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便問問可還行!?

那中年男子仰麵跌倒,死不瞑目。

蘇陌卻不管他是否瞑目,來到跟前在他的身上找了一下,除了點銀子之外,其他的便是飛鏢了。

這人身上到處都是飛鏢。

那大氅是裏外三層,每一層都是密密麻麻的飛鏢,整個大氅就是一個鏢囊。

身上各處也全都有飛鏢暗藏,看的蘇陌都忍不住連連咋舌。

將這些飛鏢全都掏空之後,又檢查了一下確定沒有東西,這才站了起來到了毒童子的跟前。

毒童子的屍體楊小雲他們不敢妄動。

先前那幫人說過這人的名號了,知道他擅長用毒。

這種人的屍體自然不能隨意亂碰,一不小心就容易著了道。

蘇陌檢查之後,也是一無所獲,不禁歎了口氣。

抬頭看向了焦文灝。

“焦少總鏢頭。”

蘇陌開口。

焦文灝一直沒有做聲,靜靜地等著他檢查屍體,此時聽他開口,這才說道:

“多謝蘇總鏢頭相救,今日之恩,焦文灝必不敢忘。”

“言重了言重了。”

蘇陌擺了擺手:“你我算是舊識,又是同鄉,今日有難豈能視而不見?更何況,這也不僅僅隻是你的事情,尚且有在下的麻煩藏於其中。”

說到這裏,他看了一眼那臉色越發蒼白的周鏢頭一眼。

從懷中拿出了一枚丹藥扔給了焦文灝:

“貴屬斷臂之傷縱然是點了穴道,一時之間想要止血也不太可能。此丹有止血療傷之效,一半內服,一半外敷,還請收下。”

“多謝蘇總鏢頭。”

焦文灝頓時點頭,明白蘇陌說‘還請收下’不是‘讓他快快服下’,這話裏本就是藏著餘地的。

雖然蘇陌今日救了他們的性命,但說是舊友,彼此之間卻沒有什麽交情。

若說‘快快讓他服下’,自己這邊未必就不會心存顧忌。

反而是這一句還請收下,用與不用都在自己這一念之間,倒是讓自己心中放鬆。

更是顯出蘇陌的坦**。

焦文灝心頭不禁佩服,卻也沒有猶豫,直接就將這丹藥一分為二,一半塞進了周鏢頭的口中,另外一半則是碾碎灑在了傷口之上。

果不其然,這藥沫落上不過片刻,血液便即止住。

在場揚威鏢局的人見此全都鬆了口氣。

能止住血,周鏢頭的這條性命,就算是保住了。

當即紛紛對蘇陌抱拳道謝。

焦文灝看周鏢頭確實好了很多,這才讓鏢局裏的趟子手和鏢師們著手處理鏢車的問題。

他們被這一夥賊人攔在這裏,鏢車多處受損,眾人拚死護衛,這才暫且得保車隊無恙。

蘇陌將這一切看在眼裏,不禁問道:

“少總鏢頭,這一夥人是大王寨的人嗎?”

焦文灝搖了搖頭:“大王寨的人咱們都算是熟悉,這條路我走了沒有一百次,也有八十次了。從來都是相安無事,卻不知道這一次是從什麽地方竄出來的強人,一個個悍不畏死,武功也是非同尋常。

“一時不察之下,倒是讓他們給埋伏了。”

蘇陌眉頭輕輕一揚。

按照焦文灝這說法來看,大王寨怕是凶多吉少了。

臥榻之側豈容他人憨睡?

這一夥不知道根底卻能夠在這裏立住腳跟,那自然是應該跟大王寨做過了一場。

他略作沉吟之後,這才問道:“那少總鏢頭接下來有什麽打算?”

焦文灝連忙說道:“今日得蘇總鏢頭相助,暫且還算是安然無恙。我打算著人將周鏢頭送回落霞城養傷,其他人便隨我走出這關月嶺……至於這裏結下的仇怨,來日自有計較。”

“也好。”

蘇陌看了看周圍:“這幫人已經徹底退走了,從這裏走出關月嶺,路途不算太長。等諸位鏢車修好之後,蘇某便先行一步,還請諸位見諒。”

焦文灝當即點頭,全然沒有想要扯虎皮做大旗的意思。

雖然知道蘇陌如果能夠護持他們這一路,自然是風險全無。

可這樣一來,他們揚威鏢局的臉麵卻是被放在了何處?

