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師姐你們有所不知,我曾在血魔神宮的一個可觀過去的寶物內看到過此物,它曾在我家鄉臥牛村襲擊村民,被悟顛大師阻止,後來也不知使了什麽邪門歪道,居然害得悟顛大師瘋癲……最後……”江寒夜說這番話的時候甚為咬牙切齒,雖然他口內稱呼悟顛為大師,但是心裏對那傳授自己功法的和尚卻有著無比複雜的心情,想來,多半還是恨吧。
白柔皺著眉,她眼睛仔細盯著那團黑霧,以及黑霧裏說話張狂至極的人,對江寒夜的話雖然聽進耳朵裏,但是心裏信與不信是參半的。與白柔不同,岑若秋對江寒夜的話無一例外的相信,就好象當初她相信江寒夜並不是像姬尚軒所言,在千鬼窟內殺死了那些同門一般。
“哼,你知道的倒也不少,看樣子,那洛行雲老鬼對你也頗費了幾番心思!”黑霧中人冷冷笑了幾聲,忽然間飛速的圍繞著幾人轉動起來,它的速度越來越快,瞬時就在江寒夜和岑若秋等周邊卷起了一陣狂風,狂風中還夾雜著令人心悸的寒冷。這種寒冷並非是冬日的寒冷,而是一種陰冷,讓人感覺從腳底心一直到頭頂囟門,都冷颼颼的,心內更是無端生出無限恐慌,就好象一個新出生的嬰兒,發現自己置身於一片無邊無際的黑暗中一般,每個人竟然都有一種想哭的感覺,然而他們分明都已經過了哭的年紀。
岑若秋的身形緩慢下來,她的臉上浮現出一片哀傷,江寒夜的眼神也變得暗淡無光起來,那白柔更甚,她居然握著自己的法寶,暗自垂淚。
小白嗚咽著,它看出江寒夜等三人似乎已經中了圈套,便仰天怒吼:“嗚嗚嗚!”
小白的吼聲穿透雲霄,又自天際反轉回來,似乎是一劑醒神良藥,使得江寒夜和岑若秋猛然間驚醒,個個在心中暗暗驚道:“我這究竟是怎麽了?”
“原來這怪物還有奪魂攝魄的陰損招數,大家都小心了!”江寒夜伸手一抓,那梵天尺便嗖得飛回他手內。他沉聲大喝,提醒眾人道。
岑若秋與江寒夜修為境界本就不相上下,因此她也較早意識到這一點,隻那白柔依舊沉浸其中,兀自握劍垂淚,甚至越哭越凶,好象是想起了什麽令她極為傷心的事一般。
“小白,上!”江寒夜一邊揮舞梵天尺,一邊命令小白,同時轉頭對岑若秋道:“我和小白先自抵擋一陣,你照顧白柔師姐先!”
岑若秋深深看了江寒夜一眼,默默點了點頭,嘴唇蠕動了一下,想要說:“好,你萬事小心!”不過這話最終還是沒說出口,因為那團黑霧已經看出這裏數白柔最弱,正飄忽著向白柔襲去,而江寒夜則在半途將之攔截下來。
“怪物,來跟我鬥!”江寒夜將身立在那團黑霧前麵,厲聲喝道。
“哼,無知小兒!”那黑霧中的人似乎對江寒夜極為輕蔑,又像是對他的實力比較了解,總之他的話語中,處處充滿了不屑,“原本想留你多活一時,既然你活的如此不耐煩了,那也就休怪我了!”
