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窮碧落下黃泉。

碧落是指天,黃泉是指幽冥。

然而奇怪的是,碧落丹偏偏隻有在幽冥中才能尋到。

當初師爺也曾想過找這玩意,結果愣是沒找到,到徐童這裏好像什麽都給趕上了。

“沒更適合你的,順手拿了一瓶丹藥,一瞧,是這東西。”

師爺說起來這次用九厄冥鬼大王頭顱換來的獎勵。

當中有大公主所需要的、山鬼頭上的水晶、還有這本劍譜和碧落丹,至於老道和新來的僵屍,就沒有了。

老道那邊,師爺給了他一個承諾。

徐童本想詢問是什麽,但師爺隻是一笑,並沒有回答他,見狀徐童也就不再追問了。

他清楚師爺的性子,不說,你就算是纏著師爺,撒嬌賣萌也沒用。

新來的僵屍最好說話,因為他根本不會說話。

雖然是梅家的祖宗,可能進階成夜叉這一步已然是到頭了,智力也就比普通僵屍強點,師爺現在還在慢慢**。

“可您忙活了這麽一圈,不會什麽好處都沒吧?要不丹藥您吃了得了,上天溜達溜達,說不定還能勾搭個神女下來。”

徐童半開玩笑地說道。

師爺抬手一個腦瓜嘣砸在他腦袋上:“沒大沒小,越來越放肆了,待會讓你師父好好教教你規矩怎麽寫的。”

說完話音一轉,指了指周圍;“你以為這些是白來的??開府建衙,這就是獎勵。”

“哦,合著您之前那是私設公堂啊?”

徐童這話說完,當即捂住自己腦瓜子。

師爺一撇嘴,指了指徐童:“你懂個錘子,那叫代帝出巡,沒見我之前都穿著帝袍麽。”

說完師爺又不得不歎氣道:“可惜嘍,以後不能穿了,杜老鬼小氣得很,把衣服給我收回去了。”

看得出師爺對那一身帝袍還是挺稀罕的,徐童話音一轉問起了另外一件事:“師爺,九厄冥鬼大王背後的靠山來頭大麽,咱們就這麽斬了他,會不會被報複??”

提到這件事,師爺臉上的笑意逐漸收斂起來:“大,很大,他背景要是不大,能讓十殿閻王都不敢來管這件事麽?至於報複這件事,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咱們見招拆招就是了,要是怕,就不會他來開刀。”

徐童捂著額頭:“得,今兒不白來,您老又給小子上了一課。”

早在師爺讓自己住手,隨後偏偏他又親自斬了冥鬼大王的時候,徐童心裏就琢磨,陰陽洞這一行,是不是師爺早就算計到的事。

現在聽師爺這麽一說,心裏就已經確認得十有八九了。

“都是順水推舟的事,算計都算不上。”

師爺隨手拉了幾下魚鉤,池塘裏的那條怪魚一時蹦躂得更歡快了。

徐童本想問問關於梅花道人的事情,但梅花道人這條路子,師爺不熟悉。

雖然說紮紙術這一脈說是梅花莊傳出來的。

可要說全都是梅花道人一個人的功勞就太扯了。

南宋趙彥衛《雲麓漫鈔·卷五》中曾說:古之明器,神明之器也。今以紙為之,謂之冥器。

所以紮紙匠這個工作,在宋朝就已經出現了,隻是不大流行,直至清代才算是真正完善起來。

所以這當中,梅花道人其實也隻是整合了紮紙這一門手藝,重新做了修整改變而已。

七門承認是梅花道人流傳出來的一支,但其實真正了解梅花莊的人卻很少。

所以也就談不上對梅花道人有多了解。

陪著師爺聊上一會後,就見師爺已經開始全神貫注的和池塘裏那條怪魚較勁起來,徐童見狀也很識趣的起身給師爺告別後,就屁顛屁顛地去找師父宋老去了。

“回來了。”

一進亭子,徐童就嗅到了一股特別的茶香味,光是嗅上一口就覺得精神抖擻。

“嘿嘿!老爺子說您在家裏寂寞,改天讓我給您帶個伴。”

徐童坐下還是那般地不著調,但卻沒有馬上坐下來,反而是乖乖地站著等著師父發話。

“少在我這打紮子,坐吧,等你茶都快涼了。”

徐童聽到這話才敢老老實實坐下來,別看在師爺那兒他上躥下跳像是佛祖掌心裏的齊天大聖,可到了師父宋老這裏,他就是唐僧手底下的孫悟空。

宋老給徐童倒上半杯茶水,順手就把徐童手上已經裝好了煙絲的水煙筒子拿過來,放在嘴邊抽起來。

“你師爺要強,有些話不能和你直接說,但你心裏要有點數,以後你管外麵的,我們管裏麵的,好處少不了你,你師爺要的是一個業績,手底下這幫人,全靠你來養活了。”

這些話,師爺薛貴不會開口說,為啥?掉價。

哪有自家師爺爺和徒孫討價還價的,談錢就影響感情了。

但這些話由不得不提前給徐童說清楚,利益麵前,別說是欺師滅祖,就算是父子相殘這種事也不是沒有過。

哪怕彼此都心知肚明對方的人品。

可正是因為心知肚明,才更需要把這些話說清楚。

所以這份苦差事,就自然而然地落在了宋老的身上了,也隻有宋老來給徐童說這些最合適,換一個人誰來了說,都免不了傷感情,唯獨他不會。

因為徐童很清楚,宋老是把一生家底都給自己的人。

沒有宋老,也沒今天的自己。

對他,宋老絕不會有私心。

徐童喝了口香茶,隻覺得茶香四溢,聽到師父宋老的話後,抬起頭神色認真起來:“是接下來要我再去幹掉誰?”

