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玉,我走了……”江寒夜身後背著鏽跡斑斑的軒轅劍,站立在一座墳塋麵前,心裏默念著,“桃伯說的對,塵歸塵,土歸土,你已經故去,就好好的安息,我不該再一意孤行,把你牽扯進人間的恩怨糾葛當中了。”
一陣風吹過,吹的地上焚燒過的元寶灰燼到處飄飛。江寒夜凝望著那座孤零零的墳塋,心裏不知是難受還是孤單,一種悵然瞬間就把他給籠罩了。
按照江寒夜的心思,他們把小玉安葬在悠悠穀裏,現在江寒夜即將離去,與小玉長久相伴的,將隻有這青山綠水了。
……
“主人,給我摸摸唄,沒見過呢!”金丹子一路上都在口水江寒夜的軒轅劍。
“前輩!”靈兒暗中拉扯了一下金丹子的衣服,小聲說道,“別這樣,主人心情不好呢!”
“唉,再不好,看在軒轅劍的份上總該有一點點的開心吧?這可是軒轅劍呐!軒轅劍啊,不是普通的阿貓阿狗,之前那個梵天尺跟軒轅劍比起來,那就是個屁啊!”金丹子咂舌道,“唉,年紀輕輕的,運氣咋就那麽好呢?你說我年輕的時候咋就沒這麽好命?”
江寒夜停下腳步,他轉身望著金丹子道:“運氣好麽?如果你想要就拿去吧!”說罷他從背後解開軒轅劍,甩給了金丹子。雖然軒轅劍是寶物,但是如果讓他選擇,他寧願選擇堵住金丹子嘮嘮叨叨的嘴巴。
“歐歐歐!”金丹子接了好幾下才勉強接住軒轅劍,抱著軒轅劍他就好像是抱住了心愛的女人,臉色潮紅眼光癡迷,一副戀戀不舍的樣子。
這一天從早晨起床之後開始他們就是下腳走的,一個上午下來也走了有三百多裏路了(修真之人,即便是閑庭信步,速度)
“前輩,這裏就是你老家了嗎?”站在一片山崗上,靈兒吃驚的望著山體背麵的那處地方,在這昆侖山群落裏,居然會有這樣一處綠油油生機勃勃的地方,實在是讓人感到驚訝。
“哦?到了麽?我來看看!”金丹子撥拉著兩條小短腿緊走了幾步,還是不舍得放開軒轅劍,現在他的寶貝人頭杖已經被他丟到背後去了。
“嗯,是到了,看來他們過的都還不錯,我們金丹子一族就是有這個好處,生存能力和忍耐力都特別強。”他讚歎道。
“可是這裏怎麽下去呢?又要飛嗎?”靈兒奇怪道。
“不的,跟我來。”金丹子很是興奮,一路引著江寒夜和靈兒往西北走,在那裏有一處突出的平台,從遠處看是看不清確切樣子的,到了近處江寒夜才發現,原來這裏跟妖界的中界那個地方是一樣的,升降梯。
金丹子那平台旁邊將一個看起來滿是滄桑包著金屬外殼的木質手閘使勁按了下去,剩下的就是等待了。大概由於年久日長了,這升降梯的速度極慢,幾乎讓人感覺不到它在運動。
整個升降梯的核心部分被金丹子一族不知怎麽給塞進了山體裏,而巧妙的是從外部根本就看不出來,現在江寒夜算是些許有些了解了——原來金丹子的聰明與睿智並非是特例,隻是不知道他的嘮叨是不是特例呢?