那黑霧中的人說完這句話,忽然間自黑霧中伸出一隻手來。江寒夜看到那手,頓時心內吃驚不已。若是隻看那手,手掌很寬厚,手指修長,絕對是一個成年人的手,可再看那皮膚,白皙,細嫩,甚至這天下最會保養自己的女人也不會有這樣的手,這種皮膚,隻有初生的嬰兒才有。
那手初伸出來時,便算是有些怪異,好歹還是普通的一隻手,可是隻在眨眼功夫後,那手忽然變成死灰色,指甲也長出約莫三寸左右,整個指甲都是烏黑的,看起來十分的詭異。
那隻手就這樣以雷電之勢向江寒夜的脖頸掐來。
“以為這樣就能殺的死我麽?”江寒夜皺眉冷笑道。的確,現在的江寒夜與半年之前的他,已經有了天淵之別,漫說他現在已經是先天二層境界,就算是剛進入先天境界,與後天三層之間的差距也是巨大的。
江寒夜意念一閃,手中的梵天尺頓時也變長幾分,從那尺身上沁出的黑色煙氣籠罩住了江寒夜的整條手臂,就好象是一條黑龍纏住他一般。江寒夜手執梵天尺,一個錯步,閃開那隻鬼魅一般的怪手,同時在那怪手手腕處,狠狠的用梵天尺敲了下去。
與此同時,小白也貓起身子,虎的撲向那團黑霧的正中央,似乎它已經覺察出了什麽,這一撲擊,居然是目標分明的。
便在江寒夜與小白正在與那黑霧中的怪物搏鬥的時候,岑若秋急急來到師姐身旁,用力搖晃著白柔的肩膀,輕聲呼喚道:“大師姐,你醒醒啊!”
白柔的眼神起初有些迷離,一雙原本就水汪汪的大眼睛裏現在更是蓄滿淚水,看她這傷心欲絕的模樣,用一個詞來形容或許最為貼切:如喪考妣。
在岑若秋的呼喚下,白柔怔怔的轉過頭去,用一雙淚眼看了小師妹一眼,忽然間嘴裏發出一聲淒厲的笑聲,那雖然是笑,卻又分明帶著哀怨和淚水,她將手臂一揮,掙脫了岑若秋的手臂,口中喊道:“你們都是騙子,歹人!憑什麽不讓我跟釋真在一起?就憑你是我師父嗎?師父又怎樣?就可以主宰我一生的命運麽?”
白柔的反應讓岑若秋先是嚇了一跳,而後便愣住了,她的聲音淒厲,語氣哀怨,分明是把心底裏的話都說出來了。隻是看白柔如今的眼神空洞無焦點,可見她的心神應該是被那黑霧中的怪物給迷惑住了。
“哈哈哈哈!”白柔一邊慘笑著,一邊說道,“我這便離你遠去,你能奈我何?我不要再做百花穀的徒弟,修仙?若是這一世連自己最愛的人都無法相伴左右,便是做了仙也是個孤仙!”
岑若秋聽了白柔這話,心中忽然間浮生出一種酸澀,是啊,能拜在白玉蟬門下,成為百花穀的弟子,在外人看來是那麽榮耀的一件事,可是真正的各種酸楚,大概也就隻有身在其中才能真正體會到了吧。情與愛,這些在常人眼裏是那麽平常的事情,在這些如花似玉的百花穀弟子眼裏,卻是一種奢望。
岑若秋輕輕歎了一口氣,垂下眼睛,便在這時候,白柔忽然就躥出老遠,嘴裏一邊哭鬧著,一邊胡說些平日裏她們想都不敢想的事。
“你快去找白師姐!”江寒夜其實也把這一切都聽在耳朵裏,隻是現在大敵當前,他根本無暇分神,此刻見白柔瘋癲離去,他便急急對岑若秋說道。
“可是這裏……”岑若秋此時心裏是焦急如焚,一邊擔憂江寒夜應付不來,一邊又怕白柔會出什麽意外。
“這裏我頂著,不要緊,洛行雲他們過後就會到來……”江寒夜胡亂安慰著岑若秋,其實他哪裏有跟洛行雲聯絡過呢?
