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客官,您的酒水來了!”兔子精端上一壺上等好酒放在江寒夜麵前。

說是上等好酒,其實酒還沒端上來的時候,江寒夜瞥了那麽一眼就知道了,兌水的烈酒而已。

“唔!”姬遠‘迫不及待’的喝了一口,臉上立刻就顯出美滋滋的表情來,當然這也是故意做出來的,他喝完之後就讚歎道:“老板,你這等好酒,我已經很久沒喝過了,好!確實是好!”他違心的豎起個大拇指來。

那兔子精一聽到自己家的酒水被誇了,臉上頓時就樂開了花,比他自己被誇還要開心些,那三瓣嘴都合不攏了,口水橫流著。

“嗬嗬,客官您識貨!”那兔子精衝姬遠和江寒夜笑了笑,用手掩著三瓣嘴說道,“這酒可不是一般的酒,是我從池州城城守府邸裏請人給我運出來的酒曲自己釀的酒,聽說人家滅蒙大人都是吃這個東西的。”

“哦!”江寒夜點點頭,恍然大悟的說道,“聽老板這口氣,好像挺有路子啊,什麽好東西都能弄得來。”

“嘿嘿,沒法子,雖然修為不高,但是混的久了,朋友多啊。”兔子精頗為得意的撓撓長耳朵笑道。

“嗯,這東西的確是好,不知道老板你這裏還有多少?我這位兄弟酷愛喝酒,無奈我們修行在身,路上又多險惡,沒什麽機會喝酒,不如就趁這一次買它多一些帶著算了。”江寒夜說完,便排出幾個銀餅子,這些銀餅子足夠把他這家店給買下來了。

“噢?”這一聲聲調十分特殊,完全是那種愛財如命的人看到錢的感覺,那兔子精·原本就紅彤彤的眼珠子更顯得紅了,而且還紅的發亮。

“怎樣?”江寒夜壓低聲音,扭頭四處瞧了瞧,低聲問道。

“這個……”兔子精沉吟著,“客官啊,不是我不願意跟你做這買賣,實在是我這裏這種酒存貨不多啊……”

“有多少要多少,越多越好。”江寒夜又排出兩個銀餅子,逗得那兔子精更加口水拉拉了。

“這個,說實話,我老兔子是愛錢,但是卻也不賺虧心錢……”說到這裏,兔子精從桌子上摸走了四個足夠買下兩大車酒的銀餅子,臉上露出那種典型的占了小便宜之後偷樂的笑容,裝作十分盡心的樣子對江寒夜說道:“我說兄弟,我這裏雖然現在隻有半壇子酒了,不過明兒個夜裏,就是子時,我和朋友約定了要交易的,你們願不願意等?願意等呢,我免費提供吃住,你們就在這裏等著,這四個銀餅子我就當作是定錢,剩下的錢你先收了去,等我把酒給你們弄來你再給我不遲!”他說這話的時候,很是理直氣壯十分鎮定,一副義薄雲天的樣子。

“嗬嗬,好!”江寒夜道,“好酒不論價,我就不問你價格了,到時候你看著辦,如何?”

“沒問題!”兔子精說道,“你們要多少?”

“你能弄來多少?”江寒夜道。

“唔,這一次能弄個十壇子就不錯了,但是不能全給你,我總得為其他人著想是不是?”兔子精說道,“要知道我們隔壁大餅店的老板最喜歡喝我這裏的酒了,每次都會要一壇子的。”

“行,那我就要八壇。”江寒夜拍板了。

“好,一言為定!”兔子精也點頭道。

兔子精懷裏揣著那四個銀餅子,這四個銀餅子得是他一年多的利潤了,他心裏樂不可支,暗暗的說道:“哈哈,這次給老子賺翻了,遇到幾個傻冒,要是每個月都來這麽幾個傻冒,沒兩年我就能發達了,到時候去鹿州買座宅子,蹬了我這婆娘,再娶個漂亮的狐狸精……”

兔子精一邊做著美夢,一邊告辭準備去招呼別的客人,這時候姬遠跟江寒夜交換了個眼色,拍案而起,口中說道:“不行!我忍不住了,酒現在就拿來!”

