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

伴隨著屍體砸落在水麵的聲音,所有人如夢方醒。

兩眼瞪圓了看著斷崖下的水潭,這個水潭漆黑如墨,屍體跌落進去竟然很快就沉入水中,一丁點血跡都沒看到。

若不是水麵上還激**著波瀾,眾人都要懷疑是不是自己出現了幻覺。

要煉鐵砂掌,兩年炒穀,三年炒栗,五年炒沙,要煉得和那漢子一般,少說要二十年才大成。

這當中自是要學習拳法、掌法、日以續日地苦練。

配合上藥物無數。

一旦掌法大成,那便是真正的殺人機器,在場沒有幾個人敢說能硬接這一掌。

可這樣的高手,竟然被一巴掌給扇死,這未免太驚世駭俗,令人無法接受。

更讓他們難以接受的原因,還是風來樓的資料,和眼前的徐童完全不是一回事啊。

不是才入門數月麽??

說好的神經病呢??

一巴掌打死一位高手,你和我說他是個菜鳥??

一時眾人噤若寒蟬,沒有一個人說話,甚至大氣都不敢出,全都緊張地關注。

人群裏一位女子目不轉睛地盯著徐童,水靈靈的大眼睛直冒精芒。

暗暗在心中低聲琢磨道:“這個老東西,莫不是留了一手??”

“好!”

蹲在角落的青年興奮地站起身,雙手握成拳頭,目不轉睛地盯著徐童,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樣子。

“要上一起上,今天咱們就把賬給算清楚,過了今天,我七門的賬就一筆勾銷了。”

徐童背負著雙手,麵無表情地看向了周渾等幾位老者,他知道這些快進棺材的老骨頭們,來這個地方,絕對不是圖什麽風來樓的獎勵,隻是自己這顆項上人頭。

一時站在徐童周圍的幾人毛骨發寒,顫抖著倒退,真的被嚇住了。

“怎麽,幾位前輩是不打算來找我算賬了?還是說,突然間發現你們家的賬也不是那麽重要啊。”

此話一出,眾人恨得一陣牙根癢癢,這話說得太損了。

“風來樓也太損了,這小子基本功這麽紮實,一看就是打小就開始練的。”

周渾身旁那位道人見狀不禁開口咒罵道。

周渾斜眼看了這道人一眼,冷哼一聲,不屑和道人搭話,漫步走上前,正要開口時。

卻見一人搶先一步。

“我來!”

來人穿過人群,直奔向徐童,身後背負著一把長槍,隻見後背一抖,長槍從槍套裏飛起,被他攥在手裏。

“是小槍王,吳爭!”

有人看到那把黑色長槍,頓時就認出來此人來曆。

當年河北槍王吳少城名震河北,當初在北邙山,吳少城不敵薛貴,被一掌打碎天靈蓋,從此槍王隕落,吳家的霸王槍就此失傳了。

麵前的吳爭,正是當初吳少城的小兒子,雖然沒學到霸王槍,但一手梨花槍法也是獨步武林了。

血海深仇,吳爭不知道等了多少年,原本見到徐童後,還不打算動手。

覺得殺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太丟身份。

但眼見徐童並非是普通人,再出手時一點心理負擔也沒有,吳爭也不多語,迎著徐童衝來,抬手就是一槍就刺了出去。

這一槍發出鏗鏘之音,槍鋒之上竟有一股勁氣圍繞,引得眾人心神劇震。

在這個半步宗師都鳳毛麟角的時代,能練出這樣一股槍罡,實力已然是超越了當年槍王吳少城了。

徐童見狀,抬手施出五禽擒拿手,迎著槍身大手抓來。

“找死!”

眼見徐童竟然敢伸手去抓槍頭,吳爭虎目瞪圓,手腕一抖眼前便是漫天槍影,然而說時遲那時快,徐童探出的手掌,卻仿佛是亙古不變的堅定,無視那些眼花繚亂的影子,竟然一把抓在槍頭上。

吳爭一驚,下意識就要用力往前刺上去,可偏偏這時,徐童的手指尖上輕輕一扭。

“哢!”

