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聽蘇陌這般說法,一時之間都有點不會。

拜師這種事情,哪有下次的?

知道蘇陌看不上自己的功夫,卻也並不著惱,隻是搖了搖頭:

“罷了,強扭的瓜不甜,不過你的性子我倒是很喜歡。

“小兄弟叫什麽名字?”

“……我叫吳道憂。”

蘇陌又將這吳乘風老子的名頭,拿出來唬人。

“吳道憂……”

這女子微微點頭:

“名字倒是不錯,姐姐我叫花十一娘,你以後叫我十一娘就是。

“將來行走江湖,若是遇到為難,可以將我的名頭打出,萬一對方聽說過,說不定就能夠救你一命。”

“花……大姐,於江湖上名頭甚隆?”

蘇陌詫異詢問。

“倒也不算,不過憑你的本事,願意欺負你的,往往不是什麽厲害角色。

“這種人,我倒是招惹的起。

“不過若是遇到聽到我名頭,仍舊還要找你麻煩的,那你就趕緊跑吧。”

花十一娘性格大大咧咧,言談之間全無顧忌。

蘇陌又抱拳謝過。

再抬頭,這群山賊已經被掃**一空。

一時之間滿地狼藉。

楊小雲魏紫衣還有小司徒三個,則是來找蘇陌。

看到花十一娘都是一愣。

花十一娘也是有些驚訝,看了看眼前這三個,又看了看蘇陌,滿臉驚訝:

“你小子豔福不淺啊。”

“……這個,十一娘莫要亂說。”

蘇陌趕緊擺手。

當即又給楊小雲她們三人引薦。

花十一年跟她們點了點頭,抬頭去看,就見到那陸仁已經和陳定海湊在了一處,彼此正在說些什麽。

她眉頭微微蹙起,對蘇陌抱了抱拳:

“小兄弟,我去找你家大人閑談兩句,此後便請多多關照。”

“啊,什麽意思?”

蘇陌故作迷茫。

花十一娘頓時神秘一笑:

“回頭你就知道了。”

說完之後,又跟楊小雲她們點了點頭,拿腿就走。

留下四個人麵麵相覷。

楊小雲半晌不禁一樂:

“這位倒是有點意思。”

蘇陌輕輕搖頭,將先前的事情如此這般的說了一遍。

幾個人這才恍然點頭。

其後他們幾個也來到了跟前,蘇陌上前跟陳定海細說情況。

陳定海故作沉吟,緩緩點頭,耳邊則傳來了蘇陌的吩咐。

把該說的話說完之後,蘇陌就領著楊小雲他們折返休息。

其後的劇情發展,便按照蘇陌所安排的方向去演繹。

這一行人終究是得償所願,跟順風鏢局湊成一路。

陸仁如今自稱賈鳴。

身邊跟著的除了花十一娘之外,那個擅使拳腳的,則叫洪泰。

便如同蘇陌所想的一樣,三人自稱也是要去禦庭山,未央宮,參加敬龍堂小堂主的及冠之禮。

車上帶著的都是賀禮。

此後眾人打掃戰場,收拾屍體,稍微耽擱了一個多時辰的功夫,這才重新打馬上路。

經過陸仁……或者說是賈鳴自導自演的這一場小插曲之後。

旅程忽然就變得平坦起來了。

為了‘報答’順風鏢局對他們的救命之恩,此後若是遇到了山賊攔道,往往都是賈鳴他們出麵應對。

不管是對答唇典,亦或者是要動武,都省了蘇陌一行的麻煩。

如此行行複行行,轉眼之間便是六七日的光景過去。

這一日,不到晚間,天色驟然陰沉了下來。

花十一娘閑來無事,就來找蘇陌閑談。

她覺得蘇陌身上有一股子俠氣,跟尋常的江湖中人很是不同。

所以,沒事就往這頭湊。

開始的時候,還是尋蘇陌閑談,結果聊著聊著,就跟楊小雲聊到了一處。

兩個人多少有點相逢恨晚,想要義結金蘭的意思。

此時這女子不知道從什麽地方,弄來了一把瓜子分給眾人,大家一邊嗑瓜子,花十一娘一邊抬頭看。

隨意吐出嘴裏的瓜子皮,開口說道:

“這天是要下雨啊,這會也確實是到了多雨的時節了。

“按行程來看,今天晚上應該是要在二十裏外的城鎮落腳的……

“不過現在看來,多半是等不到那個時候了。”

“花姐姐對這一路竟然如此熟悉?”

