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個侍女的指引下,江寒夜穿過幽深的妖神宮,來到了一座看似不起眼的院落前。
這院子就像是人間城池裏普通的小康之家,門楣不高,已經有些剝漆的大門緊閉著,裏麵靜悄悄的,一點動靜都沒有。
“英……英雄,就是這裏了……”那侍女看起來嚇的不輕,江寒夜握著她的胳膊,感覺到她身體裏血液的急速流動,這表明她很害怕,十分緊張。
“這裏?”江寒夜沉著臉,“你莫騙我,否則後果……”
“英雄,奴婢怎麽敢騙您?再者說,其實我們許多心裏都想著能夠早日脫離苦海,離開此處過上真正的生活,這裏是地獄啊!”那侍女說道。
江寒夜盯著她的眼睛,那雙眼睛裏除了恐慌和淚水,沒有別的,他沒看到謊言,於是他鬆開手,對那侍女說道:“你走吧,離開這裏,外麵活著的妖獸還大有人在……”
“多謝!”那侍女也深深看了看江寒夜一眼,然後躬身去道萬福,等她抬起頭來的時候,臉上居然掛著燦爛的微笑。這笑容原本是很美的,但是現在在這樣的情境下卻又那麽的異常。
江寒夜皺起眉來,他忽然想起滅神的技能——讀心術,想起之前在妖魔洞裏時曾經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既然小玉都能‘活’回來,那麽眼前這個侍女呢?
“英雄,你終於變得聰明了,不過好像已經晚了喲?”那侍女柔聲說道,她的聲音忽然間發生變化,前半段是溫柔的少女的聲音,而後半段卻變成了渾厚的男子的聲音,“江寒夜,歡迎你來妖都!”
“滅神!”江寒夜站在門口,他冷冷看著那個原本嬌小玲瓏的侍女漸漸幻化成一個虛幻的男子模樣,那男子的樣子起初還不夠清晰,但是漸漸的就變成實體,那是滅神。
“嗬嗬,好久不見啊,你這段時間去了哪裏呢?”滅神望著江寒夜,又看看他身後的院子,“你真的以為我會把心愛的女人放在這樣一個簡陋的院子裏?還是說你以為我會坐以待斃?”
“把師娘還給我,讓天下重歸太平,你我之間就無需再戰,否則的話,定會與你拚個魚死網破!”江寒夜盯著他冷冷說道。
“嘖嘖嘖!”滅神搖了搖頭,“年輕人,你才活了多久?說話口氣不要這麽大好不好?你當真以為我妖界之神會怕了你不成?”
“我自然知道你的厲害,你的幻影術著實是能騙到不少人。”江寒夜道,“不過你也要明白,這世界上隻有更厲害,沒有最厲害,你之所以有今日的成就,我想多半跟你的恩師分不開幹係吧?”
