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青雲手執昊天劍,與對麵的姬尚軒等人冷冷對峙著,雖然他在萬劍山莊乃至整個江湖中,是新生代弟子中的佼佼者,但是無論怎樣強悍,總也比不過這些老前輩吧?江寒夜看了之後心中就暗暗吃驚,他搞不清楚眼前究竟是什麽狀況。
“宋師兄雖然有可疑,但是未必就一定是凶手,那麽師父為什麽篤定他就是凶手呢?”江寒夜心內暗暗的思忖道。
周圍的萬劍山莊弟子們也紛紛將口舌指向宋青雲,仿佛此間站立著的並不是他們昔日的大師兄一般,要知道就在不久前他們還對著宋青雲無比崇拜呢。
“說吧,究竟是誰指使你的?”姬尚軒沉痛道,“念在你我昔日的師徒情分上,你若說出來,我還可保你不死……”
“嗬嗬!”宋青雲起先一言不發,後來便冷冷笑了起來,“情分?姬尚軒,這裏的所有人,你對誰會有情分在?”
宋青雲的言語間,似乎對姬尚軒有極大的不滿,他嘴角露出冷笑,眼神中滿是不屑和嘲諷。江寒夜雖然對宋青雲並不熟悉,但是不知為何,此刻他的心思卻漸漸偏向了宋青雲,實在是奇怪至極。
“既然你如此冥頑不靈,那就休怪為師的今日要清理門戶了。悟顛大師,白掌門,請你們暫先退後,這門派內的汙髒之事,且不要汙了你們的眼睛。”姬尚軒回頭對須彌山和百花穀的二人說道。
“南無阿彌陀佛!”那悟顛大師隻誦念一聲佛號,便垂目站在一旁,一言不發了。
白玉蟬皺著眉頭,也是奇怪的看了看那兩人,退到一旁與悟顛並肩站了。
姬尚軒見那二人閃開,便暗暗催動真氣,周身紫芒大盛,而他手中亦不知何時多了一柄劍。這劍整個看起來都好像是紫色霧氣形成的一般,通體晶瑩剔透,紫氣淩繞,劍一出手,在場的所有人包括江寒夜在內都覺得一股排山倒海的寒氣襲來,他們禁不住裹緊了衣裳。
“青雲,為師的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你快把幕後主腦供出來,我還能饒你不死……”姬尚軒皺眉沉聲說道。
“嗬嗬,偽君子,來吧,這世上最大的魔頭便是你,你卻還在這裏惺惺作態?世人遲早會……”宋青雲似乎不吃這一套,並且好像全不顧師徒之情,他冷冷笑著,不過話還未說完,姬尚軒便已經怒喝一聲,長身而起,整個人如一道東來紫氣,想昔日的愛徒撲去。
當此之時,便說是整個首陽峰地動山搖都毫不為過。江寒夜是頭一次看到姬尚軒發威,此時此刻他也才真正體會到師父的厲害。
宋青雲也不愧是萬劍山莊最出色的弟子,麵對師父這樣的強勁對手,他沒有半點懼色,隻見他緩緩祭起昊天劍,那劍身頓時青光茵茵,再誦一番咒訣,眾人隻見宋青雲周身都被青光籠罩了。
那光芒雖然與江寒夜所修煉的霜寒屏障不同,但是卻也是一種護體功法,眾人心下吃驚:“難道他竟然是要用自己的身體硬生生來抵擋師父這一招嗎?”
