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寒夜手裏握著梵天尺,身上穿著白狐皮製成的袍子,邁著沉穩的步伐走入那個所謂的地獄之門。

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了,這地獄之門的上空星光燦爛,當江寒夜一腳踏入的時候,他禁不住為這裏深深的吸引住了,這裏到處充滿了鳥語花香,那鳥聲咕咕,不知道是布穀鳥還是別的什麽鳥兒,那花的香氣也是江寒夜聞所未聞的。一時間江寒夜心中禁不住暗暗的想道:“若是我能在此終老該有多好?”

腳底下是茵茵碧草,一腳踩上去柔軟舒服,就好象是最天然的上等綠毯一樣,便是萬劍山莊和血魔神宮,也沒有哪一張地毯給過江寒夜這樣的感受。

“這裏真的是地獄之門麽?若是讓我來說,這裏一定該是天堂了吧?”江寒夜深呼吸一口,這裏的空氣十分新鮮,沒有外麵那麽凜冽的寒氣,也沒有其他地方那種世俗的嫵媚,總之一句話,從踏入這裏的那一刻開始,江寒夜就愛上這裏了。

放眼望去,整個‘死亡穀’到處都是江寒夜腳下這樣的茵茵碧草,並且到處都生長著大小適中的樹木,那些樹大多都是兩人多高,看起來既不會因為太過高聳而給人壓抑感,也不會因為太矮小而使人感覺奇怪。不但如此,那些樹木上碧綠色的樹葉十分紮眼,遠遠望去,在漫天星光的照映下那些樹葉就好像是翠綠翠綠的翡翠,鮮翠欲滴。

在那些樹從的背後,江寒夜還看到了一汪碧綠色的潭水,雖然隔得很遠,但是那潭水折射出來的光芒還是讓江寒夜一眼就認出了它。行走在茫茫雪山中這麽久,雖然在出行前粉娘子幫江寒夜準備了許多水囊,但是這些水哪裏抵得過兩個人日夜不停的喝呢?因此在出來之後不到三天,他們就已經不得不化雪來取水了。

此刻看到那一汪碧綠潭水,江寒夜頓時感到口幹舌燥起來,他興奮的想道:“這一次,我一定要喝個痛快,還要把所有的水囊都裝滿,卻不知金丹子他在外自己怎麽生存呢?”

江寒夜在想著金丹子,實際上金丹子此刻又何嚐不是在惦記著江寒夜呢?茫茫雪原上,月色下一個孤獨矮小的身影獨自行走在雪山懸崖邊上。這條路金丹子已經來來回回行走了不下十遍,每一次當他遠離這裏的時候,心裏就會感覺有些愧疚。

“奇怪,我金丹子怎麽會有愧疚的感覺呢?我們部族是不會有這樣的愧疚心的!”那種愧疚感將金丹子折磨的不輕,他甚至拿手捶擊著胸口來排遣這種鬱悶的情緒,隻是那鬱悶重重地壓在他心頭,就好像是一塊無法挪動的大石頭。

金丹子第一次開始往回走,走到那個陡坡前又退縮,然後轉身繼續離開,這樣往複十次,最終他一屁股坐在那陡坡旁邊,手裏拄著人頭杖,悻悻地想道:“唉,我金丹子算是完了,難道就這麽認命了麽?”

他本是王,他現在依舊是王,可是想想一路上江寒夜對他的照顧,以及數次將他從死神麵前拖回,金丹子心裏就有說不清的感覺,沉甸甸的。

“這種感覺到底要怎麽才能消除呢?”金丹子不知道。

江寒夜又一次深呼吸一口,他簡直有一種心馳神蕩的感覺了。

“不對!”忽然間江寒夜的頭腦清醒過來,“為什麽我一進入這裏,就會情不自禁的卸下心頭所有的防禦呢?這地獄之門既然被人稱作是地獄之門,就一定有其可怕之處,我決不能掉以輕心!”

江寒夜這麽想了,忽然間也就沒覺得此處有多麽景色宜人了,相反,他卻覺得這裏似乎處處充滿殺機,就連天空閃爍著的星鬥都讓他覺得有些擔憂:“天上會不會忽然掉下來一顆星星?這個想法真可笑!”江寒夜自嘲著笑了笑,他背起包袱繼續往前走著。

忽然間一陣急促的喘息聲讓江寒夜頓時警覺起來,那喘息聲他很熟悉,以前小白在天氣熱或者跑的太快時,也會這樣喘息,就好像是狗伸長了舌頭在使勁的呼吸一樣。

江寒夜停下腳步,靜靜的站在原處,一陣微風吹過,拂過小草,那些青草全在這風神的吹拂下俯首稱臣了。

撲哧撲哧!

