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唷,他奶奶的,疼死老子了!”姬遠摸著腦袋上的大包,好容易爬起來,轉眼又看到不遠處石頭上的那兩個齜牙咧嘴的家夥,便笑得前仰後合,不能自已,“哈哈,你們……哎唷……哈哈哈!”
江寒夜和岑若秋一邊忍者痛楚,一邊尷尬的從石頭上下來,尤其是江寒夜,在從傳送門內出來的那一刹那他根本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就這麽毫無防備的被丟到了石頭上,肚皮險些被戳穿了。
“別笑了二師兄。”江寒夜揉著肚子,強忍住疼痛說道。
三個人整理好衣服,正打算離開,他們突然發現自己似乎已經無法離開了。
一群人,嚴格的說是一群妖獸,一群衣衫襤褸的妖獸正手持各種尖銳的武器虎視眈眈的盯著他們,而江寒夜也在這時發現,他們居然不知何時陷入了包圍圈裏。
“不許動,你們是誰?”為首的妖獸是一個老牛,他身上穿著破爛的皮衣,手裏拿著一根比他的手臂還要粗的棒子,棒子上綴滿了尖銳的東西,看起來似乎是鐵釘什麽的,他站在這群妖獸的最前麵,很顯然是個領頭的。
“在下江寒夜!”江寒夜抱拳道,“實不相瞞,我們來自人間。”
“人間?”這些妖獸一個個互相看著議論著,忽然有人認出了江寒夜,他開心不已的指著他說道:“那個不是英雄嗎?”
英雄,這還是上一次江寒夜來妖界的時候因為連續擊殺了兩隻凶獸而被冠的美名。
“是真的嗎?”另有妖獸滿是疑惑的說道。
“是真的是真的,我記得,就是一個長得很漂亮的年輕人,是人哦!”有個女妖獸說道。
“你真的是江寒夜?”那個牛頭聽到手下這麽議論著,便皺眉喝問道,“我可先警告你們,不許說謊,若是說謊,小心我的棒子伺候!”
“在下正是江寒夜不假,不過算不得什麽英雄。”江寒夜道。
“哪裏有獵物了?我來看看!”就在這個時候,妖獸群外傳來一個洪亮的聲音,這聲音聽起來十分耳熟,但是江寒夜一時又記不起是誰。
等那個妖獸大步走進人群之後,江寒夜才驚訝的發現,那竟然是那個大猩猩,也就是之前在鬥獸場裏的老大。
“咦,兄弟,居然是你?”猩猩妖獸一看到江寒夜便驚喜不已,他一雙大手緊緊握住江寒夜的肩膀,若不是江寒夜修為高體質好,隻怕肩胛骨也要被他給捏碎了,許多日不見,這妖獸的修為也增進了不少,看樣子從池州監獄出來之後,他也是刻苦努力了的。
“嗬嗬,是你啊。”江寒夜笑了。
這是一群從四麵八方匯集來的妖獸幸存者,他們僥幸躲過了一次又一次的行屍災難,從各處匯集到了這裏。
江寒夜和岑若秋以及姬遠被簇擁著來到了他們暫時的聚居地,一個到處都搭建著樹皮帳篷的山穀裏。
“別客氣啊!”大猩猩顯然依舊還是這裏的老大,就算是剛才那個牛頭在他跟前也得老老實實俯首帖耳。妖獸的世界與人類世界略有不同但又大致相同,他們都是用拳頭來說話,誰的力量大實力強誰就是老大。
“認識你這麽久,都還不知道你叫什麽呢。”江寒夜接過大猩猩遞過來的那隻椰殼做的碗,喝了一口不算多幹淨的水之後說道。
