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情若說為難,實則並不為難。

要說不為難,卻也沒有那般簡單。

往小了說,是一場喜事,自然是簡單。

但是往大了說,忘憂島島主一身幹係,牽連忘憂島所有弟子性命。

她想要嫁人,那忘憂島今後如何?

說道此處,蘇陌抬眼看向了這位忘憂島島主。

這女子也是非同凡響,輕輕一掃衣袖:

“忘憂島便算作是我的嫁妝,至尊以為如何?”

“好大的手筆!”

蘇陌眉頭一揚:“不過這麽大的手筆,隻怕還有所求吧?”

“至尊明鑒。”

忘憂島島主微微一笑,站起身來,沉聲說道:

“忘憂島非同其他,於南海也算是獨樹一幟。

“它本身並不幹淨,卻又必不可少。

“島上亂事更多,稍有不慎,就有覆滅之危。

“有我在,尚且可以鎮壓,若是我入了齊家,忘憂島隻怕……”

說到此處,她微微搖頭,繼而看向蘇陌:

“因此,我鬥膽懇請至尊允諾,容我齊郎留在這忘憂島,暫住十年。

“十年之內,我必然培養一位德才兼備的弟子,接任我這島主之位。

“其後便正式入齊家,好好做齊家婦。

“還請至尊成全。”

蘇陌聽到這裏,卻是看向了齊聖玄。

見他並無意外之色,就知道這兩個人早就商量好了。

一時之間隻能搖頭:

“怪不得你不敢自己給我寫信說明究竟,而是設計將我們騙來。

“這話你要是如實說明,隻怕老爺子直接提刀上門……”

齊聖玄頓時又尷尬不已。

這十年說來不算什麽,但是哪有成親之後,不住在夫家住娘家的?

這就不跟入贅忘憂島十年也沒有什麽不同了嗎?

小門小戶姑且罷了。

偏生齊聖玄出身齊家,齊頂天哪裏能夠接受這樣的條件?

因此,他們迂回處置,請蘇陌前來,便是為了這個。

說是以忘憂島做嫁妝,實則是為了讓這忘憂島成為齊家的買賣。

而齊家現如今是蘇陌掌中勢力之一。

這忘憂島,自然也勉強算是蘇陌所有。

他們鎮守忘憂島十年,可以說是幫著蘇陌做事。

有此一役於中間緩衝,盡可能的讓齊頂天不要往入贅這方麵去考慮。

隻要平安度過這十年光景,那就算是萬事大吉。

而有了蘇陌幫忙說項,忘憂島島主這出身,在齊頂天這邊應該也就沒有什麽太大的問題了。

一切也就迎刃而解。

蘇陌一時之間是哭笑不得,感覺這兩個人為了成個親,也著實是煞費苦心。

目光在這兩個人的身上一一掃過,最後卻又落到了齊念的身上,到底是讓蘇陌歎了口氣:

“罷了罷了,看在齊念的份上,這件事情,本座應允了。

“會幫你們斡旋的……”

“多謝至尊!!”

忘憂島島主頓時喜形於色。

齊聖玄也是連連道謝,感激涕零。

又連忙自懷中取出了一張紙條:

“對了,至尊且看。”

蘇陌順手接過,上麵卻是一個印記。

這印記通體血色,是一朵血色蓮花,還有鮮血自上麵滴落。

“滴血蓮花?”

蘇陌抬頭看了齊聖玄一眼:

“這是?”

“這是您先前讓我幫您打探的消息。”

齊聖玄笑道:

“忘憂島上客人的消息乃是重中之重,就算是無憂也不能隨意吐露出來。

“但是如今忘憂島既然是自家的買賣,那您想要查看,自然也就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自我踏足忘憂島,調查此事,無憂就派人著手調查。

“先是尋那位這幫女人做擔保的熟客。

“卻發現,此人早就不知所蹤。

“一路調查下來,這才尋到了此人蹤跡,卻已經死去多時。

“其後展轉調查此人身邊之人,這才尋到了線索。

“這幫女人……八成是來自於西州。

“據那人的親人所說,此人喜好遊曆江湖,先前曾經去往西州一行,回來的時候,就多了這些女人。

“隻不過,此人對她們奉若上賓,不敢有絲毫怠慢。

“其後失蹤,這些女人也就不知所蹤。

“後來才知道,這不是失蹤,而是早就被人滅了口。”