“來了來了!”伴隨著轟轟的悶響,一台石質平台緩緩從山下升了上來,在那平台上居然還有一個十分精致的籃子,籃子裏放了些水果。金丹子一看到這籃子,便眉開眼笑道:“瞧,我的兄弟們歡迎咱們了。”
平台似乎是從一整塊巨石上鑿下來的,看起來厚重、滄桑卻很有質感,一腳踩上去感覺十分踏實,不像是妖界的那木頭平台,光是看上去就搖搖晃晃的很沒有安全感。
“前輩,這是什麽意思?”靈兒很是好奇的看著那籃子水果問道。
“這是我們金丹子部族的一個習俗,迎接遠歸的親人或者投奔的朋友,我們是酷愛吃水果的,什麽水果都愛吃。”似乎說起水果,金丹子的口水就嘩啦啦的流淌下來了,末了他還補充了一句,“當然了,還有魚。”
踏上升降梯,伴隨著那緩慢的降落,江寒夜慢慢的被山崖吞沒,他看著前方的日頭,那桔色的光芒傾瀉在大地上,分外的好看。
“人間有希望了。”江寒夜心裏暗暗的想道,“至少我和我的朋友們不會再為行屍苦惱了,雖然不知道明天會怎麽樣,但是無論會怎樣,我都要好好的走下去,現在我活著不止是為自己,還在替小玉活著。”
一路胡思亂想著,不知不覺就到了崖底,金丹子們在崖底建造了一座木頭的台子,專門用於承接升降梯,台子上此時正有兩個全副武裝幹瘦幹瘦的與金丹子長相很像的人等候著,一看到金丹子他們馬上就放下武器迎頭就跪倒了。
“王上,您終於回來了,小的們聽說您要回來的消息都十分開心。”那兩個士兵說道。
“快快請起。”金丹子彎下腰來扶起他們,“大家都還好嗎?”
“前一段時間不太好,現在有所好轉。”兩個士兵異口同聲道。
“唔。”金丹子的麵色沉了下來,江寒夜這才發現,原來金丹子身上還是有那麽一股帝王氣的,隻是平時他一直羅哩叭嗦,又很愛八卦,不務正業,所以這帝王氣也被掩蓋住了。
“王上,這兩位就是您說的貴客嗎?請隨我來。”其中一個士兵躬身在前麵引路,江寒夜等三人跟他走下去,前麵是一座高聳的巨石,轉過彎,在巨石背後江寒夜看到了一輛華攆,由十六隻他見都沒見過的動物拉著,華攆旁邊是一列奴仆。
“請王上上車。”大家看到金丹子出現之後,便立刻跪倒。
“都起來吧。”金丹子道,“這位是我的主人,也是我們最尊貴的客人,今天在這裏,他的地位要在我之上。”
這些金丹子們一聽到自己的王上都這麽說了,一個個不由得大驚失色,慌忙又衝江寒夜叩頭。
江寒夜從小在鄉野長大,心裏從來都沒有這種尊卑的概念,現在冷不丁的受到這跪拜,心裏很是不自在,他沒有說話,登上了車子,靠窗靜坐著。
車子很平穩的啟動了,金丹子坐在裏麵很興奮的跟靈兒聊著,靈兒一直都在好奇,這一路上來金丹子都是和他們在一起的,沒見他什麽時候有空去傳遞什麽信息啊?
