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父親一起來拜訪江湖大俠。

現如今父親走了,卻把自己給扔這了……

齊念從未感覺過,自己這父親竟然如此不靠譜。

現在扭頭就走,會不會過於失禮?

可不走的話,繼續留在這裏,感覺更加尷尬。

“你是?”

楊小雲正在安慰默默流淚的上官菁菁,魏紫衣目光一轉,便看到了齊念。

“啊……”

齊念忽然聽到魏紫衣開口,心中更是七上八下。

下意識的開口:“姐……姐姐好,我是齊念。”

“齊念?”

魏紫衣看了一眼仍舊站在客廳之前的蘇陌。

蘇陌笑了笑,滿臉促狹之色:

“這是齊大哥的女兒。”

“齊大哥?”

魏紫衣腦門上蹦青筋。

尋常人能被蘇陌稱之為大哥?

在這齊家有這資格的也沒幾個人吧?

倘若不是齊頂天,那就隻能是齊頂天的兒孫一輩。

但是齊頂天兩個兒子都沒有成婚,哪來的孫輩?

縱然是有私生子,也絕不會有這麽大的女兒。

所以……方才那個是齊家的二兒子,自己的小舅齊聖玄?

好一個齊大哥!

好一個蘇老魔!

你這是故意占我便宜啊!

魏紫衣一時之間咬牙切齒,看的旁邊的齊念心中一個勁的發杵。

怎麽看上去……脾氣好像不太好的樣子?

不過當魏紫衣轉過頭來的時候,臉上笑的就很是和藹可親。

給齊念看的一愣一愣的。

“原來是齊前輩的女兒啊,好生漂亮。

“齊前輩呢?”

“我……我爹走了。”

“哦,無妨無妨。

“我看你年齡不大,叫我一聲姐姐正是應該。

“既然你爹走了,那你要不要去我的房間坐一會?”

“可以嗎?”

齊念心中頓時一動。

他們來這裏,自然也是有目的的。

打著‘仰慕蘇陌’的借口來,便是想要讓自己趁機接觸一下魏紫衣。

如今這機會不就來了嗎?

兩個人都算是各懷鬼胎,心思使在了一處,便手拉著手的進了房間。

楊小雲這邊也帶著上官菁菁回了房。

蘇陌站在門口,感覺今天這事,古裏古怪。

瞥了一眼院落門戶,聯想到齊聖玄方才臉上露出的那一抹羨慕之色。

又想到了這不知道從何而來的齊念。

倒是讓蘇陌心中產生了幾分思緒。

最後輕輕搖頭:

“齊頂天雄霸一方,兩個兒子,卻是一個孫子都沒有。

“這家業……將來該如何是好?”

正準備回到房間在休息休息,甄小小就領著於勝男到了跟前。

“大當家的。”

甄小小一肩扛著獨腳銅人,一手領著於勝男,義正言辭:

“勝男餓了。”

蘇陌瞥了一眼滿臉漲紅,連連搖頭的於勝男,翻了個白眼:

“小小最近有些進步。”

說完之後也不理會這一門心思都在吃上的甄小小,轉身回房。

甄小小先是滿臉喜色,其後卻是愕然:

“既然都有進步了,為什麽不讓我再吃點?”

她看向了於勝男,於勝男眨了眨眼睛,決定閉上嘴巴,一句話都不想說。

蘇陌白日裏閑來無事,也就在房中打坐。

待等楊小雲回來的時候,夫妻倆對視一眼,楊小雲便歎了口氣:

“哭累了,睡下了。”

蘇陌啞然。

楊小雲卻是已經坐了下來:

“要我說,這件事情還不如到此為止呢。”

“嗯?”

蘇陌一愣:“這件事情不是已經到此為止了嗎?”

“哪有啊?”

楊小雲一陣無語:“夫君,你是半點不懂女人心啊。”

“……胡說八道。”

蘇陌佯裝惱怒:“我若是半點不懂女人心,你我又如何伉儷情深?”