“西州……”

蘇陌手指在桌麵上輕輕敲打,眉頭緊鎖。

這一杆子竟然直接打到了西州去了……倒是讓他也意想不到。

不過先前詢問過金剛寺的空性大師他們。

知道抓軒轅小扇的這幫人,不像是南海之人,如今又有了齊聖玄這番話,就算是對應上了。

隻是西州廣大,南海對西州了解也頗為有限。

手中僅僅隻是有一枚印記,卻是不知道該從何找起了。

正凝眉之間,就聽到忘憂島島主輕聲說道:

“至尊若是要派人前往西州去尋,我這裏倒是認識一個人,說不得有用。”

“哦?”

蘇陌看了忘憂島島主一眼:

“說來聽聽。”

忘憂島島主當即連忙說道:

“此人自稱是個商人,手下買賣不小。

“忘憂島實則便也是這南海最大的買賣場所。

“因此,與此人打過交道,彼此之間建立了一定的合作基礎。

“縱然是遠隔南海西州,交易也始終存在。

“這人人麵廣,財力極強,看似商人,實則武功高強,想來來曆頗為不凡。

“其他的我不敢多做保證,不過若是想要尋此人打探個消息,應該不難……

“至不濟,也能讓至尊手下之人,有個大概的方向。”

“如此甚好。”

蘇陌頓時眼睛一亮:“卻不知道該去何處尋此人?”

忘憂島島主一愣:“至尊想要親自去?”

蘇陌一笑:

“正好我也有事要往西州一趟。”

“原來如此……”

忘憂島島主點了點頭:

“此人自稱刑公子,每一次買賣交接,都在西州百歲城泰陽酒樓。

“將他留下的聯絡信物,交給泰陽酒樓的掌櫃,不日此人便會抵達交易。

“前不久,我得他密信,於忘憂島上訂購了一批奇珍,數量雖然不多,但是價格不菲。

“本想著至尊若是需要打探消息,正好可以借這一趟交易達成。

“……卻沒想到,至尊竟然打算親至。”

“奇珍?”

蘇陌忽然一笑:

“這一批奇珍,需要何時送達?”

“來年三月之前就可。”

如今天氣一日冷過一日,來年三月,倒是時間充沛。

蘇陌若有所思,便輕輕一笑:

“既如此,我跟你討個買賣,不知道島主意下如何?”

“啊?”

忘憂島島主頓時一愣:

“難道至尊打算親至護送這一趟貨物?

“何至於如此勞煩大駕?”

蘇陌啞然一笑:

“你有所不知,我自東荒而來,家中是開鏢局的。

“本就是江湖上風裏來雨裏去,押鏢走江湖的。

“幫人送東西,是主要的營生。

“所以你不用擔心我砸了你的買賣。”

“……”

一個押鏢走江湖,幫人送貨的,竟然送成了南海至尊?

這戲法怎麽變的啊?

忘憂島島主一時之間感覺腦子有點轉不過來,不過卻還是點頭:

“不敢不敢,至尊親自押運,實在是請也請不來的。

“無論是什麽樣的高手來搶,那也是有來無回。

“隻是現如今這一批貨物尚未湊齊。

“隻怕還得再等一兩個月……不知道至尊可能等候?”

“這沒問題。”

蘇陌點了點頭:

“正好趁著這個功夫,將你們兩個的終身大事解決一下。

“南海這邊我尚且還得運籌一番。

“那便兩個月後,再行出發。”

話說到這也就差不多說完了。

蘇陌沒在這裏耽擱太久,直接折返繁華客棧。

房間裏魏紫衣也未曾睡下,正坐在**打坐運氣。

見到蘇陌回來,這才默默地拿起被子,將自己的腦袋給蒙上了。

“……”

蘇陌一時哭笑不得,將她從被子裏扒拉出來,給她講述今天晚上的所見所聞。

魏紫衣開始還在因為先前的事情羞臊。

聽著聽著就顧不上了。

卻是怎麽都想不到,自家舅舅竟然還有這風花雪月的故事?

