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丹子本來就對闞蒼月有幾分顧忌，之前在西域的時候，闞蒼月的忽然出現以及對死靈的大吃特吃讓好吃的金丹子徹底反了胃，此時看到闞蒼月居然幫了那個鬼命，自然是要在江寒夜跟前多挑撥一番了。

“哦？”江寒夜看了金丹子一眼，他走上前去，噗的扯落了貼在金丹子額頭上的那張符紙，這一下金丹子可慌了神，他跳起來捂著額頭。

“主人，你這是做什麽呢主人！”金丹子跳著腳說道，“都被看見了被看見了啊！”

“你害怕被看見麽？”江寒夜皺眉道，“那就閉上嘴上說兩句話。”

教訓完了金丹子，江寒夜又將目光移向闞蒼月，他上下打量著闞蒼月，說道：“我們，認識麽？”

闞蒼月也看著江寒夜，她皺眉思索了好一會，最終搖了搖頭回答道：“認識麽？好像不認識。”然後她用手敲著頭，有些痛苦的說道：“不知為何，我近來頭會很痛，對於我的以前，完全沒有記憶了，你若知道我究竟是從哪裏來的，你若知道我以前的事，還有，你若知道洛日是誰，請你一定要告訴我！”

洛日兩個字，如同一記重錘，咣當一聲砸在了江寒夜的心頭，他神色變了變，倒退兩步，嘴裏喃喃道：“洛日？你說洛日？”

“怎麽，你認識他麽？他是誰？是男還是女？跟我是什麽關係？”闞蒼月急急問道。

這時，半空中的鬼命終於不再忍著，他冷笑道：“一對狗男女，你們又湊在一起了麽？”

鬼命的聲音裏，帶著幾分酸澀，更多的卻是欲得之卻不能的無奈，他的聲音有些沙啞，帶著怨毒和痛恨，似乎恨不得把江寒夜和闞蒼月兩個人給撕碎了一樣。

江寒夜本來是想殺死鬼命的，他要救出被困住心神的小宇。與江寒夜的目的差不多，鬼命其實也是要殺死江寒夜的，他的目的複雜一些，他既想要斷魂珠，又想要折磨江寒夜。可是現在闞蒼月出現了，兩個本來準備開打的男人現在居然完全沒了心思，一個兩個，心思全都在闞蒼月身上了。

“她居然知道洛日，那她究竟是誰？”江寒夜微微眯著眼，他的目光看似落在虛空，其實是一刻不停的在打量闞蒼月，這是他與這個女孩子第二次見麵了，可是卻對她毫無了解，既不知道她師承何處，也不知道她姓是名誰，現在聽到洛日的名字從她嘴裏說出來，江寒夜就感覺，或許她跟洛日是有關係的。

“我被那個女人殺死……”江寒夜腦海中回憶起洛日往昔曾經跟他說起過的自己的過去，洛日說他死在一個女人手裏，那麽這個女人會不會就是眼前的這個女孩子？雖然時間已經過去了將近七十年，但是在武者來說，七十年並不算太長，這個看似十七八歲的女孩子，或許已經有幾百歲了也說不定。

“你是認識洛日的，對吧？”闞蒼月追問道，“這個名字不斷的在我腦海裏出現，很是困擾，他究竟是誰？”

江寒夜對洛日，有著複雜的感情，但是在他內心深處，是把洛日當作自己的兄弟，比親兄弟還親的那種兄弟，或許他在內心深處，是承認一個事實的——他就是洛日，洛日就是他。

闞蒼月雖然追問著江寒夜，但是卻又好像並沒有真的打算從他那裏得到什麽答案，她歪著腦袋，很是茫然的抬頭看向天空，嘴裏說道：“上麵的這個人，好像味道很熟悉，過去很多年，我好像都有嗅到這種味道，你跟我有什麽關係？”

