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姬遠坦誠的說道,“不過我知道,能將釋真師兄那一隊人衝撞的四分五裂,逐個擊破,並且使他們下場如此慘烈的人,一定修為不淺!”

“會不會對方也並不是一個人呢?”釋然皺眉道。

“有可能。”姬遠道,“所以我們務必要小心。”

眾人就這樣緩緩走著,同時小心翼翼的觀察著四周,周圍遍布蛛網,滿地腐葉,而且似乎越往這裏走,地上的枯骨就越多了,有些就連江寒夜都能看得出,是很久前死去的人。這樣看來,此間有人作惡已經不是一年兩年了,隻是最近才被爆出來而已。

走著走著,忽然前麵出現了一片開闊地帶,約莫有一丈方圓的地方,寸草不生,連一根枯草都沒有,更別提是什麽落葉枯枝了,就好象那裏專門被人打掃幹淨一樣。

在那空地的外圍,有一圈幾乎都是一樣大小的各色石子排列開來,將那空地與外麵分割開來,形成一圈顯眼的分割線。

眾人在那石子分割線前三尺處站定,皆是皺眉望著那裏,百思不得其解,這淒風林內究竟有什麽玄機,竟然會出現這樣的一塊地方?

“小白,過來!”江寒夜見小白一副蠢蠢欲動,想要越過石子界限的樣子,便開口喚道,小白於是順從的回到江寒夜身邊,緊緊挨著好朋友坐下。

“我們現在該怎麽辦?”釋然皺眉問道,這一路他一直都是眉頭緊蹙的樣子。

“自然是不能被眼前這東西給唬住了。”姬遠說道,“不過也不能小瞧了它,這東西也許是敵人迷惑我們的一個障眼法,又或者真的藏有什麽玄機,你們在此等候著,我過去瞧瞧,記住我的話,無論發生什麽事,你們五個都絕對不能分開!”

江寒夜點了點頭,他開口道:“二師兄,你也要小心……”

然而江寒夜一個‘心’字還未說完,那姬遠也還沒開始邁入那圈子裏查看,眾人就聽到一陣山崩地裂一般的轟鳴聲自地底傳來,同時腳下的大地也在上下聳動著,就好象海底的波濤一樣,將眾人高高拋起。

江寒夜在半空中緊緊抱住小白,雖然他們都是武者,但是在冷不防的情況下發生這種事,而且還是毫無預兆的,也使得他們手足無措起來,不過大家很快就反應過來,並各施技能,免強穩住身形,不至使自己墜落下去。

個中隻有姬遠一個人能駕馭法寶飛行,因此他飛速的祭出中虛子,在半空中劃過一道亮弧,如電卷風馳一般,俯衝下來連續接到百花穀兩名弟子,以及釋然兩兄弟,最後才朝江寒夜身邊飛馳而去。

姬遠一邊催動中虛子加速心中一邊急急嘀咕著:“小師弟,愚兄這次對不住了,我們是自家人,我必須先顧了他們周全才是……愚兄來了!”

江寒夜其時人在半空中,懷中緊緊抱著小白,一低頭就看到了那地麵上發生的恐怖的一幕:方才還是緊實的大地,現在卻繞著那快空地出現了一圈黑洞。黑黢黢的洞口向半空中的眾人張開著,好像是一張巨大又貪婪的嘴巴,正在等待著美餐落下。不但如此,江寒夜還感受到了一股強大的吸引力,這種吸引力使得他身軀迅速的墜落下去。

其實不光江寒夜感受到了這股吸引力,就連身在中虛子上的姬遠等五人也感受到了,而且釋然最先被吸了下去。

江寒夜在半空中奮力掙紮著,可是那都是徒勞的,很快他就陷入了地下世界,咚地一聲摔倒在地上,把江寒夜摔了個眼冒金星,小白摔的嗚嗚亂叫喚。

“二師兄?釋然師兄?”江寒夜搖了搖腦袋,趕跑眼前亂晃的小星星,然後試探著在這地底叫了起來,他的聲音很輕,但是很有力。江寒夜此刻心裏是矛盾的,他既怕自己的聲音引來不必要的麻煩,又擔心師兄他們聽不到自己的聲音。

