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勢痊愈之後,江寒夜每日裏勤學苦練,懸崖邊,古木下,五星堂,內宅院……幾乎處處都留下了他那瘦小的身影,這期間,江寒夜幾乎是披星帶月,一天隻睡兩個時辰,其他的時間全部用來練習紮馬了,隻有在晨課前一段時間才偷偷拍去去桃伯的小院兒裏幫他澆菜園子。
一轉眼,時間就過去了三個月,這首陽峰上迎來了寒冬臘月,漫天飄雪。
這天早晨晨課之後,江寒夜在院子裏獨自練習紮馬,從開始到現在,他已經堅持了足足有一個半時辰了。提氣,呼氣,再提氣……忽然間,江寒夜覺得體內似乎有一個漩渦正在腹部形成,那種很奇特的感覺令他欣喜若狂,因為按照二師叔所說的來看,他這是氣海成型了,也就意味著他已經具備了繼續修煉成為武者的潛質,當然,這一切都是他自己所想的。
“寒夜,恭喜啊!”洛日懶洋洋的說道。
“啊,你也覺察到了?”江寒夜不無欣喜的說道。
“是啊,你氣海成型,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就是將你吸收的那幾條靈魂以及其中所蘊含的力量歸納到氣海中為你所用,這個階段是比較困難的。”洛日說道,“還有,你可以鍛煉力量了,對了,那老頭子不是每天讓你去幫他打水麽?你試試看晚課的時候去舉起那一百斤的試功石,若是舉得起,便證明你已經入門,正是成為後天一層的武者了。”
聽到洛日的話,江寒夜心裏禁不住激動的像是踹了幾百隻活蹦亂跳的小兔子一樣,他看了看自己的雙手,現在他真的有這麽厲害了麽?舉起一百斤的石頭,這在臥牛村就算是成年男子也很難做到啊。
“夜兒!”正在江寒夜欣喜不已的時候,師父姬尚軒從書房裏走了出來。
自從江寒夜被收做入室弟子之後,就和四位師兄一起與師父一家四口住在這內宅之中了。這座內宅是莊主家眷以及入室弟子所住的地方,現在姬尚軒總共隻有五名入室弟子,其中四名是當代弟子中最優秀的四個青年:宋青雲、姬遠、姬戰天、姬豐,這第五名麽,就是江寒夜了,而他的女兒則拜在姬如雲門下做弟子,兒子尚年幼,還未曾開始修煉。
也不知怎的,似乎姬尚軒對江寒夜非常喜愛,經常會親自指導他去做一些基礎性的訓練,比如紮馬,也正是有了姬尚軒的指導,江寒夜才進步神速,用師娘的話來說,他們兩個簡直是情同父子。
“師父!”江寒夜看見師父來了,便拱手施禮道,“弟子參見師父。”
“嗯,乖,為師的看見你這麽用功,心中也十分的欣慰。”姬尚軒今日穿了一身湛藍色的長袍,與這漫天遍野的白雪相映襯,顯得特別飄逸。他摸著胡須用讚許的目光看著江寒夜,笑道:“夜兒,你的氣海成型了,嗬嗬,這是好事!”
“師父一眼就看出來了?就在剛剛!我現在才知道為什麽二師叔說紮馬萬分重要了。”江寒夜興奮不已。
人都說萬劍山莊莊主姬尚軒如神龍見首不見尾,為人清傲自持,很難相處,可是江寒夜與這位世間鼎鼎大名的師父相處了幾個月下來,卻覺得師父為人是如此謙和敦厚,與尋常人沒有任何不同,甚至他還從師父身上感受到了一絲父愛。也許正因為如此,江寒夜才漸漸將洛日的警告拋在腦後。
“嗬嗬,為師的看你日夜修煉,心裏便知道你定會成功,也好,既然你氣海已成,為師的今日裏就傳授你一門功法!”姬尚軒拂須道。
“真的嗎?”江寒夜一聽便激動不已,內功心法,這是他這段時間來夢寐以求的,每每看到幾位師兄大展神通,騰雲駕霧,禦劍飛行他心裏就羨慕不已。
“為師的怎麽會誑你?隨我來。”說罷姬尚軒轉身往書房走去,江寒夜亦緊隨其後,他腦海中傳來洛日一聲重重的歎息。
姬尚軒的書房寬敞而明亮,正對門的是一張寬闊書案,書案後放著一把太師椅,整個書房有整整三麵牆的書架,書架上堆滿了書籍。
“夜兒!”姬尚軒走到書案後坐著,神色肅穆的看著江寒夜說道,“我想入門這三四個月,你對武者修煉,以及萬劍山莊也有了初步的了解了吧?”
