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一定要去那個什麽土司家嗎?”金丹子嘟嘟噥噥的,明知這是江寒夜的決定,他還是不放棄喋喋不休的權利。
“是的,要去。”靈兒看到江寒夜的麵色不太好,便小聲對金丹子說道,“前輩,主人似乎心情不太好,我看你就少說兩句吧。”
“哼!”金丹子瞥了一眼眼皮耷拉著的小白,立刻便又把注意力轉移到它身上,他冒著被小白一口咬掉手掌的風險,摸了它一下,口中說道:“這家夥也是,我怎麽覺得它最近越來越懶了?是不是生病了?”
小白似乎也懶的搭理金丹子,隻是在喉嚨裏低吼兩聲,算是對他的警告了。
身後的嘈雜聲,並沒能把江寒夜從自己的世界裏拉出來,相反,他現在越來越有一種強烈的感覺,他總覺得這一次,似乎會發生什麽事。
“會發生什麽事呢?”江寒夜越想越好奇,越好奇他就越想要知道,於是便加快了腳步,最後甚至展動身形飛了起來。
“啊,主人,等等我們啊!”靈兒抱著江寒夜給她的戰天劍,在地麵緊追著。
“金丹子,照顧好靈兒!”江寒夜的聲音從半空中傳來,“小白,跟我先走一步!”
小白聽到江寒夜的叫聲,虎的從金丹子身邊躥起來,在半空中就變身,向江寒夜追去。
“唉唉,又丟下咱們,靈兒,我看你幹脆跟我回家鄉算了。”金丹子望著空中漸漸變小了的兩個身影,兀自搖頭歎息著。
“啊,前輩,你的家鄉都是你這樣的人嗎?”靈兒好奇的問道。
“對啊,都是我這樣的,不過他們都沒我帥。”金丹子恬不知恥的說道。
“哦……”靈兒哦了一聲。
“怎麽樣,去不去?”金丹子竟是當了真。
“前輩,你看這裏有魚呢!”靈兒無奈,便指著前麵的一條小溪對金丹子說道,五年來,她不但了解江寒夜,更是把金丹子的習慣愛好了解了個底朝天。
“啊,哪裏?魚,我的最愛!”金丹子這時已經完全把靈兒拋諸腦後,朝著溪水狂奔而去。
江寒夜現在不太喜歡駕馭梵天尺飛行,比起這個,他更喜歡跟小白結伴而行,畢竟小白變身後,其背部寬而柔軟,背毛很厚,在空中飛行的時候,會給江寒夜帶來一絲溫暖。
底下就是所謂的土司的宅邸了。
江寒夜和小白停留在半空中,凝望著下麵濃烈的妖氣。
這個所謂的土司的宅邸,已經完全被妖氣彌漫了,也不知是什麽厲害妖物,居然在此作祟。不過江寒夜並不是聖人,他不是來斬妖除魔衛道的,他的目的很明確——找到土司,要到起死回生的方子。
對於金光寺住持的說法,江寒夜不是沒有懷疑過,不過現在他已經完全是死馬當作活馬醫,有一線希望都想要去試一試。況且之前在集市上他已經見識了土司的家丁們,從仆可見主。那些橫行霸盜草菅人命的仆從們所跟隨的主子,一定也不是什麽好東西,這樣的人,就算死了都不足惜。
“看到了麽,那裏就是我們要去的地方了。”江寒夜輕輕撫摸著小白脖頸處的毛發,對它說道。
“嗚嗚!”小白轉過頭看著江寒夜,它的雙目射出犀利的精光,似乎是在告訴他:“我聽到了,小夜!”