然而這地底似乎隻有他的回音,沒有其他的動靜。

江寒夜深呼吸一口,發現這裏的空氣十分清新,一陣細微的清風撲麵而來,他索性便將臉上的麵罩摘掉,然後仔細的觀察起這裏的環境來。

這裏是地底,好像是一條石頭開鑿成的地洞通道一般,牆壁,地麵,都是濕嗒嗒的,時不時還能聽到‘咚’地一聲水滴的聲音。

“這裏是什麽地方?”江寒夜暗暗嘀咕道,“二師兄他們人呢?”

小白緊緊跟在江寒夜身邊,寸步不離,似乎生怕江寒夜離開它的視線一般。

雖然不知此處是什麽地方,但是江寒夜卻知道他不能就這麽呆在這裏什麽都不做,必須得找到出路,找到其他人。

江寒夜在萬劍山莊的這兩年間,早就聽聞曆練是一件很危險的事,經常會有弟子下山之後就沒命再回來,但是每經過一次曆練,人的心智就會成熟幾分,修為也會有所精進,甚至還能在曆練中有意外的收獲。雖然如此,江寒夜還是沒想到,當他自己置身於曆練當中時,會是這麽的艱難。

循著那股清風,江寒夜一路往前走去,起初道路很崎嶇,路麵布滿小水坑,時不時的還有一隻不知名的小動物跳過或者爬過他的腳背,引得小白嗚嗚叫一頓。與地麵上的淒風林比起來,這地道裏要生機勃勃的多了。

也不知走了多久,江寒夜眼前漸漸的有了一些光亮。這光亮不是從地麵傳來,而是從兩側的岩石壁上。江寒夜吃驚的發現,岩石壁上似乎每隔一段距離就會有幾顆發光的石頭,那石頭晶瑩剔透,在黑暗中散發出柔和的光芒。那光芒不強不弱,卻剛剛好能夠照亮江寒夜眼前的路。

江寒夜曾試圖摳出一塊石子下來研究一下,可是任憑他催動真氣來擊打,又或者是用戰天劍來撬,都無法使那些小石子鬆動分毫。

借著這股光亮,江寒夜發現無論是腳底還是身旁抑或是頭頂,都是些黑黢黢、濕漉漉的石頭,地下水不斷的從石頭縫隙裏滲透出來,地上東一個西一個的都是小水坑,水坑裏間或有一隻青蛙伏著,等江寒夜走過時又噗通跳出來嚇他們一跳。

那些青蛙的模樣並不奇怪,奇怪的是它們的膚色。尋常的青蛙或者癩蛤蟆都是綠色的,可是借著那柔和的光芒,江寒夜卻發現那些青蛙(癩蛤蟆)居然都是死灰色的。

坑道彎彎曲曲,不知延伸向何處。江寒夜帶著小白一步步小心翼翼的走著,他有點擔心從前麵又躥出個蟒蛇妖物來。可是這坑道雖然也蜿蜒,寬度卻比之前那山洞要寬的多,也沒有腥臭的味道,因此他的擔憂便漸漸的消除掉了,剩下的隻有焦急和好奇。

“小心點!”終於,已經許久許久沒有醒來並對江寒夜說話的洛日開口了。

“呼!你嚇我一跳!”江寒夜既開心又有點抱怨,“怎麽這麽久沒說話,害得我還以為你走了。”

“嚇,我能走到哪裏去?你最近都跟師兄們混在一起,不是緊張兮兮就是在戰鬥,我也得有說話的機會啊……”洛日懶洋洋的說道。

“洛日,你知道這裏是什麽地方嗎?”江寒夜問道。

“不知。”洛日答道。

“你咋啥都不知道?”江寒夜抱怨道。

“切,這天下神洲大了去了,我才活了十幾年,怎麽可能走那麽多地方?”洛日嗤道。

江寒夜不語,洛日頓了頓又道:“不過這地方陰森森的,靈氣充沛,應該是某人修煉的場所吧,你要小心點了。”