伴隨著斷裂聲響起,隻見徐童手臂往前一送,那柄亞黑色的槍頭竟然倒映在吳爭的瞳孔中。

“噗!”

血光綻放,一聲淒厲的慘叫聲傳出,讓所有人都發毛。

隻見吳爭手握著無頭長槍,站在原地,槍頭卻是插在了自己的胸口上,一臉不敢相信的神情看著徐童本人。

“人死債清,下一位!”

徐童麵無表情,抬手一巴掌將吳爭抽下懸崖。

“噗通!”水花濺起。

在這一刻,鴉雀無聲,眾人冷汗長流,沒有想到小槍王吳爭竟然連一回合都沒走過,便遭遇了這樣的下場。

徐童沒有再繼續等待了,開始主動走向人群。

見徐童走來,眾人不自覺地讓開一條路來。

這時候一名中年人,見徐童後背暴露在麵前,突然刺出一把匕首,直奔徐童後心。

這一刀又急又快,但徐童就像是後腦勺長了眼睛一樣,不等匕首刺來,轉身便是一拳頭砸在此人胸口。

一時眾人竟然能聽到骨頭的碎裂聲。

再一瞧,人已經倒在了地上,口吐鮮血沒有了呼吸,徐童走到屍體前,腳尖一勾將屍體直接踢下斷崖。

血雨灑落,屍體筆直地飛進水潭,隻是角度不太好。

腦袋先是撞在了下麵一塊凸起的礁石上,隨後在礁石上濺出大片的鮮血,才跌進了水潭中,這樣的死法很不體麵,但沒人敢對此有什麽異議。

徐童繼續向前,眾人隻能讓開一條路來。

直至徐童來到了周渾等幾位老人的麵前才停下腳步:“幾位老爺子,賬,還繼續算麽!”

徐童的聲音很輕,可每一個字都帶著極強的壓迫感。

那種居高臨下的眼神,更是讓周渾等人渾身血液停滯。

“七門……薛貴……”

周渾牙關緊咬,心裏已經是翻起驚濤駭浪,他不是被徐童表現出來的強勢而震驚,而是因為徐童的實力而感到不甘。

一個死了那麽多年的人,憑什麽還能找到傳人,還是這樣優秀的傳人。

難道七門犯下的罪孽,不該是斷子絕孫才對麽!

周渾定了定神,正眼凝視在徐童的身上:“像,你真的很像你師爺薛貴,當年北邙山,你師爺薛貴大開殺戒,我叔叔周耀聖和他的徒兒都慘死你師爺手上,這筆賬我怎麽敢忘!”

“周耀聖!”

徐童一怔,他對這個名字還是有點印象的,思索了一下就想起來了。

在劇本世界裏,自己位置被暴露,被那些異人追殺到了貨運站,當中就有一位瞎眼的老頭,就是周耀聖。

當時他徒弟殺自己,結果反而被自己利用大胖自爆給活生生炸死,隨後是師爺來了,周耀聖不依不饒地要報仇,被師爺直接送走了。

不過在現實中,周耀聖和他徒弟則是死在了師爺的手上。

師爺在北邙山大開殺戒前就警告過這些人,要他們下山,不下山的人格殺勿論。

是他們自己不聽勸,最後全部被殺。

說起來也是咎由自取。

如今聽到周渾要算這筆賬,徐童一挑眉頭:“您是長輩,您畫個道來吧。”

“嘿,小子,你太狂了,貧道也想見識見識你們七門的手段!”

周渾還未說話,一旁道人就捏著胡子走上來,很顯然是打算和周渾一起動手。

隻是周渾顯然不想和這個道人糾纏在一起。

聞言沒有開口,反而是和道人拉開了距離。

這讓道人顯得有些尷尬。

徐童目光審視在道人身上,一眼就看出來這個道人實力不低,身上一股勁氣凝而不散,雖然不是宗師,但已經有了幾分半步宗師的氣場。

“閣下是來算賬的,還是來結賬的?”

徐童眯著眼問道。

哪知道人臉上笑容很猥瑣,捏著胡子道:“你猜啊!”

道人本想抖個機靈緩解一下被周渾躲開的尷尬,哪知道話音剛落,徐童突然一個巴掌就抽上來。

這一巴掌又急又快,道人察覺到的時候,已然近在咫尺。

嚇!

