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江湖上最讓人看不慣的,也最讓江湖人看不起的,便是**賊。

山賊成群結隊,水賊成群結隊,縱然是小偷小摸,也有自己的組織規模。

唯獨**賊,形單影隻。

但凡出現,便如同是過街老鼠,人人喊打。

誰家的女兒養在深閨之中,十幾年過來,本打算許個好人家,結果莫名其妙的就被**賊給禍禍了。

女兒自問沒臉見人,上吊自殺。

一家子哀痛。

家中子女眾多尚且如此,若是隻有一個女兒的,那一家人都被害了。

**賊固然不殺人,不偷錢,然而為禍之深,尤其令人發指。

故此,采花一道但有所見,從來先殺後問!

蛟龍會中人過去卻也未曾聽聞有擄人過來之後,施以如此下作手段的,此時所見,蘇陌和楊小雲卻是並不多言,直接就下了殺手。

龍淵槍一轉,一條性命交代在了當前。

餘下幾個人尚且渾渾噩噩,兩個人的脖子就已經被蘇陌給拿在了手裏,哢嚓哢嚓兩聲響,腦袋一歪,死屍倒地。

最後那人此時方才回過神來,回頭之間正想呼喝,就已經被蘇陌一把抓住了臉龐。

五指收縮,整張臉頓時哢嚓哢嚓響,骨骼盡數碎裂,隨手一扒拉就已經沒了氣息。

楊小雲上前一步:“楚女俠可還好?”

“還好……多謝二位。”

楚秋雨到了此時也是鬆了口氣,看著地上這幾具屍體,兀自心有餘悸。

楊小雲抬手之間在她的身上點了兩下,頓時解了穴道。

楚秋雨雙臂一震之間,手腕上的繩索就已經繃斷。

翻身站起,雙手抱拳一揖到地:“又得二位救命,楚秋雨實在是……無以為報了。”

蘇陌擺了擺手:“都是江湖同道,出門在外,難保沒個馬高鐙短的,楚女俠不必客氣了。卻不知道,楚女俠怎麽在這裏?”

“這事說來話長。”

楚秋雨說話之間,從地上的屍體旁邊,隨手撿了一把長劍拿在手中:

“蛟龍會莫名其妙的封鎖了水路通道,幾日之間我和幾位師妹都在三河灣打探消息,尋找渡水之法。

“雲揚商號大掌櫃的實則跟咱們冷月宮有不小的淵源,故此便以此找人捎話給這蛟龍會,看看是否能否網開一麵。

“畢竟冷月宮雖然在東城之地頗有幾分顏麵,然而水路之上自有規矩,咱們總不能跟他們壞了規矩。

“此後說項,蛟龍會也答應了。

“我跟幾位師妹索性也就在雲揚商號的商船之中,準備渡水。

“卻沒想到,蛟龍會表麵上答應的好好地,真到了地方,卻全然不顧及冷月宮的名頭。

“出手狠烈,竟然是大開殺戒。

“我和師妹幾個雖然有一身武功,然而這水上戰法著實是沒什麽長處,被他們以漁網給捕獲,在水中浸的暈死過去……”

她長話短說,簡單的將自己的遭遇說了一遍,末了苦笑一聲:“著實是有些丟人,兩位見笑了。”

“哪裏的話。”

楊小雲搖了搖頭:“路上交手和水上交手自然不可同日而語,楚女俠不清楚其中深淺,難免遭人算計。

“隻是這蛟龍會到底有了什麽依仗,竟然連冷月宮都不放在眼裏?

“方才聽那人所說,他們在什麽人的帶領之下,甚至敢打上冷月宮?”

“不過是癡心妄想而已。”

楚秋雨冷笑一聲:“蛟龍會膽子不小,其中或許真的有什麽玄虛,不過若說敢打上冷月宮……”

她的話說到這裏,忽然眉頭一皺,卻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麽。

抬頭看了蘇陌和楊小雲一眼:“得了兩位救命之恩,本應該好生報答。然而這會功夫,我的師妹還在囹圄之中,請兩位容我一趟,先去救了師妹,再與兩位細作分說。”

“好。”

蘇陌和楊小雲都點了點頭:“救人要緊。”

楊小雲還要說點什麽,蘇陌卻拉了她一把,當即雙方就在這房間之內分開。

楚秋雨飛身之間,去救她的師妹。

楊小雲則問道:“咱們為何不去助她一臂之力?”

