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來至深淵的呼喚
沈耀揚猛的吸了一口，滾下車來。躺在冰冷的馬路上，沈耀揚竟然感覺好了一些，腦中呼喊的聲音也變的微弱了一點。
沈耀揚站起身來，環顧四周，一片大霧，什麽都看不見，這個世界突然安靜的可怕，剛剛還呼嘯而過的汽車，現在竟然一輛都沒有，路上更不可能有任何行人，這個世界仿佛隻剩下他一個人了。沈耀揚甚至開始懷念剛剛的那幫混混了，如果這一刻他能看到那群混混，他將會非常激動和驚喜，可惜這裏什麽都沒有。
“不要掙紮了，來吧，這裏才是你一直尋覓的地方，來這裏吧”呼喊的聲音繼續傳來，一刻不停。
“你這個肮髒的垃圾，給我滾遠點！”沈耀揚心中對著那個聲音怒罵道，可是那個聲音沒有任何回應，就是不斷的呼喚著他。
突然遇到這樣詭秘的事情，沈耀揚心中也有些慌張，他很想搞清楚到底是怎麽回事，他想安靜的思考一下，但腦中的呼喊讓他無法思考任何問題，他必須要盡全力抵抗那種強烈的呼喚，不然他隨時會再次被拉回那該死的幻境。
此時他的大腦如同被插了一根管子，而使用這根管子的魔鬼，卻在殘忍的不斷吸食他的腦漿，他必須要拚命阻止，這種意誌上的努力，讓他的大腦無比痛苦。
他的眼前隻有一片白茫茫的大霧，但沈耀揚依稀還能感覺出來，他依然還在剛剛的大橋上，因為他已經摸到了大橋的護欄，隻不過詭異的是，這些護欄卻已經是鏽跡斑斑了，上麵的鐵鏽厚厚一層，稍微用力一推，發出吱吱的響聲，仿佛隨時就會斷裂似得。這整個大橋如同一架被遺棄了幾十年的廢橋，充滿了腐敗破爛的感覺，而且似乎隨時都會倒塌。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是幻覺嗎？還是現實”沈耀揚手裏摸著生鏽的護欄，一臉的難以置信，要知道這座大橋，可是美國政府建成不到10年的懸索大橋，造價高達2.2億美元，每年都會保養刷漆，絕不可能成為現在這個樣子的。而且橋下明明應該有條大河存在，雖然濃濃的迷霧讓沈耀揚無法望到橋下的河流，可也應該聽到河水流動的聲音才對呀，可現在卻什麽聲音都沒有，仿佛橋下什麽都沒有，隻有通向地獄的萬丈深淵。
“還有人嗎！？”沈耀揚放聲大吼道，沒有人回答。
“為什麽會是我？為什麽會是我！？為什麽把我弄到這裏麵來！！”
沈耀揚仰頭望天連續怒吼，發泄著心中的恐慌、壓抑和不平。如果腦海裏連續呼喚的聲音不算的話，回答他的依然隻有無邊的寂靜，死一般的寂靜……那吼出的聲音竟然連點回音都沒有，仿佛連聲波都會在這大霧中迷失。這種壞境呆時間長了，或許隻需要2、3天，人大概就會徹底瘋掉吧。
作為一個凡人，突然遭遇這樣的大變，內心簡直無法承受，沈耀揚雖然一直極力的控製著自己，拚命的催眠自己，讓自己冷靜，可在這陰森恐怖的環境裏，生死不知，又如何才能做到真正的冷靜呢？
“這世界到底是什麽地方？或者說，我到底身在何處？”在這猶如鬼境的世界裏，沈耀揚甚至開始懷疑他自己是不是已經死了，而現在所存在的隻是他的靈魂或殘留意識。但身體感覺上又不對，沈耀揚清晰的感覺到嘴巴裏，舌頭破了以後的疼痛，而且口腔裏還殘留有剛剛喝過的酒精氣味。無論在任何小說、記錄、電視、電影的描繪裏，死人或靈魂是絕對不會有這樣的感覺的。
這裏既像現實又像虛幻，到底是現實還是虛幻沈耀揚已經分不清了，他隱隱有種直覺，他似乎不在芝加哥了，不！或許他已經不在地球上了……