“嗨,大意了,大意了!哈哈哈……”那大猩猩性情似乎十分的豪放,他一拍膝蓋,大笑道,“我叫黑瞎子,大家都稱呼我做黑老大,你就叫我黑瞎子好了。”
“那我還是稱呼你一聲黑老大吧,入鄉隨俗麽。”江寒夜笑道。
江寒夜麵前的食物堆積如山,而相較之下,岑若秋和姬遠麵前卻隻有一隻椰殼碗,碗裏清湯寡水的,很是讓姬遠鬱悶,岑若秋倒是不計較這些。
“我說兄弟,你不是離開了麽?其實還有人傳聞說你死了。”黑老大道,“我一直不相信你死了,我認為你是回家去了,對不對?”他對自己的猜測十分篤定,因此看著江寒夜的眼神也就特別堅定。
江寒夜笑了笑,點頭道:“算是回去了,不過現在又回來了。”
“唉唉!”黑老大歎息道,“你說你回來做什麽呢?剛好趕上這破玩意兒。”
“黑老大指的是行屍麽?”江寒夜問道。
“行屍?”黑老大顯然對這個名詞比較陌生,“你是說那些半死不活的家夥?那就是了,現在漫山遍野,全世界都是那個東西,那個什麽來著。”
“行屍。”江寒夜道。
“對,行屍,哎,這個名字還比較符合他們。”黑老大道,“我當初出了池州城,帶著一幫子兄弟在外麵混飯吃,原本想入伍當兵,誰曉得忽然間這世界就發生了變化,到處都是那種半死不活的行屍,他們吃了我們好多兄弟,還把好多兄弟也變成了行屍……”
“不知外麵這些都是……”江寒夜道,“你們在此處生活多久了?這裏是什麽地方?難道這裏就沒有行屍麽?”
“別提了。”黑老大一擺手,歎息道,“我們原本是素不相識的,大家逃啊逃,也就逃到了這裏。這裏是鹿州平原,再往前三百裏就有一座山叫做鹿山,中界的首城鹿州城就在半山腰上,不過現在大統領也已經死了,那鹿州也成了鬼城,到處都是行屍,我們也不願意去那裏,就暫時在此處居住下來了。”
“哦,原來如此。”江寒夜點頭,他心裏暗道:“原來此處還是中界,還好還好!隻是不知道蒼月姑娘去了哪裏,她會否也在中界?”
“我說英雄兄弟,你就不要走了,就隨我們一起吧。”黑老大邀請道,“你是英雄,我們大多也都是好漢,大家一起保護那些老弱婦孺,找一處可以安身的地方過日子可好?”
江寒夜從黑老大的眼睛裏看到了希翼,然而他卻不能答應,正當他為難時,二師兄姬遠看出了他的心事,於是大大咧咧的說道:“這位老大,我們可是有任務來的,我們的任務就是要消滅這場瘟疫和災難,所以要找到源頭然後消滅掉他,那樣的話大家豈不是可以隨處安家了?”
“唔,這倒是有道理的。”黑老大起先是失望,但是聽了姬遠的話之後又覺得有道理了,於是不住的點頭,“隻是這瘟疫源頭在哪裏誰又知道呢?如今妖界無主,誰來領導我們呢?”
“你不就是大家的領袖麽?在新的妖神誕生之前,黑老大你不妨就先領著大夥兒躲避這災難吧。”江寒夜笑道。
“嗬嗬,這事兒就不是我一個人說了算的,不提也罷。”黑老大擺擺手,“不過兄弟,就算你不能長留,至少也要跟我們過了今晚,今天你運氣好,趕上好時候了,我們昨天打了一隻好山豬,今天剛好可以開葷打牙祭,你們一定要留下來!”