“嗯!”江寒夜應道,“也不知師兄他們去了什麽地方。”

“但凡地穴地道之類的地方,大都是四通八達的,這裏通道多了,誰曉得他們在哪一條?不過你放心,再多的地道,也有一個終結點,也許你們很快就會重逢了。”洛日道。

也不知走了多久,眼前的通道忽然間變寬了許多,由兩三人並行變成了七八人並行,並且這裏好像還是一個岔路口。江寒夜站在這裏,眼前是五條岔道,他一時間不知所措了。

“知道在這種情況下我會怎麽做嗎?”洛日洋洋得意的問道。

“怎麽做?”江寒夜道。

“聽天由命,將劍放在地上轉一圈,劍尖指處就是你要走的地方。”洛日道。

江寒夜聽的一頭冷汗,這算哪門子方法?他還以為洛日會給出他多好的辦法呢。不過轉念又想,洛日死時也不過十五六歲,比他現在也大不了兩歲,充其量也還是個大孩子,倒也難為他知道的這麽多了。

思來想去,江寒夜在五條道路中猶豫不決,他決定聽江寒夜的意見,彎腰將戰天劍放在地上,然後用力旋轉。戰天劍在地上旋出個美麗的花弧來,漸漸停了下來,劍尖指向最左側的那個通道。

這還不行,江寒夜為了保險起見,又對小白說道:“你說,走哪條路?”

小白似乎是聽懂了江寒夜的話,便嗚嗚叫著走上前去,挨個洞口嗅了嗅,然後定身在最左側那個洞口,回頭衝江寒夜嗚嗚叫著,似乎是在告訴他:“江寒夜,來走這裏!”

“哈,看,天意!”洛日笑道。

江寒夜無奈,既然天意如此,他也隻好選那條路了,希望能盡快走出去,並尋找到失散的師兄們。

走進這條通道,江寒夜漸漸又有些後悔,因為通道兩側不再是密不透風的岩石,而是坑坑窪窪的坑洞,有深有淺,有高有低。這令江寒夜的神經頓時又緊繃起來,他生怕一個不留神從某個坑洞裏躥出個什麽東西來。

所謂怕什麽就來什麽,江寒夜隻覺得眼前一花,一個身影一晃而過,從距離他一丈多遠的地方橫穿過去,似乎是從坑道的一邊躥到了另一邊。

通道內很安靜,安靜的隻有水滴聲和江寒夜的腳步聲。雖然他距離那人有一丈多遠,但是江寒夜有理由相信,那人一定是看到或者聽到自己了。

“後天二層,是個小嘍羅。”洛日沉聲道。

“或許是我師兄也說不定。”江寒夜這樣期待著。

“或許是要你命的也說不定。”洛日嘲諷道。

有時候江寒夜真搞不懂洛日心裏究竟在想些什麽,按照他的說法,江寒夜和他本就是一個人,為什麽同一個靈魂,他還要這樣冷嘲熱諷呢?

江寒夜定住腳步,盯著那身影晃過的地方看了許久,才重新緩緩向前行進著。小白一反常態,一聲不吭,走路也是悄無聲息,可它給江寒夜的感覺卻很奇怪,好像是一隻獵豹或者猛虎在悄悄靠近獵物一般。

走了沒幾步,忽然間眼前一道影子一晃而過,如鬼魅一般從江寒夜身前繞到他身後,同時一股香風從四麵八方吹來,直把江寒夜吹的迷迷糊糊,幾欲昏睡。

江寒夜心頭一驚,這味道他並不熟悉,但是卻知道這是女人身上才會有的味道,他下意識的握緊戰天劍,身上又泛起隱隱的黑芒。

“喲,這麽激動!”一個極盡嫵媚,但是卻又很怪異的聲音傳來。

這聲音乍聽起來好像是女人,但是仔細琢磨卻又感覺不像,因為聲線很粗,像是裝出來的聲音。

倏地,一道紅色的身影出現在江寒夜身後三尺處,鬼魅般的盯著江寒夜的後腦勺。

小白騰地跳轉過來,虎視眈眈的看著那人,不過隻看了一眼,小白就哇的一聲吐了起來,吐得東西堆出來跟一座小山似的,而且腥臭味頓時就彌漫了整個通道,江寒夜這才想起來,小白是剛剛吃了一條妖獸巨蟒的。

