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年我龍王殿開山祖師,念在三分香火之情,許他們在龍王殿下另開堂口。

“名為暗龍,與咱們龍王殿遙相呼應。

“咱們龍王殿自那之後,也從未將暗龍堂當成外人。

“傾力扶持,讓其於南海紮根。

“卻不想……人心叵測,世道險惡。

“我龍王殿屢屢遭逢大難,實力越發不如從前。

“自先代殿主黑島一役,後遠走南海以來。

“更是風雨飄搖。

“值此之際,暗龍堂不僅僅未曾起到拱衛之責。

“反而是暗生覬覦之心。

“妄圖顛覆我龍王殿正統!”

蘇陌並未義憤填膺的斥責什麽,隻是略顯深沉和憤怒的聲音,一字一句的送入在場眾人耳中:

“嘿!先奪左右二聖,再竊殿主自居!

“如今水部主剛遭身死之險,右聖東方羽險些落入虎口。

“凡此種種,也不過是暗龍堂所行之事的冰山一角。

“諸位以為,這暗龍堂該當如何?”

“當誅!!!”

四海龍頭豁然起身。

四部首領開聲怒喝。

在場四部掌令,更是義憤填膺。

確實是欺人太甚!

若非開山祖師優待於暗龍堂。

他們有什麽本事可以在南海紮根?

不僅僅沒有知恩圖報,反而是趁著龍王殿憂患之際,暗中下刀子。

此等背信棄義之輩,豈能容他?

一時之間,‘當誅’二字,甚囂塵上!

“好!”

蘇陌站起身來:

“既如此,那今日這第三件事,便就此定下。

“就讓這暗龍堂,灰飛煙滅!!”

“謹遵殿主律令!!”

四海龍頭,八部龍女,四部首領,連帶著在場所有掌令,都是紛紛跪倒在地。

口中恭聲領命!

楊小雲和魏紫衣則是對視一眼,同時看向了蘇陌。

嘴角泛起一絲笑意。

蘇陌則輕輕吐出一口氣,輕聲開口:

“諸位請起!”

“謝殿主!”

在場眾人紛紛起身。

蘇陌目光在他們身上一一掃過,繼而一笑:

“眾誌成城雖佳,然而想要鏟除暗龍堂也絕不容易。

“暗龍堂借我龍王殿,紮根南海多年。

“明裏暗中,根須蔓延。

“鏟除一個明麵上的暗龍堂容易,但是想要將背地裏的根須盡數斬盡,卻還得多做謀劃。”

牧山山聞言起身:

“殿主英明!

“暗龍堂屬實非同小可,若是正麵硬碰,咱們想要拿下他們,確實輕而易舉。

“然而這些背地裏的老鼠,總喜歡暗中鑽營。

“若是不能一網打盡,難保不會春風吹又生!”

“不過,殿主既然有此用意,隻怕如今已經有了計劃吧?”

水無常恭聲說道:

“還請殿主吩咐下來,水無常甘當先鋒!”

向天宗和周元名,自然也連忙開口,不想落後於牧山山和水無常。

蘇陌見此輕輕一笑,繼而沉聲說道:

“南海局勢三分,本座身份敏感之處,諸位也當知曉。”

蕭何立刻接茬:

“殿主指的是……南海盟少盟主之事?”

這件事情,在場四部首領,以及四海龍頭自然全都清楚。

但是四部之下的掌令們卻不了解。

此時一聽,頓時各個瞠目結舌。

這殿主竟然還是南海盟的少盟主?

這……這又是怎麽回事?

蘇陌微微點頭,瞥了他們一眼,輕輕一笑:

“這件事情錯綜複雜,真要說起來的話,也是趕鴨子上架,非我所願。

“南海盟和我龍王殿,素來不睦。

“爾等莫要將南海盟,依為臂助。”

“是。”

眾人紛紛點頭。

掌令們雖然不明白其中根底,不過眼看各家部主果然已經了然,當即也不多想。

便聽到蘇陌繼續說道:

“有鑒於此,龍王殿內,但有波動。

“難保南海盟和歸墟島不會趁虛而入,到時候暗龍堂未除,反倒是咱們腹背受敵。

“因此,鏟除暗龍堂之事,還得暗中進行。

“今日定下此策,便是要讓諸位心中有個準備。

“大戰將起,須得留神。”

