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蝠王法寶尖端生成的三個骷髏頭,皆長著白森森的利齒,如鉤子一般,那早已沒了眼珠子的眼窩裏閃爍著暗紅色的光芒。三個骷髏頭的口中有若隱若現的霧氣吞吐著。

“去!”血蝠王撚動咒訣,左手拇指捏中指,向江寒夜一指,那三個骷髏頭倏地離開法寶本體,飄蕩在空中,從三個方位將江寒夜包圍起來。

江寒夜麵容清冷,眼神冷酷無情,在旁的岑若秋看後心裏大感訝異:“他到底怎麽了?身上散發出如此強烈的殺氣,這還是江寒夜嗎?”

“喂喂!”洛日強忍住那種頭暈目眩的感覺,大聲喊道,“江寒夜!”

“閉嘴!”江寒夜冷冷地說道。

洛日一愣,他先是要跟江寒夜毛,要知道他可是洛日,從來沒有人可以在他麵前這樣說話,而江寒夜素來對他也是十分尊重的,因此忽然間這樣的斥罵讓他無法接受。可當他注意到江寒夜的神情之後便心中一沉,心中暗暗說道:“不會吧……”

江寒夜的臉上現出極不耐煩的模樣,他皺起眉頭,似乎那三個不斷飛舞,口中散發煙霧,又發出地獄幽魂之聲的骷髏頭讓他很不爽。他的拳頭悄悄的握緊,又猛的鬆開,與此同時,他渾身上下那種種黑芒和寒氣頓時就消散的一幹二淨,周圍除了那三個骷髏破空飛行以及它們口中所發出的鬼哭一般的聲音,俱是死寂。

血蝠王皺眉看著江寒夜,目光中滿是探究、好奇、驚訝和恐懼。是的,江寒夜令他感到恐懼了。

“哈哈哈!畢竟是個黃毛小兒,也就這般本領了!”血蝠王是何等人,他敏銳的捕捉到江寒夜身上所發生的變化,當他感覺到那少年身上所有的黑芒寒氣和戾氣以及殺意都消散掉後,不由的仰天大笑。

“小東西,你速速把你身上的東西交出來,說不定某還能給你一個痛快的死法,如若不然,哼哼……”血蝠王盯著江寒夜的那雙眼睛透露出了貪婪與渴望,就好象是餓虎盯著一塊鮮肉一般。

江寒夜緩緩抬起頭來用那雙猩紅早已褪盡的眼睛看著血蝠王,冷冷說道:“這句話,似乎應該是我對你說才對吧……”

血蝠王被江寒夜看這一眼,頓時覺得身上泛寒。雖然江寒夜麵容不驚,但是給他的感覺卻是如蛟龍過江猛虎下山一般,一種不怒自威的壓迫感令他心悸。

雖然如此,但是這老魔物畢竟是修煉的有些年頭,仗著身上法力高深,就算是心中有所忌憚,麵上也不願表達出來,反而更顯強橫。他強拖著一雙本來不由自主想要後退的腳,硬是向前邁了一步,瞪著江寒夜,嘴裏不住的誦念咒訣,左手托著右手,不斷的操縱那三個骷髏頭向江寒夜展開攻擊,一時間鬼哭狼嚎,充斥著整個地穴。

江寒夜不勝其煩,猛的伸出手來,對準一個正張嘴嗥叫的骷髏頭隔空一抓,隻聽得哢嚓一聲,那骷髏頭竟然變成粉碎模樣。

“啊,他如何這般厲害,看他現在的修為,恐怕不止在我之上,更在那血蝠王之上,可是怎麽回事?”岑若秋在一旁看得疑雲頓起,心中許多疑問無法得到解釋。

骷髏頭仿佛是與血蝠王的身體相連的,那骷髏頭碎掉之後,隻見血蝠王渾身一顫,噗的噴出一大口鮮血,身子晃了晃,險些栽倒在地,也虧他一把年紀,竟然硬生生穩住了身形。

“糟糕,竟破了我骷髏三寶之一,這可如何是好,萬一剩下的兩個再被他破掉,隻怕我這把老骨頭也就……”血蝠王心內大驚,不過麵上依舊不改其色,他擰眉思忖著,忽然間向江寒夜飛撲過來。

