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兒,你醒了?”江寒夜本來正在客廳盤膝坐著打坐,忽然間聽到裏麵傳來靈兒咳嗽的聲音,這令他十分的驚喜,他站起身來,快步走入靈兒的臥室。

自從江寒夜把靈兒從血魔神宮的地牢內救出來到現在為止,已經足足一天一夜了,現在是黎明時分,眼看著外麵就要天光大亮,若是靈兒再不醒過來,江寒夜就有些擔憂或許她這一輩子都不會再醒來了。

“主人主人,靈兒醒了嗎?”金丹子也沒有好好的睡覺,盡管他的臥室與靈兒的臥室本來就在隔壁,可是他也硬要陪著江寒夜在客廳守候著,雖然後來還是打瞌睡了。原本睡覺很死的他今天出奇的靈範,一聽到動靜就馬上一個趔趄從椅子上跳下來。

“主人……”靈兒在床上睜開眼睛,看向江寒夜和金丹子,她的嘴唇完全幹裂,眼睛無神,發絲也幹枯了,整個人瘦的脫了形,讓人看了打心眼裏發痛,不由得會去聯想,這段時間她究竟在地牢裏經受了怎樣的非人折磨,才會在短短幾天內變成這個樣子。

“嗯,感覺怎樣?”江寒夜看了看旁邊桌子上的粥,本來這是給靈兒吃的,但是她一直昏迷著,所以這粥都結成糊糊變冷了,也沒吃下去。

“我很好,請主人和前輩不要擔心。”靈兒一邊說著一邊硬撐著坐起來,她虛弱的背靠著床背,眼睛四處打量著,好奇的問道:“咦,怎麽沒看見小白?小白哪裏去了?”

“小白啊,哈哈,小白現在是越來越厲害了呢,它就在我身邊,你看不到對不對?”金丹子連哭帶笑的說道。

“哦,對哦,小白現在會遁影術了。”靈兒笑了笑,又咳嗽幾聲。

金丹子給江寒夜搬了一把椅子讓他可以坐在靈兒對麵,因為他知道主人一定有很多話想要問靈兒。

“靈兒,我問你,這段時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江寒夜皺眉看著靈兒問道。

靈兒聽到江寒夜的問話,不由得怔了怔,看她的神情,似乎是在努力的回憶,而她的眼神中充滿了驚恐和逃避,她就這樣一直沉默了許久都沒說話。

“靈兒?”金丹子見靈兒許久未曾回答,便小聲的叫了一聲,“你怎麽了?”

“主人,前輩,事情或許不好了……”靈兒咬著嘴唇,看得出來她是在掙紮著,或許她所遇到的或者看到的事情,讓她心裏有些顧忌吧。

“沒事,你說好了。”江寒夜道,“有什麽事我會去解決的。”

“嗯!”靈兒看著江寒夜的眼睛,用力的點了點頭,她輕啟嘴唇,將那天發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告知了江寒夜。

“什麽?居然有這樣的事?”金丹子吃驚的張大嘴巴,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江寒夜緊皺眉頭,靈兒的話讓他深感不安。其實從一開始江寒夜就懷疑,這場彌漫了整個神洲大地的行屍災難跟鬼命脫不了幹係,不過他卻沒想到洛行雲竟然也參與其中。回想著這五年來在血魔神教所經曆的點點滴滴。

誠然,作為一個大的教派,洛行雲不可避免的要下一些殺戮命令,但是江寒夜卻很少看到他會做什麽滅絕人性的事情,換句話說,洛行雲在江寒夜的心目中,還算是個好人,至少比起姬尚軒來說,他要光明磊落的多,然而這一次的事情讓江寒夜的心迷惑了。

“我知道了。”江寒夜點點頭,他麵無表情的站起身來,端起桌上的粥碗,一邊往外走一邊說道:“粥冷了,我去幫你熱一下,金丹子,你要好好照顧靈兒。”