江寒夜於是點頭道:“那是一定的。”
夜晚,居住地外生起了一堆篝火,大家圍成一圈坐攏了,談天說地笑語生花,一頭一人多高的巨大山豬哼哼叫著被抬了上來,口中的長長獠牙已經被拔了去,四蹄綁了,中間穿了一根木棍。兩個小妖獸抬著山豬上來,又恭恭敬敬的走到黑老大麵前遞給他一把刀,黑老大於是跟江寒夜打了個招呼,便拿著刀走上前去,一刀戳進了那山豬的脖頸,血於是呼啦啦的湧了出來,那山豬蹬腿嚎嚎幾聲之後,終於結束了這一生。
山豬肉很香,尤其是對江寒夜、姬遠等這樣好久沒吃肉的人來說,它有著致命的誘惑。因為這香噴噴的山豬肉,便是那難喝的水也變得甘甜起來,一整個晚上大家都圍著篝火又唱又跳,吃肉喝酒(水),不亦樂乎。妖獸們就是有這樣一個特點,你說不清它究竟是優點還是缺點:無論在怎樣的情況下,哪怕是天要塌下來了,隻要還沒砸到他們自己頭上,他們都覺得無所謂,所謂今朝有酒今朝醉,哪管明天日未升。
在這樣的環境裏,江寒夜漸漸也被熏染了,他似乎也忘記了憂愁煩惱,跟著大家一起唱著笑著,不時會有崇拜他的妖獸走到他跟前給他敬酒,而他則是來者不拒,反正不過都是水而已,喝多喝少隻是尿的問題了。
夜漸漸的深了,大家的興致還是很高昂,沒有人想要去休息,岑若秋坐在一旁,傻愣愣的看著這一切,她從未這樣近距離的跟這些妖獸接觸過(老烏龜除外,他已經完全沒了妖獸的特點,跟人倒是差不多了),因此這一整晚她都覺得自己像是在做夢一樣,不知是真是假。
一陣凜冽的風吹來,江寒夜的頭腦中隻覺得一陣激蕩,忽然間就從狂歡中清醒了。風吹醒了他的頭腦,同時也帶來了一些氣味,一些不同尋常的氣味。
妖獸本就是獸,獸類身上自然是有屬於他們自己的味道的,但是這股隨風而來的氣味卻不是這些妖獸身上的,而是來自行屍。
江寒夜的眼神也變得清冷起來,他悄悄離開人群,往穀外走去,岑若秋看到他神情有異,也連忙跟了上去。
“你怎麽了?”岑若秋跟在江寒夜身後問道。
江寒夜站在穀口,仰頭看著遠空,他聽到了岑若秋的腳步聲,於是頭也不回的說道:“你難道沒嗅出什麽氣味麽?”
岑若秋當然沒有嗅出什麽氣味,首先她的嗅覺和視力比江寒夜要差一大截,其次這妖獸群中到處都是胡臭味口臭味和腳臭味,還有那些妖獸生來就自帶的各種味道:膻味、騷·味……這一整個晚上岑若秋就是在各種味道中度過的,可以說是相當的不愉快。
“沒有,怎麽了?”岑若秋問道。
“風帶來了那些行屍的味道,我想他們離這裏不遠了。”江寒夜道。
岑若秋正要說話,他們就聽到空中傳來一陣陣尖利的鳥叫聲,光是從聲音去判斷,江寒夜就知道這些鳥應該是那種食肉的獵鷹之類的,再抬頭去看時,他們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原本就是漆黑的夜空被一隻隻巨大的鳥給覆蓋住了,那些鳥從四麵八方匯集過來,就在山穀上空盤旋著,越飛越低。
“糟糕!”江寒夜叫了一聲,便轉身往山穀飛躍過去,甚至都來不及跟岑若秋多說一句話。
岑若秋一言不發,依樣跟了上去,當他們回到狂歡的場所時,眼前的一幕令他們大為驚駭。天空中的那些大鳥撲向地麵,而它們的爪子裏無一例外的都抓著一隻行屍,在接近地麵的時候,那些大鳥把行屍丟到地上,於是那些行屍便這樣自空中落到了生者群中,開始對身邊的那些行屍發動瘋狂的攻擊。
“啊!”
