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沙漠。
夜間的沙漠寒氣很重,一陣冷風吹來,即便是江寒夜也快罩不住了。
“咯咯咯咯!江寒夜,你就不要再掙紮了,我說過,這魔障你是無論如何也穿透不了的……”那個魔族笑道,“你知道嗎?我現在可是在拖延你,要不了多久,我哥哥就會來了,而一旦他來到,江教主,那麽你的性命,以及你手上的軒轅劍就會……”
魔族女人沒有繼續說下去,不過江寒夜已經明白她的意思了。
“我說臭小子,快走吧,不要跟她在這裏硬拚了,好漢不吃眼前虧啊!”蚩尤魂急急說道,“我可不想你還沒把我解脫就先掛掉了!”
“若是軒轅劍被魔族拿去,會有怎樣的後果呢?”江寒夜看了蚩尤魂一眼,反問道。
“問的好!”魔族女子在魔障後麵撫掌笑道,“既然你想知道答案,那麽就由我來給你解答吧,其實我最熱心了……若是我們拿到軒轅劍,會連同其他六件寶貝一起到一個叫做……呃,這個地方我還是不要告訴你了,我看你雖然很弱,但是卻很聰明,像是一隻永遠打不死的蟑螂一樣……反正就是到一個神秘的地方,然後要換回一個新的,可斬天絕地的寶物,明白了麽?”
“聽到了?”江寒夜看著蚩尤魂說道,“這樣的情況下,我們根本無路可退……”
“唉,這群家夥,這群家夥!”蚩尤魂摸著下巴,麵色有些焦急的說道,“若是他們把軒轅劍給毀了,我豈不是……”
“今日我既然來了,就不會再放過這些魔族,免得他日我會後悔!”江寒夜咬住牙說道。此時他渾身已經泛起淡紫色的煙芒,軒轅劍被他緊握在手裏,整個劍身也因江寒夜真氣不斷灌注而漸漸呈現淡紫色,月色被這劍刃反饋回來,居然在江寒夜身前形成一道淡紫色的光亮。
看到這光亮,江寒夜心頭一亮,暗暗說道:“這魔障雖然是看不見的,但是卻能夠摸得著,也就是說這與人間的結界不同……既然是有形狀的,那麽它就一定有邊沿,這魔障絕對不可能蔓延整個天地……”
思念至此,江寒夜心中已經有了對策,他望著那魔障後的一片漆黑,露出個神秘莫測的冷笑,忽而大喝一聲,作勢要進攻。
“嘖嘖,你這人,還真是不撞南牆心不死的性子……”魔障後麵的那個魔族女人能夠把江寒夜的一舉一動看個清清楚楚,她嘖嘖的咂舌並搖頭歎息,仿佛是看到飛蛾撲火一般。俄而她又抬頭看看天色,嘴裏喃喃自語道:“夜已經深了,也不知道哥哥那邊進行的如何了……”
魔族一心以為江寒夜是在送死,然而就在她搖頭歎息兀自沉思的那一刹那,江寒夜已經長身而起,他貌似挺劍刺向魔障,可是就在劍鋒即將觸及魔障的一刹那,他卻忽然撚個咒訣,將軒轅劍拋向高空。
“他想要死麽?”魔族女子看到江寒夜這個動作,先是吃了一驚,而後就露出個勝利的微笑,“想要衝破魔障?豈能那麽容易呢?隻怕還不等你衝破魔障,那高空的凜冽強風以及掩藏在雲層裏的電閃雷鳴就已經要把你給劈碎了!”