“走,下去會會他!”江寒夜對小白說道。
小白點點頭,將身子一沉,便馱著江寒夜往地麵穩穩落去。
土司,乃是西域地方上的土皇帝,他們世代掌管農奴,靠著那些奴隸和牧民們為生。這些土司家中一般都有些士兵,一來是保護家園,而來就是隨時準備鎮壓反抗的農奴。
江寒夜剛剛落地,便被一群穿著坎肩手持鋼刀的士兵包圍住了,他們望著江寒夜,神色很不友好,並嘰裏呱啦說了一堆江寒夜聽不懂的話。
“走,進去。”江寒夜從小白身上跳下來,帶頭往土司大門內走去。
那些土司士兵一看竟然有外人闖入,並如入無人之境,頓時就惱怒了,紛紛喊道:“此人必定是賊子,捉了他!”
也知是誰先帶頭的,總之十幾把鋼刀明晃晃的往江寒夜頭上招呼去,那些鋼刀都不是普通的到,刀鋒處籠罩著一層若隱若現的清光,江寒夜一看便知是被人用法力加持過的。
“此處,有高手。”江寒夜一邊沉著的往裏麵走,一邊暗暗想道。
那些士兵仗著自己手裏的武器特殊,平時在這西域可算是橫行霸盜,並且跟隨他們的土司一起東征西討,占了不少便宜,現在看江寒夜不過是孤身一人(小白在他們眼裏,什麽都不是),又是個長得十分白皙的年輕人,看那樣子都不像是個會武功的,因此便欺身上前,準備教訓教訓他。
奈何他們的刀在距離江寒夜的身體隻有一寸的時候,就再也落不下去了,那年輕人身上明明什麽都沒有,可是就好象是有一層無形的壁障擋在那些刀前麵,任憑這些彪形大漢如何使力都無濟於事。
嘭!
江寒夜的肩膀不為人覺的抖了抖,那些彪形大漢連帶他們的鋼刀一起被甩了出去,一直飛了老遠才砰砰砰各自落在地上,摔的七葷八素東倒西歪,哎唷哎唷的直喊娘。
西域土司的宅邸,比不得中原豪門,這裏的一切都是原木打造的,進門來就給江寒夜一種粗獷的感覺。整個院子院牆不高,隻到江寒夜的肩膀處,可是四角都有角樓,角樓上有弓射手,此刻十幾個弓射手的搭弓拉弦,對準了江寒夜。土司家院子很大,正對院門的是一層三層木樓。木樓顏色絢爛,裝飾著許多西域獨有的東西,被風一吹,那些木的鐵的墜在滴水簷下的裝飾物便互相碰撞,發出好聽的聲音來。
“哈哈哈,少年英雄,快請進!”江寒夜站在院子裏,就聽到正對他的那間大客廳裏傳來一陣笑聲,聽這聲音,是一個蒼老的男子。
而那些弓箭手,以及門外好不容易爬起來準備追上來的士兵,在聽到這個聲音之後,也都住了手,驚愕的看著江寒夜就這麽大搖大擺的帶著一隻不知是何物的東西進了門。
那個蒼老的聲音所說的,是中原語言,江寒夜聽的懂,這倒是讓他感覺很奇怪。而且早在空中的時候,他就發現這土司的宅邸被一陣黑色妖氣籠罩著,但是落下來之後,那妖氣反而消失不見了,這更讓他覺得奇怪了。
雖然心中有所懷疑,但是江寒夜卻並不曾害怕,如今他靈寂期的修為,在這世上幾乎已經可以橫行,至少這五年來都是如此了。所謂藝高人膽大,江寒夜就這麽帶著小白徑直走到客廳。
這間客廳很明亮,四周都是窗戶,正對客廳門口的,是一塊紅色的地毯,地毯上有一個身穿華服,年紀大約在六十歲上下的男子正盤膝坐著,在他麵前,是一張矮幾,幾上放著一些果盤和一壺茶,此刻他正一邊倒茶,一邊笑眯眯的看著江寒夜。
“少年英雄,請坐!”那人口口聲聲稱呼江寒夜為少年英雄,就好象他們已經認識很久一樣。
自從來到西域,江寒夜遇到的人和事都很奇怪,不過見怪不怪,江寒夜已經習慣了,並且他斷定,眼前這人一定就是土司了。隻是這個人有些怪異,他的膚色是黝黑的,這與這西域地勢絕高有關,但是在那黝黑的膚色下,江寒夜卻又察覺到其有些蒼白,沒有血色。