山穀裏充斥著這樣的尖叫聲,男人的,女人的,老人的孩子的……江寒夜、姬遠和岑若秋見此情景,二話不說,他們衝到距離自己最近的行屍身邊開始攻擊。
這些妖獸變成的行屍與人間的那些行屍不同,他們力量更大,動作更迅猛,因此也就意味著他們更難對付,但是有一樣他們卻是共同的,那就是怕火。所有的行屍都怕火,江寒夜在避開兩個行屍的圍攻之後,將他們一腳一個踹飛進那篝火裏,於是那兩個行屍就一邊掙紮著一邊被火燒成了灰燼。
黑老大一手一個,他抱著兩個孩子到處躲避,還要抽空攻擊行屍,江寒夜見狀便對岑若秋道:“岑姑娘,你去幫他吧。”
岑若秋雖然很想呆在江寒夜身邊,但是江寒夜說的話對她來說卻有一種難以抗拒的力量,她不由自主的哦了一聲,將身形轉向黑老大。雖然是妖獸,但是那畢竟也是孩子,她接過孩子保護起來,黑老大於是便揮舞著自己的武器衝向那些行屍。
“撤,往山上撤!!”黑老大一邊抵擋著行屍的攻擊,一邊扯著喉嚨大喊道,於是妖獸中有戰鬥力的便開始掩護,而沒有戰鬥力的或者膽小的則一溜煙的往身後山上跑去。
這裏的妖獸一共有七八十個,算是個不孝的臨時村落了,可是在行屍到來之後,瞬間就有十幾個妖獸被抓走,江寒夜甚至聽到了骨頭碎裂以及咀嚼肌肉的聲音,這聲音在這混亂的夜晚聽起來格外的刺耳。
江寒夜讓岑若秋護送那些妖獸撤離,而他自己則和姬遠一起加入了掩護隊伍中,與那些行屍周旋著。這一場戰鬥進行了很久,一直到天光將亮的時候那些妖獸才完全撤離,而江寒夜等也隨後上了山。
在山林裏,他看到了一副慘不忍睹的情景:孩子們隨意依偎著陌生的妖獸哭泣著,他們那不算太小的身子上消瘦的的肩膀在拚命的抖動著,哭聲此起彼伏,不過都不算太大,災難來臨的時候,就連孩子都學會了要小心翼翼,哪怕是哭泣的時候聲音也要很小才行。
“這群混帳王八蛋!”黑老大憤怒的咆哮著,“居然用這樣陰損的招數,難道他們活著的時候不是妖獸嗎?怎麽能對自己人下這樣的死手?”
江寒夜就在黑老大身邊,他皺眉問道:“這樣的事經常發生嗎?”
“經常,一般來說都是每發生一次我們就換一個地方生活幾天。”黑老大歎息道,“雖然妖界很大,但是這樣終日躲避也不是個辦法啊。”
“今天總共損失了十二個兄弟。”牛頭悶頭說道,“再這樣下去,我們也就快完了。”
江寒夜和姬遠相互看了看,他開口道:“這樣下去確實不是辦法,你們難道就沒有一個好一點的躲避之處嗎?”
“這天大地大的,原本躲避的地方多的很,但是行屍越來越多,滅神的耳目也越來越多,我們漸漸的已經躲無可躲了。”黑老大道,“兄弟,你知道我們多需要一個你這樣的強者嗎?剛才若不是你們在,隻怕我們將會損失的更多。”
江寒夜歎了口氣:“為什麽會這樣?難道妖神想把整個妖界都變成他自己的地盤,把除了他以外的妖獸都變成行屍嗎?”
“他是瘋子,誰能知道瘋子在想什麽呢?”黑老大道,“我們現在也隻能靠自己了不是麽?”說完他意味深長的看了江寒夜一眼。
“可是我的目的,剛剛二師兄已經告訴你們了,我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而且我們若是能盡早做好那件事,也會讓你們跟著受惠的。”江寒夜豈能不明白黑老大那個眼神裏所蘊含的意思呢?
“我們跟著你們幹!”黑老大咬咬牙說道,“雖然我們不算太厲害,但是多少也能幫上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