“嗯。”江寒夜輕輕點頭說道,“不過還是知之甚少。”
“沒關係,一切都要慢慢來。”姬尚軒笑道,“今天我要跟你講講入室弟子的修煉方法。”
“難道其他弟子不同麽?”江寒夜疑惑道。
“自然是有所不同的。”姬尚軒看著江寒夜道,“我們萬劍山莊弟子的修煉,分為五類,分別是金木水火土,這要根據個人體質不同來選擇修煉的方法和種類。上一次你受傷之後,我替你把脈的時候發現你體質偏寒,所以今日決定教授你一門護體功法:霜寒屏障。”
“霜寒屏障??”江寒夜有幾分好奇的問道,“那是什麽功法?”
“這是水係弟子最基本的入門功法,也是武者一層的弟子可以修煉的功法。”
聽到姬尚軒這麽說,江寒夜不由得有幾分興奮:“師父,弟子已經是後天一層的境界了麽?”
“其實你的肉身早就突破武者入門階段,進入後天一層境界了,隻不過由於之前你的氣海未成型,所以製約了你的發展。”姬尚軒說道,“這霜寒屏障,是運用氣海內所蘊藏的靈氣法力,將自身的真氣凝結成冰,在身前形成一道冰牆護體,從而抵禦敵人的攻擊,減少所受到的傷害,今日裏我就將這口訣教授給你,再傳你修煉方法,其他的就要看你自己了。”
“弟子多謝師父!”江寒夜拱手道。
姬尚軒於是逐字逐句將霜寒屏障的四句真訣誦念一遍,說來也怪,江寒夜最近越發覺得自己有一種過目不忘的本領,而他隻聽了一遍,便將這四句真訣牢記在心間。
這四句真訣分別是:
冰霜形骸,不自裝飾。
心如鐵石,秉性堅剛。
誦念完畢之後,姬尚軒又道:“不要小瞧了這一十六個字,當初為師的也正是依靠這一十六個字,才脫穎而出,直至成為萬劍山莊一代莊主的。”
“冰霜形骸,不自裝飾……”江寒夜在心裏默默的誦念一遍,心中覺得很是詫異,怎麽一個功法的心法口訣就隻有這麽簡單麽?
姬尚軒含笑看著江寒夜:“怎麽,有什麽不理解之處麽?”
“師父!”江寒夜為難的說道,“弟子愚鈍,實在不知這霜寒屏障該如何修煉,看著這些口訣,弟子覺得像是對著一張碩大無邊的大餅,感覺無從下手。”
“嗬嗬,你這小子,夜兒,你可知你這一點便是為師的最喜歡的,那就是沒有矯揉造作之心。”姬尚軒哈哈笑道,“所謂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千萬不要學那些貪慕虛榮的人,明明不懂,卻硬說自己懂了,明白麽?”
