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陌一句‘我乃左聖’,屬實是讓蕭何浮想聯翩。

左右二聖,神秘至極。

可以說,除了殿主之外,無人知道這二聖的真實麵目。

難道眼前這人,當真是左聖當麵?

可倘若他真的是左聖,那為何又要阻止自己得到那件東西?

下一刻,他看向了站在蘇陌身後的毒尊夫人。

心頭不禁一抖。

“不好!”

自己怕是壞了左聖的大事了!

方才‘左聖’說過,他跟毒尊乃是忘年之交。

忘年之交個錘子啊!

隻怕是‘左聖’於南海之上,查到了毒尊的蹤跡,其後將毒尊活活打死,假借毒尊之名,來到了這餘生島上。

其目的,正是為了取得,毒尊夫人的信任。

好通過此等手段,奪取她手中的那件東西。

此事若成,可謂是兵不血刃。

自己冒冒失失的出現在這裏,不知道‘左聖’之謀,偏得跟他動手。

以至於‘左聖’無可奈何,隻能以玄冰七絕以對。

如此一來,算是徹底的暴露了身份。

這一番圖謀,隻怕是前功盡棄了。

蕭何想到這裏,腸子都悔青了,連忙單膝跪地:

“屬下該死,還請左聖恕罪!”

“???”

蘇陌一愣,這是信了?

他方才不過是隨口胡扯,自從練了那九陰玄冰策之後,他就總琢磨著,可以偽裝一下龍王殿的人,去江湖上招搖撞騙。

這蕭何身為四海龍頭之一,在他的麵前偽裝左聖,按照正常的思路來看,這件事情根本就沒有任何指望。

畢竟,旁人不知道左聖身份,難道四海龍頭也不知道?

不過現在看來,還真不知道……

自己這隨意咋呼,竟然讓對方信以為真。

蘇陌一時之間也是哭笑不得,不過眸子一轉之下,卻是輕輕一笑:

“你確實是該死,本座費盡心思籌謀此事,卻被你給毀於一旦。

“當真是可惡至極。

“不過有道是,亡羊補牢,猶未為晚。

“你先將這南海盟兩人拿下再說。”

“屬下遵命。”

蕭何當即答應了一聲,立刻朝著張放和於同攻了過去。

張放和於同同時勃然大怒。

於同怒斥:

“蕭何,你這個兩麵三刀,首鼠兩端之輩!”

張放則連聲說道:

“你莫要衝動,此人身份尚且存疑,他說自己是左聖,又何來憑證?”

蕭何卻不理會。

玄冰七絕中的招式,接連施展出來,層層冰晶幻化,纏繞於兩臂之間,招式連綿不斷,皆屬狠辣。

至於張放的話,他聽在耳朵裏,雖然也有遲疑,但隻要蘇陌站在這裏,方才施展的玄冰七絕,就是最好的佐證。

已經不需要其他的憑證來證明了。

再有便是,如今自己已經壞了‘左聖’的大事。

如今正是將功補過的大好時機。

既然‘左聖’有命,自己豈能不去效死?

一時之間,招式越發的淩厲。

張放和於同兩個對視了一眼,知道這會功夫說什麽蕭何也聽不下去了。

而且,今天這好端端的事情,怎麽忽然之間就鬧到了這個地步?

初時這島上的那些人,各個心懷機謀,施展連番手段,可見是另有圖謀。

好在這事他們倚重南海盟,倒是不難應對。

應付了他們之後,見到了大小姐。

本以為事情到此就算是告一段落。

結果,那豬糞老者,竟然是一個不世出的高手,兩人聯手竟然不能與之敵。

蕭何去而複返,更是讓人頭疼。

這還沒完,大小姐身邊竟然也跟著一個高手。

武功之高,更是深不可測。

好在這個關頭,蕭何跟那老者準備與自己二人聯手共同應對。

倘若劇本至此走向正常,說不得今日尚且能夠成事。

張放甚至都已經想好了,在聯手對付大小姐身邊這橫出的高手時,應該如何暗中對蕭何跟那老者下殺手。

又該怎麽借刀殺人。

結果,一番圖謀尚未施展。

這高手竟然自稱左聖?

誰敢相信這話?

