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幾個妖獸走進來,他們是來送飯菜的。
“又來送飯了,唉,又過去三個時辰了。”姬遠歎息道,“我們難道一天到晚都隻能呆在這裏混吃等死嗎?”
“別亂說話。”闞蒼月道,“先吃飯吧。”
“公子,你們不需要在這裏混吃等死,不但如此,你們還馬上就要回家了呢!”那個正在往桌子上擺盤子的妖獸一邊拿菜一邊說道,“你們的那個朋友已經跟我們妖神大人達成協議,現在我們是朋友而不是敵人。”
“什麽?”這妖獸話語剛一出口,姬遠立刻就從椅子裏跳出來,抓住他的衣領問道,“你說我們的朋友,是誰?”
“還能是誰?跟你們一起來的那個唄!”妖獸被姬遠給嚇了一跳,但是很快臉上就堆起了笑臉,“別激動啊公子,請用餐,稍後你們就會團聚了。”
說完妖獸便向大家行了個禮,躬身退了出去,他現在的態度可和最初時的態度大不相同了。在姬遠等三人剛被抓起來的時候,這些妖獸來送飯的時候態度都十分惡劣,嘴裏罵罵咧咧的,還有個妖獸因此被打死了,不過立刻又有許多妖獸堵在門口,這令盛怒之下打死妖獸的姬遠心裏清楚,在這裏,最好還是低調一點。
“奇怪,小師弟和妖神?”姬遠手裏拿著一條雞腿,一邊啃一邊嘀咕道。
“他一定是騙我們的,江寒夜怎麽會跟那個妖神在一起呢?”岑若秋吃不下,盡管擺在她麵前都是人間的美味,是的,這一頓飯都是他們以前在人間的時候經常吃的,沒想到妖界也有這樣好的廚子竟然能做出這樣的美味。
闞蒼月依例是在吃飯的時候躲在旁邊,那飄來的香氣鑽入她的鼻孔,攪繞著她的思緒。飯菜很香,隻可惜這樣香噴噴的飯菜當入了她的嘴巴之後,就變得味同嚼蠟了。
“那位蒼月姑娘,你倒是說兩句啊,你怎麽看?”姬遠衝闞蒼月喊道。
“事情都已經這樣了,我沒什麽想法,靜觀其變吧。”闞蒼月說道。
“切,說了也是白說!”姬遠不滿的嘀咕著。
……
“走,帶你們去見你們的朋友了。”兩排,足有二三十個妖獸走到門口,其中領頭的一個敲開門,對姬遠等人說道。
“這麽早?”姬遠剛才吃過晚餐,正趴在桌子上睡覺,這幾天他一直都在客廳睡,一來守夜,二來他也不喜歡那屋裏的狐騷·味。
“快走吧,別羅嗦了。”那個領頭的是個豺狼,看起來脾氣不太好。
“我們就來!”岑若秋這時拉開自己的房門走了出來,一看到姬遠正準備發作,於是幾步走上前,按住了他,然後回答道。
“嗯,這還差不多,聽說你們挺厲害的,現在看起來似乎也不過如此,我在外麵等著,你們動作快點!”那豺狼說完便走出門外了。
等那妖獸走出去之後,姬遠低聲著急說道:“岑師妹,你做啥攔住我?我要不教訓教訓他,他還真當自己是棵蔥了!”
