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陌當前,笑意盈盈。

暗龍堂堂主和虛懷穀兩個對視一眼之後,很快便已經認清楚了現實。

龍門第六驚,信誓旦旦的說什麽這個石林能夠困住蘇陌。

結果顯然是吹了一個天大的牛皮。

他口中的那個老三,什麽言出必踐,顯然也是亂放狗屁。

現在可好,這老六說走就走,全不留戀,將自己兩個扔在這裏,麵對這姓蘇的。

要說他指望憑借自己這兩個人,就將蘇陌打死在這。

那是絕不可能。

根本就是希望用他們的兩條性命,將蘇陌暫且拖住。

此人於武神殿內,必然還有謀算。

否則的話,他能跑的了一時,又如何跑得了一世?

這讓暗龍堂堂主很不甘心。

憑什麽自己就得落到這樣的下場?

別看他先前對蘇陌恨得咬牙切齒。

又想要生食其肉,啖骨吞筋什麽的,這當口這念頭是一點都不敢有。

此時眼看蘇陌到來,他連忙一探手:

“且住!!”

蘇陌歪著頭看了看他:

“堂主還有話要說?”

暗龍堂堂主長出了口氣:

“蘇令主,你手持安龍令,咱們兩個便算是一家人。

“一家人何苦要為難一家人對不對?

“我知道……本座行事不容於禦前道,乃是禦前道一等一的大叛徒。

“但是,今日我跟你服軟,蘇令主就算是想要殺我,也應該將我羈押到北川禦前道總舵,由道主親自主持會審,定我之罪!

“如今卻是不能於此動用私行。”

蘇陌眉頭微微一挑:

“堂主是打算用禦前道壓我?”

“不敢不敢。”

暗龍堂堂主連忙說道:

“蘇令主乃是非凡之輩,縱然是禦前道隻怕也不被您放在眼裏。

“我自問不是您的對手,今日隻想請蘇令主饒我一命。

“我……我從今以後,願奉蘇令主為主,馬首是瞻,絕不違背。”

“哦?”

蘇陌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

“此言當真?”

“若有虛假,不得好死!!”

暗龍堂堂主當即指天發誓。

蘇陌笑了笑:

“也罷,既如此,那你就先將這虛懷穀打死。”

“啊……”

暗龍堂堂主一聽這話,頓時一愣。

虛懷穀本是冷眼看暗龍堂堂主在這裏奴顏屈膝,聞聽此言當即眉頭一蹙。

卻見到暗龍堂堂主對自己連使眼色。

這才壓下心火,就聽到暗龍堂堂主冷聲開口:

“虛懷穀,你身為歸墟島島主,無才無德,庸碌昏聵。

“今有我主當前,我勸你還是交出歸墟島的無量乾坤,投效我主麾下。

“自此留下殘軀,為我主效力。

“否則的話,明年的今日,便是你的忌日!!”

虛懷穀眉頭一皺。

讓自己交出無量乾坤?

暗龍堂堂主這到底是想要虛與委蛇,還是當真投效了?

虛懷穀一時之間有點摸不準這暗龍堂堂主的脈。

回頭再看蘇陌,發現這人就跟看猴戲一樣的看著他們兩個。

知道他全然不相信他們口中所說。

生死便在眼前,虛懷穀長出了口氣,一抖手,一個金環就已經落入了他的掌中,他雙手舉起:

“蘇總鏢頭,虛懷穀今日願意將無量乾坤環交給您。

“隻盼著您能夠饒我性命,留我殘軀為您效力。

“自今日始,唯您馬首是瞻,但有所命,絕不敢違!!”

蘇陌並未伸手去接這無量乾坤。

隻是似笑非笑的說道:

“你也打算投效於蘇某?若此言當真,南海盟龍王殿歸墟島可就真的成了一家了。”

“自此南海一統,我主可為南海至尊!!”