楊小雲若有所思的看了花十一娘一眼。

花十一娘的眸子頓時閃爍了些許波瀾,繼而輕輕搖頭:

“都是些陳年往事了。”

繼而一笑:

“不過花姐姐這三個字,果然比花大姐好聽多了。

“你男人就能扯淡,說什麽花大姐……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是蟲子成了精呢。”

說到這裏,她站起身來,輕輕地拍了拍手,又拍打了一下身上落的瓜子皮:

“我去前麵探探,記得這附近有個破廟來著,也不知道塌沒塌。

“要是沒塌的話,倒是可以容咱們暫且棲身。”

她說完之後,也不管蘇陌他們如何反應,就已經腳下一點,身形飛掠而去,消失不見。

楊小雲她們將目光自這花十一娘背後收回,對視一眼,魏紫衣這才開口:

“你們說,他們跟這天景門,到底是什麽仇怨?

“是否也跟那邢家一樣?”

邢家老太爺,便是被天景門影十三所害。

而這天景門的奪天化神大·法還不知道坑害了多少人呢。

這陸仁賈鳴,洪泰,再加上花十一娘,就算是為此組建一個複仇者聯盟,倒也不算是什麽稀奇的事情。

蘇陌這一路上觀察這三個人。

發現這三人性格方麵各有不同。

花十一娘不用多說,性情灑脫潑辣,看的順眼的怎麽都好。

哪怕她說收蘇陌當徒弟,被蘇陌拒絕,知道蘇陌看不上她的功夫,也全然不曾惱怒。

但是看不順眼的,哪怕是多瞅她一眼,她都能隔著馬車跟對方罵街三個時辰。

這一路上,並非隻有他們這一行隊伍。

偶爾就能夠看到路上其他的商客,或者是旅人。

因此鬧出來的小插曲可著實不少。

蘇陌開始的時候覺得,這花十一娘其實有點像沒成親之前的楊小雲。

不過接觸之後才發現,這兩個人全不是一回事。

一個是磊落豪邁,一個是瀟灑潑辣。

不可同日而語。

洪泰則是沉默寡言,長著一張厭世的臉,不僅是臉,他的眼神,也透著一股子生無可戀。

看什麽都沒精打采。

經常一睡一整天,白天晚上連軸睡。

這讓蘇陌甚至懷疑,這孫子是不是學過睡夢羅漢拳一類的古怪武功,否則的話,豈能這般睡法?

至於那陸仁賈鳴。

這人則是長袖善舞,八麵玲瓏,看似軟弱可欺,實則心思縝密。

是這三個人中,當之無愧的首領。

現如今這三個人的目的很明顯,就是保護順風鏢局,一路平安抵達禦庭山。

蘇陌對此樂見其成,所以彼此始終相安無事。

魏紫衣的這一問,最後終究是落到了空處,這會功夫誰也給不出一個答案。

而花十一娘去了沒多久就回來了。

隻是臉色有些古怪。

她先是去找了那陸仁賈鳴,兩人說了些什麽。

其後二人同行去找了陳定海。

不等這三個人將話說完,雨滴已經落下。

陳定海眉頭微微蹙起,最後定了定神,下令讓車隊改道。

這事他未曾詢問蘇陌,而是自己拿的主意。

這一路行事,自然不能事事都詢問蘇陌的意見。

畢竟如今車隊之中還有外人。

要是讓陸仁賈鳴看到陳定海對蘇陌點頭哈腰的,這偽裝也就沒有絲毫意義了。

所以蘇陌讓陳定海在遇到事情的時候,自己分辨自己決定就是。

真有什麽事情處置不當,蘇陌自然會給他提醒。

到得此時,花十一娘這才心事重重的回到了馬車上,靠著箱子,吐出了一口氣。

楊小雲低聲問道:

“花姐姐興致不高,發生什麽事了?”

“恩……”

花十一娘眉頭緊鎖:

“見到了怪事……我方才不是說,前麵有一座破廟,不知道塌沒塌嗎?