血蝠王的身形騰起在半空中,一邊控製著剩下的兩個骷髏頭攻擊江寒夜,一邊把雙掌相互交替,瘋狂的向江寒夜擊出數掌,頓時整個地穴內飛砂走石,山呼海嘯,連帶著那幽靜無波的潭水也翻騰洶湧起來,波濤怒吼著,堪比江河湖海。

血蝠王這一招是以進為退,他表麵上是向江寒夜發動起猛烈的攻擊,其掌風帶著黑色煙霧,如同凶惡的蟒蛇一般壓向江寒夜,可是他的身子卻是在節節升起,妄圖從出口逃跑。江寒夜方才捏碎了骷髏頭,已經傷及他的真氣,若是再不逃跑,隻怕就沒有機會了。

江寒夜緩緩的抬起頭,身形倏地拔地而起,竟然不去避讓那人掌風,反而迎著血蝠王逼近過去,同時雙手成爪,十指如利勾一般向血蝠王的胸口抓去。

嘭!

江寒夜與血蝠王身形交匯,他結結實實的吃了血蝠王兩掌,而他的手則穿透了血蝠王的胸口,直直刺入了他的心髒。

“呃……”血蝠王一聲驚呼還未出口,氣息便已經被阻隔,他眼睛不斷的翻白,幾乎已經看不到他的黑眼珠,其身形也停止上升,急速的墜落下去,連帶著江寒夜嘭的一聲掉落在地上,而那原本鬼哭狼嚎在半空中飛舞著的兩個骷髏頭也頓時寂滅下來,眼眶中的紅光倏地滅掉,啪的一聲掉在地上轉了幾圈之後就不在動彈了。

便是這樣,江寒夜的手依舊插在血蝠王的胸膛,他眉頭微微皺起,那隻血淋淋的手竟然是在血蝠王的胸口搜索著,像是在尋找什麽東西,過了片刻,江寒夜那緊皺的眉頭舒展開來,手也嗖得收了回來。

幾縷黑煙又出現在江寒夜的口鼻處,從他的耳朵裏鑽出,又自他的鼻孔鑽入,不停的往複,如同蜘蛛絲一樣纏繞著他的頭部,令在旁的小白和岑若秋都心驚膽顫不能自已。而江寒夜卻好像完全沒有感覺一樣,他的雙目又開始泛起鮮豔的紅芒,血紅的眼睛看著那隻從血蝠王體內抽回的鮮血淋淋的手,那手上握著的,赫然是血蝠王的心髒。

那心髒在江寒夜的手中兀自咚咚有力的跳動著,甚至還冒著熱騰騰的氣息,血管中還有鮮血噴出,令人駭然。

在那心髒的正中央,有一枚比小手指指甲蓋還要小幾分的暗紅色東西在閃爍著光芒,若隱若現,如同夜空中海洋裏引航的明燈,十分顯眼。

江寒夜看著那東西,眼睛裏熠熠生活,隻見他緩緩閉上眼睛,對準那心髒深深的呼吸著,令人驚駭的又一幕發生了,那心髒竟然迅速的枯萎下來,一道嫣紅的光芒自心髒中被吸入江寒夜的鼻腔。

一塊小小的暗紅色的東西在江寒夜的麵皮下遊走著,迅速的向他的左眼靠攏,很快就鑽入他的眼睛裏,進入他的瞳孔中。也不知是那東西化作了他的眼眸,還是他的眼眸吸收了那東西,總之是不見了,而當這一切結束後,江寒夜的左眼閃過一片紅斑,是之前那桃心狀的東西擴大了。

江寒夜的臉上頓時變得一片猩紅,整個人仿佛是被灼烤過的螃蟹一般,於此同時,他手掌上的血蝠王的心髒在枯萎過後,瞬間就化作煙塵,從他指間灑落到地上,歸於無形。

片刻之後,江寒夜麵色恢複正常,他睜開眼睛時,右眼已經恢複原色,而左眼依舊通紅,他低頭看了地上的血蝠王一眼,隻那一眼,血蝠王身上便有數道青光倏然冒出,離開其身體,鑽入了江寒夜的眼睛。