“你就是土司麽?”江寒夜在正對那人的毯子上坐下問道。
“正是!”土司嗬嗬笑著,拍了拍手,用西域語言吩咐下人上茶,不多時,一張矮幾被抬到江寒夜麵前,另有兩個美貌年輕的女子端著茶和果盤走上來放在他麵前。
“請用茶!”土司對江寒夜說道。
茶肯定是好茶,一股清香撲入江寒夜的鼻孔。
“多謝,我來,是有事相求。”江寒夜單刀直入的說道。
“嗬嗬,英雄,不妨先聽我說一說為何我知道你要來的,怎麽樣?”土司笑著搖搖頭,打斷了他。
“可以。”江寒夜說道,同時他也暗暗看到了小白的異樣:小白的眼神發生了變化,神情變得比較激動,就好像是看到了什麽熟悉的人或者喜歡的東西一樣,它很少這樣的。
“在半年前,有一位神仙路過此處,說今日,會有一個少年英雄來到這裏,這少年英雄會對我的家族產生莫大的益處,那神仙走時,還向我形容了你的容貌,今日一看,果真是如此,哈哈哈!”土司仰頭大笑道。
江寒夜皺了皺眉,心中暗暗想道:“半年前?時間怎麽會這麽湊巧?那位住持也是說這土司的變化就在半年前,而這土司又說那‘神仙’是半年前來的,這兩者之間,是否會有什麽關聯?”
“既然來了,本土司自然要好好招待你了!”土司說著,又吩咐下去,上好酒好菜,並讓自己的妻妾都出來作陪,還特地給江寒夜找來兩個貌美如花的女子陪酒。
江寒夜一直淡定的坐在土司對麵,他眼看著這原本空曠無人的大廳內漸漸豐滿起來,最後甚至於是人頭攢動的,也不知這土司家裏究竟有多少人。
酒菜很豐盛,烤全羊烤牛肉,還有美味的果酒,不過這些都不能入了江寒夜的眼,尤其是身邊的兩個濃妝豔抹,身上混合著胭脂水粉的香氣以及牛羊肉的膻味的女人,更是讓他避之唯恐不及。
“看來,英雄對這兩個女人並不喜歡,來啊,把她們拉下去,砍了!”那土司眼睛一瞪,便命令手下。
那兩個女子惶恐不安的在地上扭動著,甚至緊緊抓住了江寒夜的胳膊,向他投去了求救的眼神。江寒夜的眼睛自始至終都沒往她們身上看過,自然也就對她們的求救和哀求無動於衷了。
“我倒要看看,這個土司想要做什麽。”江寒夜一邊喝茶,一邊冷冷的旁觀著。
有四個粗壯的大漢走進來,將這兩個柔弱貌美的女子一把提起來,連拖帶拽的往門外走去,轉過門口沒多久,江寒夜就聽到兩聲短促的慘叫,想是那兩個女子被殺了。
“不行,英雄配美人,我有這麽多老婆,決不能坐視英雄孤單!”那土司也不知是中了哪門子邪,居然執意要找一個江寒夜喜歡的女人來陪他喝酒。
“來啊,去把那個姑娘帶出來!”土司思量片刻之後,吩咐下去。
江寒夜還是沒有說話,他在看著這個土司做戲,現在江寒夜已經幾乎可以肯定,這個土司是在做戲,隻是,這一切都是為什麽呢?
就在江寒夜思忖的時候,他聽到一陣腳步聲,與此同時,在這些酒池肉林中,他還嗅到了一絲獨特的清香,這香味他曾在什麽地方聞到過,很熟悉,隻是一時間他竟想不起來了。
“快走!”一個大漢驅趕著一個頭上蒙著黑色布袋的女子從裏麵走出來,一直趕到江寒夜身邊,並粗魯的按她坐下,而後唰的把那黑色布袋提起來。
江寒夜起初沒有想要去看那女子模樣的欲望,不過就在那一刹那,他忽然覺得,那清香似乎就是從身邊這女子身上散發出來的。江寒夜心內一驚,轉頭看去。
那個女子麵容憔悴,頭發散亂,眼神還有些呆滯,不過這一切都無法掩蓋她的絕色容貌,那比白玉還要白璧無瑕的皮膚,那張熟悉的麵龐,這,不就是岑若秋麽?