雖然徐童有偷襲的嫌疑,可道人也沒想到這一巴掌會來得這麽快,倉促間,隻見道人身上迸發出一股勁風,一粒銀光閃閃的寶珠從袖袍裏飛出來,化作屏障橫在自己麵前。

“法寶!”

周渾等老人見狀不禁心中一驚,沒想到這個道人手上竟然還有傳說中的法寶。

所謂的法寶,自是利用天材地寶,配合上獨特的方法不斷祭煉後產生的寶物。

但這種東西,自打明朝時就已經絕跡了,現今本就是末法時代,天材地寶早就無影無蹤,根本就尋找不到。

也隻有如龍虎山、全真教等等這些傳承千年的大教裏或許還有一二。

沒想到這個道人居然能拿出傳說中的法寶,難怪會有如此底氣。

隻是他們不知道的是,這件法寶,也是道人盜取了一座元代大墓,從裏麵偶然得到的。

得到的時候就已經快要損壞了,這些年藏在身上不斷祭煉也沒能全部恢複。

此時徐童一巴掌拍下來,道人倉促間隻能用此物格擋,可他們不知道的是,徐童這一巴掌下去,掌心已然是運用上了虛實之間的力量。

眼前所謂的法寶,在虛實之間的擠壓下,不僅沒有起到防禦的效果,反而一下打斷了和道人之間的聯係,一下失去了力量。

緊隨著這一巴掌還是在眾人詫異的目光下狠狠抽打在了道人的臉上。

“啪!”

伴隨著響亮的巴掌聲,道人頓時橫飛出去。

徐童冷啐上一口:“不過都是殺人謀財的事情,還讓我猜?呸,什麽玩應。”

道人不自報來曆,顯然就不是奔著報仇來的,既然不是報仇,就是為了風來樓的賞金。

對於周渾他們這些老家夥,徐童還是要客氣一下。

可對付起這種奔著錢來殺自己的人,徐童連客氣一下都懶得客氣,絲毫不留情麵。

道人硬挨了徐童一巴掌,雖然沒有死,卻是半張臉的臉骨都被打碎掉,疼得嗷嗷的叫喚,爬起來眾人一瞧,隻見道人的臉都歪了。

本來就長得猥瑣,此刻嘴巴也歪了,看上去更是平添了幾分滑稽。

引得眾人不覺地發出笑聲,哪怕聲音很低,可這麽多人一起笑,聲音自然是壓不住的。

一時歪嘴道人兩眼通紅,像是一頭被激怒的野獸似的死死盯著徐童。

心裏已經把徐童恨到了極點,隻是恨歸恨,卻是不敢再貿然動手,方才那一巴掌,讓他生出了一種錯覺。

那種奇怪的感覺,像是有什麽力量一下打斷了自己和法寶之間的聯係一樣。

這不禁令歪嘴道人恍惚間,想到了已經消失的詞匯,那也是他求而不得的境界。

隻是他也就是這麽一想,也沒真當回事,畢竟末法時代,大宗師是不可能再出現了。

眼下沒想通怎麽回事,歪嘴道人隻敢躲在一旁,不敢輕舉妄動。

徐童也懶得搭理這玩意,將目光重新看向了麵前的周渾:“煩人的蒼蠅走開了,老先生,這筆賬您還算麽!”

“算!”

周渾深吸口氣,迎著徐童走上來,手上的拂塵抖起來,一根根拂塵像是失去了引力一樣逐漸漂浮起來。

伴隨著周渾的步伐下,周圍竟然升起一股浪潮之聲。

這個地方,除了懸崖下的黑水潭,再沒有別的水源,怎麽可能會有浪潮?

然而浪潮聲此刻卻是越發越大。

一時幾位坐在遠處的生苗少女紛紛抬頭,目不轉睛地看向周渾,就連不遠處的草屋裏也有一雙眼皮微微睜開,眼底流露出凝重的神情。

“半步宗師!”

