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距離公義堂不遠處的一間屋子裏,岑若秋正悵然若失的坐在門口,她一臉愁容,雙手托腮,正在考慮著未來的事。
就在這個時候,一條小小的灰色的肥影映入她眼簾——小巴。
“咦?那不是小巴麽?”岑若秋站了起來,小巴和姬遠向來都是形不離影,現在小巴在這裏,那說明姬遠一定也就在這附近了,可是這裏是百花穀臨時設的一個地方,專門用來盛放參加公審的各路英豪的法寶,除了極少數負責看守的百花穀弟子之外,應該沒人知道這裏才對啊?
岑若秋看了看小巴,由於屋子裏光線比較昏暗,因此基本上是她暗小巴明,也就是說她能夠完整的看清楚小巴,可小巴卻未必看得清楚她。此刻小巴正躲在小路旁的草叢裏,一雙鼠眼眨巴眨巴的,一副鬼鬼祟祟的樣子,逗得岑若秋禁不住暗地裏偷笑。
“這小家夥,在這裏做什麽呢?”岑若秋道,“不過看它的模樣還真的很可愛,難怪姬遠跟對兒子一樣的對待它了……可是他們父子兩個向來都是秤不離砣,那姬遠呢?”
岑若秋張望了一下,附近哪裏有姬遠的身影?於是她便隱藏在暗處,且看那小巴到底想要做什麽。
小巴在草叢裏呆了一會,一時四處張望,一時盯著屋裏死看,就是沒有動作,於是岑若秋便故意從屋裏走出來,假裝在院子裏活動手腳。
“唉,今天天氣還算好,夕陽曬著暖洋洋的。”岑若秋故意大聲說道,“哎呀,遭了,我有要緊的事忘記做了!”
其實小巴自從岑若秋出來之後,它的眼睛就一直盯在她身上,直到看到岑若秋走遠了,它這才鬆了口氣。小巴尖尖的嘴巴上有數根胡須,它用自己的前爪抹了抹胡須,然後直立起來,再度探頭探腦的查探一番之後,嗖得從草叢裏蹦達出來。
小巴跳出來之後,溜溜達達的假裝沒事一般進了屋子,乒乒乓乓一陣響動之後,就看見那個小小的身影拖著兩把長長的東西從門裏走了出來,那居然是姬遠和江寒夜的法寶!
小巴站在門口,又四處打量片刻之後,這才嘩啦啦的拖著軒轅劍和魔杖往外頭跑去。
等小巴跑沒了影,岑若秋才打著哈欠從隱蔽處走出來,她望著小巴消失的地方,嘴角露出個苦笑。
“小巴居然是來偷東西的,還真是個耗兒……”岑若秋自言自語道,然而這話剛說出口她忽然間驚了一下,“可是為什麽它會忽然來偷東西了?難不成公義堂起了變化?”想到這裏岑若秋也顧不得去想什麽小巴了,她急匆匆的向公義堂趕去。之前因為她一直在白玉蟬跟前替江寒夜辯解,因此白玉蟬已經不允許她出現在公義堂,而是派她來看守庫房,所以三天來她都不知道內裏究竟是怎樣的一個發展了。
公義堂內。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夕陽已經完全隱沒在遠山背後,百花穀的弟子們點起燈籠,將整個大堂照耀的如同白晝一般,這是公義堂開審以來第一次夜間作業。
自從姬遠當著眾人的麵揭開了白玉蟬一直不願意再提及的傷疤之後,白玉蟬的臉色便陰沉起來,新近失去愛徒的痛以及對過往那件事對她造成的傷害使得她渾身氣的直哆嗦,要知道她可是個定力深厚的老江湖啊。
“二師兄,不要再說了。”江寒夜已經意識到姬遠闖了大禍,於是便刻意提醒道。
“不說?我為什麽不說?”誰料此刻姬遠已經走入了死胡同,他憤憤不平,心跳加速,麵紅耳赤,在甩脫了江寒夜的手之後,他在圈子裏轉著,目光掃過每一個人,然後狠狠的哼了一聲。
“你們每一個人,當初在危難的時候都曾經接受過我小師弟的恩惠,沒想到最後卻都反咬一口,當真是令人齒寒。”姬遠道,“我今日把話說在這裏,你們好好的散去,並且向我小師弟道歉便罷,如若不然,休怪我不客氣!我們萬劍山莊的男兒郎也不是好惹的!”