不過蘇陌那一句‘見諒’卻還是讓焦文灝明白了症結所在:

“可是因為方才那人喊得那一句?”

蘇陌歎了口氣:“便是如此……”

看他們修複鏢車尚且得一點時間,蘇陌索性便將計書華臨死重托,客棧之外傳言紛飛之事說了一遍。

當然關於這鏢物的細節,卻是不能吐露的。

焦文灝聽的是義憤填膺:

“豈有此理,計大俠生前俠名遠播,義氣無雙。

“如今剛剛身故,竟然有這麽多無恥之徒跳出來,想要貪墨計大俠的遺物,當真是可恨可惱至極。”

蘇陌輕輕點頭:“所以這一趟蘇某實在是麻煩纏身,不能跟少總鏢頭一路同行,還請少總鏢頭見諒。”

焦文灝沉吟一下說道:

“蘇總鏢頭,你這一路必然危險重重。雖然我知道你們武功高強……”

說到這裏的時候,看了一眼站在蘇陌身邊,一語不發的楊小雲一眼,眸子裏全都是忌憚之色。

“但是,明槍易擋暗箭難防,須得小心奸詐小人,暗中偷襲。切切不可存了絲毫大意!”

“這是金玉之言。”

蘇陌哈哈一笑:“蘇某必然謹記於心。”

雖然這道理其實不用他人多說,不過人家的好心,蘇陌總不會棄之如敝履。

焦文灝也感覺這話說得有些托大,有點不好意思。

隻是感歎一聲:“過去雖然知道蘇總鏢之名,實則卻少有接觸。今日一見方才知道盛名之下無虛士,文灝過去若有得罪之處,還請蘇總鏢頭莫要見怪。”

“哪裏的話……”

蘇陌說到這裏,微微沉吟了一下之後,這才說道:

“今日相逢,倒也有一件事情想要跟少總鏢頭談談……不過現如今卻不是時候,這樣吧,等我這趟鏢結束之後,返回落霞城了,便親自登門拜訪。”

“那是求之不得。”

焦文灝連忙說道:“在下必當掃榻相迎。”

話說到這裏也就差不多了,揚威鏢局的趟子手和鏢師也都是老把式了。

很快就已經把馬車修理的差不多了,蘇陌見此便的帶著楊小雲等人告辭。

互道一聲珍重之後,眼看著他們打馬先行,焦文灝卻久久無法收回目光。

“少總鏢頭?”

一個鏢頭站在旁邊,輕聲呼喚。

焦文灝回過頭來,滿目都是凝重之色:

“你們說,這位蘇總鏢頭找我的話,會跟我說什麽?”

眾人麵麵相覷,哪裏能夠回答的出來。

焦文灝卻歎了口氣:“此人昔年荒唐,如今卻是脫胎換骨,成就非比尋常。

“他是東荒第一高手,一個紫陽鏢局……便當真心滿意足了嗎?”

他深吸了口氣,緊了緊手中的九節鞭,卻又長歎一聲,重新將九節鞭纏繞在腰上:

“走!”

鏢頭們各自麵麵相覷。

雖然覺得焦文灝這話說得是有些道理在其中,一時之間卻又不知道蘇陌真正的目的是什麽。

紫陽鏢局不滿足,那還能怎麽著?

看蘇陌今日這番全然不求回報的義助之恩,總歸不會是那種將其他鏢局趕盡殺絕之輩。

……

……

“焦文灝這人,武功一般,但是心思很活絡。

“焦雍丞四十五歲之後,就很少走江湖了,手底下大部分的買賣都讓自己的兒子來做。

“此人年紀輕輕,卻是將各項事務處理的井井有條。

“縱然武功不高,卻可以在沒有焦雍丞的情況下,穩住揚威鏢局的這一塊金字招牌。

“這一點便足以說明此人的不凡了。”

這一路前行,很快便已經離開了關月嶺,蘇陌詢問起關於這焦文灝的情況。

楊小雲便將自己所知道的說了一下。

蘇陌眉頭揚了揚:“我看他今天用的那一套騰蛇九現,也算是有不淺的造詣了,當不至於用武功不高來形容吧?”