“怪不得,他明明英俊,有如玉公子之名,竟然未曾婚配,原來是心中早有良人。”

魏紫衣連連撇嘴:

“這是為了紅顏一笑,連齊家都顧不上了。”

蘇陌笑了笑:

“這件事情,依靠我自己恐怕還不好解決,還得你在邊上幫襯說話。”

魏紫衣連連點頭。

兩個人商議定下,天色不早就打算盡早休息。

蘇陌逗了魏紫衣一番,便自己去椅子上打坐,魏紫衣蒙著被褥,猶豫在猶豫,低聲說道:

“你在那裏休息不好……還是……還是上來吧。”

蘇陌抬頭一笑:

“你小雲姐不是還沒準嗎?”

“……”

魏紫衣頓時大羞:“蘇老魔,你好生可惡!!”

說完之後,轉過身來,背對蘇陌,狠狠睡覺。

然而心頭也不知道是個什麽滋味,有些慌亂,有些羞赧,有些忐忑,哪裏能夠睡得著?

正沒理會之時,就感覺身邊一沉,一人已經躺在了**。

回過頭來,就見到蘇陌正側躺一邊,笑吟吟的看著她。

不禁驚呼一聲:

“哎呀,你,你怎麽摸上來了?”

“……我什麽時候摸上來了?我這是躺上來了……”

蘇陌說完之後,感覺這話也不準確,而且歧義更深,忍不住搖了搖頭:

“你這丫頭,滿腦子什麽亂七八糟的,懶得理你,我要睡了。”

說完之後,閉上眼睛睡去。

魏紫衣聽他呼吸逐漸平穩,這才長長的鬆了口氣,小心翼翼轉身,見蘇陌一動不動,更加放心。

隻是抬頭看他臉龐,卻是越看,越是覺得好看。

忍不住低聲嘟囔:

“睡著了又英俊,又好看……醒來的時候,就能氣死個人……”

輕輕吐出一口氣,小心翼翼的將自己卷縮起來,靠近蘇陌,更覺得心頭安寧,睡意逐漸深重。

再睜眼,便已經是晨光微熹。

陽光自窗戶縫隙闖入房間之內,魏紫衣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感覺昨天晚上這張床,屬實是舒服的厲害。