“誒誒,好嘞!”兔子精一看,心裏又樂了,嘿,這主好,開酒館的最喜歡碰上愛喝酒的,尤其是這愛喝酒的還很有錢,他於是立刻就讓老婆把那半壇子烈酒搬來,姬遠沒說二話,咕咚咕咚就給喝下去了。

這姬遠其實酒量不算很大,再說他們現在是有任務在身,自然也就更不能貪杯誤事了,因此他上麵喝著,另一隻手就捏個手決,用真氣把酒全都逼出體外,這麽喝法,說他千杯不醉都是謙虛了。

半壇子酒喝完了,姬遠又開始要酒了,這會子沒有這種烈酒了,兔子精先是讓人給他端來一些其他的酒,姬遠哪裏肯幹?他就開始鬧騰,鬧騰來鬧騰去,那兔子精招架不住了,趕緊過來陪笑臉:“我說這位客官,這位兄弟,酒沒了,您呢忍一忍,等明兒個,明兒個酒來了,全給您,如何?”他把姬遠當作是酒鬼了。

姬遠也裝醉,他滿身酒氣,連連搖頭,口中嚷嚷道:“不成不成!我不幹!現在就要!”

“現在沒有。”江寒夜和岑若秋以及闞蒼月假裝拉著他,嘴裏‘勸’道。

“沒有也不行!”姬遠甩開同伴的手,歪歪斜斜站起來,抓過兔子精的領子,低聲道:“除非你讓我在最快的時間裏喝到這酒。”

“行行行,我保證!”兔子精沒轍了,他隻好這麽點頭答應著,反正他一天答應別人的事多了,做得到做不到倒是無所謂的。

“最快!”姬遠著重強調著。

“成成成!明兒個酒一到我就……”兔子精這下是完全在敷衍他了。

“不行,那不是最早的!”姬遠嘴裏嘟噥著。

“那您說,怎麽最早!”兔子精兩手一攤,徹底沒轍了。

“讓我跟著去!”姬遠開始‘耍橫犯渾’了。

“啊?不能不能,咱還有重要的事要辦呢!”江寒夜‘驚訝’道,岑若秋和闞蒼月也把頭搖的像個撥浪鼓一樣,紛紛表示反對。

“不行?沒有這酒,我啥都幹不了,自從來到中界,我都沒喝到過這樣的好酒了,讓我喝讓我喝!”姬遠就差在地上撒潑打滾了。

這時候的江寒夜、岑若秋和闞蒼月圍在姬遠身旁,你一言我一語的勸說著,姬遠不依,他們就險些動起手來。就在這撕扯間,江寒夜還暗中對兔子精擺擺手,那意思您去忙吧,我們這裏自己解決。

這兔子精雖然愛錢貪財,但是倒也不算壞,他見這‘酒友’如此愛酒貪杯,便歎息道:“也罷,我答應你!”這一下完全是認真的感覺,沒有敷衍的樣子。

聽到兔子精這話,那姬遠頓時就安靜下來,盯著兔子精說道:“說話算話?”

“算話!”兔子精點頭道,“反正我也要帶一個夥計,雇一輛車子,不如你就假扮我的夥計,跟我一起去吧。”

“這怎麽能行?”江寒夜連忙搖頭道,“我們自己也有事要做,再說了,也不願意給別人添麻煩,能喝到這口好酒就是你的福氣了,別多想了,再想這酒我們也不買了!”

此時正是一天中生意最好的正午時分,酒館裏人很多,大家都高談闊論推杯換盞,因此也沒誰注意到角落裏的這幾個‘夜叉’,所以江寒夜等才敢這麽鬧騰。

“別!”那兔子精一聽江寒夜這麽說就急眼了,這不是誠心拆台破壞他的財路麽?眼看到手的錢財就要溜走,他趕忙擺手道,“沒事,不添麻煩,我帶他去!”