站在老漢身後的高卓率先就察覺到了周渾身上的氣息。

隻是言語間卻沒有絲毫擔心的模樣。

同為半步宗師,高卓心裏清楚,半步宗師和大宗師相比,完全不在一個等級上,根本沒什麽可擔心的。

況且……這位周渾的半步宗師,明顯是有水分的。

果然伴隨著周渾氣息湧動下,徐童也發現這位老人身上的血氣也在快速蒸發。

原本明明是長壽的命格,此刻突然間氣數敗盡,看起來應該是用了什麽特殊的辦法,強行突破導致的。

“你,當誅”

周渾眼球裏布滿了血絲,今天就算是拚上了這條命,也要把薛貴這名徒孫帶走。

徐童神色冷淡,道:“人死債消,老爺子走好!”

“大家一起上,殺了這個魔頭!”

這時後麵人群**,有人開口呼喊著想要帶起節奏。

但是,許多人都選擇了旁觀,一動未動,不敢上前。

徐童方才的表現實在太驚人了,鎮住了大部分人,沒有一個人敢妄動。

真正上前的人,自然都是那些和七門有著血海深仇的,這些人聚集在一起朝著徐童這邊衝上去。

“殺!”

一聲長嘯,周渾氣息催發到了極點,揮動著手上這支拂塵掃向徐童胸口。

一時間拂塵上銀絲千萬,化作浪海銀花,驚濤駭浪平地而起遮天蓋日的畫麵,令眾人無不震驚,甚至是興奮尖叫。

可徐童卻很淡定,非但沒有退,反而迎著浪花走去,更詭異的是這翻江倒海的浪頭,落在了徐童麵前,竟然瞬間平靜,任由他踩著浪花而行。

一邊走一邊道:“老爺子,真作假時假亦真,無為深處有還無,假的,終究是假的,做不得真啊。”

說話間徐童抬起手掌,一把薄薄的紙刀被他捏在手指間,朝著麵前驚濤駭浪中一揮。

“噗!”

刹那,眼前浪花散去,無數陰絲從半空猶如飄絮般落下來。

周渾手上的拂塵還舉在半空中,隻是拂塵已然被切成兩半,而同樣被切開的,還有周渾喉嚨間那一道堪比發絲般血痕。

“你!!”

周渾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徐童的手指,當看到他手指上那把小巧的紙刃時,瞬間一切都明白了。

一時眼神複雜到了極點,拋開風來樓給的那份資料,就算這家夥是絕世的天才,這麽年輕就成為了天下異人不可逾越的高山……

薛貴……你好毒啊,你殺了那麽多人,如今還要你的徒孫再殺一次,我就是做鬼也不放過你!

“殺,一起宰了這小子!”

原本衝向徐童的那些人,看到徐童和周渾都沒有動,竟然想要在此刻趁機一鼓作氣,將徐童擊斃。

當中自然也包括了那位歪嘴道人。

麵對身後湧來的這些人影,周渾瞪大了眼睛,張著大嘴巴,似乎竭盡全力地想要告訴他們什麽。

可當刀刃劃過喉嚨的刹那,生命就已經被徐童畫上了休止符。

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衝上來送死。

徐童斜眼望去,看著那些一張張憤怒的臉龐,恍惚間他有一刹那理解了師爺當時,麵對那麽多異人圍攻時的心情。

沒有憤怒,沒有殺氣,漠然的眼神裏隻看到了生命在盡頭流逝的畫麵。

恍惚中,徐童的手微微抬起,麵朝眾人雙手作揖朝著眾人拜下。

“拜山扣!”

刹那,那位歪嘴道人也好,還是那些想要趁機要徐童性命的異人們,伴隨著徐童這一拜落下,眼前世界瞬間化作一片黑暗。

“怎麽可能!!”

躲在遠處的少年郎猛地站起身,驚駭地看著眼前畫麵。

衝在前麵的十餘人,瞬間暴斃。

就連那位歪嘴道人,也在一瞬間,七孔流血倒地身亡。

如此詭異的畫麵,正是和江湖上記載的邪術一模一樣,洛陽七門,拜山扣!

可自從薛貴死後這門邪術早就失傳了才對呀。

遠處的草屋裏,一位老婦睜開眼睛,眸光中流閃著異彩:“薛大哥有後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