“哦?說起我這位恩師,貌似我已經很久沒有他的消息了,江小兄弟,卻不知你是否知道他的下落?”滅神眯縫著眼看向江寒夜,他的目光讓人難以分辨和琢磨。
“你是說蛇王?”江寒夜嘴角浮現出一個冷笑,“你很快就會知道他在哪裏了。”說罷他也不羅嗦,頓足飛升起來,同時口中默念咒訣,就在滅神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江寒夜的身體忽然消失不見,而在一瞬間又出現在他的背後。
“我送你去見你師父,你們師徒兩個見麵之後就好好的想一想,問什麽會落到今天這下場!”江寒夜一把抓住了滅神的後頸,伏在他耳畔輕聲說道。
滅神的臉色驟然間發生了變化,他心內驚駭不已:“究竟這人身上發生了什麽?怎麽短短一個月的時間,他的修為就如此精進?莫不是我那死鬼師父私下裏教了他什麽秘法?”吃驚歸吃驚,他可不會就這麽坐以待斃。
滅神的眼睛一眯:“嗬嗬,是麽?來吧!”他話音未落,整個身子已經消失無蹤,而江寒夜的手自然也是抓空了。
雖然被滅神逃脫,但是江寒夜心裏卻沒有半點的吃驚,因為他自然是了解滅神底細的,若是滅神就這麽輕易的被他給抓住那才真的叫他懷疑呢。
江寒夜將身一頓,飛身追上去,一灰一黑兩道光芒在妖神宮上空交錯追擊,其光芒之盛,甚至於整個妖都都能看得見。
此時的闞蒼月已經把滅神的兒子解決掉了,她縱火燒了屍體,抬頭去看時,卻看到兩團異常的火焰,她心裏清楚那一定是江寒夜與滅神了。
“我是去幫他呢,還是去尋找他的師娘?”闞蒼月心裏猶豫著,就在這一瞬間,忽然間她身後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那腳步聲很大,聽聲就知道絕非一人。
“快,就是她!殺死他!”殿外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闞蒼月於是知道這是滅神手下的八大金剛之一——蛇妖妙曼姑娘。
妙曼姑娘排行老三,但是她的實力卻是八大金剛裏的第二位,身為眼鏡蛇蛇妖,她十分難纏。
闞蒼月深呼吸一口,握緊了手裏的月神弓,緩緩轉過身來,冷冷的盯住妙曼姑娘和她的爪牙們。
“我早就說過了,除了我之外的女人都不可信,奈何他們不聽我的,現在可算知道厲害了吧!”妙曼姑娘一進門就大聲說道,她的聲音很尖銳,也就顯得很大,隔了老遠說的話都能被對方聽的清清楚楚。
……
江寒夜不知道滅神要逃什麽,因為按照他的推算,滅神此刻的反應應該是震怒,然後將他抓住或者殺死,可偏偏滅神沒有這麽做,他選擇了逃避。
雲端內的風很烈,江寒夜就在這烈烈寒風中緊緊追著滅神,不過很快的他發現滅神在帶著自己兜圈子,因為他們始終都在妖都上方轉圈子。
“來啊,哈哈哈!”滅神在前麵轉身笑道,“今日你若能追的上我,就說明你真的長大了,那時候我就把你師娘還給你也無所謂。”
聽到滅神口中提及師娘,江寒夜怒火中燒,他悶不吭聲,憋足一口氣加速追了上去。不過江寒夜不止是簡單的追逐而已,他環視四周,看到了身邊堆積如山的灰色雲層,心中忽然一動。
飛著飛著,滅神回頭一看,江寒夜不見了蹤影,他眉頭皺了皺,暗暗想道:“怎麽,人不見了?”
“嗨!”江寒夜的聲音忽然從滅神頭頂傳來,滅神驚訝的抬頭看著江寒夜,嘴裏說道:“確實有不少的進步,居然比我飛的還高!”
原來對於武者和妖獸來說,能夠馭物飛行是一種本領,這與他們的修為和資質以及所用的法寶有關,但是這並不代表他們可以無限製的飛高,許多人最多隻能升高到幾十丈而已,遇到高大一些的山脈就不得不停下來。滅神的修為高深,所以他幾乎是目前妖界能夠飛的最高的妖獸了,就算是鷹王都沒他飛的高。在剛才與江寒夜的追逐中,滅神幾乎是使出了渾身解數,也達到了最高的高度,現在江寒夜忽然從他頭頂出現,也難怪他會如此吃驚了。
江寒夜身邊縈繞著一圈灰色的東西,那並非他的真氣和功法所催生出來的光芒,而是一種實質性的東西,看第二眼的時候,滅神忽然意識到那是雲。可是那雲怎麽那麽奇怪?它們就好像是有生命力一般,緊緊偎在江寒夜身邊,像是一條條綿綿的長蛇,隨時都在準備出擊。
江寒夜臉上帶著淡淡的微笑,他的目光也變得沒有那麽仇視了,他盯著滅神,緩緩說道:“滅神,你沒想到吧?”