“哈哈,靈兒,這你就有所不知了。”金丹子咳嗽一聲,十分得意的說道,“我們金丹子一族有一個好朋友,這好朋友滿天飛的……”他伸手指了指天上。
“啊?是什麽?”靈兒畢竟是個小姑娘,很快就被金丹子吊起了胃口,她忙不迭的追問道。
“鳥啊!”金丹子道,“我們與禽類可以交流溝通的,因此在外麵有什麽信息我都會靠著鳥兒來傳遞,不過這個技能我一般不會用,太傷身體了……”
江寒夜頭靠著窗弦,靜靜地望著外麵的景色。這裏是昆侖山附近麽?看那寬大的植物的葉子,看那綠油油的樹林,很難想象原來在昆侖山深處竟然隱藏著這樣一個地方。
在這深穀裏,不時的還能看到一些奇怪的植物,比如一種長得低矮、像是竹竿一樣,卻又有一圈一圈的黃色狹長形果實圍繞著樹幹生長的樹,江寒夜看到有許多金丹子族人正在樹上屬下忙碌著,似乎是到了收割的季節。
“主人,喜歡這兒嗎?”金丹子這時候停止了與靈兒的嬉笑,湊上來問道。
“那是什麽?”江寒夜沒有回答,他可不想助長金丹子的得意,反而指著那長著黃色果實的樹木問道。
“那個啊,那叫香果子,是我們這裏的一種食材,很好吃哦,生吃都很美味。”金丹子忙介紹道,“沒事,我們到家之後就會有很多的香果子吃,又香又甜。”
“你們都吃水果?”江寒夜問道。
“還有魚。”金丹子點頭之餘不忘強調這一點,這讓江寒夜禁不住想起來第一次與金丹子一起出遠門的時候他為了抓一條冰窟窿裏的魚,掉進冰窟窿裏險些被淹死的事。
“你們這裏陽光很充足。”江寒夜道,“充足的有點不像是昆侖山了。”
“嘿嘿,其實我們也是耍了個小聰明。”金丹子笑道,“主人您看看四周……”他指著窗外對江寒夜道。
聽到金丹子這麽說,江寒夜便把目光投向上空,這時他才吃驚的發現了這深穀內陽光充足的原因:四麵環繞著高聳的雪山,晶瑩的冰雪就像是鏡子一樣把陽光從四麵八方折射下來,使得這深穀溫暖而陽光明媚。之前江寒夜一直被這冰雪深處的綠洲所吸引,居然都沒發現這一點奧秘。
“哇,好神奇!”靈兒禁不住讚歎道。
“嗬嗬,那感情,這都是我們金丹子部族集體聰明智慧的結晶。”金丹子洋洋得意的笑道。
“你們刻意選的這麽一個地方麽?”江寒夜問道,“還有那些反光點,都是你們故意鑿出來的嗎?”
“可不?”聽到江寒夜這麽問,金丹子更得意了,他點了點頭說道,“記不得有多久啦,在很久很久很久以前,這裏沒有山,隻有一片片的森林,那時候這裏還很炎熱,根本不是現在的樣子。我們金丹子部族一直都居住在此處,生活的樂悠悠,可是後來忽然間環境就變了,我們家所在地地勢越變越低,而周圍則漸漸抬高,光線不充足了,水源也斷了,環境也越來越寒冷……”
江寒夜聽著金丹子在緩緩講述他們的故事,心中忽然覺得這世界是很神奇的世界,或許還有太多太多的事是他所不知道的。
“然後呢?”靈兒迫不及待的問道,她現在崇拜極了金丹子,而且把他們族群的曆史當作故事來聽了。
“然後我們就麵臨生存的考驗啊。”金丹子也講的很投入,他麵色沉沉,眼神充滿憂鬱,似乎是在擔憂著古人,“不過幸虧我們金丹子是很聰明的一個族群,很快就在這嚴酷的環境中適應了下來,而且還改造了環境,現在我們跟周圍的雪山相得益彰,互不幹擾,生活的也是很好的。一直到一百年前,我出山去遠遊,就被捉住咯,結果一直到現在才回來。”說到這裏,金丹子心裏還有老大不樂意,他暗暗的瞥了江寒夜一眼,用眼神來表達心中的那一點點委屈和憤懣。
“不要看我。”江寒夜淡淡的說道,“是他把你關起來的。”
……
車子很快就到了地方,江寒夜原本以為像金丹子這樣的身份,就算不是住在金碧輝煌的地方,至少也會有屬於他的王宮,可是沒想到的是,他們居然來到了一個像是集市一樣的地方,在這裏所有的人都在一起勞作,他們把采摘來的水果和捕捉來的獵物按需分配,住也是住在樹屋上。
