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照射在徐童的臉上。

麵前是粉碎的山川和無數昂立在大地上的冰山。

徐童就靜靜躺在那,享受著這份來之不易的安寧。

而這份安寧的背後,是大夏的山河破碎,是巫族九殿之主的絕唱,是安邑裏無數先祖英靈的魂飛魄散。

“小友啊,待是下個紅花落葉,入眼山河皆是我,到時還請多灑一壇烈酒,讓我等喝個痛快啊!”

徐童耳邊依舊回**著九殿之主離去時候的豪言壯語。

舉起手中的沉沙,將酒水潑灑在麵前。

“我還想你什麽時候醒呢,沒想到你卻是躲在這裏喝起酒來了!”

這時候一道倩影出現在徐童身旁,纖纖玉指奪過徐童手上的【沉沙】葫蘆,放在唇前輕飲上一口:“好歹我可是救了你的命,喝酒難道都不喊我麽?”

徐童白了她一眼,拉開自己衣服衣領,露出脖子上密密麻麻的牙印子:“但這可不是你拿我當飲料機的理由!”

自己醒過來,感覺脖子都是酸的,一抹才發現全都是牙印子。

喊出大丫他們一問才知道,全都是這個女魔頭給咬的。

在自己昏迷的期間,這娘們是一點都不客氣,心情好咬一口,心情不好咬一口,有時候就坐在自己身旁,也不知道是抽了什麽瘋,抱著自己的脖子就是一口。

以至於徐童醒過來後,發現自己虛得一匹,開始還以為是自己受傷太重的原因,這才知道,要不是這娘們,自己早就該醒了。

不過要說生氣還不至於,其實若不是大公主,自己就算是不死,怕是也別想好受。

原來在瑟衝上前自爆的刹那,一道虛空裂痕從自己身後撕開,是大公主強行降臨這片世界,撕開虛空把自己給拉出了自爆的範圍。

就差那麽一點點,自己就要被自爆的能量卷進去,這當中大公主也是冒著巨大的風險,甚至把徐童救出來的時候,她的一隻手都快要凍碎掉。

即便現在傷口已經恢複,可有一道凍傷的疤痕始終無法消失。

“誰讓你躺在那,脖子留出來那麽長,我忍不住嘛。”

大公主滿臉不以為然,甚至還把責任全部推到徐童身上。

得,和女人講道理顯然不是一件明智的事情。

徐童趕忙岔開話題:“你是怎麽來的?”

說著他眯著眼上下打量了一番大公主,這一打量還真讓自己有些吃驚。

大公主離開自己的時候,修為不過是天人之境,如今實力卻是讓徐童都有些拿捏不準的程度。

因為她和高卓有點相似的地方,便是逆練生死,跳出三界外不在無形中。

但她比高卓更可怕,高卓的逆轉生死過程,是直到地仙的水準才完成,而她在天人之境便是自身圓滿。

這種圓滿的程度越早,所得到的回報越高。

加上她本身就不是一般人,悟性、資質、起點極高,當年若不是受困於時代的原因,也不會被徐童給重創。

後來她在師爺手底下辦事,師爺雖然人狠話不多,可從來沒有虧待她,不少好處都給了她,甚至她還收回了老歪脖子樹,繼承了大明最後的一股運氣。

如此多的光環加持下,隻等離開徐童之後,便是龍入大海,實力突飛猛進,甚至根本沒有瓶頸桎梏。

以至於徐童現在以他的目光看去,大公主的實力,至少和自己難分伯仲。

當然,自己若是耍賴皮,直接開九仙鼎、無炁化神光、無敵爐石除外。

“外麵全都亂了,我擔心你會被卷進去,所以才來找你,至於怎麽找到你……”

大公主說到這裏時,目光瞥了他一眼:“算你有點良心,動了念想,我自有所感應。”

這下輪到徐童驚了,他沒想到自己僅僅隻是動了一下念想,竟是被大公主捕捉到,甚至能順著這條線直接精準無誤地找到自己。

一時他既是震驚大公主的實力,更是擔憂自己每天想那麽多,會不會把仇家招惹過來。

大公主察覺到徐童神色間的憂慮,便是開口道:“你怕什麽,那些諸天神靈信徒多如牛毛,每天有無數雜念纏身,你就算是在心裏罵死他們,他們也不會注意到。”

“那你不妨和我講講,你這段時間都去了什麽地方??”

徐童好奇地詢問起大公主的修行經曆。

大公主托著下巴,有一口沒一口地將酒送入口:“挺多,每一個世界的流速不一樣,我遊曆了十三個世界,見到了我爺爺,也見到了我家太祖……”

徐童坐在一旁,已經不知不覺地嗑起了瓜子。

他也沒想到大公主遊曆的時間會這麽長,也沒想到過程會如此的精彩。

她離開徐童後,第一個回到的世界,就是老朱家的江山。

隻是這一次,她以女子之軀臨朝,殺了山西八蝗商、屠了南京東林書院,砍了老朱家福王為首的幾個王爺,靠著殺伐果斷的手腕,加上自身的實力,硬生生把爛到了骨子裏的大明給救回來。