“我……”滅神正要說話,卻見江寒夜右掌緩緩推出,忽地在空中變化了手勢,虛空一抓,那些偎在他身畔的雲朵便在瞬間組合變幻成一把鋒利無比的砍刀,江寒夜手掌一揮,那砍刀就衝滅神劈頭砍去。
滅神神色一凜,他是沒見過這樣的招數的,因此一時間不知道該不該躲開,因為那畢竟是雲幻化的,按理說應該是虛的,可是為什麽他能夠感覺到犀利的風迎麵撲來呢?
最後滅神終於還是決定先躲開,由於刀從頭頂劈下來,又十分巨大,因此滅神隻能向左右躲開,可是他還沒來得及決定躲向哪裏,江寒夜的拳頭又跟了上來。
砰砰砰三拳,江寒夜沒有給滅神任何喘息的機會,他幾乎每一招都用盡全力,務必要置滅神於死地。
江寒夜的拳頭如同迅雷一般,速度快的讓人看不清他的拳頭在哪裏,然而就是這麽快的速度,他依舊是沒有打中滅神。明明剛剛滅神就在這裏站著,可是當他的拳頭打過去的時候,江寒夜卻發現滅神不見了,當他的拳頭收回時,滅神卻又出現在原處,還衝著江寒夜露出陰陰的笑容。
江寒夜的臉色變了變,他似乎變得有些急躁了,原本是麥色的臉龐也因為血上頭而變得更加赤紅。
“不要太得意,江兄弟,你確實速度很快,但是跟我比起來,你顯然還差的遠。”滅神的身影圍著江寒夜迅速的轉動著,雖然他不及江寒夜飛升的高,但是卻在他的腳邊形成了一道用影子圍成的大桶,一個告訴旋轉的大桶。在那一瞬間,江寒夜隻覺得自己似乎快要被這桶裏的吸力給吸的墜落下去了,盡管他十分努力的想要維持自己的平衡,還是沒有躲過那一刻。
江寒夜的身子因為滅神高速旋轉所產生的吸力而急速的下墜著,很快就跟滅神同一高度了。他的身子如同風中落葉一樣漂浮在空中,完全失去了自主能力。
滅神的臉上露出了個陰慘慘的微笑來,他盯著江寒夜說道:“我原本想要留你一條命,但是後來想想還是算了,留了你,倒不如把你打個半死,你說當你真氣損失殆盡,無法抵抗我的控製時,會不會乖乖的替我把軒轅劍投入爐中呢?”
江寒夜急劇的喘息著,他幾次想要掙脫,然而卻吃驚的發現這漩渦似乎有一種奪魂噬魄的力量,他的心神漸漸的消失了。
滅神神色發生了變化,臉上笑容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冰冷,他忽然停住了腳步,那被他高速旋轉所攪動出來的漩渦也隨之消失,江寒夜因此飛速的向地麵墜落下去。滅神先是冷冷的看著江寒夜,而後忽然開足馬力向江寒夜追擊過去,隻聽怦怦怦幾聲悶響,他的雙腳踢到了江寒夜的後背。
“噗!”江寒夜噴出幾口鮮血,他奮力的返過身來,口中默念咒訣,在身周圍祭出冰霜屏障,然而大概是由於他體力和真氣消耗過多的緣故,這冰霜屏障居然隻是薄薄脆脆的一層,那滅神的腳還沒靠近,他的腳風就將那屏障給踢碎了。
江寒夜又噴出一口鮮血來,這一次他似乎是做了必死的打算,奮力在空中把持著身形,努力的翻轉過來,並迅速的伸手一把抓住了滅神的小腿,他是如此的用力,乃至於他的十指都嵌入了滅神的肉裏,鮮血順著滅神的小腿滴滴答答的滴落在江寒夜的臉上。
“噝!”鑽心的疼痛讓滅神難以自持,他徹底被江寒夜激怒了。滅神捏個印訣,口中低誦著某種咒語,但見他周身泛起灰色光芒,然後雙掌往下一拍,嘭的一聲將江寒夜打落下去。
這一次江寒夜是徹底的墜落了,他轟的砸到一處房頂,又砸斷了房梁,墜入屋內,嘭的摔到地上,手腳**了一下之後便歪過腦袋,一動不動了。