即便是頂級的武者在馭物飛行的時候,有是有高度限製的,將將能夠飛行的武者或許隻能飛個十幾丈甚至幾尺高,隨著他們修為的加深以及法寶的進步,他們的高度可慢慢的增加,不過這個速度是十分緩慢的。就以江寒夜目前來說,他已經達到元嬰後期,並且有軒轅劍助陣,其能夠飛行的最高上限也在兩百多丈左右,若是超過了,那空氣會將之撕裂。
而這一次,江寒夜則是鐵了心要衝破這個高度,即便是要冒著失去生命的危險。
伴隨著高度的增高,風勢已經大到讓江寒夜幾乎無法在軒轅劍上站穩的地步了,並且那強而生冷的風讓江寒夜一呼一吸都覺得難受的很,好在他現在屏氣的功夫是一流的。
“骨頭好痛!”江寒夜皺眉,冷汗從他的額頭冒出,瞬間就凝結成冰霜覆蓋在他的皮膚上,現在他總算是知道霜是怎麽形成的了。
除了骨頭疼,無法呼吸之外,江寒夜亦覺得頭暈目眩,眼冒金星,這些都是飛升太快,高度太高的後果,而這一切都後果,也都是江寒夜曾經預料過的。他耳畔隻聽到‘嗚嗚’咆哮的風聲,根本沒聽到下麵那個魔族女子在說什麽。
由於風太大,江寒夜不得不眯著眼閉起嘴,因為一個不留神,他的嘴巴裏和眼睛裏就會被飛起的未知物質打入,好像是沙子,又好像不是。除此之外,他還發現隨著高度的提升,前麵的灰蒙蒙的樣子就越淡,似乎是魔障的作用在減弱。
“或許是這魔障到頭了?”江寒夜心中暗暗的想道,這是一件好事,至少說明江寒夜的猜測是正確的。然而他又很快發現另一件不好的事,那就是他似乎再難往上衝了。
當高度達到極致的時候,江寒夜暗道:“那就這樣吧!”他站立在軒轅劍上,冒著喉管被烈風撕破的危險,深呼吸一口,握緊拳頭,腦海*這片雲海風山想象成了一把利斧。
“馭·水·訣!”江寒夜大吼一聲,將那幻象中的利斧自上而下劈斬下來。
哢嚓!
空中如同躥起一道驚雷,這聲怒響響徹長空,震得那魔族心中駭然。她盯著空中吃驚道:“這是怎麽回事?難不成他……不,絕對不可能,這可是我們魔界排名前三的魔障之一,我和哥哥也是央求了父親很久才被恩準帶來玩耍的!”
然而無論這個魔族女子信與不信,空中發生的事卻是真實的。在那聲怒響過後,一道閃電劈過高空,那魔障居然好像是一道幕布一樣,被從中間砍成兩半。
江寒夜是看不見魔障的,但是他卻能夠感受得到那魔障,他親耳聽到空氣中有氣流攢動的聲音,滋滋作響如同閃電劈雷。
這一擊已經耗盡江寒夜八成的功力,再加上身在半空,因此當他麵前的天空忽然變成寶藍色,遠處的星空再次出現時,他再也支撐不住,被一陣狂風忽地從空中吹落下去。
江寒夜如同一片風中殘葉,在高空中,在大自然的威嚴下,他忽然間感覺自己很渺小很無力。他的嘴角露出了一絲自嘲的笑容,而就在這個時候,一條綠色的身影嗖得從地麵躥起,與他迎頭撞來,那身影就是魔族女子。
“哼,你倒是會為我闖禍,我們魔界排名前三的寶貝居然就這麽被你給毀了,你難道都不想想我會受到怎樣嚴厲的懲罰嗎?你難道都不想想我的家族嗎?”這魔族女人也是好笑,居然把這些怨氣都發泄到江寒夜身上。
江寒夜拚命的想要穩定身形,然而這個時候他已經身不由己,就連手裏的軒轅劍都像是有千鈞之重。
赤拉!
伴隨著一聲撕裂的響聲,江寒夜感到自己的背部一陣劇痛,雖然有法袍護體,但是那魔族女人手裏的那個奇怪的如同長矛卻又像是刺一樣的武器還是很輕易的就劃破了他的衣服以及皮膚。
赤拉!
那女人掉頭回來,以比江寒夜更快的速度再次衝向他,這一次江寒夜看清楚了,原來那女人手裏的並非是法寶或者別的什麽武器,那居然是她的左臂!