虛懷穀仿佛也是入了戲,說這話的時候,臉上自然浮現了激動之色。

躬身跪下,兩手將那無量乾坤高高托起。

做出要送給蘇陌的姿態。

而就在此時,他掌中內力一抖,嗡的一聲,無量乾坤驟然震動,好似一道金色流光直奔蘇陌。

金環不住顫抖,聲音讓人牙酸骨裂,隨著一步步推向蘇陌,周圍更是傳出劈裏啪啦的聲音響起。

近處怪石都被震的支離破碎。

蘇陌對此全不意外,淩空屈指一點。

內力落在了這金環之上,頓時就聽得嗡鳴大震。

這金環跟蘇陌的手指之間,隻差不到兩寸之距,被蘇陌的內力一激,更是顫鳴不止。

聲音流淌出去,威力比原先還要更強三分。

暗龍堂堂主一時之間隻感覺氣血翻騰。

卻是深吸了一口氣,咬緊牙關,一躍而起,便要撲向身後那堵牆。

虛懷穀眼見於此,卻是大怒。

暗龍堂堂主所謂的投效是緩兵之計。

這一點在場三個人都是心知肚明。

光是看蘇陌的表情,就知道蘇陌全然沒有相信暗龍堂堂主的意思。

方才這一幕看似他們已經有了一條生路。

實則還是死路一條。

因此虛懷穀才會在‘交出’無量乾坤的時候,驟然出手。

這一擊本就瞞不過蘇陌。

但是虛懷穀知道,無量乾坤從來隱藏周密,具體功效如何,蘇陌未必知道。

他想要借助的就是這短短一瞬。

可是,這短短的一瞬間,他跟蘇陌在這裏以無量乾坤較勁,暗龍堂堂主這個無膽匪類,竟然隻想逃走!

簡直豈有此理!

這都什麽時候了,心中還有自己的小心思。

蘇陌實乃是他們平生大敵。

兩人聯手隻怕仍舊是死路一條,這當口還人心不齊,可該如何逃出生天?

更要命的是……你現在跑了,我怎麽辦?

我要是也跑的話,無量乾坤豈不是就得落在蘇陌的手上?

這念頭閃過之後,更是怒從心中起,惡向膽邊生。

眼瞅著暗龍堂堂主就要撲到那堵牆後,當即也顧不上這無量乾坤如何了,身形一晃,探手一拿:

“給老子回來!!!”

暗龍堂堂主吃了一驚。

沒想到這個當口了,這虛懷穀竟然還在這裏跟自己糾纏不休。

你要跑的話,舍了無量乾坤跑就是了。

何苦攔我?

轉回頭來,雙拳一震,便已經狠狠砸來。

卻發現這虛懷穀竟然躲都不躲一下。

千鈞一發之際,哪裏能躲?

憑蘇陌這一身武功,自己這無量乾坤,失去了自己的製衡,能夠阻他幾次呼吸,便已經是極限了。

此時此刻卻是任憑暗龍堂堂主雙拳加身。

暗龍堂堂主卻是冷笑。

自己以鯨吞功催動拳勁,你不閃不避,豈非找死?

卻不想這雙拳落到虛懷穀的身上,卻好似是打入了泥潭一般。

拳頭入體,骨骼肌肉雖然塌陷,但是力道卻並沒有做用在實處。

反而是一觸即回,待等力道消散,這原本塌陷的骨骼肌肉,便會重新回到原來的位置。

暗龍堂堂主眸子一變:

“無定神功!?”

南海三大護體神功,金剛寺的大梵金身,玉坤宮的六甲六相訣,還有一門便是歸墟島的無定神功!

虛懷穀卻是根本不答話,探手一把直接抓住了暗龍堂堂主的後心,甩手往後一扔,直接砸向了蘇陌,緊跟著身形一晃闖入了那暗門之內。

這一番話說來繁複,實則前後不過三息。

就在虛懷穀抓住暗龍堂堂主後心的那一刻,蘇陌已經將無量乾坤抄入手中。

這金環入手,絕沒有想象之中那般沉重。

而且,跟龍王鑒和昊日金刀不同。

龍王鑒和昊日金刀這兩者,全都是以特殊材料鍛造而成,其本身無論是金刀,還是鐵鑒,都不影響其本身威能。

但是這無量乾坤卻是看似金環,實則奧妙內藏。

這東西乃是機關造物的絕品。

其內中空,另有玄機。

配合歸墟島的【無量心經】施展,當中有千百妙意,變化無窮。

蘇陌對此道並不了解,入手這無量乾坤,再抬頭暗龍堂堂主已經如飛而至。

當即一笑,內力傳入無量乾坤之中,探手便是打出。

這手法粗糙至極。

一刹那無量乾坤之中發出了令人頭痛欲裂的古怪聲響。

暗龍堂堂主本來還打算淩空飛撲,來一個空中跪地,祈求蘇陌再給自己一次機會。

結果心中構思尚未完成,這無量乾坤就已經照著臉拍了過來。

當中鳴音更是讓他渾身筋骨幾乎同時顫抖,氣血沸騰,頭痛欲裂。

當即哪裏還敢再存心思?