正在這彷徨無助的時刻，遠處隱隱傳來一股浩瀚而又朦朧的力量，這股力量透過叢叢迷霧，傳遞到沈耀揚的心裏，它似汪洋大海中的燈塔，為迷茫的的船隻指引航行的方向，為一切夜裏不能航行的人，用火光把道路照明。這股力量大氣磅礴，波瀾壯闊。和周圍的環境天差地別，截然不同。沈耀揚的直覺告訴他，在迷霧的最前方，就是這力量的源頭，也是他最後的希望，如果抓不住這最的希望，自己必將在這迷霧中徹底迷失。
沈耀揚沿著大橋的護欄，昏昏然的行走在大霧彌漫的世界，精神恍恍惚惚，猶如夢遊一般，四周一片寂靜。
孤獨、淒迷、殘酷、荒敗、絕望、恐懼……種種情緒浮上心頭，無比的壓抑。而且大腦中的痛苦也絲毫沒有減弱，呼喚聲音一刻都沒有停息。沈耀揚咬緊牙關摸索前行，雖然現在他痛苦的要死，但他還不想死，因為他不是一個容易放棄的人。
痛苦本就可刺激人的神經，冷人的反應敏銳，也可以激發人的潛力——就算是一匹馬。當你鞭打它，令它覺得痛苦時，它也會跑得快些，負了傷的野獸也通常都比平時更可怕。
一個人若是真的想活下去，無論多大的痛苦都是可以忍受的。
到處都是大霧，到處都是破敗。沈耀揚下了大橋，在大霧中用僅存的一絲清醒觀察發現，這個世界已經完全變了，所有的一切都已經腐朽，馬路，車輛，樓房，樹木，路燈等等，所有有生命的或沒有生命的東西，全都或枯萎、或腐爛、或殘破，一片末世的景象。從剛剛一直到現在，沈耀揚連一個稍微帶點生命氣息的東西都沒見到，一根草都沒有，更別說是人了。
一般人在這樣的環境裏隻怕早就精神崩潰了，但沈耀揚卻並沒崩潰，準確的說他現在反而比剛剛更精神了，他那明亮動人的眼眸中放射出懾人的光芒，修長的身影，雖然看上去更加孤單寂寞了，但卻猶如擎天之柱，在這鬼都無法存活的世界裏，傲然直立，孤傲不群。
沈耀揚沒有放棄，沒有停止，雖然心中也是恐懼莫名，心神俱疲，但他依然拖著蹣跚之軀向前進。因為還有目標，還有希望。
希望是什麽？是引爆生命潛能的導火線，是激發生命激情的催化劑。在失望時萌生希望，就會讓人驅散心中的濃霧，擁有一片湛藍的晴空。讓人擺脫沉沉的陰影，步入一個嶄新的天地。
失望讓人壓抑、痛苦，備受折磨。希望讓人振奮、欣喜，躍躍欲試。沈耀揚現在隻想著希望，他不去想失望，也不敢去想失望會是什麽後果。
在這迷霧的世界裏，仿佛連時間都已經停止，沒有日，也沒有夜，沈耀揚憑著執著的信念，拖著疲憊的身軀，艱難的向前邁進……走著走著，不知過了多久，心中的直覺越來越強烈，那股力量的輪廓也漸漸清晰了。
一個人若是迷失了自己，那麽除了他自己外，還有誰能找到他呢？
沈耀揚感覺離目標不遠了，近乎死灰的心也重新活躍起來，心情不禁激動，心跳的頻率開始加速，蹣跚的步伐也邁的更快了，他太想離開這鬼地方了，尤其那個幻境他是死都不想再進入了，不知道為什麽，他對那個幻境無比的恐懼，這種恐懼甚至超越了對死亡的恐懼。
這時，腦海裏呼喚的聲音更加猛烈，更加急促了。仿佛那聲音也感覺自己的獵物快要掙脫它的陷阱。
這突然加重的呼喊，讓沈耀揚頓時痛苦的連路都走不成了，他隻覺得腦中有無數把工具，正殘暴折磨他的腦神經。這些工具分別是電鋸、電鑽、錘子、刀子、斧子等等，它們或切割、或鑽入、或敲打、或劈砍，總之用盡一切手段對付他、折磨他。
這慘無人性的手段，讓沈耀揚痛苦的在地上抱頭打滾，他從生下來到現在，都沒受過這麽大的痛苦，他差點都快經不住崩潰了。但他最終還是咬牙堅持住了，因為他再也不想回到剛剛那個幻境中。
“那怕死都可以，也決不能再被拉回去”。
這種無法理解的堅持或病態的固執，總算讓他在那無邊的痛苦中挺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