那女人揮舞著左臂向江寒夜衝來,嘴裏同時爆發出陣陣吼聲,若是單純的聽這聲音,誰都不會覺得她是個女人,那聲音簡直比人間的猛獸還要凶猛。
江寒夜奮力在空中翻轉過來,正對著那個女人。風吹過他的臉龐,將他的頭發向腦後吹去,很快就將他的腦袋吹成了一把鋼刷。雖然是如此狼狽,但是江寒夜的目光如炬,他死死的盯著那個魔族女人,居然將那個女人盯的一愣。
“看我?你敢這樣看我?”那女人凶神惡煞一般的說道,她臉上也有斑紋,不過卻不是蝴蝶形的斑紋,而是在額頭上,如同一條細長的蛇。
“我看你是怎麽死的!”江寒夜冷冷說道,耐心的等著,任由自己墜落,就在那魔族女人的怪手即將觸及他身體的時候,他在空中猛的來了個鷂子翻身,竟然拚盡全力反轉到那女人的背上,這樣一來,江寒夜的處境就從劣勢轉為優勢了。
“什麽?這怎麽可能?”那個魔族女人一愣,她嘴裏兀自不服輸的喃喃自語道,“你怎麽可能……”
她一句話尚未說完,就被一口勁風吹進嘴巴裏,接連咳嗽了幾聲,就趁這個當口,江寒夜反手一掌拍在她的後心。這一掌江寒夜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氣,抱著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決心去打的,那魔族就算再怎麽厲害,也要吃些苦頭,若是幸運的話,江寒夜甚至能直接結果了這個女人。
“哇!”那個魔族女人猛的噴出一口鮮血,身子如同一塊石頭一般徑直墜落下來。
這時候的江寒夜亦沒有力氣,他的手腳無力的撲騰了一下,跟在那女人身後墜落下去。
啪嗒!
那個魔族女人的身體狠狠的摔到沙土裏,雖然是沙漠,但是依舊發出了沉悶的一聲巨響,她居然是將地麵砸出了一個深深的坑。在沙漠裏,這樣的深坑很快的就變成流沙漩渦,江寒夜迷迷糊糊間,親眼看到黃沙一點一點將那魔族女人埋沒了。
江寒夜沒有來得及露出勝利的微笑便昏死過去。一陣狂風吹來,將流沙吹向他的身畔,漸漸的、漸漸的把他的身軀一點點的掩埋住了。雖然沒有摔死,亦沒有被魔族女人殺死,但是若他再不醒來,遲早也會被沙漠掩埋,變成茫茫大漠下麵眾多無名屍骨中的一具了。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江寒夜的身軀漸漸變冷,然而在冥冥之中,他卻忽然間覺察到身下似乎有一團火熱的東西在捂著他。那一團火熱似乎是長條形,迷迷糊糊中江寒夜覺得那就是他的軒轅劍。
“軒轅……劍……”江寒夜已經不能說話,他的嘴巴和鼻子以及耳朵裏全都是黃沙,可是那股火熱在侵入他的法袍,並且鑽進他的皮膚,又沿著皮膚下的血管遊走於他的全身。這些熱量帶給他生的希望……
嘭!
沙漠上的一個小小沙丘忽然爆破開來,漫漫黃沙撒滿天地之間,黃沙之下是江寒夜,他就那麽緩緩的爬了起來。
“奇怪,剛才是怎麽回事?”江寒夜皺眉,用力的搖了搖已經昏昏沉沉的腦袋,並且趁勢抖落了頭上的沙子。
“喉……喉……”一陣急促的喘息聲忽然傳來,那聲音就像是被水嗆了,又好像是抽煙袋抽太多的大煙槍。
江寒夜急忙扭頭看去,原來是蚩尤魂。
“前輩,你這是怎麽了?”江寒夜的聲音裏也透著疲憊。
“你……你這臭小子,忙沒幫上我,倒是給我添了不少麻煩!”蚩尤魂喉喉的喘息著,坐在空中的身子看起來也有些綿軟無力了。
江寒夜愣住了,不過聰明如他,很快就明白是怎麽回事了,他吃驚道:“前輩,你不要告訴我方才我昏迷中所感受到的那股暖流是你……”
“廢話,這茫茫大漠萬裏無人,你以為除了我還會有誰來救你?我是看一條赤鏈蛇對你有所企圖,怕你還沒完成我的要求就死去了!”蚩尤魂怒道。他說完之後頓了頓,又看著江寒夜說道:“唉,再說這些修為在我身上也已經沒用了,索性就拿來做做好事,不是有這麽一句話麽?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江寒夜完全沒有想到,在最後關頭救活他的居然會是蚩尤魂,因為一直以來蚩尤魂都保持著打醬油的姿態存在著,他從來都不關心江寒夜平素發生的事。
“前輩,救命之恩,讓小子何以為報?”江寒夜雖然身上很多傷口和瘀青,腿也有些瘸,但是他還是畢恭畢敬的向蚩尤魂施禮道謝。
“算啦,你還有什麽可以報答我的?就隻要把我解脫出來就好了,呆在這狹小的空間孤孤單單一個人已經那麽久了,我實在是有些……”蚩尤魂說著說著,眼圈居然有些微微泛紅,也不知是心有感慨,還是太過疲勞所致。他沉默片刻後忽然又像是想起什麽,於是瞪著江寒夜道:“小子,既然你欠了我一條命,那麽我索性就再要求你一件事吧!”