楊小雲想了一下:“他爹武功也不高……”

“……”

蘇陌一時無言,也就是楊小雲在他的身邊,從來以他為主,事事順遂。

以至於他都差點忘了,小雲姐於武功一道實在是少有佩服的人。

當年便能夠提著一杆長槍,打的整個落霞城內,年輕一輩無人敢與之爭鋒的存在。

要不是心中還念著人脈,關係,各種盤根錯節的情況,她怕是剛剛打過了焦文灝,就去打焦雍丞了……

哪怕行走江湖至今,又真的見她楊小雲怕過誰來?

“小陌,我有點擔心你今天這話,可能說的太早了。”

“小雲姐是擔心,這一趟結束之後,返回落霞城要做的那件事情,會因此而發生波折?”

楊小雲點了點頭:

“這件事情我們確實是非做不可,可現如今這一番波折之下,卻是平添了許多的變數。

“焦文灝不是平庸之輩,他未必猜不透你的目的。

“焦雍丞更不會屈居人下……此事再想斡旋,恐怕沒有這麽容易了。”

蘇陌聞言一笑:“小雲姐不用擔心,今日對這焦文灝有了救命之恩,對咱們來說,實則是一個意外收獲。

“我說這番話,其實本就是想要給他提個醒。

“你方才也說了,這件事情咱們必然要做。

“揚威鏢局在此之間,卻咱們是無論如何也繞不開的。

“如今趁此機會,正好看看他會如何選擇。”

“如何選擇……”

楊小雲詫異的看了蘇陌一眼:“難道說,他們還會與咱們為敵不成?”

“選擇無非有三種。

“最激進的一種,便是為敵。

“倘若為敵,如今正是大好機會,咱們這一趟幾乎被整個江湖看在眼裏。

“但凡有些心思的,正好趁著這個機會出手,一團亂局之下,不僅僅可以給咱們添麻煩,還能夠保全自身,何樂而不為?

“其他兩種可能,都是為友……一則是他看出了我的想法,痛定思痛之後,想出了一係列的條件,等這一趟回去之後便可以直接跟他談。

“另外一種,便是堅決不許。

“倘若他當真這麽選擇的話,哎……”

蘇陌輕輕搖頭:“那揚威鏢局,還是莫要繼續留在落霞城的好。”

楊小雲看了蘇陌一眼,嘴角泛起笑意:“小陌,你好大的野心啊。”

“不大不行啊。”

蘇陌眉頭輕輕皺起,索性傳音說道:

“昔年祖上蘇成玉,乃至於我爹,其實都弄錯了一件事情。

“咱們與之斡旋的,是一個龐然大物。

“他們潛藏在這江湖的深水之下,從未真正的展現過身姿。

“這等情況之下,單打獨鬥縱然武功蓋世也必然處於弱勢一方。

“信息,勢力,人脈皆不如人,隻能於局中破局,無法成為執子之人。

“鏢局其實得天獨厚,奔走江湖,見多識廣,人脈遍及各處,本就是消息靈通之輩。

“等我將紫陽鏢局的大攤子鋪開,第一件事情,便是要讓紫陽鏢局,擴展至整個東荒!”

楊小雲猛然瞪大了雙眼,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看向了蘇陌。

這……這該如何做法?

她不懂傳音入密之法,這話自然也不敢問,隻是眸子裏全都透著好奇。

蘇陌輕輕一笑:“小雲姐,盡管看著就是……如今咱們已經有了這個基礎了。現在,隻等著打通最後一塊。”

雖然不明白蘇陌到底要做什麽,但是這並不妨礙楊小雲對他充滿了信心。

當即連連點頭,滿眼都是期待之色。

隻是蘇陌的表情卻有些古怪,自己若是將這鏢局開遍天下……

那……這算什麽?

押鏢王?