“姬遠師兄,現在情況不明,敵暗我明,我們又是在敵人的老巢內,一切都要小心謹慎。倘若我們憑一時衝動做事,自己倒是爽了,可是天下蒼生呢?你別忘了他們還等著咱們去解救呢!”岑若秋盯著姬遠小聲說道。
“你們不要吵了,岑若秋說的對,我們還是見機行事吧。”這時候穿戴整齊的闞蒼月打開房門走了出來,對他們兩個說道,“既然他們說是江寒夜要見我們,那我們就去會會這個江寒夜。”
與他們被抓來的時候一樣,在走出去之前,一樣是上*腳鐐黑布蒙眼,然後三個人就被帶著在山洞裏不住的拐彎,走了大約有一炷香的功夫,他們被帶到了一個房間內。
當*腳鐐以及眼睛上的黑布都被摘下來之後,三個人吃驚的看到這屋子裏坐著的兩個人,一個是江寒夜,另外一個看起來氣宇軒昂身材高挑,但是眼神銳利的有些邪魅的家夥。
“好了,江公子,你的朋友們來了,我就不耽誤你們幾個敘舊了,希望能從你這裏得到好消息。”那個家夥看到姬遠等三人到來之後,便起身告別道。
“慢走,不送。”江寒夜頭也不抬的說道,他手裏正把玩著一個形狀奇怪的東西,那東西呈現八角形,約莫有兩隻手掌大小,青銅色的身子上雕刻了各種圖案花紋,有人物也有花鳥魚蟲。
那個家夥走到姬遠等人身邊的時候,眼睛連瞟都沒瞟他們一眼,便徑自走出屋子,而隨後立刻有妖獸在他身後幫忙把門帶上。
“喲,瞧見沒瞧見沒!他把我們當空氣啊!”姬遠被那家夥傲慢的態度給氣的不輕,其實傲慢的人年年有,姬遠隻是氣不過那人對江寒夜一個態度,對自己另一個態度而已。
“別說那麽多了,都過來坐。”江寒夜說道。
“到底是怎麽回事?”姬遠、闞蒼月和岑若秋於是走到桌邊坐下,姬遠當先問道,“你和他是朋友?”
“你沒受傷吧?”岑若秋最關心的卻是這個。
“我沒事。”江寒夜終於把目光從手裏的玩意身上挪開了,他的目光從三個人臉上掃過,當發現他們三個氣色都還不錯,沒有受傷中毒之後,他才鬆了一口氣。
“今天到底是怎麽回事?”闞蒼月問道。
“那個家夥,是妖神的人身。”江寒夜指的就是剛剛傲慢到把姬遠氣的不輕的那個人。
“什麽?妖神?”眾人紛紛吃驚。
“對。”江寒夜點頭道,“我們很快就要回家了。”
“我說,小師弟,你這不太對勁啊!”姬遠皺眉道,“他是什麽玩意兒你又不是不知道,怎麽能跟他在一起呢?這家夥心術不正啊!”
“我沒的選擇。”江寒夜把手裏的東西放在桌子上,“他太厲害,又能讀懂人心,在他麵前我們甚至連做戲都不能。”
“所以呢?”闞蒼月盯著江寒夜的眼睛問道。
“所以我隻能選擇妥協,用妥協來挽救人間,挽救我們大家。”江寒夜道。
“怎麽一個妥協?”闞蒼月追問。
“用我的梵天尺,還有你的煉妖壺。”江寒夜道。
江寒夜說出這句話之後,所有的人都為之震驚了,大家都吃驚的瞪大眼睛看著江寒夜,誰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是,我說小師弟,你說的這是人話嗎?就是為了自己活命,所以你就把別人給出賣了?”姬遠怒道。
江寒夜不語。
“姬遠,請你冷靜一下。”闞蒼月皺眉道,“我們必須先搞清楚事情究竟是怎麽樣一個狀況,江寒夜,你說清楚一點,煉妖壺和梵天尺,究竟是怎麽回事?”
“是啊,你快說啊!”岑若秋在一旁都快急死了。
江寒夜歎了口氣,然後把事情原原本本的都告訴了大家,包括小玉那一段。
“我不敢相信,你說的這是神仙吧,隻有神仙才能做到這樣吧?”姬遠聽後倒吸了一口冷氣。
“可他確實做到了,他的實力究竟到了哪一步我根本就看不出來,我想別說是我們四個人,就算是洛行雲、姬尚軒都還活著,我們所有人加起來都未必是他的對手。”江寒夜道。
“那也不能低頭啊!”姬遠嘀咕著,“我寧可死嘍!”