“她是冷月宮的高徒,武功非凡。若非是在水上,蛟龍會的人也未必能夠拿得下她,自去救人不需要咱們幫忙。”

蘇陌開口說道:“另外,這蛟龍會行事風格忽然大變,其中恐怕另有古怪,所有我打算去看看大殿之內,那幾位當家的這會又如何了。”

“好。”

兩個人當即離開了這房間,還順勢關上了房門。

自此一躍而起,直奔蛟龍會那大殿而去。

隻是未等到了跟前,就聽到喊殺之聲喧囂而起。

兩個人飛足落在屋簷之上,遠遠看去,蛟龍會大殿之前,竟然不知道從何處湧現出了一群黑衣人。

將紅葉幫,青蛇盟,玄龍水寨的人盡數圍困其中。

他們兩個人到來的時候,那三家水賊已經盡數倒在了地上。

唯獨那手持獨腳銅人的大胖子,在人群之中左衝右突,縱然是這群黑衣人武功高強,遠不是蛟龍會的人可比,這一時之間卻也拿捏不下。

便在此時,見到一個黑色身影仿佛一道黑線一般,從大殿之中閃身而出。

霎時間就已經到了那大胖子的跟前,舉手就抓,五指縈繞之間,黑氣森森。

那大胖子手中獨腳銅人一轉,順勢往上一送。

眨眼就跟那人手掌碰做一處。

嗡!!!

獨腳銅人一時之間不住震動,更有黑氣纏繞,如同兩條毒蛇一般,沿著獨腳銅人直奔那大胖子而去。

此人未曾料到竟然有此一招,一愣之下,再想要撒開這獨腳銅人,卻已經來不及了。

那黑氣眨眼之間就已經到了他前心,轟擊之下,整個人立刻倒飛而去。

隻是這大胖子也不知道是因為身寬體胖,還是另有訣竅,被這黑氣打中之後,竟然沒什麽損傷,隻是一骨碌就爬了起來。

獨腳銅人也不要了,轉身就跑。

那黑衣人見此都是一愣,下意識的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又看了看那大胖子隻覺得古怪至極。

蘇陌和楊小雲此時倒是看清楚了這人的形容。

一身黑衣攏體,頭上戴著兜帽,臉上覆著一張繡有金絲的黑色麵具。

尤其是那一雙深邃如同夜星一般的眸子,縱然是在夜色之下,也顯得格外冷厲。

此時此刻,腳步一晃之間,卻已經追上了那胖子。

大胖子勢大力沉,力量非同小可,然而輕功一道顯然大有不如,不過眨眼的功夫就已經被這人給追了上去。

單手一拿,大胖子忽然回頭,一拳壘出。

兩者碰觸之間,那黑衣人猛然間倒飛而去,腳下接連變化了幾次步法,都無法止住,硬生生的退了三丈有餘,這才停下了腳步。

抬眼之間,眸光裏已經全都是驚疑不定。

大胖子一拳神威凜凜,一雙小眼睛裏都是虎虎生風,然而動作僵持不動,驟然翻身就倒。

黑衣人重新站穩了身體,一甩手:“押下去。”

立刻有幾個黑衣人到了跟前,麻利的在這大胖子身上戳來戳去點了穴道,緊跟著為了保險起見,又給他來了個駟馬倒攢蹄。

最後索性找了一根木頭棍子,穿插起來,抬著走。

大殿之內此時此刻又走出來了一個人,五短身材,身體幹瘦,還偏偏貓著腰,幾步之間就已經到了那黑衣人的跟前。

“影使。”

他低眉順目,正是那蛟龍會三當家。

黑衣人此時仍舊在看著自己的手,雖然未曾看他一眼,然而卻已經開口:

“大幕拉開,這隻是第一步。”

“是。”

“做好準備吧。”

黑衣人甩了甩手,然後從腰間取出了一隻手套戴上:

“接下來幾日之間,沿河而下的賊寇會逐步的找上門來。蛟龍會大開寨門,讓他們有來無回。

“不過……”

他看了一眼那位三當家:“連舟攔河最多隻能持續一十五天,這半月之數,如果還有人能夠坐得住,那本座就親自上門。”

“一切全賴影使了。”

“哼。”

黑衣人口中輕哼,伸了懶腰:“乏了。”

“恭送旗令!”

