽獎勵。

這對於渴望著摘掉修表匠帽子的摩根老爺來說,絕對是求而不得的禮物。

至於入贅的事情……

徐童不提,摩根老爺很識趣地閉上了嘴。

喬茜呆呆地注視著眼前這個比自己還小一歲的家夥,似乎以她的閱曆還沒有明白,為什麽僅僅隻是一夜之間,身份的轉變會如此迅速。

徐童也終於卸下了所謂貴族的體麵,放心大膽地用美味填飽肚子,麵對他一口氣吃下了將近七個人分量的早餐,摩根老爺非但不覺得有什麽唐突,反而格外開心,因為這是把他當作心腹的表現。

“對了,喬茜小姐,我對你之前提及的那位來自東方的商人很感興趣,不知道他現在是否還在安滿特斯。”

喬茜還在愣神,突然聽到徐童的詢問一時沒來得及回過神,直到一旁的喬茜的母親提醒了她,才意識到自己失禮了。

於是趕忙回應道:“還在的,這位東方商人的船似乎已經破損了,一時半會回不去,但我並不知道他的行蹤。”

徐童略帶遺憾地點了點頭,其實他還是很希望能夠在異國的土地上,看到家鄉的麵孔,順帶的了解一下,此時此刻的華夏正處於什麽時代。

不過從安滿特斯的工業規模來看,時代距離清朝應該不會太遠。

但既然沒有行蹤的消息,他也就熄滅了這個念頭。

因為自己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那就是盡可能地,去快速提高自己的優勢,別忘了,這次劇本為殺戮模式,而自己的對手也是認證級別的玩家,一點都不能小視。

還有更重要的一件事,他心裏有種很不好的感覺,自己最強的敵人,恐怕未必是這些玩家。

想到這,徐童抬起頭,看向自己頭頂的氣數,似乎昨晚那一通鬧騰後,凱文的氣數已經有了巨大的變化。

但這還不夠,他要的更多。

引起教會注意隻是第一步,第二步才是自己最主要的目的。

盡管昨晚通過命眼奇門,他已經觀測到伯倫特作為區域主教的命格權重有多驚人,但沒想到在這個劇本中,教會的力量會如此驚人。

作為帝國第二大城市的市長,一句話說消失就消失,整個市政官員體係,竟然沒有一個人對此提出異議。

甚至自己翻閱了今天的報紙,有趣的是,報紙頭條的消息,沒有關於蘭德爾的信息,也沒有昨晚任何報告昨晚事情的新聞,盡管各種八卦已經傳遍了大街小巷。

由此可見教會雖然不插手世俗,可教會的力量依舊遍布在世俗的每一個角落裏。

這樣的龐然大物,將會是自己最好的保護傘。

成功融入進教會的體係中,得到教會的庇護,甚至是憑借著自己得天獨厚的優勢掌握教會的一部分資源,才是他最終的目的。

這也是他為什麽會選擇用如此高調的方式,來完成自己第一個主線任務。

“摩根先生,如您所知道的那樣,我是第一次來到安滿特斯,作為帝國的明珠,我很想到處走走了解一下風土人情,所以可否讓喬茜小姐來為我做一次向導。”

徐童放下手上的咖啡,笑眯眯地向著摩根老爺問道,雖然隻是詢問,但言語中已經沒有給摩根老爺留下拒絕的餘地。

當然,摩根老爺也不會拒絕這個提議。

不過他還是有些為難:“這個當然沒問題,隻是……伊夫琳大主教可能就在來的路上。”

伯倫特已經再三地叮囑過他,千萬不要讓凱文少爺出現任何的閃失,大主教會盡快地趕過來,所以摩根老爺很擔心,大主教趕來的時候,恰好和徐童錯開。

“這個沒有關係,如果他來的話可以讓他等一等,我最遲在中午的時候趕回來。”

摩根姥爺的手不自覺地抖了一下,將手上的咖啡都抖灑了少許,好在咖啡都灑在了胸前的餐巾上,並未打濕他昂貴的襯衫。

讓大主教等你???