“現在不是我們死與活的問題,而是全天下的問題,乃至於七界,如果真的存在七界的話。”江寒夜皺眉道,他轉頭看著闞蒼月,“我知道煉妖壺很重要,可是相比於人間世界,不知道哪個更重要一些呢?”
“其實我也不知道了。”闞蒼月皺起眉頭,“可是煉妖壺如果被他拿到手裏,隻怕會……”
“不管會怎麽樣,都試試看吧。”江寒夜盯著她說道。
“那個是什麽?”姬遠指著桌子上的東西問道。
“崆峒印。”江寒夜回答道,“此印可使持有者不老不死,青春不滅,是妖神作為交換物送給我的。”
“你這家夥,還是從中得利了。”姬遠咬牙切齒道。
“我無所謂,如果你想要,給你好了。”江寒夜道。
“哼!”姬遠冷冷哼了一聲,別過頭去不看江寒夜了。
“你們先不要吵,妖神最喜歡看的就是我們自亂陣腳了。”岑若秋道,“現在當務之急就是想個對策。”
“不必了。”江寒夜道,“根本就是死路,沒有任何對策可想。”
“是的。”闞蒼月皺起眉頭,“我們已經被逼入了死胡同,沒有任何辦法了。”
“那難道就這樣被人家牽著鼻子走嗎?他說的倒好聽,說什麽還人間以清白,可是這家夥野心勃勃,誰曉得哪一天他不開心了,又朝人間丟個什麽惡心爛玩意兒來呢?”姬遠恨恨道。
“這話也不無道理,那麽你有什麽見解呢?”闞蒼月盯著江寒夜問道。
“我沒有什麽辦法,這個問題極有可能發生,但是我覺得目前我們的當務之急就是安全迅速的離開這裏,然後讓人間先恢複平靜。”江寒夜道,“以後的事,也就隻能以後再說了。”
“沒了梵天尺,以後你拿什麽做法寶?”岑若秋問道,“這可不是什麽小事!”
“這個我也知道,但是我還是那句話,走一步看一步。”江寒夜道。
“唉!”四個人齊齊發出一聲長歎,誰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來了。
過了許久許久,江寒夜才重新開口說道:“就如我方才所說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我們先離開此處,先毀滅掉瘟疫種子,以後的事,隻能以後再說了。”
“其實煉妖壺對我們家來說之所以重要,是因為壺中仙和壺中仙的世界。”闞蒼月說道,“你能否為我們再爭取半天的時間呢?”
“時間我可以爭取,但是我希望你們不要想太多,因為妖神能洞察人心。”江寒夜道。
“那麽我們就什麽都不想好了。”姬遠脫口而出。
“什麽都不想是不可能的,我倒是有個好辦法。”岑若秋靈機一動說道,“我們心裏多想,越多越好,想吃的想喝的想家人想朋友,想些亂七八糟的事,越多就越亂,那妖神他就算是能讀懂人心,也是要耗費妖氣的,這樣複雜的心思肯定會花去他更大的精力不是麽?”
“說的對,我們就這麽辦!”闞蒼月道,“然後在這半天的時間內,我們把壺中仙給請出來,問問他的意見吧。”
“也好!”江寒夜道。
“可是煉妖壺隻剩下一半了,還能用嗎?”姬遠問完這句話之後立刻就意識到自己說的是廢話了,因為那妖神既然能從煉妖壺的另一半裏引出那些怪物,那闞蒼月也就能從這一半裏請出壺中仙了。
“我也不知道,盡量試試看。”闞蒼月道,“岑姑娘,請把煉妖壺拿出來吧。”
“等一等!”姬遠開口道,他站起身來走到門口,先是把門閂上,然後默念咒語,在門窗附近都布下了結界。雖然他也知道對於強大的妖神來說,自己這樣做基本上是徒勞的,但是做了總比不做要好一些。
“壺中仙或許會幫我們,又或許會誑我們,大家都要做好心理準備,最壞的打算,我根本喚不出裏他。”闞蒼月道。
“嗯!”眾人點頭道。
在這個不算*全的房間裏,岑若秋取出了之前闞蒼月要她幫忙保存的煉妖壺,幾個人圍坐起來,看著闞蒼月施法。催動煉妖壺的過程很簡單,咒訣隻有兩句八個字,簡單到大家都不敢相信,可是當煉妖壺內真的光芒閃動起來的時候,他們不由的瞪大了好奇而吃驚的眼睛,耐心仔細的等著即將發生的事。
咒訣念完之後,闞蒼月就靜靜的坐在一旁等待著,姬遠看著她好奇的問道:“這就完了?”