“姬遠!”姬明宇忽然高聲道,“你已經不再是萬劍山莊的莊主,更加無法代表萬劍山莊,所以請你說話自重一點!”
“好大的口氣!”白玉蟬冷冷道,“你居然敢以一人之力獨挑整個武道麽?”
“哼哼!敢,我為什麽不敢?既然有人都敢做出這等不要臉的勾當,我還有什麽不敢的呢?”姬遠亦冷冷回敬道。
“休得胡言,不要汙蔑我師父!”這時候白環忽然也站出來高聲斥責姬遠。白玉蟬在旁看了白環一眼,暗暗的點點頭,心裏道:“環兒到底還是向著我的。”
事實上白玉蟬怎懂得白環的心思?她不過是害怕姬遠把事情鬧的越發不可開交,所以上前嗬斥他,順便暗示和提醒他罷了。
姬遠看了看白環,他此刻哪還能體會到愛人愛護他的心思呢,隻是一味的以為白環也加入了敵對陣營,針對他和江寒夜罷了。
“哈哈!”姬遠慘慘一笑,他今天其實是最大的受害者,平白無故忽然間從萬劍山莊莊主淪落成萬夫所指的對象,這其間的心理落差可不是一般人能夠接受的了的。就在這個時候,人群裏那個和尚忽然開口道:“既然事情已經敗露了,姬遠你也就不要再袒護江寒夜了,早些站在我麽這一邊豈不是好?”說完他還很是囂張的笑了兩聲。
也正是這個和尚的話語和笑聲,最終成為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姬遠猛的爆發了,他飛身跳到那和尚跟前,伸手就欲揪住那和尚的衣領。其實姬遠並沒有打算出手攻擊,他不過是想揪住對方的衣領,迫使他向自己道歉罷了,誰料到那和尚膽小,還以為姬遠是來攻擊自己的,於是便拔出法寶——一隻缽,嗡的就向姬遠打去。
這一下場麵徹底失控,和尚以及姬遠身邊的人轟然散開,給他們兩個留下了足夠的空間來搏鬥。雖然姬遠此刻並沒有法寶在身上,然而他的修為比這和尚明顯要高出一大截,因此對付這和尚還是綽綽有餘的,一時間整個公義堂光影閃動,拳風呼嘯,再加上起哄聲呐喊聲,場麵好不混亂。
見那兩個人打起來,江寒夜不由得皺起眉頭來,心裏暗道:“這下可壞了,真要混亂起來,誰還說得清?誰又肯聽我辯解呢?”
在眾人都遠離戰場的時候,江寒夜卻在向那兩個人靠攏,他本來是想要拉架,可是立刻就有兩個人揮刀向他攻來,原來大家都以為他也要加入戰局。
“江寒夜,吃某一招,休想以二敵一!”說這話的是個老者,而在這老者的帶動下,又有幾名武道中人也圍了上來。
“江寒夜,就算你技藝超群,我等也不怕你,我們要讓你知道,這武道是我們大家的,而不是你江寒夜一個人的!”又有個老嫗怒道。
“嗬嗬,你們很正義。”江寒夜輕巧的閃過一道劍芒,冷笑著說道,“我隻不過……”
“你隻不過是殺死幾個人而已吧?”姬明宇不知何時已經來到他身後,揮劍向江寒夜後心刺去。
姬明宇如今的修為比江寒夜並不差幾分,因此他的出現讓江寒夜頓感壓力倍增,再加上此刻他是赤手空拳,難免要吃一些虧。
“吱吱吱吱!”幸虧在這個時候,小巴抱著軒轅劍和主人的魔杖跑了進來。
“小巴,乖兒子,快來!”姬遠在混亂中一下就看到了小巴的小小身影,他立刻興奮的招呼道,“把東西給我!”