滅神緊隨其後進入屋子,他落地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查探江寒夜的鼻息,當他的手在江寒夜的鼻孔前沒有探到氣息時,他的眉頭皺了皺:“死了?太可惜!”滅神歎了口氣,他現在考慮的是那把軒轅劍究竟該怎麽處理了。
“還是先叫人來把這屍體處理一下吧。”他自言自語道。
滅神口中所說的處理一下,指的就是把屍體變成妖兵,繼續為他服役。他緩緩轉過身去,打算出門去叫手下來,然他沒發現,在他身後有一個影子迅速的貼近他,並且一掌插入了他的後心,這影子就是滿臉是血的江寒夜。
江寒夜的手掌一直插入到滅神的心髒中,並攥住那跳動有力的心髒,直接捅出了他的前胸。
“哦……”滅神怔了怔,過了一下之後才發出一聲痛呼,然而這聲音與他現在所受到的傷害相比還顯得太輕了。他低頭看了看自己胸前,一隻血紅的手掌中握著一個還在跳動的冒著熱氣的心髒,他知道那是自己的心髒。
“你……”滅神開口說話,血便順著他的嘴角流了出來。
“我沒死,你很吃驚?”江寒夜的聲音也很虛弱,很明顯剛剛的搏鬥中他也受傷不輕。
“嗬……”滅神慘笑了一聲,他想說點什麽,可以已經沒有力氣了。
“我沒死,死的是你。”江寒夜冷冷說道,他猛的將手抽回,一同帶出了滅神的心髒。
滅神的身子就這麽軟軟的倒下,不停的**著,血從那窟窿裏流淌出來,蔓延了一地。
見滅神倒下,江寒夜跌坐在地上,他的後背痛的要死,內髒也受傷了,現在血脈亂糟糟一塌糊塗,生平第一次他受這麽嚴重的傷。
雖然傷的很重,但是他還不能夠休息,在略坐了片刻之後,他緩緩的從地上爬起來,夾起滅神的屍體,一步一步的向外走去。
……
外麵的世界很混亂,到處都是火光和喊殺聲,思緒未絕的未亡者越來越多,原來雖然絕大多數的行屍都沒了思想和智慧,但是這其中不乏那些被壓抑著的,在遇到可以釋放的機會時就會釋放開來。行屍一旦醒來,發現自己的處境不妙,他們便會想盡千方百計去死以求得解脫,而對於軍中的妖兵來說,死亡的最佳方法就是跟那些妖兵和妖獸戰鬥到底。
城內城外到處都是戰場,妖兵與未亡者互相攻擊著,各有損傷,八大金剛剩下的幾個人帶領著各自的部下迅速的趕往各處鎮壓這叛亂,然而就在這時,妖都東南角,有一道黑色光柱衝天而起,緊接著所有人都聽到下麵的話語:“滅神已死,你們速速繳械投降,若是如此尚能活命,否則隻有死路一條!”
那聲音自然就是江寒夜,在聽到這話的時候闞蒼月也剛剛把妙曼姑娘解決掉,她欣喜的抬起頭,看著空中的那個黑點。由於距離太遠,她看不真切,因此便甩脫敵人,向江寒夜所在的方位飛速的奔去。
“你還好麽?”看到江寒夜的那一刹那,闞蒼月的心差點就碎了,那還是江寒夜麽?那分明是個血人。
江寒夜一手抓著滅神的心髒,一手提著滅神的屍體,拚盡全力喊著話,在看到闞蒼月時,他終於支撐不住了,搖搖晃晃的倒下去,在半空中被闞蒼月接住了。
“你怎樣了?”闞蒼月死命的抱著他,焦急的問道,“不要嚇我。”
“嗬嗬,我還好,死不了,就是有點痛。”江寒夜道,緊接著他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於是便笑著對闞蒼月說道,“你知道嗎?我把他殺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