“嗯。”闞蒼月點頭。
“壺中仙呢?”姬遠追問道。
“等,等機緣。”闞蒼月道。
煉妖壺內的光芒閃爍了約莫一盞茶的時間,從裏麵徐徐冒出一縷說不清是什麽顏色的煙,或許是青色,但是又有點偏藍,一時間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來,大家都希望這就是壺中仙出現的征兆。
“我先跟你們說明一下,不要以為壺中仙是個不老不死的仙人,就以為他是可靠的,事實上他做事反複無常,不過這些我也是小時候聽父親說的。”闞蒼月這時候忽然想起這件很重要的事,於是對大家說道。
“嚇,仙人還這樣?”姬遠道。
“仙人也是人變的。”江寒夜淡淡的說道,“百樣米養百樣人,什麽樣的人就做什麽樣的仙,這個我相信。”
就在這個時候,那半截煉妖壺上空忽然間出現了一個小小的人影,那人長著長長的白眉毛和白胡子,身上穿著蔚藍色的道袍,一派道骨仙風的模樣。見到這條身影之後,包括江寒夜在內,大家都眼睛都瞪得溜圓,所有的人都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大家都好奇著呢。
“壺中仙!”闞蒼月抱拳施禮,“晚輩這廂有禮了。”
“嗯!哦,是闞家的女兒,有事麽?”壺中仙打著哈欠問道。
“是有一件事想要征求您的意見。”闞蒼月道。
“說罷說罷。”壺中仙微微笑著,他一拂手,寬大的袍袖就掃動了周圍的空氣,所有人都能感受到那種別樣的風,那種吹到身上很舒服的感覺。
闞蒼月於是單把人間行屍瘟疫,以及妖神要挾要煉妖壺這一段事講給壺中仙聽了,其中還掐頭去尾去掉了好些比較要緊的細節,很明顯,她對壺中仙有提防心理。
“原來是這樣麽?”壺中仙認真的聽完闞蒼月說的話,然後拂須道,“此事老夫心裏早已經有數了,這是命中注定的,這一場劫難,無論是你我還是其他人都是注定逃脫不了的。我早在數萬年前就已經注定要屬於妖神某一段時間,這段時間不長,而且以後還會回到闞家,但是總歸要離開這麽一段時間的,所以你問我的意見……我覺得順其自然最好了不是麽?”
壺中仙的話就跟沒說沒什麽區別,大家聽了都挺失望的,其中姬遠表現的最明顯,他歎了口氣,嘀咕道:“什麽仙人,動不動就命中注定的……”
“小夥子,好像你對命中注定的事很不開心麽?其實你有今天這幅樣子,也是命定的,怨不得天怨不得地,怨不得其他人。”壺中仙看了姬遠一眼說道。
“多謝壺中仙前輩。”闞蒼月這時候已經知道,從壺中仙那裏是得不到任何的答案的,於是她抱拳道,“既然如此,那麽我們也就隻好順其自然了。”
“那是最好,好了,我要去休息了,你們好自為之。”壺中仙說完又打個哈欠,縮回了煉妖壺內。
江寒夜從頭到尾始終都一言不發,等壺中仙離開之後,江寒夜才說道:“現在有結論了嗎?”
“好吧,這煉妖壺,我借給你,不過你要還我闞家一個完整的煉妖壺。”闞蒼月對江寒夜說道。
江寒夜看了她一眼,默默地點了點頭,伸手拿過煉妖壺,連同自己的梵天尺一起包了起來放在一邊,靜靜的等待著妖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