低頭一瞅,卻是個瞠目結舌。

她發現自己就跟個八爪魚一樣,纏繞蘇陌。

更要命的是,蘇陌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醒了過來,正似笑非笑的看著自己。

驚呼聲打破了客棧清晨的寧靜。

蕭何清晨起床,本想下去打探打探消息,路過蘇陌房間門口,就聽到了魏紫衣這一聲驚呼,不禁又是一個哆嗦。

打探消息的念頭都瞬間偃旗息鼓,趕緊匆匆回房,生怕讓人知道他從此路過。

心中卻也感慨,至尊果然年輕,氣血方剛啊,這一大清早的,竟然就這般熱鬧……

待等天光大亮,蕭何這才跟沒事人一樣自房間出來。

見蘇陌和魏紫衣房門已經開啟,這才來到跟前見禮。

言談之間,知道事情已經解決了。

至少是解決了一半,另外一半得回到船上再去解決。

蕭何一時之間有點摸不著頭腦。

不過蘇陌說啥是啥,自然沒有他辯駁的餘地。

早飯之後,三人啟程,直接折返大船。

臨走之前,也未曾取走在銀鉤賭坊贏下的百萬兩白銀。

但是票據在手,隨時都可以過來兌換。

待等登上了紫陽鏢局大船之後,蕭何就見到蘇陌和魏紫衣去找了齊頂天。

也不知道他們談了些什麽。

隻知道齊頂天出來的時候,大有露胳膊挽袖子瞪眼宰活人的架勢。

最後魏紫衣出來好言相勸,這才長歎一聲,似乎是認了命。

蕭何他們一直到了後來才知道,也就是這一日,齊頂天認下了一門姻親。

齊家二公子齊聖玄即將大婚的消息,則是在三日之後,開始傳遍江湖。

而蘇陌在這一日之後,便暫且在這忘憂島上住了下來。

楊小雲,魏紫衣,小司徒一行人自然隨在身邊。

最開心的則莫過於甄小小了。

忘憂島上處處都是美食佳肴,她每日裏從頭吃到尾,很是滿足了一番口腹之欲。

楊小雲她們倒是無所謂。

蘇陌偶爾也會帶她們離去,但是很快便會回來。

一個月後,蘇陌一行人前往天齊島參加了齊聖玄和忘憂島島主的一場盛大婚禮。

蘇陌身為南海至尊,雖然按輩分算是晚輩,但是按身份卻又無人敢在他麵前上座。

最後將他和齊頂天安排了一個一左一右。

讓新人見了禮,也喝了一杯齊聖玄和無憂敬的茶。

魏紫衣滿臉別扭的看著這一幕。

至於齊聖道,更是唉聲歎氣。

尋到無人之處,便大罵這齊聖玄不講兄弟情意。

自己偷偷摸摸的忽然就弄出來了一個閨女……

又偷偷摸摸的,忽然就成了親。

這些齊聖道倒是無所謂了。

問題是,你好端端的,沒事跑到忘憂島去坐鎮個錘子啊?

過去有齊聖玄在家,道公子就瀟灑的很,到處雲遊江湖,愛咋咋地。

現如今齊聖玄成親之後,要去坐鎮忘憂島。

這整個齊家的擔子,便壓在了齊聖道的身上。

齊聖道自然不願意,但是齊頂天這老頭子一把年紀,以死相逼,齊聖道又能如何?

隻能老老實實的答應下來……

這自然是得偷偷的罵自己這弟弟好幾場方才能夠幹休。

而餘下來的一個月裏,發生的事情更多。

先是借齊聖玄這一場大婚召集了南海各處有名有姓的高手,前往參加婚禮。

其後便召開了一場武林大會。

蘇陌作為南海至尊正式在南海各路高手麵前亮相。

宣布南海一統。

此事之後,南海之上也偶有小小混亂,卻都被頃刻鎮壓。

但是也有人發現,有一夥神秘人被追殺的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深究之下,卻又發現,這幫人竟然是七殺殿的賊子。

自然也就無人理會了……

另外還有人察覺到,天機閣也有異動。

不少地方取消了分舵,似乎有人手調離,卻又不知道前往何方。

天機閣恐怕是這個江湖上最神秘的組織之一。

些許痕跡根本就讓人捉摸不透。

些許傳言,也未曾傳開,便了無痕跡。

但是這新任的南海至尊,卻是有些不務正業。

他當了這南海至尊,首先做的第一件事情,竟然是打算要開鏢局!?

這屬實是讓人大跌眼鏡。

想不明白這位南海至尊到底要幹什麽?

而如此一來,首先受到衝擊的卻是海上的這些海盜們。

南海至尊開鏢局,他們敢搶?

一旦搶了,那就真的是不死不休……整個南海也無人能夠救得下他們。

一時之間人人自危。

這當中便衍生出了不少的出頭鳥,但是在八部誅魔令下,他們更是半點不成氣候。

被輕易滅殺。

餘下的海盜們頓時不敢亂來,隻能任憑蘇陌這般‘胡作非為’。

更有傳言,東荒那邊已經有紫陽鏢局的人前來南海,傳授規矩,這位南海至尊想要在南海打造南海鏢盟。

這倒是讓人起了不少心思。

有人想要跟著蘇陌一起幹,有人想要跟蘇陌對著幹……

心思不同,決定自然也有差異。

整個南海短時間內,各種流言紛紛,經久不絕。

而就在這流言漫天的當口。

一艘全然不引人矚目的貨船,拉著一船的奇珍貨物,輕飄飄的自那忘憂島駛出,奔赴西州而去。

船上掌舵之人,正是宋元龍。

蘇陌站在船舷邊上,看著萬裏波濤,眸光之中,卻是係統的提示。

【任務:護送貨物前往百歲城,交給邢公子(進行中……)!】

蘇陌喃喃自語:

“這自家的羊毛,原來也能薅啊……”

忽然聽得身後有聲音呼喚:

“蘇老魔!!”

當即回頭,便見到楊小雲,魏紫衣,小司徒三人聯袂而來。

魏紫衣笑意盈盈:

“你又在這琢磨算計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