聽到闞蒼月這樣問自己，鬼命啞然，他在雲端中沉默著，並不作回答。

“還有，近來還有個名字，好像也要從我的記憶深處蹦出來，闞蒼山，你們誰認識闞蒼山？”闞蒼月喃喃的問道。

江寒夜幾乎已經可以篤定，眼前這個女孩子，就是多年之前，殺死洛日的闞蒼月，隻是她如今怎麽變成這個樣子？洛日隻告訴了江寒夜在他死之前所發生的事，卻不知道他死之後，闞蒼月也死了，因此江寒夜自然也就不知曉內情了。

靈兒是個很善良的女孩子，她看到闞蒼月這樣子，心中很是不忍，於是揭開腦門上貼著的符紙，徑自走到闞蒼月跟前，用手扶著搖搖晃晃臉色蒼白的蒼月，小聲說道：“這位姐姐，你沒事吧？是不是有哪裏不舒服？”

闞蒼月茫然了看了一眼靈兒，她抓住靈兒的手問道：“你，你又是誰？你知道我是誰嗎？你知道闞蒼山和洛日是誰嗎？”

蒼月的手剛剛碰到靈兒的，靈兒就被她冰冷的肌膚給冰的嚇了一跳，她心裏暗道：“這世上怎麽會有這樣冰冷的人？”

“這位姐姐，你身子是不是不舒服？怎麽你的手這麽冷？”靈兒忙握著闞蒼月的手說道。

闞蒼月無法從靈兒那裏得到什麽答案，她失落的鬆開手，向江寒夜走去，一邊走一邊歪著腦袋看他，嘴裏說道：“我認識你，我認識你。”

“你當然認識我，我們曾在不久前見過一次。”江寒夜冷冷說道。

“夠了！”這一次，闞蒼月還沒開口說話，雲端上的鬼命就忍不住了，他的聲音幾近盛怒，乃至於讓人感覺他的聲音在顫抖，不止如此，在這兩個字蹦出來之後，所有的人都聽到噗的一聲自空中傳來。

“咦？”金丹子忽然間覺得脖子上涼涼的，他伸手摸了一把，滑滑的，還有一點粘稠度，湊在鼻子下聞一聞，帶著一股腥甜味道。雖然現在光線昏暗，但是憑著經驗金丹子還是知道這是什麽——一滴血。

“主人，他手上了！”金丹子很是興奮的跳到江寒夜身邊，努力的踮起腳，將手指上的血滴往江寒夜鼻子下湊，同時用很小的聲音對他說道，“這個家夥不敢露麵，一定是受了重傷，我們不如趁機把他殺死，好過以後被他算計。”

金丹子的話有道理，江寒夜其實早就懷疑鬼命有問題，他輕輕吸了一口氣，鼻子裏頓時就傳來了血腥氣。

“蒼月，過了這麽多年，你為什麽還是忘不掉洛日？我以為，我以為他死了，一切也就都結束了，可是這是為什麽？為什麽？”鬼命咆哮著，他失去了最後的理智，發瘋一般的咆哮著。

鬼命的話語好像是一道霹靂，一抹亮光，刺激著闞蒼月的內心深處，她聽了鬼命的話之後，身子一震，眉頭皺起，抬起頭看著空中有幾分疑惑的說道：“你，你究竟是誰？我隻覺得你很熟悉，可是卻忘記你是誰了，聽你這口氣，似乎我欠你的錢麽？”

“嗬嗬，哈哈哈！”聽到闞蒼月的話，鬼命淒慘一笑，“錢？你的確是欠我東西，但不是錢！心，我的一份真心，那是用錢能買來的麽？”

江寒夜皺著眉頭，聽鬼命和闞蒼月這番對話，似乎他們之間以前應該是認識的，隻不過闞蒼月不記得了。

“我！”江寒夜不願意再聽鬼命在那裏羅嗦，他踏前一步，看了一眼闞蒼月，又抬起頭來對鬼命說道，“不管你們以前的種種恩怨，你們的恩怨，你們自己去解決，我隻想你把小宇還給我！”

“哈哈哈！”鬼命大笑一聲，“看見沒有？他隻要小宇，隻要小宇不要你！從來隻聞新人笑，有誰聽到舊人哭？蒼月，這樣的男人，值得你去守候嗎？”