姬尚軒修為之高深,便是整個江湖都無人知曉,別說宋青雲,就算是悟顛等人若是與之對陣,隻怕都要思量三分,也難怪大家會吃驚不已了。
江寒夜看到師父化作紫芒向師兄衝去,心內正在吃驚時,更令他驚駭的事情發生了,他看到紫芒一晃而過之後,師父竟然還站在遠處,神色凜然的盯著對麵的宋青雲。
“咦?奇怪的很,他不是……”江寒夜自然是看不透了。
武者修煉到一定程度,身形變換速度便極快,修為高深者,動作如電光火石,別說低等級的武者,便是同等級的武者肉眼也極難辨識清楚。
這時江寒夜再去看那紫芒,卻原來是那紫氣淩繞的長劍化作人形,向宋青雲攻擊過去了。
青光與紫芒相撞後,那紫芒瞬間就覆蓋了青光,隻聽得轟隆一聲,整個天地間一陣地動山搖,宋青雲整個人也被那紫芒包攏住,一起裹著直衝雲霄去了。
眾人看的駭然,江寒夜驚駭之餘,偷偷向師父瞥了一眼,但見姬尚軒的嘴角浮現出一抹常人難以察覺到的微笑,看那模樣,竟然沒有帶著一點痛惜的意思。
“師父……”江寒夜心中寒了一下。
此刻除了大概江寒夜之外,其他人的注意力都被天空中的那團越來越濃烈的紫氣吸引住了,被裹在紫氣中的宋青雲竟然毫無還手之力,就這樣像一個麵團一般被撕來扯去,眼看肉身就要四分五裂了,眾人皆不忍心去看。
那悟顛大師一直垂目,口誦佛號,跟在他身後的小和尚們也個個跟著誦經,而百花穀的人則閉口不語,是了,就算是正道同門,這也畢竟是別人家的家務事,外人不好插手的。
就在這時,有兩個人同時站了出來,一個是須彌山的釋真,另一個竟然是江寒夜。
原來江寒夜想的是,殺害四師兄的凶手尚不知究竟是誰,就算是宋青雲,也要好好的審訊一下,給大家一個交代才行,就這樣匆匆斬殺,似乎有些不妥。雖然江寒夜年紀尚小,但是性子卻極其倔強,做事也是力求對錯分明,此刻見大師兄眼看是不行了,因此後果也沒去想,就匆匆站出來:“師父手下留情!”
“阿彌陀佛,莊主還請手下留情。”釋真誦念佛號說道。
這邊眾人見這種情況下居然還有兩個人敢站出來替那宋青雲求饒,個個都詫異不已。
釋真與江寒夜幾乎是同時開口,說完之後兩個人又同時看了彼此一眼。那釋真雖然是俗家弟子,可是一舉一動與出家人一般無二。
“這少年小小年紀就有這番膽量,不簡單!”釋真看了江寒夜一眼,不動聲色的暗暗想道。
“這位師兄不是與大師兄比武落敗的那個麽?”江寒夜看到釋真也有幾分吃驚,“他當真是個寬宏大量之人,就算是那樣輸掉,此刻卻依舊站出來替大師兄求情……”
那姬尚軒豈會理會這兩個小輩的話,隻見他不理不睬,假作沒有看見,口中真訣念動,手中陡然多出一隻真氣凝成的劍,他將這劍對準半空中的紫氣,筆直射了出去。
“師父,求您手下留情,事情還未調查清楚,不好妄動殺機!”江寒夜撲到他身邊喊道。每靠近姬尚軒一步,江寒夜就能感覺到一種巨大的壓迫力迎麵而來,這壓迫力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但是江寒夜一時間又記不得曾在哪裏體會過了。
“無知小兒,還不退下!”姬尚軒終於冷冷說道。
就在這時,那真氣所形成的劍已經接觸到紫氣邊緣,所有的人,包括江寒夜都認為大師兄是死定了,可就在這時,忽然天際滾滾而來一團烏雲。
這團烏雲說來也怪,今日本來是個晴天,這團烏雲卻無端從天邊滾來,速度極快,轉瞬間就到了那紫氣旁,竟衝著那道劍光劈出一個閃電,真氣與閃電相碰撞,但聽的轟隆一聲,兩者相消於無形。
與此同時,雲端上露出一個身影,那身影便是在遙遠的地麵上看來都那麽高大。這團烏雲剛一出現,在場所有前輩的臉色便都變了,一個個麵露吃驚神色。
“這不是洛行雲嗎?”姬闊海怒道,“這廝竟然往咱們萬劍山莊來了,看我不劈了他!”說完他雙足一頓,丟出劍去,禦劍飛到半空,一團玄光就向那烏雲衝撞過去。
姬闊天怕兄長吃虧,也一同飛身起來,一時間萬劍山莊所有的長輩幾乎都出手了。
“哈哈,是他!”洛日在江寒夜懷中大笑道。
“誰?”江寒夜剛剛依稀聽到洛行雲三個字,心裏正覺得耳熟時,又聽到洛日大笑,不由得好奇問道。
“虧他給了你靈魂血肉,你居然連自己的生身父親都記不得了!”洛日不無嘲弄的說道,“沒想到今天居然這麽熱鬧,連那老家夥都出來了,萬劍山莊恐怕要完咯!”