“前輩請講,隻要小子能做到,一定會全力以赴!”江寒夜鄭重其事的回答道。
“我那個……我那個後輩……”蚩尤魂緩緩道。
“後背?莫非前輩的後背不舒服?可是你是魂魄,我是生人,我們是觸碰不到彼此的啊……”江寒夜愣了愣說道。
“笨蛋!”蚩尤魂怒了,“我說的不是那個後背,而是那個後輩!你的那個女人,闞蒼月!”
“哦……”江寒夜尷尬了,“她不是我的女人,前輩。”
“小子,她已經死去了,就不該再存活在這個世間,無論她現在自稱什麽,我希望你有朝一日也同樣能令她心甘情願的離去,我希望你救救她。”蚩尤魂在說這些話的時候,聲音中飽含深情,畢竟闞蒼月是他的後裔啊。
江寒夜啞然,是啊,闞蒼月如今的境地何其尷尬,生存又何其艱難,也難怪蚩尤魂會擔憂這個已經隔了不知道有多少代的後裔子孫了。
“小子,你有沒有聽到我說話啊?”蚩尤魂脾氣暴躁,此時他眼前若是有一張桌子,江寒夜相信他完全能一掌把桌子給拍碎。
“嗯,我知道了,這一點就算前輩你不交待,我也會去幫她的,隻是……”江寒夜道。
“隻是什麽?”蚩尤魂瞪著他問道。
“隻是我怕她泥足深陷……”江寒夜道,“相信前輩也跟我一樣都看到了她臥室內的那個人,那人是魔族,我想她已經被魔族控製住了……”
“哼,就為了個不成器的弟弟……”蚩尤魂冷冷哼道。他雙手抱胸,喉嚨裏發出不爽的聲音,忽然間他咦了一聲。
江寒夜聽到蚩尤魂的聲音,也不由得好奇的抬頭去看,這一看不打緊,卻見前麵兩三百丈處,居然有一汪清澈的池水正將月光反射出來。
“那個,是不是沙池?”江寒夜心裏一動,“對不起前輩,現在我先要……”
“快去吧去吧!”蚩尤魂道,“你找了這麽久,費這麽大的力氣,不就是為了這玩意兒麽?我也要看看,究竟那個東西有什麽好的,居然引的滿世界的人都往這裏跑……”
江寒夜跌跌撞撞往那池水旁邊跑去,雖然沒人告訴他這裏就是沙池,但是種種跡象表明,此處確實非比尋常。不但如此,在跑動期間,江寒夜漸漸感覺全身似乎又開始回滿力量,這種力量不是自他體內產生,而是自他靈台灌入。
跑到那池水跟前,江寒夜怔怔的望著這不足三分地那麽大小的池子。這池子池水清澈,平靜無波,池麵上倒影著月亮的影子,周圍是茫茫大漠,這一切看起來就像是一副悲壯的畫卷一樣,而江寒夜亦蓬頭垢麵灰頭土臉的站在這裏,如同饑渴已久的人乍逢綠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