幾乎與小白同時轉身,江寒夜也與那紅衣人麵對麵站了,很快他就明白小白為什麽要吐了,因為眼前這人實在是太惡心了。

紅衣人身形很高,幾乎比江寒夜還要高一頭,然而全身卻很瘦,如同皮包骨一樣,形銷骨立。‘她’臉上撲著厚厚的一層粉,可謂是濃妝豔抹,嘴唇猩紅,嘴巴很大,一直咧到耳根處。此人身穿大紅色的裙服,裙子很顯然不合身,隻能蓋過她的膝蓋。

雖然紅衣人衣著打扮和聲音都很怪異,但是一直到江寒夜看到那人的下巴之前,都還是覺得可以忍受的,不過當他借助牆壁石頭所散發出來的柔和光芒看到那紅衣人下巴上鐵青色的胡須根部時,險些就吐了出來,再看看那人的喉嚨,那喉結比江寒夜的還要大幾分。

“討厭!”那紅衣人伸出個蘭花指,嬌滴滴的指了指江寒夜,“幹嘛這麽色迷迷的看著姐姐?是不是覺得姐姐很美啊?”他明明是個男人,卻硬要裝出個女人的模樣來,也難怪江寒夜和小白會有那樣的反應了,的確是很惡心嘛。

江寒夜倒吸了一口冷氣,下意識的倒退幾步,險些踩到小白的嘔吐物上,他心裏暗暗想道:“這世上怎麽會有這樣的人?”

“這不奇怪。”洛日笑道,“武者修真世界,功法千奇百怪。有些功法純陰,有些功法至陽。純陰的就適合女人修煉,至陽的自然就適合男子修行。這天地間無論怎麽變化,陰陽總歸是要相輔相成互相調和的,可是就有那麽一些人偏偏想不通,非要反其道而行之,因此你會看見長胡子的女人,有胸部的男人,這些都不奇怪。”

江寒夜聽的冷汗直冒,更讓他受不了的是,小白嘔吐物所散發出來的腥臭氣味與那人身上的濃烈的胭脂水粉柔和在一起,更是刺鼻,讓人窒息。

“來,小弟弟,讓姐姐看看,你長大沒有……”那人操著假音嬌滴滴的說道,同時伸出個雞爪子一般幹枯的手向江寒夜摸來。

江寒夜見狀急急錯步閃開,避開那人的爪子,沉聲罵道:“你這人好不知羞恥!你究竟是哪個?怎麽會在這裏?”

“喲!小小年紀火氣不小麽,嘖嘖!”那人‘嬌笑’道,“上來也不問別的,就這麽直接的問人家姓名麽?難道你不知道女子的姓名是不能隨便打聽的麽?”

江寒夜皺了皺眉,步步後退著,因為他的左右兩側都是寬闊洞穴,他並不能確定裏麵有沒有埋伏,現在他隻想找一個兩側封閉的地方,至少還能夠確保不會有人忽然從身側冒出來。

“別怕!”那人笑嘻嘻的說道,“你這麽年輕,肌肉這麽緊實,味道肯定也不錯了,姐姐會好好疼疼你,然後……再吃了你!”

那人之前的聲音都非常細膩柔媚,可最後那一句‘吃了你!’就忽然變得很粗獷,完全是一個正常男子的聲音了,這使得整個通道又變得詭異起來。

在說完那句話之後,那紅衣人忽然展開雙臂,單腳獨立,一腿縮起撐在另一條腿的膝蓋上,就這麽像是一隻禿鷲一樣飛騰起來,貼著通道頂部倏地向江寒夜襲來。

小白見狀,忽地就猛撲了上去,張開嘴巴,露出一嘴白森森的利齒,衝那人的腳踝就咬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