“剛才過去一瞅,結果發現,不僅僅沒塌,反而被人重新修葺。

“隻是……不再是寺廟,而是被人改成了一個莊子。”

寺廟改成了莊子?

一行人麵麵相覷,不太明白這是什麽道理。

這地方若非是人跡罕至,破廟也不會香火敗落,更不會成為破廟。

住在何處不好,偏要住在這種地方?

而且,這地界,不管是將那寺廟推倒重建,亦或者是另外選址建莊,都是不錯的選擇。

何必要用寺廟來改?

這確實是有些不太符合常理。

花十一娘說到此處,則又說道:

“我感覺這莊子有些不對頭,回來之後跟咱們家主一說。

“最後如實告訴你們家大人。

“結果,你家的這位猶豫再三,還是決定去這莊子借住一夜。”

蘇陌點了點頭:

“雨天趕路,最是危險不過。

“看模樣,這場雨還不知道得下到什麽時候呢。

“有地方暫避一時,未必遭遇危險。”

他話說至此,忽然聽的一聲鷹唳響起,不禁眉頭微微一揚。

繼而說道:“總好過在雨中趕路,畢竟若是車馬陷落,既耽誤時間不說,又是淋雨又是露宿,弟兄們更有感染風寒的危險。”

花十一娘點了點頭:

“道理是這個道理,不過我還是得警告你們……

“今天晚上睡覺的時候,最好都警醒一點。

“若是遇到了什麽事情的話,隻管大聲喊我的名字,我必然前來相救。”

“既如此,那就多謝花姐姐了。”

楊小雲輕聲謝過。

花十一娘搖頭一笑:

“你我投緣,何必客氣?

“若是換了旁人,看我理他不理……”

蘇陌則是咳嗽了一聲:

“幾位先談著,人有三急,我先去一下。”

“誒?”

花十一娘一愣:

“這雨眼瞅著就大,你最好不要亂跑,回頭要是下冒煙了,都沒處尋你去。

“實在不行,你借著雨勢,直接尿在褲子裏,必然無人能夠發現。”

這像話嗎?

蘇陌瞠目看向花十一娘。

花十一娘則理所當然的說道:

“這算什麽的?昔年我被人追殺的時候,也幹過這事。

“性命重要還是臉麵重要?

“這地方人生地不熟的,你萬一丟了,那就是性命攸關的大事。

“你要實在是想去,那我跟你一起也好有個照應。”

“不用不用!”

蘇陌連忙擺手:“我還可以忍。”

“當真?”

花十一娘看了蘇陌兩眼,忽然一笑:

“還不好意思了。”

就這說話的功夫,雨又大了三分。

車隊加緊了趕路,否則一會雨水浸潤泥土,地上發滑,就更不好走了。

如此緊趕慢趕,也走了一炷香的功夫,這才來到了花十一娘所說的那一處莊子跟前。

蘇陌抬頭打量,大門之上高掛牌匾,上書三個大字:離合莊!

看這名字倒是看不出什麽古怪來。

陳定海著人叫門,不過片刻之間,大門開啟了一道縫隙。

一個年輕人笑吟吟的現出一張臉,先是看了眾人一眼,這才開門出來,微微抱拳:

“見過諸位貴客。”

他態度客氣,未語先笑。

看向眾人的目光之中,全無意外之色。

陳定海心中念頭一動,當即抱拳一笑:

“小兄弟請了,趕路人忽逢大雨,偶然經過這裏,這才冒昧前來,想要借宿一宿。

“還請小兄弟進去通報一聲,看看主人家是否允許。”

“允的允的。”

那年輕人則是連連點頭,一邊點頭,一邊笑。

花十一娘聞言臉色一沉,身形倏然一晃變已經到了跟前,探手一把摁住這年輕人的脖子:

“你笑什麽?”

年輕人似乎吃了一驚,臉上的笑容頓時變成了驚恐的笑意:

“我……我不是想笑……我,我自幼得了怪病,無論何時,無論何等境地,臉上都始終保持笑意。

“這,我也不想啊,還請女俠饒命!”

“哦?”

花十一娘冷笑一聲:

“當真如此?不是你們在這莊子裏設下陷阱,眼看著肥羊登門,這才得意忘形?”

“哎呀,冤枉,冤枉啊!!”