“哎,主人……”金丹子詫異的看著江寒夜的背影,他心裏想:“這本該是我做的活兒啊……”正吃驚時,靈兒輕輕的拉扯了一下他的袖子。

“前輩,別打攪主人了,他心裏一定不好受。”靈兒道。

雖然靈兒隻有十四五歲,但是她畢竟是個女孩子,心思細膩不是金丹子能夠比的了的。

……

“釋真師兄,你在嗎?”黑暗中,岑若秋低聲呼喚著釋真的名字。

“唔……”不遠處傳來了釋真的呻吟聲,聽這聲音便知,他受傷不輕。

“咳咳,真是混蛋!”黑暗中,釋真的身旁,傳來一個比較有活力的聲音,這是空。雖然岑若秋對空並沒有什麽特別的印象,她既談不上喜歡空,也說不上討厭空,不過此時此刻,在這樣的絕境中能夠聽到隊友的聲音還是很令人振奮的。

“空,你還好嗎?”岑若秋道。

“好個屁,老子的額頭要痛死了!”空在黑暗中罵罵咧咧的說道,“哼,那個家夥,等我出去了,一定要召集手下把他給撕爛吞掉再變成一坨坨的屎給拉出去!”

對於空的憤怒,岑若秋可以理解,對他臆想中的報複方法,岑若秋其實也有七分同意。

“你知道我們現在是在哪裏麽?”岑若秋悄聲問道。

在最初醒來的時候,岑若秋曾經試著運行真氣,她本以為對手會把他們的真氣全部封死,沒想到卻是不然,看來對手根本就沒把他們放在眼裏,竟然都不屑於封死他們的穴道和真氣。

“我要是知道就好了!岑姑娘,你沒事吧?”空居然也知道來關心別人。

“我沒事。”岑若秋道,“隻是不知釋真師兄如何了。”

“他就在我身邊……”空一邊說著,一邊想要往岑若秋身邊靠攏,卻不料在黑暗中嘭的撞到了一個堅硬物體上,痛得他嗷嗷一聲狼嚎,那一聲真的是狼嚎啊。

“南無阿彌陀佛!”黑暗中又傳來一個蒼老低沉的聲音,很明顯這人應該是須彌山的僧人。

“請問還有其他人在嗎?”岑若秋聽到這聲音十分的驚喜,至少多個人陪伴,或許能想出什麽辦法來吧。

“女施主,請問你們是誰?貧僧適才聽到你們談到釋真,不知釋真師叔是否在此?”那僧人聲音十分的蒼老,沒想到居然還要管釋真叫師叔,聽起來感覺怪怪的。

“……請問這位大師是……”岑若秋在短暫的激動過後,還是理智下來,她猶豫著,沒有報上家門,反而問那老僧。

“嗬嗬,貧僧法號法正,釋真師叔乃是我的長輩,女施主不必多慮。”老僧笑了笑說道,“此處乃是我須彌山之地窖,原本是用來儲存果蔬用的,不過這些人來了之後,便把這裏變成了牢獄,目前我須彌山上千僧侶都被關押在此處。”

聽到老僧的話,岑若秋心裏些許有了些底,至少她知道了這裏是什麽地方,事情總得一步一步的去做。

“唔……”黑暗中又傳來釋真的呻吟聲,聽起來似乎他傷的不輕。

“唉!怎麽會變成這樣呢?”法正歎息道,“想我須彌山千年基業,居然就此毀於一旦,貧僧想不通,想不通啊!”

“你們的住持呢?不是說有位悟字輩的前輩在坐鎮麽?”岑若秋好奇的問道。

“別提了……死了。”法正道,“我師父因為反抗,被那個臉上黑一道白一道的人殺死了。”

“那個人……”岑若秋眼前浮現出鬼命的樣子,有時候她心裏會想,這個人究竟是從哪裏冒出來的,他到底想要做什麽?

