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寒夜吃驚的‘盯著’洛日,如果他能看得見他的話。

“你說的可是真的?”江寒夜狐疑道,洛日的話真真假假,玄之又玄,令江寒夜無法完全相信,可是卻又不得不信。

“廢話,我有什麽必要去欺騙你呢?”洛日說道,“昔日那些所謂的名門正派自詡正道,將這世上的修煉者分為兩種,順他們者為正派,逆他們者為魔道,其實這天地間哪有什麽正魔之分呢?魔都在人的心間,人心才是最大的魔障!”

不知怎的,江寒夜聽了洛日這話,忽然想起幾個月前在洛水城遇到的那個老乞丐,他曾對江寒夜也說過類似的話。

“心生則魔生,心滅則魔滅……”江寒夜情不自禁喃喃道。

“你說什麽?”誰知洛日聽後卻大驚失色,“這是誰跟你說的?”

“怎麽啦?”江寒夜好奇道,“洛水城的那個老乞丐,那日你不也見到過麽?”

洛日沉悶片刻後說道:“我並不是時時都是清醒著的,否則會對你造成很大的影響,看來那應該是在我昏睡期間他說給你聽得……”

“究竟是怎麽回事,看樣子你對這句話很敏感。”江寒夜問道。

“唉!”洛日歎了口氣,“你知道麽?這句話是往昔她時常對我說的一句話,心生則魔生,心滅則魔滅……”

江寒夜不語,他現在已經不再是那個什麽都不懂的孩子了,對於一些事情他也略有了解,比如這兒女情長,事實上現在他正陷入一種莫名的糾結當中。

“呼!”江寒夜站起來,快步走到門邊拉開門,呼吸了一口新鮮的空氣,對洛日說道:“很悶,出去走走。”

“我看你還是省省吧。”洛日說道。

“為什麽?”江寒夜問。

“你忘了麽?萬劍山莊為了迎接這一甲子一度的三派會武,早在半個月前就將守護結界給撤了,否則須彌山的禿驢們和百花穀的那些人也都上不來首陽峰啊。”洛日玩味的說道,“這樣的時節,也正是各方妖魔入侵的時候,現在你若出去,指不定會遇到什麽呢,你現在身上沒有任何可以自衛的功法,難不成就一直那樣消耗真氣裹在冰渣裏?”

江寒夜對洛日已經很了解了,因為他們幾乎就是一個人,隻不過他覺得洛日是他的另一麵。江寒夜平素看起來善良敦厚,而他的心思確實也是純良的,但是脾氣有些倔強,洛日則恰恰是個倔強的人。

聽了洛日的話,江寒夜哼了一聲道:“你也太小瞧我了。”說罷他抬腳就走出門去,返身正要關門時,小白嗚嗚鳴叫著跑到他身邊來,用毛發蹭著他的腳踝,似乎是在乞求江寒夜把自己也帶出去。

“小白,你也要去麽?好吧,今兒個我就帶你一起出去玩耍!”江寒夜彎腰摸了摸小白的背毛,不無溺愛的說道。

現在正是深夜,一輪半圓的月亮高懸在首陽峰上空,靜靜地將月華灑落一山。接近子時的時候,正是天地間靈氣充沛的時間,也是一天當中最寂靜的時候,許多武者都選擇這時候修煉打坐,因為這樣的環境下人最容易清空心思,一門心思沉浸在修煉當中。

江寒夜帶著小白靜靜地走在山路上,這是一個寧靜的夜晚,也不知有多少人正對月無眠,不知不覺,他們就來到了通往悠悠穀的懸崖邊。

兩年半過去了,他和小玉都長大長高了,然而這懸崖邊的一切似乎都沒改變過,樹木依舊是低矮茂密,藤條上依舊是有那麽多小動物。

這悠悠穀是小玉引他來玩耍的,可是平日裏除了和小玉一起來,江寒夜從不自己到這裏,因為在他心裏,這塊地方屬於他和小玉兩個,偏偏令他無奈的是,小玉每次來這裏都要跟他說起關於大師兄的一切,大師兄又精進了,大師兄換了一身衣服好帥……搞的江寒夜心頭無比鬱悶。