雖是對她實力沒有任何幫助,但卻是了卻自己心底最後的那份執念。

特別是她親手斬皇太極於遼東之後,更是心性圓滿,實力突飛猛進。

隨後她離開了那個世界,在不同的劇本世界裏遊曆,雖然沒有玩家的身份功能輔助,卻是樂得自在,西去力壓白教教主、斬匈奴龍神。

東去於蓬萊,與三仙論道。

純陽殿前她與純陽真人打賭,得下半部純陽經。

少林寺前,她開口點撥張三豐。

隨後斬仙人,殺惡蛟,一路橫推而行,最終參悟時空奧妙,在華山之巔,頓悟空間法則……

大公主這些年的經曆太多,既有讓人熱血澎湃,也有被人追殺時的憤恨,經曆種種,她的心性也越發圓滿。

徐童聽得入神,渾然不覺這一聽就聽了三天三夜。

直到諸神法旨,無數玩家開始衝入劇本世界屠殺,所有劇本世界都像是亂套了。

就連大公主也在劇本世界裏遭到頂尖的玩家高手圍殺,這時候她才意識到不妙,便是來找到徐童,擔心他被卷進這場諸神的博弈之中。

聽完了大公主講述的前因經過,徐童不禁為她這些過程感到精彩,不過麵對大公主最後所說的話,徐童臉上卻滿是無奈。

不卷進去才叫見鬼了呢。

自己何止是卷進去,若是按照自己的宿命走,非但躲不了,反而結局淒慘。

身邊的人全部死亡,無一幸免,最終枯坐在一座大山中,看著滿是虛無的世界,一個人孤獨萬年。

正是如此,徐童才選擇和瑟硬剛。

因為他抗爭的不是瑟,而是宿命,用自己的全部力量去向宿命抗爭。

這一次他贏了,這個世界保住了,也從側麵證明宿命未必不是不可戰勝。

但這隻是開始的第一步,一旦自己停下腳步,甚至是後退一步,結局一樣無法改變,這裏也會如結局般徹底崩塌毀滅。

這些,徐童並沒有和大公主說太多,站起身道:“下山看看吧。”

自己昏迷了這麽久,也不知道現在的安邑城又是什麽模樣。

還有那尊大鼎的下落如何等等。

徐童喚出迅雷,拉著大公主乘坐在上麵,直奔向東海的戰場方向。

如今天地換新顏,山川變形,河床改道,一切都變得格外陌生。

不時能看到巨大的冰山插在大地上。

這些冰山哪怕已經沒有了瑟的神力加持,但也能保持千年不化,並且持續散發著刺骨的寒意,令周圍百裏都常年處於一片冷寒之中。

至於東海岸,那更是大變樣,徐童已經完全認不出來了這裏。

不過他神目通一掃,還真找到了那尊大鼎。

這尊大鼎燃盡了所有的能量之後,便是墜落在一處山穀。

徐童將其提出來一瞧,發現大鼎上已經開始生出銅鏽,神韻內斂,不複最初時,鎮壓九天十地的那般強大的模樣。

“可惜!”

隻待仔細打量後,徐童不禁心中暗暗為其惋惜,這本該是這片天地鍛造的至寶,隻是與瑟的滅世冰山硬碰留下了暗傷,如今神力耗盡,已經開始化作凡鼎。

這等寶物,徐童卻沒有要收起的心思,因為這可能是巫教九位殿主能留給這片大地最後的一筆財富了。

於是徐童索性將其提起扛在了肩膀上,與大公主一起折返回去直奔安邑。

安邑距離東海很遠,可情況也不容樂觀。

當徐童趕到的時候,就看到一座巨大的冰山,將整個安邑城一分為二。

原本群山拱衛的安邑城,如今更是不複曾經造化天地的奧妙,放眼望去,一片蕭條死寂。

街道上甚至是空無一人,空氣中彌漫著腐臭和血腥的味道,讓人感到格外不舒服,不知道這一場大劫究竟讓安邑城死了多少人。

不過當徐童趕到巫教神殿時,發現還有幾位年邁的大巫幸存。

這些大巫看到徐童扛鼎而來,無不悲痛哀嚎,為了這一戰,巫教精銳死傷殆盡,九大殿主徹底隕落,甚至就連傳承都斷絕,從此巫教再無巫祖以上級別的高手,結局讓人心疼。

“多謝前輩,九位殿主早有訓話,若前輩歸來,便是請前輩前往天巫殿,他們在那給前輩留了一些東西,是我巫教對前輩最後的一份禮物。”

徐童聞言點了點頭,隨後便是將肩膀上神鼎放下,幾個大巫見狀走上前,圍著這尊神鼎轉了一圈,發現這並非九鼎,於是將目光看向徐童。

“此物是九鼎碎裂後所化,匯九鼎之力而成,可能是你們巫教最後僅存的寶鼎吧,你們可以重新鑄八個大鼎,補全九鼎之數。”

幾個大巫聞言頓時恍然大悟,其中一位年輕點的大巫看向徐童道:“前輩,既是如此,還請前輩給此鼎留下一個名字。”

“是啊,是啊,原本九鼎代表九州,所以用九州命名,如今山河破碎,哪怕補全,也不知這一鼎又該代表何方,還請前輩留個名字吧。”

“請前輩留個名字,也好讓我等永記於心!”

麵對這些大巫們的邀請,徐童思索片刻之後說道:“此鼎聚九鼎之力而成,所以不能單獨代表任何一州,應該代表整個神州大地,就叫它大夏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