“好強的真氣!”便是在一旁一直默不作聲的白玉蟬都驚道。
那悟顛倒是冷靜,他隻是微微抬眼看了一下雲端,在那裏姬闊天姬闊海兄弟兩個已經將那烏雲圍住,而站在烏雲中的人則是輕輕笑了笑,伸手一撈便把宋青雲從紫芒中拎了出來,夾在腋下哈哈笑道:“枉你們自詡名門正派,一群老東西居然就是這樣欺負一個小輩的嗎?”說完他也不戀戰,隻是催動法寶,駕雲離去,臨走之前似乎朝地麵上看了一眼,而那一眼卻是瞟向江寒夜的。
一切都在瞬間結束了,麵對那團烏雲以及烏雲中的洛行雲,姬尚軒甚至動都沒動一下,他靜靜的收了功法,凝望著天際洛行雲與宋青雲消失的地方,嘴角又露出一個冷笑,這一次卻不隻是江寒夜看見了,便是釋真心中也暗覺怪異。
“唉!”姬尚軒歎了口氣,說道,“好了,都進去吧。”
“莊主,就這麽放他們走嗎?”姬闊天落地之後詫異道。
“隨他們去吧,那洛行雲日行萬裏的功夫你們又不是沒領教過。”姬尚軒說完,向須彌山悟顛和百花穀白玉蟬說道:“二位,真是抱歉,今日打攪了大家的性質,現在事情已經了了,我們還是繼續去用餐吧。”
悟顛點點頭:“也好,我們剛好趁此機會商議一下關於魔道的事情。”
“對,現在魔道中人居然如此猖狂,連三派會武的時候都敢來搗亂,我看是要給他們一個教訓了。”白玉蟬冷冷說道。
當下在三派長者的帶領下,所有的弟子們都回到了飯堂,重新落座,各自吃喝不提。
江寒夜也回去了,不過他心中卻有萬千感慨,即便是身邊坐了岑若秋,他都不願意搭理了。這些百花穀的女孩子們自從來到了首陽峰,幾乎日日都成為萬眾矚目的焦點,所有萬劍山莊男弟子們的目光都被這些女孩子給吸引住了,其中以岑若秋為最。
現在那些人看到岑若秋居然坐在江寒夜身邊,一個個都向江寒夜投去羨慕加妒忌的目光。當然了,對於這一切江寒夜都熟視無睹,他現在心裏十分的雜亂,一邊想著究竟宋青雲和姬尚軒之間發生了什麽事,一邊又惦記著找出殺死四師兄的凶手,一時間心亂如麻,手裏不停的倒酒,就算是瑤池佳釀,也架不住這麽喝,因此不多時他便有些醉醺醺了。
“別喝了!”江寒夜正要倒酒時,一雙手按住了酒壺,對他輕語道,“酒多了傷身,有什麽心事不妨說出來。”
說話者正是一直在一旁默默看著江寒夜的岑若秋。
江寒夜抬著醉眼看了岑若秋一眼,苦笑道:“你說,究竟人為什麽要修煉?”
岑若秋知道江寒夜已醉了,說的多半是醉話,因此也不去把這個問題當真,隻是靜靜的看著他。
“我記得師父和師叔們都跟我說過,修煉者,修身養性也!可是他們修煉了這麽多年,怎麽還是動不動打打殺殺呢?”江寒夜含混道。
“修煉是為修身養性不錯,可是在經曆天劫之前,人總歸還是人。”岑若秋聽後,默然說道,“既然生而為人,自然就會有七情六欲,我想剛剛你大師兄和你師父之間,一定是他做了什麽忤逆不道的事,所以才會惹怒你師父,你看不是有魔頭將他救走了麽?”