“今天我們自己下去玩一會吧。”江寒夜對小白說道。

“嗚嗚嗚嗚!”小白嗚嗚鳴叫著,尾巴也很歡快的搖擺著,似乎是在同意江寒夜的建議。小白的叫聲很奇怪,比之狼,顯得沒那麽多殺氣,比之狗,又多了幾分氣魄,難怪那些師兄弟都帶著幾分嘲笑的意味問江寒夜他究竟是養了一條狼還是一隻狗。

“我還不會禦劍飛行,所以隻能帶著你從這裏攀爬下去。”江寒夜將藤條扯上來,又把小白用左手緊緊抱在懷裏,右手用力拉著藤條,開始往下攀爬。

也許是他長大了,又或者是這山崖變矮了,總之沒過多久,江寒夜的腳就觸及地麵,他噌的一下就跳到地上,再將小白輕輕放下,任由它在這山穀林地裏撒歡的奔跑玩耍。

“小白,你還記得嗎?你小時候,我就是在這裏遇見你的,當時你正被一條蟒蛇欺負……”江寒夜來到當初見到小白的地方回憶道,“可是誰知道你胃口竟然那麽大,一條恁大的蟒蛇你居然在片刻間就吃光了……小白,我一直很好奇,你到底是什麽?”

小白從遠處奔跑到江寒夜的腳邊,一個急刹車刹住腳步,卻險些因慣性衝力而來個倒栽蔥,逗得江寒夜忍俊不禁。小白長得是極為漂亮的,潔白無雜色的毛發,挺直的脊背,漂亮的臉龐,嘴角似乎始終都掛著微笑,那雙眼睛更是純潔無雜色,烏溜溜的轉動著,雖然它這兩年多來幾乎沒怎麽變化過,但是身材卻很勻稱,讓人一見就心生喜愛。

江寒夜帶著小白,就在這植被茂盛的山穀中漫步著,沒有方向,沒有目的,任由思緒在這月華流水中流淌著,隨便去想什麽都好。

小白本來也是很閑在的跟在江寒夜身邊漫步著,他們兩個之間好像是主仆,又好像是朋友,更像是無法分開的兄弟,總之感情十分要好,除了江寒夜吩咐它不要跟著自己之外,小白幾乎與他寸步不離。

忽然間,小白脖子上的毛發都紮了起來,它倏地停住腳步,並用嘴巴咬住江寒夜的褲腳,喉嚨裏嗚嗚的低吼著,似乎是感覺到了什麽危險。

“嗯?”江寒夜奇怪的停住腳步,低頭看著小白。當他看到小白的樣子時,心裏一沉,兩年多了,除了那次麵對羅逆時小白有過類似的舉動之外,它從來都是很溫順甚至是懶散的,現在小白又做出這副樣子,是否是在警告自己這裏存在著危險呢?

江寒夜抬頭看著前麵的林子,一切似乎都沒什麽異樣,與山上一般的幽靜,盡管是深穀,但是月光還是盡力的揮灑下來,穿透密密的枝葉,灑落在地。

一切看起來都那麽寧靜祥和,可是這種寧靜裏卻又似乎摻雜著一點異樣。

“*靜了是麽,小白……”江寒夜輕聲對小白說道。

的確,雖然此時已經將近子夜,人類的世界裏大多沉入睡眠當中,但是在這山林裏,這個時候正是許多小動物歡快出穴的時候,草叢中應該有悉悉嗦嗦的聲音,天空中也應該有夜鶯飛過,樹梢上本該傳來貓頭鷹那咕咕咕的叫聲,然而這悠悠穀內,卻是一片死寂。

悉索!

終於有一絲聲音傳來,然而這動靜卻讓江寒夜和小白同時不安起來,因為悉索的同時,幾棵大樹也在晃動著。江寒夜不由自主的帶著小白倒退兩步,心中既有好奇,又生後悔。

悉悉嗦嗦!