一身鯨吞功運轉到了極致,就聽得他周身筋骨崩崩作響,滔滔內力於體內流淌,好似長江大河,奔湧不休。

最終凝聚於兩掌之間,狠狠拍出!

轟!!!!!

兩掌未曾落到這無量乾坤之上,便聽得轟然巨響,響徹四方。

無量乾坤鳴音大作,激**之下,周圍盡是破碎之聲。

暗龍堂堂主霎時被這無量乾坤震的七竅流血,卻是牙關緊咬:

“我和你拚了!!!”

運起十二萬分的內力,將一身鯨吞功推運到了極致,更有一抹血光沿著心竅,流淌到了手背之上,蔓延十指之間。

碰!

一股大力硬是將這無量乾坤給推了回來。

隻是這一股力道作用在無量乾坤上的時候,又讓無量乾坤發出了劇烈鳴音。

音爆一起,暗龍堂堂主身形頓時倒飛而去。

隨著無量乾坤被蘇陌探手納入掌中,暗龍堂堂主也是跌落在地上。

兩掌於地麵一拍,飛身而起。

隻是這當口,他距離第六驚和虛懷穀逃走的牆壁已經有段距離了。

再想要走他們的老路,已經不可能。

不過現如今他卻是距離這廳堂真正的入口不遠。

當即腳下一點,想都不想轉身就跑。

蘇陌屈指本要彈出,然而耳根子一動之下,卻又停住了動作。

暗龍堂堂主不知道這一番細節,本以為自己這一趟就能夠逃出生天。

卻不想,剛剛抵達廳堂入口的時候。

便聽得一聲怒喝,連忙抬頭,就見到一個黑乎乎的東西,迎麵而來。

“什麽東西?”

暗龍堂堂主大吃一驚。

這東西黑乎乎,冰涼涼,看大小……怎麽好像是一麵碑?

然而不管是個啥吧。

今日自己想要逃出生天,就算是石碑成精,亦或者是贔屭當麵,也攔截自己不住。

當即兩掌一震,狠狠朝著這石碑拍去。

兩股力道驟然一接,暗龍堂堂主頓時臉色一變。

隻覺得一股沛不能禦的龐大力道,順著那石碑碾壓而至。

更不知道這石碑究竟是什麽東西,自己以一身赤血神功糅合鯨吞功,激發出來的龐大力道,竟然無法將其擊碎!

兩臂一震,反而是自己的骨頭發出了嘁哩喀喳的聲響,好似隨時都要繃斷一般。

在這股大力碾壓之下,暗龍堂堂主身形驟然倒飛而去。

重新跌回了這廳堂之內。

探目去看門口,就見到一個老頭手中拿著一塊石碑,從門前躍入。

單手持碑,有鮮血順著石碑流淌,顯然方才那一觸之下,也是受傷不輕。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老馬!

而除了老馬之外,楊小雲,魏紫衣,小司徒,甄小小,蕭何,章荃,高天奇,尹小魚,明月道長等人全都是魚貫而入。

暗龍堂堂主隻看得眼前發黑。

這……這還怎麽跑?

卻聽得老馬冷冷開口:

“鯨吞功?”

“你……”

暗龍堂堂主一愣,凝望老馬,若有所思:

“是你……昔年長鯨幫的餘孽?”

“你認得我?”

老馬手持天碑,眉頭緊鎖。

暗龍堂堂主卻是連連搖頭:

“不認得……我不認得你……”

“事到如今,堂主何必矢口否認?”

蘇陌微微搖頭,手中把玩那無量乾坤,感覺這東西確實是挺有意思。

隨口說道:

“昔年之事分明就是你暗龍堂從中做鬼。

“引龍王殿絞殺長鯨幫,然後將長鯨幫內修煉鯨吞功的人,盡數帶回龍王殿。

“你借他們的身軀為你嚐試鯨吞功的後續功法。

“最終得以將此功補全……事到如今,你還有什麽可不認的?”

暗龍堂堂主隻聽得一愣一愣的,最後卻是忍不住笑了起來:

“這陳芝麻爛穀子的小事,竟然勞得蘇殿主費心調查?”

此言一出,顯然是已經認下了這件事情。

老馬隻聽得周身顫抖,切齒咬牙。

蘇陌輕輕搖頭:

“對你來說是陳芝麻爛穀子的小事,但是對於老馬來說,卻是背負一生的大事。

“你道蘇某為何至今仍舊未曾取你性命?

“那是因為,該殺你的人,不是我!”

