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與人之間的快樂和痛苦,從來都不是相通的。

便如同沒有人能夠想象的到,此時此刻血海部三大令主究竟承受了什麽樣的折磨。

他們的雙眸之中,已經失去了整個世界。

隻剩下了一把劍。

一把隨時可以取走他們性命,卻又偏偏沒有這麽做的劍。

昔年借之橫行的魔功,擁有移天換地之能,可讓傷勢飛快修複,取的固然是同修一門武功的幽泉教弟子的性命。

然而……誰又會在乎呢?

幽泉教的武功從來都是以上克下。

下位者永遠都是螻蟻。

他們可以如此對待幽泉教的尋常弟子,二部尊主同樣也可以如此對待他們。

幽泉教主高高在上,自然可以對幽泉教內所有弟子,予取予求。

這對他們來說,本就是天公地道的事情。

更有甚者,他們認為,這本就是一個為了他們神教奉獻機會。

從此我生為他生,他生為教生。

便是所謂的,幽冥不死,黃泉不枯。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幽泉真經其實將整個幽泉教從上到下,連接成了一個整體。

他們不為此而驚恐,反而驕傲,並且自得。

可是今日……這驕傲自得的魔功,並未曾給他們一絲一毫的安全感。

縱然全力施展,也隻能成為了他們苟延殘喘的工具。

隻因為,麵前那把讓天地都為之失色的劍。

他們三人已經不知道自己到底堅持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上到底已經缺了什麽零件。

可能是胳膊,可能是腿,可能是手掌,也可能是鼻子耳朵。

蘇陌的每一劍都在取走他們身上的一件東西。

卻又盡量控製,不取走他們的性命。

蘇陌是希望能夠出到第十五劍,因為他不知道自己以後還有沒有這樣的好機會。

而三大令主……他們隻想活著。

事實上,不誇張的說,他們從未有過一刻,比如今更加明白什麽是……幽泉!

仿佛在一個黑暗無窮的環境之中,承受四麵八方的折磨,足足過去了千萬年。

終於,蘇陌笑了。

伴隨著這一絲笑意,他又出一劍。

而這,已經是第十五劍!

在蘇陌這第十五劍出手的那一瞬間,三大令主忽然覺得,自己麵前的世界又變得清晰了起來。

不再是那種朦朧之間,唯有肅殺一片。

除了劍再無其他的感覺。

這讓他們覺得,自己似乎擁有了機會。

生死之戰,一瞬便是永恒。

三大令主皆為此道高手,自然不會放棄絲毫機會。

當即三大魔功各自運轉,刹那間,玄機穀中弟子慘叫不休。

倒是讓正道中人好生詫異。

怎麽打著打著,對麵這貨自己就死了?

不明所以的一時之間都懷疑自己是不是練了什麽自己都不知道的魔功?

三大令主的周圍不過片刻之間,就已經挪運出滔滔血河,圍繞三人流轉不休。

沸騰間,化為滔滔巨浪,翻滾不休。

魏紫衣瞳孔收縮:

“血浪滔天!”

此時節卻已經到了最緊要的時刻,三大令主運轉全身內力,全力施為血浪滔天,以百餘名幽泉教弟子的氣血為引,轟然之間席卷而至。

而蘇陌的這一劍也在此時刺了出去!

這一劍其實並不華麗。

它沒有太多劍氣。

卻極其純粹。

純粹到樸實。

樸實到普通。

普通到,這似乎隻是平平常常的簡單一刺。

便這般簡簡單單的戳破了那三大魔功凝聚而成的滔滔血浪。

就好像,那不是什麽血浪,也不是什麽絕招,隻是一塊平平無奇的紅綢。

劍鋒一過,自然各分兩邊,不費絲毫力氣!

然後,這一劍向前,又戳穿了兩個人的脖子。

卻又說不清楚,到底是他主動去戳穿這兩個人的脖子,還是那兩個人將脖子送到了他的劍前,主動死在了他的劍下。

最後那把劍貫入了藏名真人的咽喉。

一切都很簡單,都很合理。

就好像,這隻是天地之間,最樸素不過的道理。

而這……便是死的道理!

這是至殺之劍,出劍不為其他,隻為取人性命。

“這……是什麽劍法?”

藏名真人一時之間竟然還沒死,他眸光之中已經沒有了絲毫的神采,似乎隻剩下了一個執念。

“奪命十三劍。”

蘇陌咧嘴一笑:“多謝三位傾力配合,終於讓我用出了這最後一劍。”

這一劍出手,蘇陌還算滿意。

三天之前,他將這趟鏢送到柳隨風的跟前。

此後到了第二日,係統結算完成,最終獲得的正是奪命十三劍!

係統獎勵,自然是已經到了登峰造極的劍法。

可問題是,這劍法蘇陌怎麽在心中推演,都感覺差了很多。

偶爾以指做劍比劃兩下,更覺得搔不到癢處。

最終醒悟過來,他需要一個對手。

玄機穀內雖然什麽都缺,就不缺對手。

可是這對手也得有點本事才行,若是不能讓他盡出十五劍,掌握這奪命十三劍到底還是會差了一層。

其實在他看來,如果血海部之主和三大令主聯手,才是最佳選擇。

不過柳隨風對那血海部之主尚且有些仇怨,蘇陌也隻能選擇餘下的三大令主試劍。

終於,在經曆了重重波折之後,蘇陌使出了最強的第十五劍。

“可惜,仍舊意猶未盡。”

蘇陌歎了口氣,這一劍的威力至此並未展盡,勉強算來也不過十之一二而已。

不過卻也明白,因為從第七劍之後,他一直都在收著。

否則的話,這三個人撐不到第十五劍,可能第八劍,第九劍就已經死了。

尤其是第十四劍,蘇陌放的已經不是水了,是海!

如此一來,最終的第十五劍,自然就欠缺不少。

或者說,如今這第十五劍,已經是三大令主能夠支撐的極限。

不過縱然如此,有此一招,蘇陌也將這奪命十三劍的造化盡數納入指掌之間。

蘇陌說話之間,緩緩將長劍從藏名真人的咽喉拔出,卻在此時,藏名真人的那尚存了一口氣的屍身,忽然幹癟扭曲,不過眨眼之間就成為了一具幹屍。

有血光從屍身的百會穴轟然而出,連接成線。

蘇陌尋線望去,便見到了那血海部之主,他運轉血海補天錄,將這氣血融入自身之後,卻是飛身而走。

柳隨風劍氣滾動,緊隨其後。

蘇陌略微猶豫了一下,也跟了上去。

楊小雲自然緊隨在蘇陌身後。

魏紫衣本也想去湊個熱鬧,不過卻忽然看向了借劍人。

借劍人沒有跟著去借劍的意思,他轉身往玄機穀外走去。

“你不借劍了?”

魏紫衣感覺自己如同見鬼。

蘇陌不清楚,但是她卻知道,這人為了借劍到底已經鬧出了多大的動靜。

東城諸多門派,早就已經對此人忍無可忍,卻又無可奈何。

借劍人微微一頓,回頭看了魏紫衣一眼,咧嘴一笑:“我已經借到了。”

“???”

魏紫衣愣了一下,有些不明所以。

“我想借的……從來都不是劍。”

借劍人轉身:“你告訴他,我欠他一個人情,將來他若有機會去分劍崖,我會請他喝酒,親自給他鑄一把好劍。”

隨著話音落下,有一物飛向了魏紫衣。

卻是一把巴掌大的小劍,劍身之上鐫刻兩個字:分劍!

“墨蒼山,分劍崖……你來自北川養劍廬!?”

魏紫衣臉色豁然大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