然後蕭何就信了。

簡直就是離離原上譜,聽都沒聽說過。

現如今蕭何瘋了一樣對他們連施辣手,兩個人本來還心存顧忌,然而應付了幾招之後,便知道不能繼續如此了。

蕭何武功本就高過他們。

兩個人聯手勉強才能夠與之對敵。

如今自己這邊倘若繼續心存疑慮,不能全心應對,隻怕盟主交代的事情就此沒了念想不說,兩個人的性命也得交代在這裏。

當即再無他念,全神應對蕭何的攻勢。

眼看著這密室之內,又起波瀾,這變化就算是蘇陌也未曾想到。

回頭看了毒尊夫人一眼。

見到毒尊夫人對他隻是微微一笑,似乎並未他跟那蕭何所說的話,這才輕輕點頭,將目光看向了那老者。

老者站在一旁,眉頭緊鎖。

心中也是為難。

見蘇陌將目光放到了自己的身上,不禁眉頭一皺:

“你當真是龍王殿左聖?”

蘇陌輕輕一笑:

“何必多此一問?”

“這倒也是,隻是你若當真是龍王殿左聖,隻要你答應我一件事情,我便願意在你座下效犬馬之勞。”

“不妨說來聽聽。”

蘇陌對他也很好奇,便順口問了一句。

老者略作沉吟,這才沉聲說道:

“昔年自龍王殿脫身之後,我將鯨吞功修至大成。

“不甘心昔年為你們所擒之仇就此煙消雲散,故此,幾次三番對龍王殿出手。

“結果,仍舊不是你們這人多勢眾之敵。

“為了防止被你們抓到,我在南海四處逃竄,隱姓埋名。

“卻沒想到,機緣巧合之下,竟然遇到了毒尊。

“那會黑島之事剛剛結束不久,傳的沸沸揚揚。

“所以知道,此人絕不會平白現身。

“暗中觀察良久,這才發現,他原來是在捉人。

“所抓之人,全都是為非作歹之徒。

“聽他言語,這才知道,是抓回去當做使喚傭人伺候他們夫妻的日常起居。

“當即便心生一計……

“我改變了自己的體型,在他麵前為惡。

“此人雖然號稱毒尊,卻嫉惡如仇。

“見此便真個將我拿住。

“輾轉之後,來到了餘生島,我自此便算是有了一處安身立命之所在。”

他一番話說到這裏,卻是眉頭緊鎖:

“隻是,毒尊終究不愧是毒尊。

“我本以為鯨吞功有鯨吞萬物之能,尋常的毒藥也奈何我不得。

“但是我卻解不開毒尊的毒。

“他以劇毒控製島上的人,是為了不讓他們背叛。

“老夫想在這裏得一時之安,也得服下了那毒藥。

“結果,卻是受製於此地多年。

“前些時日,他們圖謀反叛,脫出藩籬。

“邀請我加入……說是可以弄到解藥。

“我信以為真,便跟他們一起行事。

“卻沒想到,抑製內力的解藥固然是有,但是真正要命的劇毒,卻未有解方。

“此毒若無解,數月之內,老夫便會喪命……

“所以,倘若你能夠為我弄到解藥,老夫這條性命,可供你任意驅使,絕無怨言。”

蘇陌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

這人的話,有一部分能夠跟那掌船的漢子對應上。

當時周茂帶著自己和魏紫衣,踏入密室之前,曾經跟那掌船的漢子有過一番對答。

言談之中,提起了解藥之類的事情。

想來便是這老者所說的劇毒了。

隻不過,任憑驅使雲雲,卻未必可以輕信。

同時,蘇陌的腦海之中,下意識的想到了甄小小,以及她那被‘冬猴子’在心口上摸了一把的師父。

還有她那一身的鯨吞功……

長鯨幫,老者,小小的師父,鯨吞功以及龍王殿。

這些事情,幾乎已經連在了一處。

雖然關節之處尚未弄明白,不過,蘇陌看了一眼正在交手之中的蕭何三人,便對那老者微微一笑:

“聽聞你鯨吞功大成。

“方才手段,卻有不凡……

“不如,咱們也來搭搭手?”