“這不一樣。”

楊小雲心中忍不住偷偷腹誹了兩句蘇陌不能聽的。

便輕聲說道:

“今日上官姑娘,哭的可謂是傷心。”

“是啊,都哭成這樣了,估摸著這西門懷是沒有指望了。”

“錯啦。”

楊小雲歎了口氣:“她哭的越是厲害,越是心中難以釋懷。倘若方才西門懷受傷之後,表現得再可憐一點,說不得她這會已經原諒他了。”

“這……”

蘇陌撓了撓腦袋,將信將疑。

楊小雲也不求他甚解,隻是輕輕搖頭:

“如今上官姑娘傷了這西門懷,有此事於心中作梗。

“忿恨之心必然消減,愧疚之情反而會逐漸占據上風。

“倘若西門懷仍舊死纏爛打,兩個人重歸於好,恐怕隻是個時間問題而已。”

蘇陌輕輕一笑:

“這不也挺好的嗎?”

“好什麽啊?我看那西門懷卻非良配……上官姑娘今後怕是有苦頭吃了。”

楊小雲憤憤不平。

“總歸是旁人的事情,與你我又有何幹係。”

“……也對。”

楊小雲歎了口氣。

正說到這裏,魏紫衣就敲門進來。

探頭一瞅蘇陌和楊小雲,發現這兩個人衣服整齊,臉上也不見慌亂,這才撇了撇嘴,似乎略有失望。

蘇陌瞪了她一眼:

“你這虎妞,敲門開門全然不給人反應的餘地啊。”

“咳咳……”

魏紫衣抬了抬頭:“你要反應的餘地作甚?事無不可對人言!”

“……”

這詞用這合適嗎?

蘇陌一陣無語,繼而笑道:

“我那賢侄女走了?”

“……”

魏紫衣頓時咬牙切齒:“你還來,信不信我真的咬死你!?”

“不信。”

蘇陌搖頭。

魏紫衣當即摟住了楊小雲的胳膊,拿手點指蘇陌,卻是對著楊小雲滿臉委屈:

“小雲姐,你看他!”

楊小雲把胳膊從魏紫衣的懷裏抽出來:

“你們兩個就不要鬥嘴了,紫衣,可有所獲?”

“齊家確實是懷疑我了。”

魏紫衣說道:“那齊念就是過來打探消息的,許是齊聖玄感覺自己一個男子,跟我接觸未免不妥。

“畢竟,若是誤會一場,那就說不清楚了。

“所以便讓自己的女兒來打頭陣。

“不過小丫頭雖然很聰明,但終究不是我的對手,旁敲側擊之下,這點底,就讓我摸清楚了。”

“果然如此。”

蘇陌點了點頭:“今日看齊聖玄說到花城主的時候,那份思念之情絕不是假的。

“魏虎妞……你打算怎麽做?

“一直藏下去,也不是道理。

“我雖然是打算再看兩天,不過這件事情,真正能拿主意的,隻有你一個人。”

魏紫衣聞言麵上一陣迷惘。

最後眉頭緊鎖:“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辦……”

楊小雲看了她一眼:

“既然如此,依我看你不如再想兩天?”

“哎,每日裏看著齊家的人,我心中總是不住動搖,念頭難以整理清楚。”

魏紫衣說道:“要不,我去找個客棧住兩天?”

“胡鬧。”

蘇陌眉頭微微皺起:“這裏雖然是天齊城,齊家所掌之處,但你如今這模樣,萬一有點什麽事情,頃刻之間就得任人拿捏。

“獨自一人,決然不可。”

魏紫衣點了點頭,也是不免滿臉愁容。

楊小雲見此微微思量,忽然問道:

“夫君,那梵聖丹的事情,是不是也該提上日程了?”

“嗯?”

蘇陌看了楊小雲一眼:“夫人的意思是?”

“紫衣既然需要清淨一下,那不如趁著這個時候,讓她跟你一起,去將這梵聖丹送到那餘生島吧。”

楊小雲輕聲說道:

“一來紫衣離不開你……”

這話一出口,魏紫衣就已經滿臉通紅:

“我哪有?”

“……沒有嗎?”

楊小雲疑惑的看了魏紫衣一眼:“離開他的話,你的陰陽二氣如何處理?”