“弟子謹記在心。”江寒夜說道。
“其實這四句真訣,乍看起來是很突兀,但是你若知其心法了,理解起來也就不難了,諾,這是霜寒屏障的心法秘籍,你拿去仔細的閱讀,我今日隻傳你如何入門。”姬尚軒道,“這霜寒護體,是我們萬劍山莊最基本的護體心法,但是卻也是最有變化的一個,練的好時,周身可出現六塊冰牆,從上下左右前後各麵擋住敵人攻擊,練的不好時,也許畢生都無法凝結起那冰牆,所以修煉這門功法,一則需要體質性寒,二則需要天賦,兩者相輔相成缺一不可。”
緊接著,姬尚軒又教江寒夜入門心法,教他如何打坐凝氣成霜,最後又囑咐他幾句,著令他好生修煉,注意身體雲雲,便遣他出去了。
離開師父的書房,江寒夜捧著那本比他的手掌還要小的小冊子,如同捧著至寶一般,心裏想著自己一定要將霜寒屏障修煉成功,不負師父厚望。
這內宅分為三進,每進有十數間房屋,還有一個小廚房,而平時若是沒有重大事件,入室弟子們都是跟隨師父師娘一同吃喝,因此江寒夜現在也都在內宅吃喝,平日裏除了去五星堂修煉,或者去桃伯那裏澆水,再就是跟小玉姐弟倆出去玩耍,其他就再沒出過這院子了。
第一進是客廳客房以及一個小廚房,第二進是弟子們居住的地方,第三進便是師父的書房以及他們一家四口的臥房,平日裏若非師父傳喚,這些入室弟子是絕不會踏入後宅的。
回到自己的房間,江寒夜關上門,捧著那心法秘籍就從頭到尾如饑似渴般的閱讀起來。通讀一遍過後他才明白,原來這內功心法也是隨著武者的境界層次有所不同的,並且根據心法的不同,威力不同,每層境界的心法秘籍還分為天地人三個品階,其中人字品階的武功心法最弱,地字適中,天字最強。也就是說若是兩個人同樣都是後天一層的境界,但是因為其修煉的功法不同,實力也極有可能懸殊很大。
就比如這《霜寒屏障》吧,就是適合後天一層境界的武者去修煉,而且還是地字品階的心法,修煉過後不但可以增強自身,還能幫助修煉者提高自己的修為,以期更快的進入下一個境界,因此也是萬劍山莊弟子們削尖了腦袋想要在後天一層境界的時候得到的。
“師父竟教給我這麽寶貝的東西,他對我真是如同親生父親一般。”江寒夜想著想著,心中對師父姬尚軒便深深的感激起來,又回想起在受傷的時候師父以及師兄們對他的悉心照料,江寒夜便暗下決心,一定要給師父爭光。
盤膝坐在床上,江寒夜將雙手捏個訣搭在膝蓋上,將呼吸慢慢調順,閉目進入冥思階段。按照師父所說,要想將內功心法修煉到家,一定要學會清空心思,在心無雜念的情況下認真修煉方可達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起初在打坐的時候,江寒夜的心裏經常會走神,不是想著紮馬的事,就是想著和小玉姐弟倆出去玩,再不就是想到桃伯那嘮裏嘮叨的樣子,腦海中也好像平原跑馬一樣,一刻也不得清閑。每當此時,江寒夜便會緊緊閉著眼,深呼吸一口,將心頭那些雜念趕跑,漸漸的,他覺得自己似乎能夠進入師父所描述的那種冥想境界了:胸無雜念,人若行走在莽原之上,整個世界除了自己,什麽都沒有。
原本就縈繞在江寒夜體內,令他不時腹痛腹瀉的那兩道寒氣現在漸漸聚集在氣海穴前,似乎是想進入,卻又不得其門而入。而江寒夜也覺得自氣海穴中有一股霧蒙蒙的東西產生,他幾乎都能在腦海中看清那副情景:荒原霧障,漸漸的由薄到濃,繼而充滿整個氣海穴,這層霧障與腹內的兩道寒氣隔著氣海穴相互衝撞著……
這麽運功也不知過了多久,江寒夜終於疲倦至極停了下來,剛剛停下來,他就聽到洛日在嚷嚷:“天哪,你嚇死我了!”
江寒夜這時已經滿頭大汗,腹痛如絞,聽到洛日這麽說,不由得捂著肚子問道:“怎麽了?”