岑若秋是親眼看著這一切發生的,她看著血蝠王的屍體從有到無,化為灰燼,心中禁不住駭然。

在血蝠王死後,製住岑若秋的幾道黑煙也都消散了,隻是由於她的氣血經絡依舊受阻,所以還是不能動彈。

江寒夜緩緩站起來,將目光投向岑若秋,那眼睛裏依舊是冰冷的,就仿佛這世上所有的一切在他眼中都是死灰色,所有的生靈在他眼裏都是死物一般,那是令人絕望的冷酷。

血從江寒夜的手上一滴滴的滴落,但是他手掌上殘留的血跡竟然在一點點的消失,就好象是水鑽入海綿中一樣,來自血蝠王體內的鮮血竟然與江寒夜的手掌融為一體。

江寒夜緩緩走到岑若秋身邊,又緩緩蹲下來看著她。

“你,究竟是什麽?”岑若秋雖然心中驚駭,但畢竟是名門之後,一些氣度膽識還是有的,當此之時,她沒有表露出任何懼怕,而是盯著此刻的‘江寒夜’冷冷問道。

江寒夜皺了皺眉頭,忽然間眼珠一番,喉嚨裏烏魯一聲悶響,向後仰倒,倒在地上一動不動了。

岑若秋皺了皺眉頭,她搞不清楚眼前這一幕究竟是怎麽回事,也搞不懂修為僅僅在後天三層的江寒夜如何能夠殺死血蝠王,不過有一點她知道了,那便是這樣的江寒夜殺死了血蝠王,同時也挽救了她們的生命。

昏倒之後的江寒夜身上所有的戾氣都在迅速的消散,他本人也恢複平常模樣,小白嗚嗚叫著,躥到他身邊,伸出舌頭舔了舔·他的麵龐,又嗚嗚叫著,似乎是想喚醒他。

“算了小白,等等吧,或許他是太累了。”岑若秋輕聲說道。

滴滴答,滴滴答,不知從哪裏有水珠兒自高處滴落,撞擊在岩石上頓時粉身碎骨,又在生命終結之時發出這樣清脆的聲音,以宣告自己曾經到這世上來過。

“唔……”江寒夜痛苦的皺了皺眉頭。

他剛剛做了好長一個夢,夢裏全是血雨腥風,許多恐怖的凶獸在他身邊交錯著,廝殺著,天和地之間滿是血腥。

江寒夜扭動了一下脖子,努力睜開眼睛,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片潔白,那是小白的皮毛,此刻小家夥正蟠曲著身子睡在他腦袋旁。

“小白……”江寒夜輕輕喚道。

“嗚嗚嗚!”小白倏地跳起來,歡快的在江寒夜身邊跑動著。

江寒夜從地上爬起來,好奇的看了看四周,這才想起來他是從上麵掉落下來了。

此刻洞內光芒微弱,隻有牆壁上鑲嵌著的幾許莫名的石子散發出微弱的光芒,照亮了附近的地方。江寒夜看到在距離他不遠處,岑若秋也正半坐半躺,靠在岩洞邊。

“你還好嗎?”江寒夜從地上爬起來,他全身的骨骼都好像散了架一樣,走一步都如萬蟻噬骨一般難受,可就算如此,他還是急急忙忙趕到岑若秋身邊。

如今他和岑若秋兩個,已經是相依為命同命相連的人了,他可不希望她出事。

岑若秋沒有睡著,她幾乎是從頭到尾都在盯著江寒夜,一直到他醒來。不過岑若秋也從頭到尾一言未發,眼神中盡是冷漠和探究。

“你還好嗎?”江寒夜間岑若秋不搭腔,心中有幾分詫異,不過他還是繼續問道,“你這到底是怎麽了,我該怎麽做才能救的了你?”

岑若秋冷冷的看著江寒夜,終於開口了:“我沒事。”

“呼!”江寒夜聽她說話了,這才長長地鬆了口氣,“嗬嗬,嚇死我了,我擔心的要死……”他左右看了看,忽然想起他們不是還有個勁敵麽,現在那人呢?

岑若秋看江寒夜東張西望的樣子,知道他在找血蝠王,便開口道:“你在找血蝠王?”