“這個……我這朋友他愛惹事,我不放心啊……”江寒夜猶豫著,“再說了,我們四個從來都是焦不離孟……”

“那要不這樣,你們四個跟我一起去,如何?”兔子精思忖片刻之後低聲說道,“不過這事兒可得小心再小心,因為那池州城基本上就是滅蒙大人一個人說了算的,尋常人是不能隨便去的,比鹿州守衛還要森嚴許多呢。”

“好,那就這麽說了……我還真不樂意跑這麽一趟,多事。”江寒夜表麵上依舊是一副不樂意的樣子。

“嘿!”兔子精尷尬的笑著,心中還在慶幸自己保住了這樁‘大買賣’。

……

夜深的時候,本來已經打烊的酒館裏走出幾個人來,他們一身短裝打扮,緊緊跟在一個兔子精身後,這四個人都是跟班打扮,但是一個個都是絕色少年,他們當然就是江寒夜姬遠等人了。

“這天還真冷!”兔子精哈著白氣,令那車夫套著車子,嘴裏嘀嘀咕咕的說道。

“嗯,是挺冷的。”車夫看了他身後的‘仆從’們一眼,笑著問道,“我說老兔子,你發達了?怎麽請來這麽多年輕漂亮的後生來幫你的忙?”

“嗬嗬,親戚,親戚!”兔子精敷衍著。

車子很大,上麵足足可以坐四五個成年人,拉車的是妖界最常見的行腳工具——馬鷹。這馬鷹在妖界來說並非是一種高等生物,而是被馴養來做牲口的,類似人間的馬和騾子。馬鷹長著馬頭馬身,卻有鷹的翅膀和眼睛,既能在天上飛,又能在地上跑,速度快,吃的少,因此是妖界千百年來一貫使用的行腳工具。

這些馬鷹其實原本也是妖精的一種,隻不過由於它們的技能被看中,再加上它們本身不擅長攻擊防禦,因此被捕捉之後馴化,漸漸的就沒了繼續修行的能力,世世代代都為其他的妖獸服務了,其實在江寒夜看來,它們也是一個可悲的物種。

坐在馬鷹車上的時候,江寒夜明顯感覺到這馬鷹拉車速度很快,也很穩當,毫不誇張的說,就算在這車上弄上一桌酒菜吃著,也不會有滴酒灑落出來。

“駕駕!”那車夫看起來似乎是個老鼠精,天生就是一副賊眉鼠眼的樣子,他不住的揚起手中的鐵鞭,重重地抽在那馬鷹背上。

“好殘忍!”岑若秋坐在江寒夜身旁,閉上眼睛不忍心看了,因為那馬鷹奔跑速度已經很快,而且明顯它也盡力了,就算是坐在後麵車上,岑若秋和江寒夜也都聽到了那馬鷹的喘息聲。

鐵鞭十分沉重,抽一鞭子在馬鷹背上,那就是一道血肉·溝子,也難怪岑若秋會不忍心去看了。

“老板,不知道這中界有多少城池?”江寒夜見那車夫專心趕車,便在後麵跟兔子精閑扯起來。

“咦?怎麽你們不知道嗎?”兔子精對江寒夜的問題表示很稀奇,“這裏鎮子不少,就在距離崖邊鎮有七八十裏遠的地方,靠近海邊,有一個碼頭鎮,它就叫碼頭鎮,每個月都有一班船往來於海島和大陸。我們現在是往北走,北邊過了紅河就是池州地界了。池州城你總知道吧?”

“嗯,聽說過,是滅蒙……大人的城池。”江寒夜道,“嗬嗬,我們是剛剛從初界過來的,對這裏不是那麽熟悉。”

“嗯,也難怪,我當初從初界過來的時候,也是花了好大勁才適應呢,這裏氣候不如初界,白天有太陽的時候熱得要死,晚上和早晨就冷的要死,溫差很大。”兔子精說道,“池州城雖然不算很大,但是很繁華,裏麵居住的基本都是滅蒙大人的部下,有人管那裏叫狼城。”