這樣狂妄的話,如果是在大街上,被別人聽到,足以被別人當作異端來看待。

但這樣的話從凱文少爺嘴裏說出來,卻是那麽的自然,並且讓人無法反駁,畢竟伯倫特這樣的主教都要親吻凱文少爺的戒麵,這個舉動在他看來已然是和大主教有了相提並論的資格。

盡管摩根老爺並不是很情願,但他還是爽快地答應了下來。

隻是他讓自己的管家一並跟隨,並且還為徐童安排了一身合理的便裝。

雖然安滿特斯的治安一向不錯,但並不代表沒有那種膽大包天的賤民,至少警局該死的破案率至今都維持著讓人感到糟糕的水準。

沙爾自然是要寸步不離地跟隨在徐童的身邊。

所以本來徐童計劃的兩人行,不得不變成了四人行。

至於摩根家的馬車,徐童就拒絕了,他還沒忘記門外還有一架馬車正等待著自己,已經有一天一夜了。

當徐童四人重新走到馬車前的時候,車夫雙手抱懷,斜靠在座椅上呼呼大睡,好在安滿特斯的夜晚並沒有東北那般的刺骨。

“咳咳!!”

看到車夫的大鼻涕都快流到了嘴邊,沙爾的臉上不免露出幾分愧疚,因為他已經把這位工具人給忘了得一幹二淨。

聽到了咳嗽聲,車夫沒有睜開眼,隻是滿臉不耐煩地說道:“滾開,我的每一秒都屬於科裏昂家族。”

聽到這,沙爾就更不好意思了。

徐童也不管車夫是否醒來,就先一步登上了馬車,同時不忘向身後的喬茜伸出手掌。

察覺到有人登上了馬車,車夫才驚醒過來,正要發火的時候,就見沙爾已經坐在他的身旁:“準備開車吧。”

車夫這才驚喜地發現了徐童和喬茜已經坐在了車座上。

驚喜之餘,趕忙摘下自己的帽子道:“沒問題。”

拉起韁繩,解開車刹,瘦弱的馬匹開始沿著街道緩緩前行。

要去什麽地方,徐童也不知道,他讓車夫圍繞著安滿特斯溜達一圈,看一看這個世界的麵貌。

雖然是讓喬茜小姐作為向導,但真正發揮作用的還是車夫。

“那是安滿特斯最好的蛋糕店,還有警局,雖然他們有時候比強盜還過分。

前麵的大煙囪是廠區,整個帝國的鋼鐵有三分之一來自這家偉大的工廠。

如果您想放鬆一下,看到那條小巷了麽,我保證,隻需要十個便士,那些羅姆姑娘就會為您張開大腿,她們是最好的姑娘,但一定要小心,她們也是最好的小偷和騙子。”

車夫太興奮了,說出的話也越來越讓人麵紅耳赤。

盡管沙爾和另一位管家幾次想要讓他住嘴,可徐童每次都會伸出手示意他們不要打斷。

以至於一旁的喬茜小姐已經是聽得麵紅耳赤,雙手緊緊抓在自己的裙擺上。

街道上的行人逐漸開始多了起來,馬車也開始適當的放慢了速度。

沙爾看著遠處低矮的木質房屋,一時皺起眉頭道:“少爺,不要再走了,前麵是貧民窟,您不該去那種地方。”

“是的,請恕我無禮,即便是帝國明珠的安滿特斯,也無法清除掉這些卑微下賤的老鼠。”管家言語中對於這些貧民充滿了鄙視。

徐童卻不以為然,反而示意車夫繼續往前走。

這下沙爾和管家一時沒了脾氣,沙爾有心阻止,卻不好當街指出少爺的錯誤,損傷了少爺的威嚴,而管家和喬茜更是不敢違逆徐童的聲音。

隻有車夫毫無壓力地駕馭著馬車繼續駛入前方。

“咣咣咣……”

車輪碾在了坑窪不平的土路上,讓車上的人感受到了顛簸。

漸漸地刺鼻的氣味飄來,讓車上眾人捂住了鼻子,那不是垃圾的臭味,而是類似化學藥劑產生的氣體。

白色的**沿著街道的縫隙流出來,將地麵染成一片灰白。

馬車的身影,令街道上孩子們投來好奇的目光,隻是當喬茜看到這些孩子的時候,一時竟然捂住了眼睛不敢再看下去。

那些孩子沒有鞋子,赤果著雙腳踩在夾雜著白灰的土路上,這些灰白色的汙水已經令他們的腳皮生出了厚厚的一層白疤,看上去讓人作嘔。

遠處的晾曬繩上掛滿了白色的布料,一些婦女木然地抬起頭。

臉上被厚厚的粉末遮蓋了原本的樣貌,那並非是塗抹了化妝品,而是布料染上的顏色。

她們將目光投向行過的馬車,當看到車上精致的喬茜小姐時,這些婦人的眼神裏不可察覺地流逝過向往之餘,更多的是濃濃的自卑。

沙爾緊張的握著手裏的拐杖,他已經注意到那些陰影裏男人們投來不善的目光。

至於管家更是緊緊的攥著腰間的錢袋子。

隻有徐童清澈的眼神默默注視著眼前這片貧民窟,心裏已經開始琢磨著另一件事情,如何才能在教會的眼皮子底下,用自己的方式來收獲這些貧民的香火功德。

畢竟上次為了對付九厄冥鬼大王,香火功德已經消耗得差不多了。

但這也讓他發現了香火功德的新用途,砸神!

