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在意

在食堂裏,春日不僅親切地教會了姬峰如何使用門口那個自動販賣飯票的機器,而且在排隊領餐的時候也和他嘰嘰喳喳說個不停,看上去就算不是情侶關係那也是比較親密的異性朋友了。

不過在那些早已經見怪不怪了的麵孔裏,卻還摻雜著少許姬峰和春日或許會感到有點麵熟的同班同學的臉。那幾張臉上的表情頗為古怪,而當她們和自己身邊的同伴嘀嘀咕咕說了些什麽之後,她們周圍的一小片麵孔也都開始變得古怪了起來。

“說起來……你有沒有覺得周圍某些同學看咱倆的眼神比較奇怪?”

飯才吃了一半,姬峰終於忍不住放下了筷子,委婉地提醒了一端起飯碗就開始埋頭大吃,根本不和他說話,更不會注意四周的春日一句。

吃飯吃得特別香的春日將剩下半根天婦羅炸蝦全都塞進了自己的嘴裏,然後又扒了一大口米飯,這才有空抬起頭來左右張望了一下,然後嘴裏含糊不清地回答道:

“唔……大概是班級裏的謠言已經隨著一起吃午飯的朋友圈傳出了吧。

你要是在意這些目光吃不下飯的話,以後中午可以找其他人一起吃飯,不過我倒覺得你應該不會在意——畢竟你可是能夠當著全班同學的麵說出和我一樣的話的怪人嘛。”

“喂!要說也是你說出了和我一樣的話才對吧!”

盡管“那句話”的版權原本就屬於春日,但姬峰還是習慣性地反駁了她一句。然後姬峰看著春日那副好像完全無所謂的表情,試探著小聲問道:

“雖然我是的確真的不在乎那種謠言啦,可是……你真的知道‘那種’謠言的內容是什麽嗎?”

“啊,原本是不知道的,不過剛才就已經知道了。

順便說一句,我的耳朵可是很好用的,所以你以後最好不要輕易地說我的壞話。”

此時,春日臉上的表情仍然沒有絲毫變化,這絕對不是偽裝出來的,她是真的對那些說她是“Bitch”、“**妹”、“癡女”之類的惡毒謠言完全無所謂。盡管姬峰已經想到了春日初中連續甩了N個“男朋友”的時候可能就已經習慣了被人如此汙蔑,但他還是忍不住問道:

“那為什麽你就一點都不生氣呢?根據我的親身體驗,你可不是那麽寬宏大量的人啊——當然我絕對不是說你小心眼。”

“喂!我是不是對你太寬宏大量了!”

聽到姬峰拐彎抹角的壞話之後,春日立即就豎起了那對修長好看的眉毛,兩隻閃亮的大眼睛裏陡然放射出了在晚上能把人嚇一大跳的強光,一直在咀嚼食物的嘴巴也緊緊抿了起來,讓他馬上就感受到了滿滿的威嚴——母老虎一樣的威嚴。

這才是涼宮春日這女人的本性嘛,如果她這麽瞪起眼睛四處看上一圈,姬峰保證周圍所有說她壞話的人都得啞巴悄悄地低下頭,閉上嘴。可是她明明不是會老老實實地被別人欺負的那種性子,卻為什麽能夠忍受其他人的誤會、汙蔑、疏遠,甚至孤立呢?

“哼……”

充分地讓姬峰體會到了激怒自己的恐怖後果之後,春日又低下頭扒了一口飯,然後才不緊不慢地反問了他一句:

“你覺得,人會在意蚊子的叫聲嗎?”

換成你的話應該說“你覺得,神會在意人類的看法嗎”才對吧!

盡管姬峰在春日剛剛說完這句話之後就立即理解了她心中那已經超脫了人類這個階級的傲然之情,但他就是見不得春日得意洋洋的模樣,於是以和春日抬杠為樂趣的他裝作一本正經的樣子回答道:

“嗯,的確會很在意。如果不在意的話,遲早是要被叮的吧。”

“呃……”

果然,春日那張傲然的麵孔立即變成了囧的模樣,這其實才是她最有趣的一張臉,隻可惜春日的臉皮極厚……或者說自我調節能力極強,她隻有在剛剛被吐槽的那幾秒鍾才會露出這種表情,每次都無法讓姬峰盡情欣賞個夠。

“嘛,算了,隻要你知道我根本不在意其他人的目光就是了。

我如果幹什麽都要在意別人的目光,那我豈不是什麽都不用幹了!”

最終,春日以繞口令一樣的回答結束了這次對話,並且有些不耐煩地催促姬峰趕緊把飯吃光,然後繼續去探索校園。她原本就是為了節省時間才把姬峰拖過來一起吃飯的,如果因為兩個人邊吃邊說話反而浪費了時間,她還不如規定好集合時間和地點然後各自解決午飯問題呢!

“呐,我問你啊……你真的相信這個世界有宇宙人未來人異世界人超能力者什麽的嗎?”

吃飽喝足之後,春日“領導著”姬峰在校園裏轉來轉去的時候,突然就隨口詢問了姬峰這樣一個問題。

她雖然沒有停下腳步,也沒有轉過身來盯著姬峰的眼睛看他有沒有說謊,就好像完全不在意他的答案是真是假似的,但是姬峰卻覺得她其實已經悄悄豎起了耳朵,正屏著呼吸等待著他的回答。

說到底,她還是需要同伴的,就算她對“其他人”的目光毫不在意,她也不可能不在意“準同伴”們的目光。

同樣的,姬峰也是需要同伴的。而且他還不如春日,畢竟春日即使是自己一個人也可以倔強地行動,而他即使是來到了異世界,也依然希望能找到誌同道合的夥伴一起去冒險。

“你心裏……其實是不相信那些人的存在吧?所以你才到處搜索,希望能夠找到他們留下的蛛絲馬跡,用客觀存在的事物來證明他們的存在。”

姬峰沒有直接回答春日的問題,而是反過來道明了春日自己的心思。春日沒有任何反應,仍然不緊不慢地往前走著,不過這在姬峰的眼中,就已經是再明確不過的反應了——涼宮春日走路的時候一直都是風風火火像是在趕時間一樣,現在這種速度對她來說根本就是在散步!

“不過我卻是相信的,而且是確實相信。如果你不親眼見證就無論如何也不能相信的話,那就讓我們一起親眼見證吧!”

“……”

姬峰自以為慷慨激昂的回答,並沒有獲得春日的任何回應。不過那也許隻是因為害羞罷了,畢竟春日已經不知不覺地站住了,隻是始終不肯回頭罷了。

但是沉默了良久之後,春日終於還是轉過了身子。不過在不自覺地挺起了胸膛的姬峰對麵,少女的表情卻並非激動或感動,而是認真思索之後的愈發懷疑:

“你……不是因為自己就是超能力者才這麽肯定的吧?”

“嗚哇——!都說了多少遍我不是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