“啊……小雲姐說的是。”

魏紫衣頓時滿臉羞赧。

楊小雲偷偷一笑,繼而正色說道:

“其次,根據那毒尊的說法。

“餘生島距離這天齊島並不遠。

“若是順利的話,一來一回,有個一兩日光景便也足夠。

“料想那南海盟縱然是有些什麽舉動,但是這一兩日之間,還是安穩的。

“最後……便是毒尊的屍身了。

“如今天氣一日熱過一日。

“縱然小司徒手段通天,再這麽下去也不是辦法。

“此事卻是不能一拖再拖。”

蘇陌仔細想想,感覺這話挺有道理。

而且,梵聖丹這一行,估計不會有什麽凶險。

毒尊說的明白,他妻子昏睡不醒,正等著梵聖丹救命。

自己隻需要將這丹藥送過去,在當麵將毒尊的事情說明白。

便可以告辭離去了。

一來一去,時間總不會耽擱太久。

當即便點了點頭:

“倘若如此的話,那就事不宜遲。

“今夜便即出發。”

“好。”

楊小雲點了點頭,又看了魏紫衣一眼:

“紫衣可有意見?”

“沒有。”

事情便就此定下,今夜蘇陌帶著魏紫衣,還有毒尊的屍身,前往餘生島,將這一趟鏢給送了。

……

……

白日裏一切安寧,那齊聖玄不知道身在何處,齊頂天今日事情也忙無暇他顧。

轉眼之間,便已經到了晚上。

囑咐好了楊小雲之後,蘇陌便拉過了魏紫衣,身形拔空而起,先是去了一趟紫陽鏢局的大船。

將毒尊的屍身帶上。

其後便來到了天齊島的東側碼頭。

按照毒尊所說,吹響了他送的那隻哨子。

然後就靜靜等待。

魏紫衣窮極無聊,便從岸邊拿了幾個石頭,在海麵上扔著玩,一邊扔一邊說道:

“這哨子吹來無聲,卻不知道會引來些什麽東西?”

蘇陌也微微搖頭:“總歸等著就是了。”

“你說餘生島會是個什麽模樣?”

魏紫衣又問。

蘇陌看了她兩眼:“還能是什麽模樣?就是一座島唄。”

“……你就一點念想都沒有啊?”

魏紫衣撇了撇嘴:“我猜,餘生島一定很美。其內四季如春,鮮花遍地開放。

“和自己心愛之人,於此共度餘生,定當是美好至極的事情。

“隻可惜,毒尊先走一步……

“你說,毒尊的夫人若是知道此事的話,會不會……會不會也隨之而去?

“兩人感情甚篤,豈能接受這失去心愛之人的痛苦?”

“這……”

蘇陌眉頭微微皺起,卻是不知道該如何作答了。

看了看放在邊上的毒尊的棺材,輕輕地歎了口氣:

“隻盼著她莫要如此了吧……

“毒尊拚盡性命就是為了救她。

“倘若她如此輕生……哎……”

這事說到這,蘇陌感覺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麽說了。

魏紫衣則低低的說道:

“雖然是用心一片,拚盡了性命換來的梵聖丹。

“可若換了是我,我恐怕也沒有活下去的勇氣。

“蘇老魔……你說這世上之事,為何如此奇妙?

“天下間千千萬萬之人,偏偏有一人存於心頭,闖入心扉,怎麽都趕不出去。

“若是沒了這個人,便會覺得天地再無顏色。

“縱然是美味珍饈,也食之無味。

“隻想著隨他而去……縱然是九幽地府,受盡折磨,隻要能再見他的麵,也會甘之如飴。”

她輕聲細語,卻沒法下,自己正呆呆地看著蘇陌。

想到心痛之處,幾乎流下淚來。

不過轉念一想,卻又鬆了口氣。

自己心中那人武功蓋世,這世上絕無人能夠害他性命。

蘇陌感官敏銳,豈能不知道魏紫衣說的是什麽意思。

心中也是五味具雜。

明知道此事不可為,卻又發現,自己好像並不如原先一般堅定。

聽她如此說法,心底更是忍不住泛起了一絲憐惜之情。

心中一歎,輕聲說道:“紫衣……”

“嗯?”

魏紫衣愕然抬頭。

蘇陌好像從未如此稱呼過自己。

四目相對之間,蘇陌輕聲說道:“你心中……”

話音至此,卻忽然麵色微微一變,未出口的話重新咽了回去:

“來了。”

“什麽來了?”

“還能是什麽?”

蘇陌哭笑不得:“船唄。”

“啊……”

魏紫衣連忙站起身來,又問蘇陌:

“你方才想說什麽?我心中怎麽了?”