這些高大的樹木盤根錯節,在枝葉茂密的中部圍繞著樹幹建起來一座座樹皮小屋,這些小屋通過藤梯在空中交錯鏈接著,形成了一個奇特的建立在半空中的城鎮。
“這裏就是我們家了。”金丹子興奮的指著上空說道。他不等江寒夜和靈兒回答,便遣退了奴仆們,然後親自帶著江寒夜走到整個樹林裏最粗壯的一棵大樹跟前。
這棵大樹是江寒夜迄今為止見過的最大的樹。往上看高不可見頂,看樹幹其粗度估計要十幾個成年男子聯手才能抱得過來。圍繞著這棵樹,有一圈螺旋形的木質階梯,沿著這階梯就能攀登到最中心的那間樹屋,那也是整個空中城鎮中最大的一間。更神奇的是,雖然被這座規模龐大的空中城鎮所連累,但是這裏所有的花草樹木生命力依舊旺盛,就算是最大的那棵樹,樹幹上還不斷有新芽發出,看起來生意盎然,讓人心情也好了許多。
樹根高,沿著螺旋階梯攀登了很久,江寒夜才進入那間樹屋,這時他發現,這間樹屋的作用大概就是類似於集會廣場之類的地方,因為圍繞著牆壁有一圈的靠背長椅,中間還有個大火塘。
“主人,請跟我來。”金丹子引著江寒夜出了這間樹屋,拐上了另一條懸梯。
腳下踏著軟軟的梯子,江寒夜跟著金丹子七拐八拐來到了最高處的一間頂部高聳的小木屋裏,還沒進門他就聽到裏麵傳來一陣咳嗽聲和密集的低聲細語,於是知道這裏定是個重要的所在。
進入之後,江寒夜發現裏麵居然有十位看起來很是蒼老的金丹子,他們看到金丹子之後,便不顧自己的老邁之軀,從地上爬起來給他叩頭,看起來十分虔誠的樣子。而金丹子也一個一個的上前親自把他們扶起來,行過禮之後,金丹子便向江寒夜介紹道:“主人,他們是我們金丹子部族研究院的十位元老,年紀麽,我都不知道他們究竟有多大了,隻是知道,他們早在我父親還是嬰兒的時候就已經主持這裏的事務了。”
“原來是一些前輩。”江寒夜也很給他麵子,抱拳對眾人道,“在下江寒夜,是金丹子的朋友。”
十個老人家笑道:“江公子是我們的貴客,這一點我們早就知道了,快請坐。”
坐下之後,金丹子這次沒有一點磨蹭,直接就進入了主題:“十位叔公,實不相瞞,我這次回來是有要事要請你們幫忙。”
“王上,您是我們部族的核心,有事直接吩咐即可,還談什麽幫忙不幫忙的呢?”其中一位老人家說道。
“是啊是啊!”其他人也附和道。
“那好,我也就不客氣了。”金丹子道,“前段時間人間發生的災難大家也都知道了,這場災難之所以會過去,全都是主人的功勞,可是現在我們或許會麵臨更大的災難。”
“哦?”這十位老者聽到這話之後,神色頓時就變了。
“唉,果然是被我言中了麽?”其中一個老者歎息道,“我上個月占卜到一件很不好的事即將發生,時間應該就在一年之內。”
“有詳細的內容麽?”金丹子問道,同時他悄悄的對江寒夜解釋道:“這為是我們族中非常出色的占卜師,預言一向很準。”
“沒有,我能看到的就是血液和死亡。”那老者低緩說道。
屋內的氣氛變得沉重凝滯,一時間所有的人都沉默了。
“不知道王上這次回來,究竟是為什麽。”一個老者打破僵局,開口問道。
“回來請你們幫個忙,古洛水河在什麽地方?”金丹子問道。
聽到金丹子問及洛水河,所有的人都麵麵相覷了,他們一個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該怎麽回答金丹子這句話了。
“王上,不知道您要找古洛水河做什麽?”一個老者問道,“那裏可是玄門禁地,也是我們金丹子部族朝聖的聖地。”
“那裏有一樣對我們來說很重要的東西。”金丹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