聽到江寒夜的話,岑若秋猶豫了片刻,終於是轉身往白柔離開的方向追去了。
岑若秋走後,江寒夜也放開了手腳,他要與眼前這人一拚到底,因為在他看來,殺死臥牛村父老鄉親的凶手,不光是悟顛,更有這怪物作祟。
“這些日子來,我苦苦堅持,為的不就是這一天麽?”江寒夜心中升起無限的怨恨,那怨恨如同是一把幹柴,在從他心裏生出之後便被點燃,在他體內熊熊燃燒著,瞬間,江寒夜的瞳孔也變得一片血紅。
然而對麵的敵人實在是太強大了,江寒夜隻覺得自己的每一招每一式在這人麵前,都好象是花拳繡腿一般,梵天尺這樣的上古異寶,在這黑霧跟前似乎也無法施展神通了。
草叢中,那個淡黃色的不知名獸類,那個疑似乘黃的東西,此刻正半趴半臥在那裏,喉嚨裏不住的發出咯咯的奇怪聲音,似乎是在召喚什麽,可又像是一種呻吟,就好象它此刻正承受著巨大的痛楚一般。
“咦,乘黃,要分娩了,哈哈哈!”那怪物怔了怔,忽然間爆發出一陣大笑。
在山林深處,岑若秋一邊緊緊追著師姐,一邊暗暗的思忖著:“我若就這樣走了,丟下他一個人,就算有小白,想來也難以應付。我有心要報信與師父等人知曉,可現在的他與師父等人,是對立的兩邊,就算師父他們來了,也未必會給他討了好去…況且那野獸究竟是不是乘黃呢?若不是,師父白來一趟倒也罷了,若是,而我又沒報與師父知曉,萬一落入歹人之手,隻怕到時候……”
岑若秋思來想去,還是決定向師父白玉蟬報信,這便叫做兩害相權取其輕了,她看看白柔腳步踉蹌,雖然施展了步法,但是一時片刻也跑不太遠,因此便暫時停住腳步,取出懷中煙火,點燃之後,那煙火便嗖得躥向高空,其亮度之高,顏色之豔,便是方圓兩百裏內,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江寒夜,若是我師父來了,希望你快些脫身離去!”岑若秋在心中暗暗的祈禱著,她做完這些事之後,看看師姐已經遠去,便趕忙又追了過去。
“咦,那個女娃娃已經把你出賣了,看,她在給她師父報信呢!”黑霧中的人似乎看到了天空中那抹異彩,他冷笑著對江寒夜說道,同時一股黑氣從那手掌中心噴出,徑直打向江寒夜的心髒。
江寒夜深知那黑氣帶著毒,不敢讓其輕易碰到自己身體,便用梵天尺一擋,那梵天尺周身散發出更濃烈的黑色,居然將這一道黑氣全部擋住,並反彈了回去。
黑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射入了黑霧中,就聽裏麵發出“唔”的一聲悶哼,江寒夜心內一喜,知道那怪物算是玩火自焚了。
“哼,這毒氣是老夫的東西,你還以為它能傷的了我?笑話!”黑霧中人冷冷笑道。
江寒夜皺眉,不知為何,眼前這個根本就看不見模樣的怪物,他卻有一種很是熟悉的感覺,總是覺得似乎這怪物他曾在什麽地方見過。
“不對,不是在那往昔裏看到的,這怪物,我一定是認識的。”江寒夜心中暗暗說道。
“嗚嗚!”小白忽然躁動起來,它一邊不敢離開江寒夜左右,一邊又使勁扯著脖子往那草叢裏看去,似乎很關心那個新夥伴如今的安危究竟如何了。
“小白,你去吧,守著它!”既然那怪物都說這淡黃色小獸是乘黃了,那麽江寒夜便索性將它當作乘黃來對待,總不會有什麽損失的。
“嗚嗚!”小白似乎很開心江寒夜能這麽說,但是又怕自己離去之後,江寒夜獨自應付不來。
“去吧!”江寒夜再次命令道,小白這才一個躍身,進入了草叢中,將身圈在那淡黃色小獸身旁,用自己的身軀守護著它。
雖然小白也並不能給那黑霧中的怪物以多少傷害,但是它在的時候,多多少少是能夠給江寒夜減輕一些壓力的,現在沒了小白輔助,江寒夜頓時就覺得肩頭的壓力巨大無比。
“小子,你命不好,老夫現在可是需要你的緊呢!”那黑霧中的怪物冷冷哼了一聲,“比之乘黃,或許你對我來說作用更大一些!哈哈哈,老天都在幫我,讓我今日裏可以雙喜臨門!”