三當家躬身抱拳,似乎恨不能跪在地上送他。

然而那黑衣人走了兩步之後,卻又回頭看了他一眼。

三當家原本正要抬頭,見此又連忙將頭低下。

“記住一句話……”

那黑衣人輕聲開口:“給你的,你不拿不行。不給你的,莫要亂伸爪子……管教好自己手底下的人,此間之事,若是提前招惹了什麽是非,你不是唯一人選。”

“屬下明白。”

三當家的下意識的咽了口口水,隻覺得額頭之上已經盡是冷汗。

過了半晌,未曾聽到動靜,此時抬頭,那黑衣人卻已經沒了蹤跡。

當即站起身來,長出了口氣。

轉身回去到了大殿之內,此時殿內哪裏還有那三家賊首?

殿內空****的,唯獨幾杯未曾喝過的茶,還放在桌子上未曾撤去。

幾個蛟龍會的水賊正在收拾大廳,眼見三當家的回來,當即連忙躬身行禮。

“都下去吧。”

三當家的擺了擺手,在場眾人顧不上收拾,紛紛退下。

三當家一人站在大殿之中,抬眼所見大殿當中正上首。

那是蛟龍會大當家的座椅。

雖然隻是一把簡簡單單的椅子,沒有皇朝龍椅那麽富麗堂皇,金光燦燦。

然而卻也充斥著無窮魅力。

三當家的一步一步來到了這座椅跟前,轉過身,小心坐下。

初時似乎還有些緊張,片刻之間嘴角就不免勾起了笑容。

這笑容逐漸擴散,變成了大笑,狂笑!

“哈哈哈哈!!!!”

伸手在座椅扶手之上輕輕拍打,半晌之後笑容一收,眸光之中轉為淩厲:

“水路大賊,三河第一,舍我其誰!?”

“好氣魄,就是不知道哪來的自信?”

“許是剛才那人給的?”

一男一女對話的聲音忽然傳入耳中,三當家霎時間便如同是火燒屁股一樣的蹦了起來。

“什麽人?”

環目四顧,尋找蹤跡。

然而殿內空空****,哪裏有人?

正以為自己是出現了錯覺,就感覺肩頭一緊,緊跟著後背數處穴道被製,一時之間僵立當場,動彈不得。

這才聽到身後有人說道:“武功不過是下三流。”

“這樣的人,不過是掌中刀而已,怪不得那人說他不是唯一選擇。這要是唯一選擇,豈不是顯得旁人過分無能?”

那三當家聽到這裏,隻覺得那女子聲音似乎有些耳熟,好像在什麽地方聽到過。

危機之下,倒也是情急生智,猛然間回想出來,連忙說道:“可是鐵血鏢局少總鏢頭到了,莫要在此跟在下亂開玩笑。”

“他倒是好耳力。”

“也就剩下這點聰明了吧。”

說話之間,人影已經繞到了跟前,三當家的抬眼一看,果然便是楊小雲。

隻是旁邊站著的男子,卻是眼生的很。

不過這會也顧不上這許多了,連忙扯出了一個笑容:

“這……這怎麽話說的不是?

“楊少總鏢頭到了,您跟我說一聲,我好讓弟兄們大排宴宴,吩咐最好的船隻迎接少總鏢頭大駕,這,這怎麽還勞您自行登門了呢?

“而且,這是不是有什麽誤會啊?

“您點我穴道是怎麽回事啊?”

“揣著明白裝糊塗。”

楊小雲點了點頭,對蘇陌說道:“這法子我記得你頗為精通,七絕堂上門那會,你可是用的爐火純青。”

“那可比不上三當家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本事。”

蘇陌看向了三當家,笑著說道:“三當家的打算跟咱們兩個繞到什麽時候?”

“我……我……諸位小兄弟,這哪裏話說?

“在下可是聽不懂啊。”

“是嗎?”