老者眸光一動,看向了蘇陌,當即一笑:

“也好。”

話音至此,身形如雷動,霎時間已經到了蘇陌的跟前。

舉手揮打,破空之音宛如雷鳴炸響,剛猛至極。

蘇陌微微一笑,凝聚拳勢,攖其鋒芒。

兩拳於虛空相對,就聽得轟然一聲悶響。

勁風自此而散,席卷四麵八方。

魏紫衣上前一步,將毒尊夫人護在了自己的身後,天地大陰陽大磨盤的內力一轉,這罡風堪堪到了跟前,便已經四分五裂。

交手之中的蕭何三人皆為高手,雖然這勁風狂猛,卻也不至於真的將他們動搖。

隻是不免心頭駭然。

‘左聖’哪怕不動用玄冰七絕,一身內功膂力,竟然也是剛猛至此的嗎?

張放和於同心中更是發沉。

此等關頭之下,再鬥下去,隻怕今日難以善了。

可縱然想走,蕭何又豈能願意?

隻能是按捺想法,先與蕭何纏鬥,其後靜待良機。

及時抽身而去。

這念頭未曾落下,就聽得轟轟轟接連炸響不斷!

偷眼觀望,就見到那老者拳出如風,雙臂接連展開,拳頭在虛空之中,畫出道道殘影,每一拳都是勢大力沉,有開山裂石之威。

就見到那自稱‘左聖’的年輕人,麵對此等威勢,竟然全然不去閃避。

拳來拳擋,掌來掌接,竟然硬生生將這老者的攻勢盡數以硬碰硬的方式給擋了下來。

這拳拳到肉的風格,隻看得旁觀者心驚肉跳。

若是不看兩者爭鬥,單純聽這動靜,更是會懷疑,這是兩尊上古凶獸正在廝殺。

每每碰撞,都有地動山搖之勢。

兩人每一拳,每一掌所裹挾的威勢,更不是尋常人所能夠想象。

這樣的威力,張放自認哪怕是自己有一身取自於大梵金身,別出機杼的護體神功,也絕難抵擋這三拳兩腳。

可這兩個人,竟然將其當成了尋常手段一般。

簡直就好像是怪物!

隻是他卻不知道,老者心頭越打越是駭然。

蘇陌想要了解他鯨吞功,這不過是明麵上的說法。

在他看來,他向蘇陌提出了自己的要求,並且答應事成之後,願意為蘇陌驅使。

可是……蘇陌卻也得看看,他有沒有資格被驅使。

所以才會以鯨吞功為借口,考量一下他的實力。

方才自己被蘇陌一掌打飛出去,這正是自己的第二次機會。

因此,出手絕無餘地。

然而一番交手至此,自己每一拳打出去,裹挾的力道都宛如風雷。

可跟蘇陌一對之後,兩者力道自然消散。

不僅僅沒有對蘇陌造成半點損傷,甚至沒有餘力倒轉反噬己身。

這全然不合常理!

倘若隻是一次兩次如此,尚且也可以接受。

然而每一拳都是此等狀態,那就絕不是巧合。

如此大異常理之事,隻有一個解釋。

那就是……蘇陌每一拳出的力道,拿捏分寸,都是恰到好處。

堪堪抵消自己的力道,不多一分,不少一寸。

拿捏之巧,可謂是妙到巔毫!

這……這豈是人能夠辦到的事情?

究竟武功得高到什麽程度,才能夠達到此等成就?

這年輕人,莫非真個是龍王殿左聖?

不對,龍王殿左聖難道真的如此高明?

那龍王殿殿主,又當如何?

老者心頭越打,越是凝重,乃至於隱隱生出了恐懼。

抬頭所見,蘇陌嘴角含笑,宛如一座高山,自己便仿佛是那高山之下的螻蟻。

試圖以這微薄之力,抗衡山之雄偉。

可謂是不自量力!

心頭一緊,下意識的收勢而退,甚至已經生出了轉身就跑的衝動。

不過卻硬是咬著牙,哪怕雙腿止不住的顫抖,也勉強自己停留在了當場,抬頭看向蘇陌:

“左聖……武功蓋世,老朽不能敵也!”

蘇陌原本打算打出去的一拳,也隻好收了回來。

臉上多少有些意興闌珊。

卻是看的那老者瞳孔再次收縮。

此人果然未曾出全力!

若是全力出手,豈能說收就收?