江寒夜嗤笑道:“魔頭?”
與此同時,在大堂最中央的那一席間,姬尚軒等人也在議論著方才的事。
“哥哥,到底是怎麽回事?”姬如雲當先問道。
“豐兒死了,我就一直懷疑是山莊內的人所為。後來我暗中調查下來,發現夜兒幾乎是最後一個見到豐兒的人,在那之後豐兒就死掉了,我曾懷疑過夜兒,可是你們也知道他的修為隻不過在後天三層前期而已,根本就不會是豐兒的對手……”姬尚軒沉痛道。
“那麽其他入室弟子呢?”姬闊天問道。
“姬遠一直在廚房幫忙,那段時間隻有那個孽徒一直不知所蹤。”姬尚軒道,“而且他進步神速,我早就懷疑他是否有修什麽異端邪術,所以才能走到捷徑,後來果然被我發現了。”說完他掃視了一眼眾人,並特別看了悟顛大師一眼。
“南無阿彌陀佛!”悟顛誦了一聲佛號,手持念珠合掌道,“貧僧確實在來到貴派那晚,因擇床睡不著,出外散步時偶然間搭救了你們的一個弟子,他正被一個魔道中人襲擊。”
“哦?”姬闊天一聽這話大吃一驚,“是誰被襲擊,竟不報與師門知道?”
“是誰並不重要。”悟顛輕輕搖了搖頭,他似乎並不遠把江寒夜說出來,隻是說道,“關鍵是那魔頭,他身上散發著亦正亦邪的氣息,戾氣極重,倒不像是血魔神教等魔道中人,反而像是我輩中人,不慎走火入魔所致……”
“大師曾私下跟我說過此事,當時我就有幾分懷疑了,青雲這幾年幾乎是每年都要精進一次……”姬尚軒拂須道,“你我同為修煉之人,自然是明白這些事的,從開始修煉到入門成為武者,大抵隻需要一年左右,而從武者後天一層到二層,有天分的人需要三到五年,資質平平的人則需要五到十年,後天三層若要突破,尋常人需要五十年左右,而資質稍佳的人則隻需要幾年甚至幾個月,比如我門下夜兒,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
似乎說到江寒夜,姬尚軒心中就極為喜歡一般,他的目光也禁不住越過眾人向江寒夜看去。姬尚軒看江湖寒夜那眼神乍一看好似是喜愛,可是若再深究,竟還帶著幾分貪婪的味道,就仿佛是吃飽喝足的老虎,麵對著一隻肥美的羊兒一樣,心中好似在思慮究竟該何時下手。
悟顛大師悄悄把這一切都看在眼裏,因為江寒夜這個名字他也早已牢牢記下了,及至看到姬尚軒那隱藏的目光,他心中便是一沉,卻什麽也沒說。
“是啊,我本來覺得這孩子是個資質非常普通的人,誰曉得他竟然有這本領,入門兩年半,竟然一竄到了後天三層境界。”姬闊天也點頭說道。
“嗯,他這速度算是正常了,可是那孽徒卻是奇怪。”姬尚軒說道,“後天三層到先天境界,這之間是一個分水嶺,你我皆知,有許多人終生就停留在後天境界不能前進,好一些的也要修煉個百十來年才能進入先天境界,似我家小玉那般,也是吃了許多丹藥才能突破先天境界,而且她娘在其中也起了十分重要的作用。”
“唉,所以夫人如今一生修為都已經……”姬闊海歎息道。
“這倒是無所謂了,我們夫妻二人素來如閑雲野鶴一般,長生與否其實都是天邊浮雲,風吹來就散盡了。”姬尚軒露出個笑容來,“可是青雲那孩子,原本資質就不錯,我也曾經助他一臂之力,賜了一些丹藥給他,可沒想到他竟然從此就一發不可收拾,迷戀上了煉丹之術,眾人皆知,修煉需要一步一步踏踏實實的來,萬不可貪圖終南捷徑,最終導致惡果,誰承想他竟迷戀上了魔道中的功法,並開始修煉血魔神功,我一番明察暗訪下,發現他原來竟是洛行雲的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