暗龍堂堂主猛然看向老馬,卻是哈哈大笑:

“就憑他?”

“狗賊……受死!!!”

老馬已經不再多言,身形一晃已經殺入場中。

手中天碑沒頭沒腦的狠狠砸下。

這天碑堅硬無比,當日蘇陌和龍木島主一戰,幾次交手之下,都沒有將這天碑打碎。

如今老馬拿著這東西,跟暗龍堂堂主交手,正是如虎添翼。

暗龍堂堂主雙臂一展,倏然站起,怒喝一聲:

“你算什麽東西……也配殺我?”

麵對天碑也是不退不讓,兩膀子架子拉開,拳出如風雷。

一拳揚起,狠狠地跟那天碑碰在一處。

場中頓時激起宛如雷鳴一般的爆響。

以兩人為核心,一股股蠻橫的力道驟然朝著四方席卷。

一刹那轟轟轟的聲音不絕於耳。

暗龍堂堂主以赤血神功和鯨吞功為根基,一身力道更在老馬之上。

這一對之下,老馬為內力所震,已經是口鼻噴血。

然而卻是半步不讓,天碑一觸即收,牙關咬緊,緊跟著再一次揚起天碑。

不等砸下,那暗龍堂堂主便已經合身撲上,狠狠撞在了他的胸口。

老馬給撞的趔趄後退,可聽得骨骼劈裏啪啦發出破碎之聲,一雙眸子登時血紅一片。

卻是腳步一頓,左手一把按在了暗龍堂堂主的肩膀上,裂帛之音陣陣而起,他幹瘦的手臂,倏然膨脹起來。

力道激飛之下,一條袖子盡數崩碎。

露出了精壯的臂膀。

狠狠往下一按,暗龍堂堂主隻覺得腳下一軟,不由自主半跪在地上。

一抬頭,老馬右臂掄圓了天碑又一次狠狠落下。

暗龍堂堂主目眥欲裂,雙手交叉擋在跟前。

就聽得砰的一聲響。

原本半跪的一條腿,被老馬砸下,讓他單膝徹底跪地。

這一擊砸的暗龍堂堂主齜牙咧嘴,卻是趁著老馬收回天碑,要在砸下第二擊的空檔,兩肘一抬,便要戳在老馬襠下要害。

可不等這兩肘落在實處,老馬第二擊天碑已經到了跟前。

倘若自己不趕緊回護,固然是可以讓老馬徹底變成太監,但是自己的腦袋也得頃刻爆掉。

雖然老馬已經年老,可作為一個男子,為何連本能的回護都沒有?

暗龍堂堂主一時之間不能理解,卻也不敢硬碰。

隻能重新架勢抵擋。

轟然一聲!

這一擊的力道還在前一次之上。

哢嚓一聲響。

單膝跪地之處,地麵被這巨力壓迫,寸寸龜裂。

暗龍堂堂主明白,再這般下去,自己非得被老馬活活打死在當場不可。

當即右手化爪,狠狠抓向了老馬摁住自己的左臂。

五指如鉤,探入血肉之中。

老馬不是蘇陌,沒有一身金鍾罩的本事。

暗龍堂堂主所施展的赤血神功,更是隨著五指深入經脈之中。

但是老馬對此根本看都不看一眼。

右手天碑掄起,咬牙切齒的再一次落下。

暗龍堂堂主這一次就算是想要收回右手,也已經來不及了,隻能憑借一條左臂架起抵擋。

可是他雙手交叉,能夠抵擋老馬的巨力。

這單臂又如何能夠做到?

哢嚓一聲響!

暗龍堂堂主慘叫一聲,一條手臂已經被硬生生砸斷,天碑餘力不竭,順勢落在頭上。

一刹那打的暗龍堂堂主滿頭是血。

“住……住手……”

暗龍堂堂主連忙開口。

然而老馬哪裏理他!?

長鯨幫同門血債,妻兒於懷中慘死的絕望。

這許多年來的歲月,每每午夜夢回,都能夠看到妻兒對他淒涼慘笑。

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就在眼前……

住手?

怎麽可能住手!?

怒如火,恨欲狂!

老馬仰天怒吼,聲音之中沒有絲毫快意,唯有那份痛徹心扉的絕望。

伴隨著這絕望的吼聲,天碑再起再落,這一次暗龍堂堂主已經無可抵擋。

砰的一聲響!

天碑狠狠地砸在暗龍堂堂主的頭顱之上,哢嚓哢嚓,半個腦袋當場給砸得稀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