在場眾人聞言,當即神色一震,凜然遵從。

而蘇陌此時卻是話鋒一轉:

“好,今日至此,各部掌令先回。

“八部龍女,四海龍頭,四部首領暫留,本座有事吩咐。

“掌令們莫要離開城主府,隨時等待本座傳喚。”

眾人對視一眼,當即躬身退下。

蘇陌又請右聖東方羽先回去休息。

待等這大廳之內,掌令已經全都離去之後。

四海龍頭和牧山山,水無常對視一眼,同時一笑。

“如此一來,這消息定當傳回暗龍堂!”

“啊?”

周元名聞言大驚:

“你們……這話是什麽意思?”

幾個人對視一眼,頓時哈哈大笑。

周元名給笑的一張大胖臉,都一個勁的抽搐:

“你們……你們莫要笑了,這……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周部主莫要著急。”

蘇陌一笑:

“可以先看看這個。”

他說話之間,自懷中取出了一封信。

正是牧山山從那劉掌令手中拿到的那封信。

周元名連忙雙手接過,一目十行之間,不禁眉頭緊鎖:

“這……這是?”

他下意識的看向蘇陌。

蘇陌一笑:

“暗龍堂根須蔓延南海,八部之中更是早有安排。

“這封信正是昨夜截獲……”

“好險好險。”

周元名深吸了口氣:“暗龍堂果然是居心叵測,根須蔓延以至於此!

“好在這封信未曾寄出,否則的話,殿主今日所定下之事,隻怕……

“不對啊……方才你們為何要說,這消息定會傳回暗龍堂?”

“你說錯了兩件事。”

牧山山開口說道:

“第一,這封信實則昨夜已經發了出去。正是通過今日那黑衣人口中所說的暗哨。

“第二……昨夜雖然已經拿到了暗龍堂紮根於我四部之中的細作名冊。

“但是,殿主有令,不可全都拿下。”

牧山山一笑:“今日與會之上,尚且還有暗龍堂的細作。”

“嘶!!!”

周元名大吃一驚:

“這……這是為何?如此一來,暗龍堂必然知道咱們要對付他們,想來不會束手就擒。

“更有可能,將自己藏的更深……

“這,殿主……屬下實在不懂。”

“平日裏慣會胡思亂想,這會卻是看不懂殿主謀劃了?”

水無常輕輕搖頭:

“我且問你,暗龍堂著意於殿主之位。

“哪怕沒有昨夜之事,但凡殿主登位,咱們與其的關係,又會如何?”

“……這,必然勢成水火。”

周元名沉聲說道:

“他們既然有此念想,肯定不會輕易放手。”

“那便是了。”

水無常說道:

“今日殿主於堂內所言,不也是這樣?”

“啊?”

周元名一愣:“可是……可是……”

他本想說些什麽,然而話到嘴邊,卻又發現,自己說不出來什麽。

因為蘇陌今日除了挑明了龍王殿和暗龍堂之間,必有一戰之外,什麽都沒說。

其後便是說明……這件事情得暗中去做。

如此一來,倒是正符合那封信上所言。

隻是……這有什麽用呢?

蘇陌看他表情,便知道他心中所想,輕輕搖頭:

“如此一來,有三個用處。

“一來,暗龍堂不會輕易便跑……可避免打草驚蛇。

“二來,隱藏起來的細作是細作,暴露了的細作,卻成了咱們的傳話筒。

“此間籌謀,真真假假,諸位定當不需要本座再做提點。”

“是。”

眾人紛紛點頭。

周元名也恍然大悟,這確實是一大作用。

隻不過聯想蘇陌那一番‘不會打草驚蛇’的話之後,忽然心頭一動:

“暗中行事是真,隻做準備卻是假的。

“殿主已經定下了謀劃?這便要動手了?”

“愚者千慮必有一得。”

水無常哈哈一笑:“這話用在周胖子的身上,屬實是貼切萬分。”

“……所以,我說對了?”