江寒夜的麵色刷的變了,他怔怔的望著岑若秋,竟然說不出話來,而在他對麵的土司,在坐擁美人的同時,卻笑吟吟的看著江寒夜說道:“看來,這個女子是對了英雄的口味了哈哈哈哈!如此甚好,今晚,她就屬於你了!”
江寒夜抬頭看了那土司一眼,目光森冷,竟把那土司盯的心頭一震,手裏的酒杯險些就跌落下來,酒撒了一身都是。
“哎呀老爺,你這是怎麽了,快來讓臣妾幫你擦擦!”那些女子爭先恐後的諂媚著,卻依舊不能將那個土司從恐懼中給呼喚出來。
岑若秋的模樣古怪極了,她的眼神呆滯,就望著自己前方的地板,對將江寒夜居然熟視無睹,好象並不認識他一樣。
“岑姑娘,你怎麽了?”江寒夜看到岑若秋渾身在發抖,身上穿的單薄,這高原又極冷,有心想要脫下衣服為她披上,但是又怕唐突了她,就在這時,江寒夜看到了岑若秋眉間,竟然有一個肉眼極難看到的紅色點點,若非江寒夜因修煉河圖而眼神銳利,隻怕今日他也看不出什麽。
看到那個紅點,江寒夜心裏便清楚了,岑若秋一定是被妖人用法術製住了心神,這才癡癡呆呆,不言不語,甚至不能反抗。一想到岑若秋曾在這裏遭受的苦難,江寒夜心內就痛恨不已,他看了一眼坐在位子上的那個土司,緩緩說道:“這位姑娘,什麽時候來的?”
“她,嗬嗬……嗬嗬嗬……”土司幹笑了兩聲說道,“日前她與一個年輕人一起來到我處,我看他們遠道而來,便好心收留他們做客……”
這明顯是謊言,江寒夜自不會相信,但是麵對這個真真假假,莫辨其言的土司,江寒夜暫時還不打算拆穿他,他指著岑若秋道:“今晚,就讓她陪著我吧。”
“好,好好!”土司撫掌笑道,“我就知道英雄你會喜歡這個姑娘!”
“不知那個年輕人如今身在何處?”江寒夜又問道。
“就在……就在客房。”土司說道。
“我要去拜會一下他,或許他是我的朋友也說不定。”江寒夜說道。
“也好,也好,那麽飯後我就……”土司剛說到這裏,就看到江寒夜站了起來,他一手扶著岑若秋,一手指著土司說道:“那麽,請土司老爺帶我去吧。”
那土司在西域是個土皇帝,其平素呼風喚雨,位於萬人之上,他的手下們自然也是囂張跋扈了,見到江寒夜對土司如此傲慢無禮,便紛紛拍案而起,拔出武器怒目相向,並且大聲斥罵著。
對於那些人的言語,江寒夜並不在意,無論他們罵什麽,反正他是聽不懂的,他隻是冷冷環顧四周,隻這一眼,那些原本還怒目相向的人便紛紛萎縮起來不敢動彈了。
“土司,請!”江寒夜看著土司說道。
“嗬嗬,好……”土司幹笑著,哆哆嗦嗦站起來,心裏嘀咕道:“這人是我的貴人麽?我怎麽看來像是我的煞星?”
在土司的指引下,江寒夜來到一處牲口棚前,這牲口棚應該是廢棄很久了的,裏麵沒有牲口的臭味,但是卻有很多雜七雜八的東西,就在這四麵透風的地方,江寒夜看到了釋真。
釋真如岑若秋一樣,也是目光呆滯,眼神空洞,坐在那裏喃喃自語著,也不知他是在嘀咕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