“閉嘴！”江寒夜道，“我根本就不認識她，何來守候之說？”

“哦？”鬼命聽到江寒夜的話，冷笑一聲，“貌似我已經跟你說過了吧，你跟洛日之間的事？洛日也是你，江寒夜也是你，你一個人，前世今生，擁有了這個女人的心！想知道究竟是怎麽回事麽？”鬼命那玩味的口吻，讓江寒夜隱隱感覺他要說的話，應該不是什麽好聽的話，因此便斷然道：“抱歉，我沒興趣知道，我隻想走好未來的路。”

雖然江寒夜這樣說了，可是當他看到闞蒼月那迷茫的神情，灰白色的膚色時，心裏麵沒來由的揪痛一下。

“沒道理啊，我根本就不認識她，怎麽可能會有這種感覺？”江寒夜表麵上不動聲色，心裏卻詫異道，“這樣的感覺，隻有我在看到小玉躺在冰棺裏的時候才會有……”

“你說，我有興趣！”闞蒼月說道。她現在太想知道自己的過去了，既然有個機會讓她知道，她沒道理不去聽。

“嗬嗬，好！”鬼命說道，“這件事，過去六十八年了，六十八年來，我一直都在隱忍著，修煉著，隻想著有朝一日，讓我最心愛的女人複生，並和我一起享受這大好的世界，而你，闞蒼月，你就是我最心愛的女人！”

“複生？最心愛的女人？”闞蒼月麵色終於發生了變化，尤其是‘複生’二字，令她心裏忽然間五味陳雜，感覺差極了。

“不錯，你以為你還是活著的人麽？”鬼命冷笑道。

‘複生’二字震撼的不止是闞蒼月，更有江寒夜，他這五年來苦苦尋覓，為的不就是找到能令小玉死而複生的法子麽？現在陡然間從鬼命嘴裏聽到這兩個字，怎能讓他不心中一動呢？

“你究竟是什麽意思？”闞蒼月皺眉道，“我不是活著的人？那麽我是什麽？難不成是鬼麽？”

“哼！”鬼命冷冷哼了一聲，“你縱然不是鬼，但是比鬼也好不到哪裏去。你現在是吃死人魂魄的行屍走肉，這一點我想你比誰都清楚吧？”

“這究竟是怎麽回事？”闞蒼月的聲音變得急促起來，她提高了聲音質問道，“為什麽我會變成這個樣子？”她雖然對過去迷糊著，但是卻不是個傻瓜，自然聽的出來這件事跟鬼命應該有著不可分割的關係。

“既然我們三個，再一次相遇了，我不妨就把六十八年前發生的事情告訴你們，免得你們生生世世這樣糊塗下去。”鬼命咳嗽兩聲，冷冷說道，“江寒夜，雖然你口口聲聲說你不是洛日，但是你敢跟我說你不認識洛日，不知道洛日是誰，又不知道你們兩個是什麽關係麽？你一定知道的，就算洛日不主動告訴你，我想你的老爹洛行雲也會跟你說的吧。”鬼命似乎是在雲端中偷窺著江寒夜的反應，他說到這裏便停頓下來。

“繼續。”江寒夜淡淡的說道，“至少到目前為止，你的故事還算好聽。”江寒夜強忍住心頭的那股怒火，假作無所謂的模樣對鬼命說道。

“嗬嗬，故事麽？”鬼命道，“如果說這是個故事的話，那麽故事裏的洛日和闞蒼月兩個人也未免太悲慘了點吧……蒼月，你隻記得洛日，可你是否記得那個叫桂明的年輕人？你一定不記得了吧？他六歲做了孤兒，被九裏村的人*，更是拜在你父親，也就是族長的門下做徒弟，跟隨他一起守護著煉妖壺，那時候，你還不曾出生……”在提及桂明和闞蒼月的時候，鬼命到聲音變得柔和了許多。