……

夜色深沉,天空上有一抹淡淡的雲彩,上弦月就在雲彩裏行行走走,不時的把月光灑落下來,映照在皚皚白雪上,光芒逼人。

江寒夜一身白袍,就連他身邊的金丹子的長袍外都披了一件白色的披風,他們這樣做目的就是為了掩人耳目——在這樣的大環境中,這樣一兩個移動的白色身影根本就不易被人察覺。

在離開血魔神宮的時候,江寒夜把靈兒也帶出來了,安頓在昆侖山外的一座鎮子裏,為了使靈兒過的更舒服些,江寒夜還專門在那裏買了一間兩進兩出的院子,昨晚這些之後,江寒夜才安心的帶著小白和金丹子往須彌山趕來。

“主人,上麵彌漫著的都是妖氣啊!”站在極遠處,金丹子眯縫著眼,努力的感覺著來自須彌山的氣息。

江寒夜點了點頭,他仰頭看著那高聳入雲的山尖,那裏有一座石頭和木頭打製的寺院。.往日裏這裏是神聖的佛門清淨地,可現在那裏卻彌漫著青灰色的煙霧,正如金丹子所說的,那裏滿是妖氣。

整個須彌山很安靜,看樣子所謂的揭開真相的集會已經結束了,可是釋真和岑若秋以及空呢?想到他們三個,江寒夜的心不由得沉了下來。

江寒夜在夜幕中的山腳下站了片刻,便抬腳緩緩往山上走去。

“走吧,去會會這些朋友。”江寒夜對金丹子和隱沒在皚皚白色中的小白說道。

……

“呃……呃……”

江寒夜還沒走到山腳下,忽然間聽到一陣很熟悉的聲音,那聲音他和岑若秋與釋真在洛水城的兩天時間裏,他的耳邊幾乎無時無刻不充斥著這樣的聲音——行屍。

“行屍?”金丹子的耳朵一下子就豎起來了,他緊張的抱著人頭杖,心頭不由得回想起在洛水城差點讓他吐血身亡的日子來。

“這裏,怎麽會有行屍?”江寒夜皺著眉,看向那呃呃聲傳來的地方。

須彌山上山的路隻有一條,是一道長長的滿是積雪和結冰的山坡,其實這條山坡是很陡峭的,但是因為它比較寬闊,所以看起來似乎沒那麽陡峭。這樣的一條路,幾乎從上坡開始,兩麵都是懸崖,越往高處走,那懸崖就越高,在這樣的環境中,居然還會有行屍的存在,這不能不讓江寒夜覺得奇怪了。

“走,下去看看!”江寒夜說完便展身往下一跳。所謂藝高人膽大,五年來,江寒夜的修為一日精過一日,放眼天下,能與他匹敵的人,除了鬼命、洛行雲等幾個人之外,基本上就已經沒有了。

落地之後,江寒夜發現這裏是一個十步見方的空地,地上滿是冰雪,在角落的陰影裏,那個呃呃的聲音正持續不斷的傳來。

江寒夜皺起眉頭,他凝眉看去,在陰影中有一個瑟縮的身影正在角落裏發抖,看他光禿禿的頭顱,應該是須彌山的和尚。

“呃……呃!”那和尚變成的行屍似乎嗅到了江寒夜和金丹子的氣息,他一瘸一拐的從陰影中走了出來,等到他的身形暴露在月光下時,江寒夜吃驚的看到他的左邊臉頰居然不知被什麽東西給撕掉了,右腳也是從腳踝處斷掉的,整個腳橫起來在地上拖著走,所以他的腳步看起來就是一瘸一拐,在地上形成兩道完全不規則的印痕。

“是……是須彌山的和尚嗎?”金丹子看著那人身上破爛並且滿是冰棱和血漬的僧袍,哆哆嗦嗦的說道。

江寒夜深呼吸一口,閉了閉眼睛,恍惚間他似乎回到了數年前,三派會武的時候,見到的那些生機勃勃滿目慈悲的僧人,那其中還有釋然,隻可惜釋然在幾年前已經隨悟通一起被鬼命捉走,至今下落不明。

“怎麽辦,主人?”金丹子悄聲問道。

“好好的送他走吧。”江寒夜說完,一掌推出去,正擊中那個僧人的胸膛。須彌山氣候嚴寒,這行屍渾身早已凍的脆硬,被江寒夜這一掌推去,整個身子頓時就四散開來。與此同時,金丹子祭出人頭杖,默念咒訣,那男人頭口中噴出一道火舌,頓時將那個行屍燃成灰燼。