蘇陌搖了搖頭:“也罷,今日登門拜會,卻沒想到跟蛟龍會的弟兄起了點衝突,本想著見到了諸葛大當家的當麵道歉。如今既然大當家的避而不見,那在下實在不敢在這蛟龍會久留,而三當家得到既然見到了在下,那為了守住這消息,便隻能請三當家的去死了。”

“且慢!”

眼看蘇陌伸手要打,三當家的連忙說道:“小兄弟……咱們,咱們這遠日無怨,近日無仇,這是何苦來哉啊?

“若是手底下的弟兄們不懂事,衝撞了您,您打也打得,殺也殺得,蛟龍會絕不敢有二話。

“實在不行,我這三當家的給您磕頭賠罪都行,可莫要妄動殺心,徒增殺孽啊。

“天佛寺的大和尚們說得好,殺人害命死後可是得下阿鼻地獄的。”

蘇陌差點沒笑出來,楊小雲已經笑了,對蘇陌說道:

“這三當家倒是能說會道的,這樣的人還是趕緊殺了利索。”

“言之有理。”

蘇陌立刻點頭,三當家的卻連忙說道:“二位,二位稍安勿躁……”

“不與你廢話了。”

楊小雲伸手之間,龍淵槍已經架在了這二當家的脖子上:

“蛟龍會內到底發生了什麽變故?大當家諸葛長天何在?

“我問你話,你說了倒也罷了,倘若不說……咱們殺你之後,轉身就走,卻不知道你背後那位,能否有那活死人肉白骨的能力,讓你死去來回!”

三當家的一時沉默不言。

蘇陌跟他逗悶子,打機鋒,他尚且還能斡旋。

楊小雲卻是說一不二,這會殺你,那就真的會殺。

糾結來去,最後一咬牙說道:

“二位,實不相瞞,大當家的已經為人所害了!”

“哦?”

蘇陌眉頭微微一揚:“被誰害的?”

“我……我也不知道啊。”

三當家的眼珠子滴溜溜專亂。

楊小雲搖了搖頭:“滿嘴胡言亂語,一句真話都沒有,小陌,不上手段怕是不行。”

“也罷。”

蘇陌一笑,對那三當家的說道:“三當家的擔待一些。”

“嗯?”

一愣之間,隻覺得一股劇痛霎時間痛入骨髓!

張嘴要喊,然而就聽到撕拉一聲,蘇陌已經在他的身上撕下了一塊布頭,揉成一團順著他張開要喊的嘴巴,直接塞進了嗓子眼裏。

尖銳的聲音不等出來,就已經咽了回去,唯獨留下沉悶的低吼聲綿綿不絕。

一時之間周身上下青筋暴起,兩隻眼睛泛白,呼吸不急眼看著要遭。

蘇陌倒是好心,看他快要憋死了,當即一伸手抵住了他的後背,給他渡了一口氣。

三當家的欲哭無淚,這強烈痛苦之下,什麽叫雄心壯誌,哪個叫舍我其誰?

全都成了狗屁!

隻恨不得速死。

蘇陌卻偏偏不讓他死,反而讓他活著受罪。

三當家的甚至無法理解,為什麽隻是手臂上的痛苦,竟然能夠強烈到這種程度。

那痛苦仿佛是在血液之中,放滿了一把又一把的小刀子,小刀子隨著血液流淌,在這一條手臂之上反複切割,反複切割。

卻又偏偏找不到傷處在哪裏。

隔靴搔癢聽說過,這隔靴撓疼,卻是好沒來由。

而隨著時間的推移,這痛苦是越來越強。

三當家逐漸的甚至不知道今夕何夕,隻知道痛的生不如死,仿佛經過了千年萬載,永無止境。

可就在此時,這痛苦忽然消失,半點不存。

但是他的手臂卻在一抽一抽的。

嗓子裏的布條被蘇陌給在取走,頗為嫌棄的扔在了地上,他看了看三當家:“大當家的死了?”

“沒死。”

“那黑衣人是誰?”

“永夜穀的影使。”

“你們要幹什麽?”

“橫掃河路,做水上第一賊。”

蘇陌聞言恍然大悟:“你這是要做河賊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