“你這師父誠心是要害死你吧!”洛日說道,“在你氣海穴還如此弱不經風的時候卻傳授你這樣激烈的功法,你運氣不成反受其累,現在也感覺到了吧?”
“不說了不說了!”江寒夜捂著肚子跳下床,扯了兩張草紙就往茅廁跑,蹲在茅坑上轟隆隆拉了一陣稀,腹內這才漸漸停止了疼痛。
說來也怪,拉完稀之後,江寒夜的肚子漸漸不痛了,腹內的那兩道寒氣似乎也停止了遊走,而再摸摸小腹時,江寒夜隻覺得那裏堅硬似鐵。
“哼,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我說的話你偏不聽,別人說的話你倒是篤信無疑。”洛日不滿的嘀咕著。
“大哥,您就不要嘮叨了,我現在感覺還不錯呢。”江寒夜說道,“小腹不知什麽時候變得這麽結實了。”
“咦?”洛日似乎也覺得奇怪,在他體內遊走一圈之後,竟然發出一陣開懷大笑,“哈哈哈!真是誤打誤撞,誤打誤撞!”
“到底是怎麽回事呢?”江寒夜好奇的問道,想起剛剛那真腹痛,他現在還渾身冒冷汗。
“你氣海已經將那幾條靈魂以及法力給吸收掉了,我現在倒是看不明白了……”洛日納悶道。
自從師父傳授給江寒夜《霜寒屏障》之後,他每日在紮馬練基本功之餘便一心撲在這上頭,有時甚至成宿成宿的不睡覺打坐練功,而說來也怪,雖然這樣少的睡眠,江寒夜卻不覺得困倦,整日精神奕奕神采飛揚。
在練心法一個多月後,江寒夜按照秘籍上所言,撚動咒訣,運勁將體內真氣往體外逼出,周圍的空氣頓時就變得寒冷下來,甚至他沒嗬出一口氣都能看到那白霧。雖然現在是冬日,但是江寒夜的屋裏卻燃著火爐,這樣的白霧本不該出現的。
看到身前自己呼出的白霧,江寒夜心裏吃驚不已,然而緊接著更讓他驚喜的事情發生了。在江寒夜的身前,漸漸有一道淡淡的透明的盾牌樣的東西漂浮在半空中,竟然是一道盾牆。
“成了!”江寒夜情不自禁驚喜道。他這一喜倒不打緊,那冰牆如同破碎的冰塊一樣哢嚓一聲碎掉,旋即消失在空氣中。江寒夜低頭看看自己的雙掌,那雙手掌如同剛剛從冰窖裏取出來一般,掌心手背都結滿冰霜,藍瑩瑩的冒著寒氣,在火光下無比的晶瑩剔透。
“洛日你看,我連成《霜寒屏障》了!”江寒夜連忙喊道。
“幹啥幹啥,不過是形成一道脆弱的冰牆而已,你那道冰牆甚至連小宇都能給你打碎了,更別提抵擋法力高深的武者的攻擊了。”洛日懶洋洋的幾句話頓時又讓江寒夜心情變得有幾分沮喪,要知道他為了這一刻付出了多大的努力啊。
“可是我也曾經看到過有人用同樣的功法,為什麽他們的冰牆就那麽厚實厲害呢?”江寒夜托腮坐在桌前,納悶的說道。
“廢話,人家氣海內真氣充沛,修煉多久了?你再看看你自己,除了之前偶爾吸收的那三個魂魄,那點慘淡的真氣,基本上就沒有什麽別的了,你自己的真氣始終都是霧蒙蒙的,小兄弟,要想辦法提高自己才對,而且我並不認為你現在適合修煉這些東西,你該去桃伯那裏提水桶了。”洛日說道。
“對哦……”說起桃伯,江寒夜這才想起來自己有好幾天沒去了,“不知他老人家過冬會不會寒冷,他屋後可就是懸崖呢,還有那麽凶的一條瀑布,我前幾天去看的時候,瀑布都已經結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