“鬼命，桂明……”江寒夜輕輕的重複著這兩個名字，“是了，這分明就是個諧音字，鬼命就是桂明，可是桂明到底是誰呢？”江寒夜隱隱約約覺得這個桂明他似乎在那裏聽到過，但是卻一時記不起來了，絞盡腦汁想了一會，忽然間洛日曾說過的話蹦入他腦海中，那時候洛日在訴說他和闞蒼月之間的事，曾經把桂明這個名字一帶而過，因為他和江寒夜兩個都不覺得桂明是個值得一提的角色，所以江寒夜也沒把這個名字放在心上，現在看來，確實是這麽回事了。

“九裏村……煉妖壺……”闞蒼月很輕易地就從鬼命的話語裏捕捉到這兩個關鍵詞，她輕輕的重複著，記憶似乎一點點的從腦海深處蔓延開來，如同那雨天的迷霧一般，漸漸的擴散著。

“前輩，他們之間的事，好複雜哦。”小白變身後犬坐在地，靈兒和金丹子這時候已經躲在小白的背後。靈兒到底是個女孩子，聽到鬼命說了這麽多話之後，心中不由得有些感慨了，十四五歲的女孩子，這個年紀是很容易感花傷月的。

“嗯嗯，看起來主人的來頭似乎不是那麽簡單呢！”金丹子也點頭悄聲說道。

“是的，九裏村，煉妖壺。蒼月，你真的什麽都不記得了麽？”鬼命其實不願意把這些事告訴闞蒼月，因為這必定會讓蒼月傷心，然而此時有江寒夜在，那妒忌心便開始作祟，現在的鬼命似乎是以看著別人傷心為快樂。

“九裏村也就是九黎村，乃是蚩尤後人，你們世世代代都守護著一個叫做煉妖壺的上古異寶，這煉妖壺可以煉化世間所有的妖氣戾氣，化戾氣為祥和，而你，則是九黎村族長的女兒，也是蚩尤的直係後人。”鬼命說道，“我跟你，既是兄妹又是青梅竹馬的戀人，雖然我們之間並沒有戳破，但是我想你一定也是像我愛你一樣的愛著我的，我知道的！直到有一天，族長得到一枚珠子，這珠子就是斷魂珠，蒼月，斷魂珠你也一定還記得吧？”

“斷魂珠？”闞蒼月瞬間就記起來了，她這麽多天來的奔波，不就是追隨著斷魂珠的氣味而來的麽？

“是的，斷魂珠！”鬼命說起斷魂珠的時候，話語中充滿了貪婪和向往，“族長為守護斷魂珠而死，緊接著那守護的任務就落在了你的肩頭，因為你將會在蒼山長大成人之前，暫時接替族長一職。斷魂珠要在煉妖壺內七七四十九年才能完全被除去戾氣。可惜就在族長死後的第二年，你認識了一個人……”說到這裏，鬼命又故意停頓下來。

其實鬼命不說江寒夜也能猜得到，這個忽然闖入桂明和蒼月世界裏的人，一定就是洛日了。

“這個人就是洛日！”鬼命說起洛日的時候，是咬牙切齒的，半空中傳來哢哢的聲音，聽起來似乎是他在捏緊拳頭，“洛日有什麽好？他不過就是個長得俊俏一點的男人而已，你就這麽輕易的移情別戀了！不過蒼月，你知道麽？我根本就不怨恨你，我恨的，是他！他花言巧語欺騙了你，為的是什麽？不就是那個珠子麽？我要讓你見到他的真麵目，所以那天晚上，我變身成你的模樣，約見了他，並告訴他，斷魂珠就在宗族祠堂內，若想要珠子，就在那個月圓的夜晚去祠堂……”

“你不要說了！”闞蒼月忽然捂住耳朵，她的淚順順著臉頰流淌下來，滑過她的嘴邊，這眼淚鹹鹹的。

“不，我要說，我若不說，你怎會知道我對你的好？”鬼命因怒而咆哮。

“你對她，還當真是好！”江寒夜冷冷道，“你的好，就是傷害她對麽？”

“閉嘴！你沒資格跟我說這個！”鬼命已經完全把江寒夜當作了洛日，他怒吼著，似乎是一頭憤怒的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