方才所有招式,都是收發隨心,在其一念之間。

心中不免更又有恐懼泛起。

臉上甚至露出了絕望之色。

蘇陌歪著頭看了他兩眼,笑著說道:

“為何不用你跟張放和於同交手的功夫?”

老者一愣,下意識的說道:

“我鯨吞功大成之後,感悟剛柔之道。

“然而剛易柔難。

“張放和於同合力雖強,但功力有限,我以柔之道,可輕易挪移他們攻勢。

“但是……麵對左聖,我不敢心存絲毫輕慢,隻能以自己最強的手段出手。”

“原來如此。”

蘇陌點了點頭:“你若是將這柔之道徹底融會貫通,武功必然更上一重。”

“是。”

老者凜然點頭。

不自覺的,已經將蘇陌的話,當成了金科玉律。

蘇陌此時則看向了蕭何。

便見到他周身冰晶流轉,將張放和於同壓得難以喘息。

可是打了這許久,兩個人仍舊活蹦亂跳。

不禁輕輕搖頭:

“蕭何……你這玄冰七絕著實懈怠。”

“……屬下知錯。”

蕭何臉色一白,不敢反駁,隻是手頭上攻勢更猛。

“罷了罷了,四海龍頭地位非凡,本座時時不忍看著你如此丟人現眼,你且聽好……”

蘇陌歎了口氣,輕聲說道:

“玄陰在北,定天突,轉雲門,行太陰之道,展玄冰之威!”

蕭何聞言頓時福至心靈,當即體內的玄冰真氣,驟然流轉,自天突轉入雲門。

經此一變,寒氣暴漲。

此氣隨手太陰肺經而動,抬掌之間,手掌之上已經徹底凝聚了一層寒冰。

砰的一掌擊出,於同長劍橫於胸前,兩者一觸之下,就聽得哢嚓一聲,那長劍硬生生被蕭何一掌震斷,裹挾寒冰的掌勢未曾及體,玄冰真氣便已經透入經脈之中。

於同哪怕周身以內力回護,也忍不住凍得手足發抖,嘴唇發紫。

眼看著便要死在這一掌之下,破空之聲如雷鳴震動,張放一拳自斜刺裏點出。

這一拳若不應對,繼續對那於同出殺手,隻怕是個兩敗俱傷之局。

然而左聖顯然對自己這拖拖拉拉,已經極為不滿。

這會功夫卻是顧不上自身會不會有所損傷了,拚著兩敗俱傷,也得先將於同斃於掌下。

便在此時,耳邊又傳來了蘇陌說出的一句口訣。

當即依法而行,玄冰真氣於體內自然而動,霎時間衣袂鼓起獵獵作響。

張放一拳落定,竟然一時之間不得寸進。

而此時,蕭何已經一掌落在了於同的心口之上,玄冰真氣催動之下,心脈登時震碎,整個人卻宛如冰雕一般,僵立在了當場。

再回頭,張放這一拳至此方才破開蕭何的護身真氣,正要**,蕭何腳下一點,已經讓開身形,緊跟著便是猱身而上,兩手連展,一掌接著一掌的打向了張放。

他武功本就比張放要高。

實際上,不管是張放還是於同,跟蕭何單打獨鬥的話,哪一個都不是他的對手。

然而這兩個人一旦聯手,卻是不同。

他們相交多年,配合默契,彼此聯手便可以躋身南海絕頂高手之林。

蕭何雖然自問可以壓下他們,但是想要戰而勝之,卻是頗為麻煩。

所以先前始終未曾貿起衝突。

可此時此刻,於同一死,張放孤掌難鳴,玄冰七絕的內力更是凍結經脈,以至於他這一身的護體神功也難以與之相抗。

不過幾招之後,便已經處處失利,被蕭何以玄冰七絕之中的玄陰破一式點中了眉心。

玄冰真氣透腦而過,張放整個人便是一僵,緊跟著這鐵塔樣的漢子,推金山倒玉柱一般,狠狠地跌撲在地,再無聲息。

眼看著張放身死,蕭何當即來到了蘇陌的跟前,單膝跪地:

“屬下,不辱使命。”

蘇陌微微點頭,若有所思的看著這跪在地上,全無防備的蕭何,眸光莫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