那幾棵樹木又是一陣晃動,好像這裏隱藏著什麽東西一樣,俄而哇嗚一聲,好像是貓,又好像是老虎的吼叫從那林子裏傳出來。首陽峰地靈人傑,凝聚了天地靈氣,這裏的物種自然也極其豐富,一直到現在江寒夜還沒把山上的樹木認全,更別提那些隱匿在山林有暗處生存著的動物們了。

“呼!”江寒夜呼出一口氣,“原來是野獸。”他沒有感覺到有什麽凶戾之氣,隻是嗅到一股野獸的氣息,那麽裏麵的那一隻或者幾隻應該就不是妖獸了,再說就算是妖獸他也不怕,更何況是普通的野獸呢?於是他那一顆懸著的心又漸漸放鬆下來。

樹林子裏的樹木忽然大片大片的晃動起來,期間還夾雜著野獸的吼叫聲和慘叫聲,看起來那裏正發生著一場凶猛的獵殺。小白畢竟是獸類,對此它似乎很敏感,也很警覺,脖子上的毛發一直都是豎起的,並死死的咬著江寒夜的褲子不放鬆。

“沒事了,小白,隻不過是一些深夜出來捕食的動物而已。”江寒夜彎下腰拍拍小白的脖頸,安撫道。

然而一向對江寒夜俯首帖耳的小白此刻卻一反常態,喉嚨裏嗚咽聲更甚,它甚至一邊低吼著,一邊把江寒夜往後拖拽,似乎是想拽著他早點離開這凶險之地。

江寒夜無奈,伸手去抱它,心中也決定結束這一次漫步,正在這時候,忽然間他身前的那林子裏傳來轟隆一聲巨響,幾棵大樹在巨響中緩緩倒下。

“啊嗚!”又是那個不像老虎又不像是貓的動物的聲音,隻不過這一次不是怒吼,而是慘叫,似乎是有什麽比它更厲害的東西製住了它一般,這聲音在悠悠穀中回蕩著,驚的林中無數鳥兒拍著翅膀衝天飛起,不斷在空中盤旋著張望著。

江寒夜也被這聲音給嚇了一跳,究竟是什麽東西,這麽厲害?從方才那動物的聲音來判斷,它的體型應該不比一隻老虎小,說不定是一隻迅捷淩厲的獵豹,若是有什麽能將這獵豹製住,那麽那東西也未免太厲害了點。

江寒夜吞了口唾沫,將小白抱起來,決定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就在這時候,隻聽轟的一聲,一個沉重的東西被從林子裏丟了出來,他趕緊閃身進了旁邊的林子,隱伏在黑暗中觀察著外麵發生的一切。

被丟出密林的,是一隻體型碩大的動物,借著朦朧月色,江寒夜看到那動物身上覆蓋著點點斑紋,頭顱與身軀相比,顯得有些小,但是尾巴卻很長,爪子上的肉墊幾乎比江寒夜的手掌還要大,這果然是一隻斑紋獵豹。隻可惜此刻這斑紋獵豹倒在地上抽搐著,奄奄一息,它背對著江寒夜,因此他看不到那獵豹究竟是何處受傷,隻是知道這隻凶猛的豹子此刻就像是一隻受傷的小貓一樣,倒在地上爬不起來。

就在這時,那林子裏又是一番響動,一條黑影倏然躥出,頃刻間就到了獵豹身邊站立著。

黑影披頭散發,渾身黑漆漆的,因此就算是借著月光江寒夜也無法看清他的模樣,更不知這黑影究竟是人,還是猿猴,首陽峰是有猿猴存在的,而且還很凶猛,所以他會有此疑問。

黑影十分高大,並不比一個成年男子矮,雖然江寒夜無法看清他的模樣,但是不知為什麽,他總覺得那黑影身上有一種他似曾相識的東西存在,他仔細的回想著,一時間卻怎麽都想不起是什麽了。