逼格碎一地啊!

兩人此後不再多言,片刻之間就已經離開了關月嶺。

離開了關月嶺,再往西走兩百裏左右,便算是離開了落鳳盟地界,正式踏入了無生堂所在。

兩地分界之處,卻是一座山。

虎君山!

虎君山來頭不小,與其有著千絲萬縷聯係的,乃是一座大名鼎鼎的山……陰山!

這虎君山便算是陰山餘脈。

未到跟前,隻是遠遠看去,真就好像天地之間有一頭龐大的巨虎,正探首瞭望,仰天嘶吼。

此處身為兩地邊界,卻異常祥和。

卻是因為在這虎君山下盤踞著一座城鎮,名曰:白虎城!

白虎城既不屬於落鳳盟,也不是無生堂所管轄。

其根底之深,遠在落鳳盟和無生堂之上,卻隻是固守此地,連接往來。

蘇陌一行往前,於這一日正午抵達了白虎城。

來到白虎城前,隻是抬眼一看,蘇陌便是眉頭一挑。

就見到城門之前,高懸著幾十具屍體。

屍體身上都掛著白帆,上麵寫著文字。

有的寫著:濫殺之罪。

有的寫著:**之罪。

還有的寫著:褻瀆虎君之罪。

最後這一條明顯最是嚴重,屍體上傷痕遍布,皮膚全都被人用刀子給切了下來,宛如經曆了半場淩遲,又將雙眼連帶著眼皮一起剜下。

此後方才被人懸掛於此,任憑呼嘯的山風將其活活吹死。

“褻瀆虎君?”

蘇陌眉頭輕輕一揚:“小雲姐,你對此地可有了解?”

“這……隻聽說了一點點的傳言。”

楊小雲柳眉微蹙,輕聲說道:“白虎城好像是崇拜虎君,認為虎君乃是天地正神之一,護佑他們於此地休養生息……”

“不僅如此。”

胡三刀知道這是自己的活了,當即連忙說道:

“總鏢頭,白虎城內是有自己一套規矩的。這裏便如同是一個小型的王朝。

“其內有大祭司主掌一切,擁有生殺大權。

“而且,對於他們來說,虎君不僅僅隻是一個神,更是他們的先祖。

“他們這一族在這裏發展已經無盡歲月,據說所用的武功,都是當年這位虎君傳授給他們修煉的。”

“……神傳授武功給人?”

蘇陌眉頭一揚。

“當時可不是這麽說的。”

眼看著如今還未入城,胡三刀趕緊讓蘇陌他們稍微留步了一下,解釋說道:

“您也知道,我先前帶著老少從這裏路過,所以聽到了不少的東西,也提前打探了一些。

“他們這一族自稱遺族,意思是遺落的遺族。

“傳說在很久之前,虎君於此地休養生息,並且誕下了子嗣,便是遺族最初的族人。

“後來虎君歸於天上,消失在了凡塵之間。

“但是虎君的子嗣卻並未跟著一起上天,而是留在這凡塵之中。

“他們跟凡人結合,便是第二代遺族。

“如此一路傳承下來,方才有了現如今的遺族存在。

“而他們所學的武功,據說名叫【帝心訣】。

“不過當年大玄王朝成就以後,曾經過來搶奪過帝心訣。

“具體情況這傳言沒說,反正自那之後,帝心訣就更名為【琥珀經】。

“一直到大玄王朝崩隕之後,這才重新改回了帝心訣這三個字。

“這套武功深邃奧妙,據說有不可思議之能,然而除了大祭司之外,無人能夠修得全篇。

“而虎君……在這裏,卻是一個至關重要的存在。

“任何人都不能褻瀆,言語之中倘若有對虎君不敬之處,至少也得承受鞭撻之刑。

“至於這具屍體……”

胡三刀看了一眼,這才說道:“有可能是犯了直視虎君之罪。”

“直視?”

蘇陌感覺自己都快聽傻了:“不是說虎君上天了嗎?這怎麽直視,抬頭看天?”

“……城內有一處虎君殿,乃是遺族聖地。

“其內據說有一座虎君像,不可直視,否則必受嚴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