“對對,他去哪裏了?”江寒夜忙壓低聲音說道,他又抬起頭來看看黝黑深邃的洞口,口中有幾分不安的說道:“我們必須得從這裏逃出去,早點找到師兄他們,聯手才能將之製服,不然的話……”

“不然的話會怎樣?”岑若秋問道。

岑若秋有點奇怪,江寒夜看著她問道:“你怎麽了?”

“你怎麽了?”岑若秋盯著江寒夜反問,“你身上到底藏了什麽東西?”

江寒夜身上當然有東西,他下意識的伸手想要去摸梵天尺,但是又停住了,因為他想起洛日和桃伯警告過他的話,便說道:“為什麽這麽問?”

“你知道血蝠王去哪裏了嗎?”岑若秋反問道。

江寒夜茫然的搖了搖頭。

“他死了。”岑若秋說道。

“什麽?”江寒夜驚駭,心裏不由自主的想道:“不會是又發生那樣的事情了吧?”

“他已經灰飛煙滅,再也不複存在了。”岑若秋又道,“你知道是誰殺死的嗎?”

江寒夜遲疑著,點點頭又搖了搖頭。

“你到底是知道呢,還是不知道呢?”岑若秋的聲音也漸漸從冰冷,變到茫然和無奈。

“我不知道該怎麽說。”江寒夜沉默良久之後說道。

兩個人就這樣對望著,許久都沒有說話。期間江寒夜曾試圖從牆壁間爬出去,可是他雖然身子輕盈敏捷,卻依舊沒有達到那種一躍幾十丈的地步,由於停留在後天三層境界,因此他還不能馭物飛行。

“算了,你跳不出去的,先想辦法把我的經絡打通吧。”岑若秋終於看不下去了,開口說道。

江寒夜撓了撓頭皮,為難道:“抱歉,我隻學過憂風劍法和愁雨劍法,沒有學過那種打通經絡穴道的心訣。”

“唉!”岑若秋歎了口氣,“現在就隻有兩條路可以走,要麽我們等師兄師姐們來,要麽就試試看你幫我打通經絡,否則便隻能一直困在這裏了。”

“那麽……”江寒夜又撓撓頭皮,“你說怎麽辦呢?”

“我教你吧,你來幫我打通經絡。”岑若秋沉吟道。

“好吧。”江寒夜站在那裏,有幾分手足無措的感覺。

“麻煩江師兄過來一下吧。”岑若秋道,“你必須要靠近我,才能做到這些。”

“哦!”江寒夜哦了一聲,向岑若秋走近幾步。

“方才那老魔物是用真氣封住了我的真氣流動,阻塞了的我經脈運行,使得我血路不通,手腳無法動彈。”岑若秋向江寒夜解釋道,“現在你隻要按我說的去做,催動真氣,替我打通經脈,過不了多久,應該就可以令我能夠動彈了。”

“好的。”江寒夜竟發現自己的額頭上有汗珠沁出,居然是緊張的,有什麽好緊張的呢?江寒夜心裏想道。

岑若秋簡單的告訴了他一些必須要注意的事項,然後又將法門告知他,然後說道:“不要緊張,慢慢來。”

其實岑若秋也早已發現,適才殺死血蝠王的那個江寒夜,與眼前這個憨厚拘謹的少年似乎完全不是同一個人。

“他應該是被什麽東西控製住了心神,或許連他本人都不知情,隻是萬劍山莊乃山靈水秀之處,又是正道之尊,他怎麽會被那種邪惡的東西給纏上呢?”岑若秋不止一次的這樣想道。

然而這世上萬事萬物,無不蘊含各自的道理,若是一個人能夠參透這些道理,隻怕也早已飛升成仙。岑若秋雖然靈性十足,聰明過人,但是說到底她也不過是個尋常人而已,那些道理又怎是她一時能夠參透的呢?百思不得其解之後,她便不再想那些事情了。

江寒夜依言把岑若秋扶著盤膝坐起,自己則依葫蘆畫瓢也盤膝坐在她背後,如同打坐入定一般,雙掌伏在膝蓋上,暗暗催動真氣,當真氣遊走全身後,他將掌心覆蓋住岑若秋的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