“看樣子,他是從山上摔下來的。”金丹子抬頭看了看上麵,對江寒夜說道。

“走吧。”江寒夜在心裏歎了口氣,對金丹子和小白說道。

……

五年來,無論江寒夜出外執行怎樣的任務,都不喜歡拐彎抹角,一方麵他不需要藏著掖著,另一方麵,他心中的那種憤怒和恨意需要有個發泄口,可是這一次卻例外。

江寒夜上山之後,沒有直接殺進山門,他帶著金丹子摸到了後山,並派小白悄悄的進入寺廟內查探情況。

須彌山寺院是建造在須彌山山頂的,整座寺院幾乎像是一個倒扣的帽子一樣扣在山上,再加上這裏海拔極高,空氣稀薄,氣候嚴寒,便算是修真之人,想要在這樣的地方生存下去也需要耗費很大的真氣,沒有一定的修為,休想在這裏存活超過五天,也因此,想要繞道後麵去,是一件很困難的事,不過還好,江寒夜做到了,而且在他的帶動下,金丹子也做到了。

寺院的前半部都是木製的,到後半部整個都是依著山岩搭建起來的,其複雜程度不比血魔神宮差,江寒夜此時正帶著金丹子蹲在最高處,俯瞰著整個寺院。

與其他的寺院一樣,這裏分了正殿(伏魔大殿)、偏殿、鍾樓、藏經閣、方丈等多處地方,而且這樣一座久負盛名的寺院,看起來比較破舊,並不像世上的許多所謂佛門淨地,每一年都要出手闊綽的重修一次,弄的像是皇宮一樣金碧輝煌,僅從這一點,江寒夜就覺得這須彌山足夠讓人尊敬了。

各進院子裏都有人把守,雖然隔得很遠,不過江寒夜還是看到那些人的樣子——全都是血魔神教的弟子。

“看來,教主確實……”金丹子嘀咕著。

“閉嘴!”江寒夜低聲喝道,“你想連累我們麽?”

江寒夜的意思是,金丹子修為較低,就算他很小聲的說話,若是遇到高手也極容易被發現。金丹子被罵了,立刻就變得老實許多,他撇了撇嘴,心中打定主意這一整晚都不再說話。

觀察下來,江寒夜發現一個情況:就在他們腳下的這個看似花園的院子裏,看守的血魔神教弟子似乎特別的多,好像這裏有很重要的東西需要他們看守一樣。

這個院子到處都是真山石做成的假山,這句話聽起來似乎有些搞笑,不過這裏確乎就像是有錢人家的後花園一樣,甚至還有一個已經結冰的小小池塘,池塘上方有一個木製的簡陋的亭台,其他就都是突兀的山岩了。

這裏沒有任何房間,可是卻有不下十個血魔神教的弟子在看守,這不是很奇怪麽?

再往遠處看去,伏魔大殿內燈火通明,看樣子洛行雲和鬼命就把那裏當作討伐的大本營了,也不知那些從四麵八方雲集過來的修真界諸人此時是不是也正聚集在那裏。

嗚!

一聲難以察覺的風聲響起,江寒夜知道這是小白過來了。

“小白,結果怎樣?”江寒夜悄聲問道。

“嗚嗚,嗚嗚嗚!”小白不似它的姐姐七姐,此刻依舊不能人語,更別提幻化人形了,不過自從它那一次死而複生,確切的說是浴火重生之後,江寒夜發現一件很奇怪的事,那就是小白似乎能與他心靈相通了,至少現在小白說的每一句話,他都能理解個差不離。

“你是說,前麵的院子裏關押著很多僧人,其中還有許多行屍嗎?”江寒夜皺眉問道。

“嗚嗚嗚!”身子淡的幾乎讓人無法看見的小白猛點頭。

行屍江寒夜已經見過不少了,可是那些都是尋常的百姓,對付起來很簡單,,隻要稍稍有點修為的人,都不會被那些行屍怎麽樣,換句話說,在這場災難中,最倒黴的就是那些老百姓,迄今為止他還真沒見過哪個修真的人也變成行屍的,小白帶來的消息讓江寒夜陷入了深深的憂慮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