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義堂的整個院子都是由青石板鋪就的,院子裏沒有任何多餘的墜飾,例如花草樹木等,因此顯得格外的幹淨整潔。

在從大門口通往大堂的那條路上,兩旁道路每隔幾步就站了一個百花穀的弟子,雖然她們手裏沒有武器,但是一個個皆身穿白衣,雙手反剪在背後,神容嚴肅的站在那裏,顯得莊嚴而不容侵犯。

公義堂的大堂是一個很特殊的地方,除了大之外,江寒夜走入其中才發現,這裏似乎沒有上座下座之分,而是呈現一個鼓形的座位排列,也就是說每一個在座的人都是平等的。

進入公義堂之後,江寒夜和姬遠便被分開了,姬遠被帶到鼓形的那一圈位子坐下,而江寒夜則被徑直帶到整個大堂的最中央。那裏有一張圓凳,圓凳旁邊有一張高幾,高幾上有一個茶壺和一隻茶杯。看到這一切,江寒夜禁不住暗暗苦笑了一下:“配置還不錯,起碼還有一杯茶可以喝。”

“小巴,去!”在剛坐下沒多久,姬遠的眼珠就轉了轉,他悄悄拿下肩頭的小巴,拍拍它的腦袋對它說了一聲,然後小巴就飛速的向外奔去。

大廳裏烏泱烏泱全都是人頭,當然這些人頭都還長在它們主人們的肩膀上。江寒夜看到這麽多男男女女形形色色,一開始的時候還有些意外:“原來武道還有這麽多門派力量幸存下來啊。”

那些武道中人看到江寒夜出現之後,一個個臉上便露出各色神情,有意外的,有憐憫的,有幸災樂禍的,有義憤填膺的,由此可見這些人來這裏的目的:不外乎是湊熱鬧、看笑話以及為武道除惡幾種。

江寒夜伸手把住茶壺,那壺體還是溫熱的,可見茶水也是剛剛泡上不久。茶壺嘴裏有絲絲白色蒸汽偶爾冒出,順便也帶出了那茶的清香。

“不錯的茶。”江寒夜沒有用茶杯,徑直把著茶壺往嘴裏送去,嘬了一小口,江寒夜緩緩的將茶咽下去,在細細的品了這一口之後,他禁不住點頭暗自讚歎道:“嗯,甘香如蘭,幽而不冽,好茶!不過沒想到百花穀居然對我這樣一個‘犯人’也上好茶,倒也還仁義了……”當然了,這些都是江寒夜自嘲的話,閑來無事,自己逗自己開心罷了。

茶還沒喝兩口,江寒夜就聽到門外有輕盈的腳步聲,這腳步聲就像是一隻螞蟻踩在棉花上行走一樣,若不是他耳力優秀,根本就清不出來。他扭頭一看,隻見白玉蟬在弟子們的攙扶下走了進來。

大堂內的眾人見白玉蟬來了,一個個都站起來拱手齊聲道:“我等見過白穀主!”

“諸位,都請坐吧!”白玉蟬環視四周,臉上露出個勉強的微笑,這倒更顯得她十分的憔悴和憂鬱了。

白玉蟬走到正對門的那個座位上坐下,看了看正在悠哉悠哉的品茶的江寒夜,而後對大家說道:“今日用英雄令請大家來,所為何事相信各位也已經知道了吧?”

一個矮胖矮胖的光頭和尚站起來說道:“白穀主家的事我們已經聽說了據聞是魔教餘孽作亂,殺死了令徒,這件事我們一定要查明真情,嚴懲凶手!”說完他還惡狠狠的瞪了江寒夜一眼,隻是可笑的是,當他迎上江寒夜那雙冰冷的眸子後,立刻就沒了底氣,挪開目光之後尷尬的坐下。

江寒夜是如今武道第一人,誰敢在他麵前說個不字?隻是他從不恃強自傲,而且還很低調,因此外界對他的了解並不是很多。

“嗯,這位兄弟所言極是!”那胖子和尚剛坐下;立刻就有個頭戴綸巾,身穿長衫,手裏拿著一把白色羽扇的中年男子站起來說道,“不過有一點,這位江教主究竟有沒有罪,我們還得仔細的斟酌查證,不可放過凶獸,卻也不能冤枉無辜……”

一時間大堂內不斷有人站起來發言,而白玉蟬也是看看這個,聽聽那個,不住的點頭。江寒夜作為主角,此刻倒是安閑自在的在喝茶,似乎完全把自己置身世外了,隻當是來這裏做客,絲毫沒有考慮其他的事。

“唉,這死孩子,還有心思喝茶,哥哥我都快急死了。”姬遠在一旁看了心裏著急,就剛剛幾十個人站出來說話的情形來看,事情十分不妙,能夠站在公義的那一邊說公平話的幾乎是寥寥無幾,絕大多數人都是在心裏認定江寒夜有罪的。