那黑影站在獵豹前定了定,忽然就俯下身去,張嘴就向獵豹喉嚨咬去,竟然是在吸食獵豹的血液,那獵豹又無力的吼叫幾聲,四肢顫抖一下,便死去了。

在那黑影蹲下去的時候,江寒夜看到了一雙鞋子,既然有鞋子,那就說明這是個人,而不是別的什麽。

“人?是什麽人,居然去吸食獵豹的血液?”江寒夜心裏駭然,他此刻想要洛日出來做個解釋,然而這該死的家夥每到這個時候就消失的無影無蹤,可恨可惱。

一陣烏雲被風吹過,蓋住了月光,那人站起身來,雖然天色黑暗,但是江寒夜還是能夠聞到刺鼻的血腥味,也看到那人滿臉都是血汙,一滴滴血液正順著他的嘴角往下流淌,其狀恐怖至極。

那人吸幹獵豹的血液,站了片刻,便倏地又跳回叢林,消失在江寒夜的視線裏。

江寒夜抱著小白一動不動的潛伏在叢林中,心裏不斷的想著那個人的模樣,又過了片刻,叢林中重新恢複寂靜,江寒夜也漸漸恢複平靜。

“吸食凶猛野獸的血液,這究竟是什麽人?他是武者嗎?若是武者,為什麽不吃潔淨的食物呢?”江寒夜心裏納悶的想道。

“笨蛋!”

那該死的洛日又出現了,而且一張嘴就罵,江寒夜氣惱不過,質問道:“你還好意思說我笨蛋?方才你去哪裏了?”

“我也需要休息的好嗎?”洛日說道,“那人吸食血液,就是在修煉魔功。”

“魔功?”江寒夜問道,“什麽是魔功?”

“你不是名門弟子,正道人士麽?怎麽連這個都不知道?你那師父還真是不合格。”洛日嘲諷道,“你們自詡名門正派,所修煉的功法自然就是正經的功夫了,其他與你們見地不同的人修煉的也自然就被稱為魔功。”

“原來如此。”江寒夜點頭道,“可是就算是魔道,不也是武者麽?既然是武者,那麽修煉時就需要純潔的真氣,若是吸食了凶獸的血液,豈不是會讓體內的真氣變得亂七八糟?”

“所以說你是笨蛋了。”洛日說道,“野獸雖然暴戾凶狠,但是它們生長在這大自然間,接受日月精華的饋贈,就算是再小的野獸,體內的血液也是至純至淨的,正合某些不在乎血腥氣的人去食用。”

“還有這樣的事……若是如此,那麽為什麽不是天下所有的武者都去食用血液呢?”江寒夜又質問道。

“這就是所謂的偽君子和真小人的區別了,那些正人君子自恃正道,不屑以此為食,而且這血液偶爾食用一次倒也無妨,一直食用同一種動物的血液也無妨,但若是長期食用不同動物的血液,它們在體內累積久了,也會產生毒素,幹擾修煉,到時候會走火入魔,後果不堪設想。”洛日解釋道,“現在你明白了?我發現你這小子對我說的話總是半信半疑!可惱可氣!”

江寒夜不語,他隻是看著外麵空地上那具如同一張豹皮一樣幹癟的屍體,心中感慨萬千。

“小心了!”洛日忽然警告道。

小白也倏地從江寒夜懷裏掙脫,向著黑暗中啊嗚一聲撲了過去。

江寒夜大駭,他轉身看去,卻發現此刻小白正被一條黑影舉起至頭部,竟然是方才那人,現在將小白擎在手中,正將它的脖頸往嘴裏送去。

“住手!”江寒夜與小白感情深厚,自然不允許別人傷害它了,因此見此情景,他情急之下怒吼一聲就衝了過去。修煉了這麽久,再加上桃伯對他潛在的訓練,江寒夜的力量已經十分驚人,所以才會在短短兩年半的時間內連過三個瓶頸,成為後天三層的武者。

“你別去,此人修為高深,隻怕已經突破了先天境界!”洛日急急喊道。

然而此時此刻,江寒夜哪裏還聽得這話,他隻是奮力衝去,如同一隻離弦之箭,速度和爆發力都是分外的驚人,竟然趕在那人下口之前衝到他跟前,一把就奪過小白緊緊抱在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