馬車足足花費了半個小時的時間,才從這片貧民窟裏走出去。

沙爾和管家的臉上已經滿是汗水,兩人大大地鬆了口氣,生怕會有暴民一擁而上地衝出來。

喬茜小姐盡可能地讓自己鎮定下來,但她目睹到的一切,對她來說都似有著很大的衝擊。

要說唯一一個心態正常的,就是哼著小曲的車夫了。

“停下休息一下吧。”

徐童看到不遠處的觀景台,示意車夫停下。

沙爾和管家也覺得這是個不錯的主意,雖然這一片已經遠遠離開了市中心,但風景還是挺不錯的。

臨近大海,可以觀看到安滿特斯最大的港口。

跳下了馬車,海風迎麵吹來。

四人來到咖啡廳外,欣賞著眼前的風景至於,也是將方才在貧民窟裏產生的壓抑感丟之腦後。

“請原諒我的措辭,您這樣高貴的身份,絕不能夠再輕易涉足那樣的地方,今天真的是太危險了。”

管家向徐童嚴肅的說道。

連一旁沙爾也出奇的沒有反駁。

因為真的太危險了,他甚至注意到一些男人可怕的眼神正在喬茜小姐的身上來回打量。

不敢想象如果真的有人帶頭衝出來,那會是怎麽樣可怕的畫麵。

一想到美麗的喬茜小姐被那些肮髒的賤民們拉進黑暗無光的小巷……

沙爾都不敢再往下想下去了。

喬茜不想再提及這件事,令管家閉嘴,隨後站起身道:“抱歉,我去一趟洗手間。”說著喬茜起身離開。

管家知道自己多嘴了,於是看向一旁的咖啡廳:“這家的咖啡廳的味道應該挺不錯,凱文少爺想要嚐嚐麽?”

徐童點了點頭:“多放糖。”

管家表示明白之後,就起身走進遠處的咖啡廳。

當管家和喬茜都離開後,徐童才看向沙爾:“您呢,有沒有要單獨和我講的事情,例如關於我和教會的關係?”

沙爾為科裏昂家族服務了40年的時間,家族裏幾乎沒有什麽秘密會刻意隱瞞他。

凱文的父親被人槍殺在街頭後,是這位老管家無微不至地在照顧凱文,才能讓凱文活到現在。

所以自己身份上如果有什麽紕漏,那麽肯定是在這位老管家的身上。

沙爾聽到徐童的詢問,思索了一下後,搖了搖頭,甚至都沒有一丁點對徐童的懷疑。

正當徐童想要深一步詢問時。

喬茜已經走了回來,看到管家不在,四下張望了一圈後:“安格斯呢??”

安格斯是管家的名字。

沙爾指了指一旁的咖啡廳,表示管家進去買咖啡了。

喬茜聞言點了點頭也沒在意,可隨著時間慢慢推移下去,足足等待了十多分鍾時間後,喬茜終於坐不住了。

“我去看看吧。”

隻見喬茜說著,走到咖啡廳前,然而當她走近的時候才留意到,咖啡廳的門上已經有一層薄薄的灰塵。

這讓喬茜心中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安格斯!”

喬茜站在門外呼喊了一聲,但裏麵卻並沒有傳來回應,喬茜輕咬著嘴唇緩緩地伸出手,可就在她準備試著去推開房門的時候。

緊閉的房門突然被打開,手上舉著咖啡的安格斯笑盈盈地站在喬茜的麵前。

“呼……安格斯你這個老家夥,是想要把我嚇出心髒病麽。”

喬茜大聲咒罵道,說完一把奪過安格斯手上的咖啡。

安格斯一臉歉意地解釋道:“很抱歉小姐,咖啡廳裏的人太多了。”

聽到這,喬茜一怔,狐疑地回過頭看向安格斯身後的咖啡廳:“你確定裏麵真的有人麽?”

“當然,這麽偏僻的咖啡廳,竟然有這麽多人,也真是見鬼了。”

安格斯說著還不忘回過頭望去,隻是這一看安格斯臉上的神情卻是一下僵硬在了臉皮上。

原本熱鬧的咖啡廳竟然真的一下空了下來。

但詭異的是,在吧台前,一個穿著嶄新燕尾服的男人,正僵直著身子坐在那。

男人的身材、衣服和模樣,卻是和安格斯本人……

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