那年輕人連忙笑著說道:

“咱們可是正經人家,祖上那都是當過官的。

“哪裏會在莊子裏設下陷阱啊?

“這,這簡直就是不白之冤!”

“那你見到咱們,為何沒有絲毫異色?好似早就已經料定咱們要來?”

花十一娘的問題一個接著一個。

而這個問題問出來之後,那年輕人則是想都不想就連忙說道:

“實不相瞞,近日以來經過這一條路,過來借宿的朋友屬實不少。

“就連今天,在諸位之前,也有幾位客人到來。

“家主人因此早就有過吩咐,如果有路人朋友,需要來此借住,不可怠慢。

“還請女俠明鑒,小的句句屬實,絕無虛言!”

他這一番對答如流,看似不像假話。

陸仁賈鳴看到這裏,就輕聲咳嗽了一聲:

“十一娘,快快放開這位小兄弟,咱們登門做客,豈能這般行事?簡直胡鬧!”

花十一娘這才哼了一聲,放開了手。

陳定海也是笑著說道:

“小兄弟莫要著惱,江湖人難免疑神疑鬼,還請原諒則個。”

那年輕人一時半會沒能說話,伸手摸著自己的脖子,一臉驚魂未定。

可偏生到了這個當口,他的臉上竟然還掛著笑容。

看上去還極為開懷一般。

更顯三分古怪。

好一會之後,他這才恢複過來,輕聲開口:

“無妨無妨……隻是希望諸位莫要再這般行事。

“家主人是大善人,素來行善積德。

“可經不起這般嚇唬。

“恩,這雨越來越大了,諸位莫要於門外等候,小的引諸位進來休息。”

話說至此,他伸手將大門拉開兩邊,然後引車馬入內。

陳定海跟那陸仁賈鳴對視一眼,這才點了點頭,驅趕車馬進了院子。

進門之後,又有家丁上前幫著忙活,將車馬拉到了一處側院之中。

那滿臉笑容的年輕人,到了這會方才輕聲開口:

“好了,諸位今夜便可以在這裏休息一晚。

“我一會著人給大家送來熱水和飯食,諸位吃喝之後,好好休息,明日一早離去便是。”

說完之後,他轉身要走。

陳定海則是耳根子微微一動,至此忽然開口:

“且慢。”

“這位貴客還有事吩咐?”

那滿臉笑容的年輕人,語氣之中充滿了困惑。

陳定海則是一笑:

“趕路人本不應該多做叨擾。

“隻是承蒙貴主人這般盛情款待,若是不去拜見一下,屬實是太過失禮。

“還請小兄弟引薦一番,讓咱們跟貴主人當麵致謝。”

那笑容滿麵的年輕人頓時幹笑兩聲:

“貴客莫要為難小人。

“家主人性情寡淡,別說諸位貴客了,縱然是咱們,一年也見不得家主人幾次。

“有什麽吩咐,都是管家傳達的。

“還請貴客恕罪。”

“原來如此。”

陳定海聞言微微點頭:

“那小兄弟先前說,在這之前,還有人也來借宿,不知道如今身在何處?

“咱們同行一路,說不得彼此相識。

“如今正應該見見。”

“這……”

那年輕人沉吟了一下,最後終究是點了點頭:

“那兩位如今正在正廳用茶,貴客請隨我來,我給諸位引薦。”

陳定海聽到這裏,方才鬆了口氣,回頭看了蘇陌一眼,咳嗽了一聲:

“小吳,你隨我來,去見見江湖朋友。”

蘇陌一笑,趕緊答應了一聲,跟在了陳定海的身後。

花十一娘則跟著那陸仁賈鳴。

其他人在這裏守著馬車,這一行四人就跟在了那年輕人的身後。

穿過門廊庭院,片刻之間就來到了正廳之前。

走在當前的陳定海和那陸仁賈鳴剛剛跨過門檻,後者便是一愣。

一瞬間,腦門上頓時就出了一層的冷汗。

就見到大廳之中,正有兩個人端坐於前。

這兩個人一老一少,年長者身邊放著一把單刀。

抬眸之時,眸光睥睨,顯然非同尋常之輩。

而蘇陌看到這兩個人之後,卻是一樂……

這兩人不是旁人。

一個是瘋刀邢浩,一個是他侄兒邢戰邢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