眾人原本沒有注意到小巴的存在,可姬遠這麽一吆喝,所有人都目光便都聚集到小巴身上。
“這死耗子居然把軒轅劍給偷來了!”有人一眼就認出軒轅劍。
自那日姬明宇爆出江寒夜手裏有軒轅劍這個訊息之後,所有人幾乎都在想著軒轅劍,畢竟這是上古異寶,得之何其幸運!因此軒轅劍的再度出現使得場麵更加熱鬧,沒有參戰的人紛紛跑去圍堵小巴。
小巴本來就是個膽小的耗子,它何時見過這等大場麵,小小個頭的它看到黑壓壓的一群高大身影向它壓來,頓時就嚇的吱吱亂叫,抱著軒轅劍和魔杖就在人群縫隙裏鑽來鑽去,企圖找到姬遠。
姬遠這個時候也在找小巴,可惜的是有那麽大一群人跑在他前麵,這使得他根本就看不到小巴的影子。
“好可惡,居然刻意製造混亂!”白玉蟬在座位上看著那幅情景,不由得怒火中燒,她一拍桌子,騰地站了起來。
“好兒子,謝了!”姬遠此時已經與小巴匯合,並且拿到了法寶,還將江寒夜的軒轅劍丟還給他。
軒轅劍在空中劃過一道美麗的弧線,向江寒夜頭上落去,眼看就要落到江寒夜身邊,忽然間空中一道白影一晃而過,從中截住軒轅劍,然後穩穩的落在地上,那人居然是白玉蟬。
“想拿到軒轅劍?隻怕沒那麽容易!”白玉蟬冷冷道。
軒轅劍外層有江寒夜所施的法術,因此旁人也可以很輕鬆的將之拿起。此刻江寒夜見法寶落入白玉蟬之後,他便笑了笑,嘴唇輕輕蠕動一下,念出一句不甚清晰的咒語,那重覆蓋在軒轅劍外圍的光芒倏然寂滅,白玉蟬在未曾提防的情況下就覺得手裏似乎是拿了一塊火炭一樣燙手,她下意識的丟開手。
江寒夜趁機伸手一抓,將軒轅劍抓在手裏,噹的拔了出來。
軒轅劍剛剛出鞘,其身上所散發的幽寒光芒就將附近的幾盞燈籠給逼到熄滅,整個屋子裏頓時黯淡了一下,但是很快又亮起來,因為軒轅劍上的光芒比之燈光不知要勝過多少倍。
“這就是軒轅劍?”
眾人驚呼起來,紛紛停下動作,傻乎乎的看著軒轅劍。
“諸位,我江寒夜並無意傷人,所以還請你們不要逼人太甚。”江寒夜仗劍高飛,一躍而上屋梁,可雖然其他人被軒轅劍的氣魄給震懾住了,那姬明宇卻依舊如同是跗骨之蛆,緊緊追著江寒夜不妨。
此刻剛好岑若秋趕到,她在很遠的地方就已經聽到了這嘈雜聲,心裏不由得一沉:“壞了,一定是事情鬧大了。”
加快腳步,岑若秋很快就來到公義堂內,眼前的這幅混亂場景讓她連連倒吸冷氣,她閃身進門,在人群中穿插躲閃,來到師父身旁。
“秋兒?你不是在看守法寶麽?”白玉蟬看到岑若秋的時候,臉上頓時又氣又驚,“可現在怎麽會在這裏?還有,那法寶怎麽會在老鼠手裏?”
“啟稟師傅,是在徒兒如廁的時候不小心被那老鼠偷走的。”岑若秋道。
“偷?”白玉蟬怎麽會不了解自己一手帶大的孩子呢?她冷冷道:“我看未必是頭,怕是你送給它的吧?”
岑若秋幾乎從來沒對師父說過謊,可是今天卻說了,並且謊言還被當麵拆穿,她的臉上禁不住一陣滾燙,像是火燒雲一樣。
羞愧歸羞愧,岑若秋做事還是很有原則和分寸的,她很快就想起自己來這裏的目的是什麽了,於是便對白玉蟬說道:“師父,為什麽會鬧成這個樣子?”
“為什麽?那你要問問姬遠和江寒夜了。”白玉蟬說道。
“公義堂公審還未曾完結,他和姬遠就已經先自動起手來,發生什麽事都不要怨為師了。”白玉蟬冷冷說道,“秋兒,我知你心裏愛慕那江寒夜,若是換作以前,我一定會成全你們兩個,可是現在你十六姐死在他手裏,無論是不是他殺的,跟他和血魔神教一定逃不脫幹係,所以我希望你能從此斷絕跟他來往!”
岑若秋麵露難色,不過幸好這個時候白玉蟬也不是逼著要她給個答案,因為她的心思都在前麵的那兩場戰鬥上呢。
有了法寶,姬遠更加聲勢雄壯,他進退躲閃,十分靈活,那個和尚眼看就要敗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