“不急,上麵要業績,但咱不能給人當槍使,有些能得罪,有些不能,得罪得太多了,你師爺也扛不住。

反正這世上牛鬼蛇神多了,遇到了,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跑。

但是有一點,你隻能打,不能殺,是殺是抓或是放,這要交給我們來。”

“行。”

徐童說完眼睛溜溜一轉,目光看向門外:“那我不能白養這一幫閑人吧,真遇到我打不過的,這幾個不出來幫我下?”

宋老似乎就等著徐童這句話,淡然一笑道:“幫,不過……要給錢,怎麽給你自己談,我這裏有一份簡單的價目表,你可以參考一下。”

宋老把價目表送到了徐童手上,徐童一瞧。

山鬼的要求很簡單,倆字:吃飽!

大公主的要求也簡單,倆字:喝飽!

尋龍道人的要求也是倆字:麵談!

徐童一時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

乍一看除了尋龍道人外,大公主和山鬼都特別好滿足,可問題是山鬼那玩意,吃多少能吃飽???

大公主就更過分了,她喝飽了,自己估計都能被榨成人幹。

“得,我說呢,師爺是怎麽**他們的,一個個對我這麽客氣,一口一個少爺來著,合著在這等我呢。”

宋老笑而不語,給徐童續上一杯茶,指了指下麵那行小字:“還有時間限製。”

徐童一瞧,每次服務不得超過三分鍾。

“過分了師父,沒見過這麽短的鍾,人家隔壁理發店還給老顧客還給打八折呢。”

“你自己走得出來的路才是最安全的路,我們這些老家夥,能幫你的就是把路上一些你搬不動的石頭啊,爛木樁子給你鏟平了,你不能指望我們給你走條路出來,你也未必走得了啊。”

講道理這種事,十個徐童也不是宋老的對手。

徐童歎了口氣,知道這事沒得商量了,索性就大大方方地接受下來。

這是逼著自己往別的路上走啊。

他想起方才師爺說要宋老教教自己規矩怎麽寫的,現在看來,師爺這次是鐵了心,不打算讓他在拜山扣這條路上繼續走下去了。

眼見宋老還要繼續斟茶,徐童趕忙捂住茶杯,再倒茶水就滿了。

“老爺子,上次我見到師娘了。”

“嗯!!”

聽到這,宋老一怔,趕忙示意他壓低聲音,鬼鬼祟祟地看了一眼後麵,確定師爺聽不到之後,才低聲道:“你這臭小子,談生意就談生意,你別搞這一套啊,這個價可不是我定的。”

顯然宋老是誤會徐童的意思了。

徐童擺擺手:“不是這個意思,終究是我師娘嘛,沒功勞也有苦勞,照看您那麽多年了,我哪能對她下手。”

“哼,算你小子有點良心。”

“我的意思是,師娘到底是什麽來曆,別人不知道,您跟她睡了那麽多年了,多少知道點吧。”

宋老沉默了片刻,沒有說話,而是用手指沾著點茶水,在桌子上寫了七個字。

“神有名不可言,魃。”

徐童沒坐多久,就離開了,他前腳剛走,師爺走了過來,坐在方才徐童的位置上:“沒生氣吧。”

宋老歎了口氣:“這孩子心裏別提多難受了,養了一幫閑人,還要給你打工。”

“哼,你怎麽不說,沒我這層關係,他斬了九厄冥鬼大王,非把天大的簍子捅出來不可呢,就見賊吃肉,不見賊挨打??我是親師父啊!”

師爺沒好氣的端起茶水飲上一口,旋即皺著眉頭道:“我當年就說過,拜山扣就是踩著徒兒肩往上走,他要是自己不走出另一條路出來,就不該接下這份傳承。”

“那你也犯不著做惡人啊,搞得我夾在中間裏外不是人,活著受氣,死了還要受氣,我不如去投個好胎呢。”宋老嘴上抱怨著,但手上還是給師爺重新沏上一杯新茶。

師爺眯起眼皮:“那咱們就說說,你媳婦的事!”

宋老心裏咯噔一下,跳起來就要跑,卻是已經來不及了,隻見師爺手上多出一根綠油油的樹藤,衝上去就抽在宋老屁股上。

這一抽,疼得宋老一陣齜牙咧嘴:“好嘛,你拿柳枝打我,你看我下次再幫你說話,我是你親兒子!!”

“臭小子,你別跑,咱們好好聊聊,你是怎麽把女魃放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