“……沒什麽。”

蘇陌連連搖頭。

“不對……你肯定是有什麽話想要跟我說的對不對?”

魏紫衣歪著頭打量著蘇陌。

“你我天天在一處,有多少話也早就說完了。”

蘇陌眉頭微蹙,感覺應付起來頗為艱難。

魏紫衣聽完這話之後,卻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忽然嘻嘻而笑。

一掃方才那滿臉傷感之情。

蘇陌疑惑的看了她一眼:“你這人……說哭就哭,說笑就笑,羞也不羞?”

“你管我。”

魏紫衣白了他一眼,還想要追問,不過再抬頭的時候,一艘小船已經到了跟前。

掌船之人是一個魁梧漢子,站在船頭宛如鐵塔一般。

看到蘇陌和魏紫衣之後,微微一愣,然後在岸邊探尋,可是看了半天,也未曾看到心中想看的,不禁眉頭緊鎖,開口問道:

“二位是什麽人?”

蘇陌也不說話,將那哨子拿了出來:

“應毒尊之請,前往餘生島,為夫人送上一件東西。”

“老爺何在?”

那漢子連忙問道。

蘇陌卻是一聲歎息。

那漢子一呆,忍不住看向了那棺材:

“難道?”

蘇陌輕輕搖頭:“毒尊出了意外,臨死之前托我為夫人送來東西,同時,我也將屍身帶回,讓他能夠落葉歸根。”

“老爺……”

那漢子看著棺材,滿臉悲戚,忽然撲通一聲給蘇陌跪下:

“多謝您的大恩大德!”

“可不敢當。”

蘇陌遙遙擺手。

那漢子卻是不理,隻是給蘇陌磕了三個頭之後,這才站起身來說道:

“二位還請上船。”

蘇陌點了點頭,扛起了棺材,拉過了魏紫衣,腳下一動,便已經到了那船身之上。

落足時,船身未曾有絲毫搖晃。

一直到棺材放好,才有些許動搖。

那漢子吃了一驚:

“好精妙的輕功。”

卻也不再多言,調轉船頭,駛離岸邊,一頭紮入了南海之中。

這是一艘蓬船,隻有這漢子一人掌舵。

船身行於海上,速度也不算太快。

船艙狹窄,不容人躺下休息,蘇陌和魏紫衣隻好並肩而坐。

按照毒尊的說法,前後不過半日光景,就能夠抵達餘生島。

此時夜深,魏紫衣坐了一會便連連點頭,眼睛有些睜不開了。

最後靠著蘇陌的肩膀睡了過去。

不過這姑娘睡覺不老實,好端端的睡著,還想要把腿搭到蘇陌的身上。

蘇陌推開幾次無果,便也隻能聽之任之。

那掌船的漢子,一路上卻是一句言語也沒有。

如此,行了兩個多時辰,蘇陌估摸著時候也差不多了,卻忽然聽到那漢子急切開口:

“不好,是南海盟的船。”

“南海盟?”

蘇陌一愣,輕輕地晃醒了都快要坐到蘇陌身上的魏紫衣,這姑娘睡得滿臉迷糊:

“怎麽回事?”

蘇陌就拉著她來到了船頭,透過船篷,看向遠處。

那裏正有一艘大船渡海而來。

船帆之上印著的正是南海盟的標記。

那漢子低聲說道:

“這艘船非同小可,恐怕是南海盟大人物所掌有……這一趟看起來應該是去天齊島的。

“隻是深夜行船,走到這裏,竟然讓咱們遇到了。

“不過料想不會有事,二位且安坐就是。”

蘇陌則微微皺眉。

這個時節,南海盟有人前往天齊島。

隻怕是為了那燃木甲而來。

原本以為這事估計還得再等幾日,沒想到,竟然這麽快就已經到了跟前?

心中正在躊躇該如何是好。

便忽然又聽到了有渡水之聲傳來。

遠遠看去,就見到夜色之下,有一人於海上橫渡。

腳下卻隻是一個簡陋木筏。

一路乘風破浪,速度之快,宛如離弦之箭。

而在這木筏之上站著的,卻是一個中年道士。

背後斜跨一把長劍,腰間掛著一個水囊。

未等靠近,劍意便已經轟然而起,直指那大船而去。

同時還有一個聲音響起:

“無名野道,拜請南海盟副盟主莫寒,前來領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