周元名連忙看向蘇陌。

蘇陌一笑,自懷中取出了幾張紙。

分別交給了牧山山,水無常還有周元名。

卻獨獨沒有理會向天宗。

向天宗一句話也不敢說,低著腦袋,甘當陪襯。

今日他的作用,便是凸顯出蘇陌的寬仁,用來收買人心。

經此一役,四部弟子盡數可用。

他的作用實則已經結束了。

如今下場,隻在蘇陌一念之間。

讓他心中稍安的是,既然蘇陌要拿他來做這‘寬仁’之名,當不會立刻過河拆橋,直接弄死他。

不然的話,這名聲尚未傳出,便已經讓他自己砸了個稀碎。

因此,不管怎麽樣,至少自己能活。

而此時,牧山山等人看完手中紙張之後,卻是倒吸了一口冷氣:

“這……這……”

“怎麽會有這種東西?”

水無常也是忍不住看向了蘇陌。

周元名更是眉頭緊鎖,腦子裏不斷展開想象。

卻怎麽都想不出來一個合理的解釋。

“有了這個……暗龍堂又當如何?”

蘇陌看了在場幾人一眼。

“有這個在……暗龍堂再無存在可能!”

水無常神色振奮:

“如此一來,咱們隻需要穩住那些細作,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待等暗龍堂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是大勢已去。

“再無半點能為!”

“隻是屬下還是不明白……”

牧山山忍不住看向蘇陌:“這東西,殿主如何拿到?”

蘇陌微微一笑:

“諸位都知道……昔年龍王殿祖師看在三分香火之情,讓暗龍堂於南海紮根。

“那這三分香火,卻是從何而來?”

幾個人麵麵相覷,都不明所以。

周元名低聲說道:

“莫不是……祖師同門?”

“你果然會牽強附會。”

蘇陌一陣無語:“倘若當真是同門,那便不是三分香火之情。而且,暗龍堂武功,跟我龍王殿,可有絲毫瓜葛?”

“這……”

周元名給說的啞口無言。

“還請殿主明示。”

牧山山連忙開口。

蘇陌輕聲說道:

“你們都知道,暗龍堂的根底,在北川。

“卻不知道,他們所屬乃是……禦前道。

“而這禦前道,便是昔年大玄王朝的耳目。

“在朝,監察百官。

“在野,監察江湖。

“而咱們的開山祖師,便是出身自禦前道,更是大玄王朝四大高手之一,禦前道四大首領之一。”

此言一出,包括向天宗在內,都是倒吸了一口冷氣。

繼而恍然大悟。

仔細想想,龍王殿開創,確實是在大玄王朝覆滅之後。

如此說來,很多事情便已經順理成章。

隻是這仍舊無法說明,蘇陌何至於能夠拿到這份名單。

“而本座之所以能夠拿到這個。”

蘇陌一笑:“是因為,我跟這禦前道之間,也有一些牽纏瓜葛。

“隻是這些事情,你們便不用知道了。

“名單之上,記載之人,除非萬不得已,可拿不可殺。

“更不能叫他們走脫一個。

“該殺的時候,便下辣手就是。

“記住那句話……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我要讓那暗龍堂堂主,尚未明白過來是怎麽回事,一夜之間,暗龍堂便已經不複存在!!”

驚龍會,禦前道,蘇陌一個都不信任。

江嵐明裏暗中,都想算計自己。

安龍令內的名冊,卻是恰到好處的給了蘇陌一個將他們一體成擒的機會。

而且,是拿非殺,並未將事做死。

尚且留有餘地。

隻是,南海之上,再也不能有驚龍會和禦前道的人!

牧山山幾人對視一眼,再不猶豫,當即躬身領命:

“屬下遵命!!”

隻是話說至此,蕭何也忍不住開口問了一句:

“殿主,如今大事定下,卻不知道另外四部應該如何安排?”

“乾部,艮部,坎部,兌部這四部之中,也出了一個向天宗……”

蘇陌看了向天宗一眼:

“向部主可知道,另外四部之中,可還有倒向暗龍堂之人?”