那黑霧忽然盤旋起來,升至高空,又迅速的從空中向江寒夜衝去。江寒夜站在地上,手執梵天尺,凝神望著那黑霧,忽然間他竟覺得,那黑霧中隱隱約約露出一個臉來,那是一張詭異無比的嬰兒臉龐,可這臉龐上,分明又有某個人的印記。
在那黑霧即將衝抵地麵的時候,江寒夜嗖得拔身而起,同時手捏咒訣,祭出梵天尺。梵天尺呼嘯著,向那黑霧衝去。那黑霧裏的人似乎不敢輕視梵天尺的威力,因為畢竟剛剛他已經領教過其利害了。趁這短暫的間歇,江寒夜凝神觀想,運起了馭水訣。一時間,所有的草木都在晃動著,發出嘎吱嘎吱的響聲,那些彎彎曲曲的低矮樹木好象是要從土壤裏拔出根須一般。
“嗯?你這小子,什麽時候學會的這一招?”那黑霧中的人發出奇怪的一聲來,這一下,江寒夜幾乎可以篤定,此人一定是他熟悉的人,莫不是……姬尚軒?
這隻是個懷疑罷了,若果真如此,那麽姬尚軒與他的仇恨,可大了!四師兄、小玉,養父母一家以及整個臥牛村內無辜的鄉親,這一筆筆血債,他姬尚軒是還不起的。
江寒夜雖然耳朵裏聽到那聲音,但是心卻不為其所動,他依舊在運心神,將這周圍的花草樹木全都變活了。隻見那一棵棵大樹,將根須從泥土裏拔出來,往前挪動一段距離,再深入泥土中,再拔出……如此往複,那一棵樹竟然就好像是人在行走一般,原本彎曲的樹幹樹枝也都伸直,宛若一個林中巨人,從四麵八方向黑霧聚攏過去。
樹木是植物,植物的生命與人類和動物不同,因此那黑霧霧氣中雖然有毒,卻也奈何它們不得,那黑霧在咦了一聲之後,隻得又一次升高,企圖從高空中尋隙向江寒夜撲過去,正如他之前所說的,對於他來說,江寒夜也是很重要的一個……東西。
然而梵天尺寸步不離其身,那黑霧升起,梵天尺亦緊緊跟上,如膠似漆,纏住那黑霧,而那些樹木也好象是追定了黑霧,黑霧升起,它們動作便停止,似乎是在觀其動向,黑霧稍稍有所動作,它們的枝葉根須便立刻向那個方向轉過去。
這時候,天變忽然有幾道光芒由遠及近飛來,這是接到了岑若秋煙火信號的白玉蟬、悟通等人。他們各自駕馭法寶,從不同的地方往達達山聚攏過來。白玉蟬行的最快,她帶著徒弟,遠遠看到那山林裏一陣陣劇烈晃動,似乎是有一條極粗的蟒蛇在林子裏滾動一般,便不由得皺起眉毛。
“師父,你看那些樹,是不是在走路呀!”這時候那個百花穀弟子忽然間指著下麵對白玉蟬說道。
“什麽?胡說八道,樹木怎會移動?除非有人在……”白玉蟬說到這裏,心裏忽然一動,她也凝神望去,果然,湊的更近了看去,那山林裏的劇烈晃動原來真的是樹木在移動所產生的現象。
“走,去看看!”白玉蟬說道。
師徒兩個按下法寶,降落在距離那裏有百丈開外的地方,剛剛落下,白玉蟬就感覺到了一陣濃烈的腐臭氣息,還有兩股十分強悍的真氣在攪動著,其中一股真氣十分詭異,不似是活人所有,倒像是妖氣。
“什麽人?居然在此打鬥……”白玉蟬一邊暗暗的狐疑著,一邊小心翼翼的靠近,這裏沒有岑若秋和白柔的氣息存在,這令她的心裏稍稍有了些安慰,畢竟岑若秋是她最疼愛的徒弟,比之女兒隻怕也不輸幾分。
“師父,我們去看看麽?”那百花穀弟子道,“我怕大師姐和小師妹……”
“等等再說!”白玉蟬一揮手,低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