姬遠看看四周,這屋子裏人少說也有兩百來口子,因此雖然屋子本來很寬敞,人多裏就顯得擁擠了。他扭頭去找姬明宇,卻意外的沒有在屋子裏發現姬明宇的蹤跡,因此心裏不由得開始犯嘀咕了:“小宇對小師弟沒來由的恨之入骨,沒道理在這麽重要的場合缺席啊……”

然而無論姬遠心裏怎麽好奇怎麽犯嘀咕,姬明宇是確乎不在場的,這讓他的心裏嘀咕的同時又籠罩了一層陰雲,隱隱的感覺到事情是越來越不妙了。

與姬遠的不安比起來,江寒夜的淡定簡直是到了讓人生氣的地步了:你一隻羊入了虎穴,卻在老虎麵前搔首弄姿,這不是看不起老虎是什麽?然而他確實是這麽做了,他甚至還把凳子挪到有陽光的地方坐了喝茶曬太陽。(公義堂的大廳屋頂是琉璃瓦,還有天窗,因此陽光可以從四麵的窗戶以及天窗內灑落進來)

白玉蟬看了看悠閑的江寒夜,心中怒火騰地就起來了,不過她是老江湖,很是懂得該如何把握分寸。她認定江寒夜就是凶手,自然就不肯放過他,隻是要怎麽給他定罪,如何能夠一擊即中,這是需要妥善的考量的。

“諸位,既然如此,那麽我就上證據了。”白玉蟬說道。她招了招手,立刻就有個百花穀的弟子端著一個托盤走上來,托盤內不知盛放著什麽東西,看起來有些鼓,盤子上蓋著一層黑色的綢布。

白玉蟬站起身來,揭開綢布,露出了托盤裏的東西,原來那竟然是一件血衣。

“諸位,這就是當日我徒弟十六兒身上的衣衫,請看這個掌印,這明顯是個女子或者孩子的掌印!”白玉蟬將血衣抖開,亮出來給眾人看,江寒夜也看了,這可是重要的證據,也是他為靈兒洗刷冤屈的證據。

然而讓江寒夜很意外的是,那手掌印確實是一個女子的掌印,而且很清晰,就在胸口位置。

“就算是有這掌印,你又怎麽能夠說明是靈兒做的呢?”江寒夜終於開口了,他還是很淡然,就像是在跟人閑聊一樣的口吻。

“哼!”見江寒夜終於接招了,白玉蟬便冷冷的哼了一聲,“這確實不足以證明是你家靈兒所為,那是因為靈兒如今下落不明,若是抓住了她,隻消對對掌印即可知曉。不過我百花穀向來做事都是光明磊落,講求證據和公理,所以我們也不會拿這模糊的東西來定斷什麽,可是你看看接下來的這個東西吧……”

白玉蟬讓開身子,又有一名弟子抱著一把劍走了上來。江寒夜一看到那把劍,心就驟然間緊縮了,那不是他送給靈兒的那把劍麽?

劍身和劍柄上都沾滿血跡,劍鞘上也滿是血點,眾人一看了這把劍,一個個都十分吃驚,因為這把劍並非是什麽法寶,而是低等級的武者在修煉的時候所使用的武器罷了。

“諸位,這位就是江寒夜身邊的女子,靈兒所用之物。”白玉蟬道,“當日就被發現是丟在了我十六兒的床邊地上,這劍刃和寬度厚度我們已經與傷口比對過,確實就是這把劍害死了我的徒弟。”

“白前輩!”姬遠終於坐不住了,他站起來說道,“單憑這一把劍,您也不能就此斷定是靈兒殺的吧?況且比對傷口是你們自己人做的,這一點沒有什麽公平和公開可言啊。”

“嗬嗬。”白玉蟬望著姬遠冷笑了一聲說道,“我就知道姬莊主你會這麽說,所以我也特地請了附近莊子裏一位很出名的屠戶來幫忙查驗,下麵請那位屠戶上來。”

百花穀的弟子們一個接一個的傳了下去,不多久就有一位頭發花白,身體健碩的老者邁著大步走上來。

“俺是附近村子裏的屠戶,殺雞宰牛已經許多年了,查看這些傷口是有一手的。”那屠戶上來就自我介紹道。

“劉屠戶,那麽就請你說一說這劍和傷口的比對結果吧。”白玉蟬望著那屠戶說道。

“正如白穀主所言,傷口與劍十分吻合。”那屠戶說道。

“哦,原來如此。”

“什麽?殺人的不是江寒夜?真沒勁,我還以為是他呢……”

“殺人的是他身邊的小丫鬟。”

“但是一個小丫鬟為什麽會殺人,說明背後還是有人指使的。”

那屠戶出現之後,現場內的眾人又開始議論紛紛了,大家說什麽的都有,但是有一點卻是共同的,那就是他們認定江寒夜和靈兒有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