“尚且還有離部之主。”

向天宗也沒有猶豫:“暗龍堂堂主曾經召集屬下與會,會上曾經跟離部之主見過一麵。

“而且……離部之主早就倒向了暗龍堂。

“若非有他在,屬下也未必會痛下決心。”

“哼。”

水無常聞言不禁冷哼了一聲。

向天宗呐呐不敢言。

蘇陌若有所思:

“領一部之主……卻是不能不防。

“正好……我也有話與你們言說。”

在場眾人微微一愣,就見到蘇陌彈指一點,直接將向天宗點倒。

繼而沉聲開口。

餘下之人,本就未曾將蘇陌的話當成兒戲,正色聆聽。

隻是聽著聽著,臉色越發的凝重,眸子卻是閃爍光彩。

蘇陌這一說,足足說了一個時辰。

該說的該交代的,再有幾位部主和龍頭,各自查漏補缺。

一應事務,這才算是徹底定下。

其後蘇陌一揮手,四海龍頭,八部龍女,牧山山,水無常還有周元名,這才躬身告退。

蘇陌又讓楊小雲他們也先回去休息。

身邊隻留下了一個傅寒淵。

本身楊小雲和魏紫衣,就是過來看熱鬧的。

杵了這半天,也有些累了,正好離去。

到得此時,蘇陌方才屈指一點,解開了向天宗的穴道。

向天宗迷茫之間睜開雙眼,便聽到蘇陌的聲音傳入耳中:

“向部主……本座該拿你如何是好?”

向天宗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不住磕頭:

“屬下自知罪孽深重,如今別無所求,隻求殿主能饒我一命。”

“不必在這惺惺作態。”

蘇陌一笑:“你若僅僅隻是祈求饒命,便應當知道,如今你這性命,已經可以保住。”

“是……”

向天宗連連點頭。

“罷了。”

蘇陌歎了口氣,自懷中取出一個小瓷瓶,拿出一粒丹藥:

“此藥名為黃泉丹。

“取一碗黃泉水,煉一丸黃泉丹。

“入腹之後,每月發作一次,發作之時若無解藥,必然腸穿肚爛而亡。

“你可願服下?”

“屬下願意!”

向天宗想都不想,隻恨不能趕緊搶過來,吞進肚子裏。

趁其張嘴之際,蘇陌屈指一彈,藥丸已經到了他的口中,向天宗見此仰頭一吞,頓時誌得意滿:

“多謝殿主贈藥。”

蘇陌歪著頭看了他半晌,輕輕搖頭,對傅寒淵囑咐了兩句。

傅寒淵答應了一聲,轉身離去。

片刻之後,再回來,身邊已經多了一個人。

正是那乾部第三掌令穆天野。

穆天野看到向天宗滿身狼狽,跪在蘇陌跟前,便知道乾部今日真正的考驗,到了這會才算是來了。

當即連忙翻身跪地:

“屬下參見殿主。”

“不必多禮。”

蘇擺了擺手:“穆掌令想必已經有所察覺。”

“這……”

穆天野微微沉吟,便老實的點了點頭:

“不敢欺瞞殿主,屬下確實是有所察覺,隻是不知道……原來部主竟然,竟然……背叛了龍王殿。”

蘇陌仔細看了他兩眼,最後輕輕一笑:

“穆掌令……對於乾部之主這個位子,可有想法?”

“什麽?”

穆天野一呆,下意識的抬頭看向了蘇陌。

又連忙低頭:

“屬下不敢!”

“不,你敢。”

蘇陌淡淡的開口:

“龍王殿和暗龍堂大戰在即,南海風波要起。

“男兒漢正是建功立業之時。

“穆掌令心思靈動,本領非凡,若是於此戰建功……便是順理成章,你以為如何?”

“這……”

穆天野麵容幾經掙紮,最終大禮參拜:

“多謝殿主提攜之恩,屬下萬死難報!”

“記住你今天的話。”

蘇陌輕聲說道:

“向部主年老體衰,不堪征伐之苦。

“如今雖然仍舊身兼乾部部主之責,然而乾部一應事務,就得勞你多費心思。”

話說至此,他從懷中取出了一封信,交給了穆天野:

“如今這隻是一封手令。

“待等將來大戰平息,這封手令就會變成乾字令。

“隻盼著你莫要讓本座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