“那鹿州在哪裏?聽說鹿州是大統領住的地方?”江寒夜又問道。

“是啊,鹿州在東邊,被群山環繞著,在盆地裏,那裏的氣候跟初界有點像,就是比較偏遠,而且又位於中界邊緣,因此平時除非是有公務,基本沒人去那裏。”兔子精說道,“現在的大統領是個牛魔王,這是我們對他的稱呼,其實就是個犀牛精。大統領不怎麽管事,成天就知道飲酒作樂。”

“咦,換作是你試試看,大權被架空了,沒有實權,隻有個大統領的頭銜有個屁用。”前麵駕車的老鼠精回頭說道。

“嗯,確實是這樣……”兔子精說道,“不過這又跟咱有什麽關係呢?咱們做小老百姓的,喜歡修行的就去修行,不喜歡修行的就去做買賣,像我這樣,也挺好,那些高層的事,不關咱們啥事喲。”

“嗬嗬,說的也對。”江寒夜笑了笑。他眼睛望著前方,天是墨藍色的,空中飄浮著灰白的雲朵,月亮就在雲彩裏穿行著,將淡淡的乳白色的月光灑落下來,映著地麵上高低起伏的丘陵,倒也是一番美景了。

馬鷹速度確實很快,不到半盞茶的功夫就奔出幾十裏地,再過了一會,就到了一處大坡前。這坡是平緩的,但是很長,整個坡是凹陷下去的,兩旁都是荒草原。兔子精推了推江寒夜,指著東邊對他說道:“兄弟,你問我這裏有多少城鎮,你瞧,那裏就是碼頭鎮了。”

江寒夜順著兔子精手指的方向看去,他在月光下影影綽綽看到一座鎮子,距離道路約莫有十幾裏遠,有一排排的木頭房子,雖然距離那裏還有一段距離,但是江寒夜依舊能夠聽得到海濤聲聞得到海風的鹹腥,原來這妖界也是有海的。

“那個鎮子倒是不錯。”江寒夜說道。

“不錯麽?嘿嘿,誰曉得呢。”兔子精嘿嘿笑著,一副意味深長的味道。

過了那個大坡,前麵橫著一條大河,這條河乍看起來很普通,在月色下黑乎乎的,當他們走近了看時,江寒夜和姬遠等人都嚇了一跳,這條河的河水是血紅血紅的顏色,就像是一條奔放的血管,那裏湧動著的都是鮮血。

“好紅。”江寒夜禁不住開口說道。

“嗬嗬,這可是妖界出了名的紅河。”兔子精說道,“這裏出產一種很美味的魚,叫做紅河羅非魚,咱們酒館裏經常會買這種魚做來給大家吃。”

“是麽?”江寒夜道,他的眼睛盯著紅河,其實紅河的河水不算多麽洶湧,它似乎是平靜的流淌著,但是在這平靜的表象下麵,江寒夜卻感覺到有什麽危險的東西在潛伏著。

“籲籲!”快到紅河岸邊的時候,那老鼠精車夫忽然來了個急刹車,勒住了馬鷹背上的韁繩。

“怎麽回事?”眾人紛紛問道。

“你們不懂,這段時間紅河鱷魚出沒,十分危險,現在是半夜,我們更得當心了,上一次我駕車路過這裏,那馬鷹半個身子被鱷魚一口咬下了……”老鼠精說道。

“呀,那可怎麽辦?要麽飛過去?”兔子精有些著急了,他抬頭看看天色,月亮行走的不慢,這表示子時正漸漸接近,“我跟人可約好的呢。”其實爽約什麽的兔子精一點都不介意,他真正介意的是身旁這群款爺,萬一人家一個不開心,不跟他做這筆買賣了,他不是虧大發了麽?

“嚇,你莫要以為我是那麽有錢喲!”老鼠精回頭瞪了他一眼說道,“我買的這馬鷹都快老掉牙了,它飛的起才怪呢!再說了,現在除了官家的馬鷹可以飛,你見過哪個老百姓家養的馬鷹能飛的?被抓住就死定了,搞不好傾家蕩產呢。”

聽著這兩個妖精的對話,江寒夜忽然間覺得這妖界和人間似乎也沒太大的區別,官與民之間,從來都是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