一陣悉索的腳步聲傳來,這聲音其實極其細微,若不仔細辯聽,根本無法察覺,可是江寒夜如今有著優秀的視力和聽力,因此就算是百丈開外一根針掉落在地,也無法逃過他的耳朵。

那聲音來自江寒夜左側,他倏地轉身,正對著那聲音來向。一隻瘦的可怕的豺狗正隱藏在一棵樹下,瞪著一雙陰森的眼睛看著江寒夜。從那豺狗身上江寒夜並沒有感受到什麽妖氣,可見這隻豺狗不過是普通的野獸,不過就算不是妖獸,它的力量也不可小覷,更何況江寒夜還從那豺狗的眼神中看出了貪婪和渴望,可見它應該已經很久沒有好好的飽餐一頓了。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這是江寒夜一貫秉持的信念,就算是麵對一隻豺狗,江寒夜也不會主動出擊。不過現在的江寒夜與以前已經有些許的不一樣了,他的心比以前要硬許多,或許這是小玉的死造成的。

小玉曾經是江寒夜的所有,是他這一輩子第一次,也是目前來說唯一的一個喜歡的女孩子,她死了,也就帶走了江寒夜的心。

“不要來惹我,否則你將會成為我的劍下亡魂!”江寒夜朝那豺狗冷冷的說道。

或許是江寒夜身上散發出來的那種殺戮之氣嚇到豺狗了,那豺狗竟然嗚咽兩聲,夾著尾巴轉身逃走了。

江寒夜看那豺狗離開,也繼續大步往前走去。這裏的景色他不記得曾在書卷中看到過了,也就是說,他所要尋找的地方離這裏還有一段距離。這峽穀並不算太寬,但是卻很深,因此江寒夜決定徑直往深處走去,他倒是要看看,那本能預示未來的書到底要告訴他什麽。

呼!

似乎越往穀內走去,風就越大,到最後竟然把江寒夜的頭發全都吹的飄起在身後。披散的頭發在風中太鬧人,江寒夜便隨手扯出一條布帶,將那頭發蓬鬆紮起來。

距離水潭越來越近了,江寒夜發現那水潭當真是清澈的可以,碧綠的水潭一望見底,水裏還有許多小魚在遊來遊去,不但如此,江寒夜還在這水裏看到了亮晶晶的東西,那東西是什麽?

“等我查清這裏的秘密,一定要到這水潭底去看看。”江寒夜抑製住內心的衝動,暗暗的發誓道。

水潭一圈,長著許多江寒夜見都沒見過的樹木,他繞著水潭走了一圈,然後繼續往深處走去。整個地獄之門內部,就好象是雪漠中的一片綠洲,至少目前為止,除了那條豺狗,江寒夜還沒遇到過任何堪稱是危險的東西。

空氣中飄蕩著泥土的芬芳,還有植物的清新味道,可是越往裏麵走,江寒夜越能夠聞到一股隱隱的腥臭味,他禁不住警覺起來,在那書卷上,江寒夜可是與一條惡狼對峙著。

“惡狼,應該不是豺狗吧?”江寒夜在心裏暗暗的說道。

“嗷嗷!”遠處,隱約傳來一陣陣狼嚎。

這狼嚎令江寒夜感到極不舒服,這裏有狼麽?是普通的狼還是妖獸?不過這個答案江寒夜很快就會知道了。

這死亡穀並不算太大,因此沒過多久,江寒夜就來到這裏的終點。與入口處不同,這終點處是一個死胡同,抬頭看去,白雪皚皚的大山擋住了這片綠洲的去處。

雪山凹陷形成一個半環形的巨大山洞,江寒夜在距離那山洞還有很遠的時候,就隱約看到幾十條黑影正圍著一條更大的黑影,蠢蠢欲動。

那條龐大的黑影很大,因為距離太遠,江寒夜也無法在心裏分辨它究竟有多大,看起來好像是一匹龐大的馬,但是哪裏有這麽大的馬呢?江寒夜皺著眉。

那些黑影很顯然是狼,大概因為有那個‘馬’的吸引,所以江寒夜的出現並沒有引起他們的注意。

“書卷裏可沒有這個場景……”江寒夜雖然已經覺察出來那些不過是普通的惡狼,但是他還是決定,為了保險起見,先躲藏起來吧。

江寒夜抬頭看了看,附近也沒有什麽能隱藏他的地方,唯獨有一顆高一點的樹木,大概有三丈多高,也是江寒夜目前為止在死亡穀內看到的最高大的植物了。他縱身一躍,悄無聲息的爬上那棵樹,將自身隱藏在茂密的枝葉裏,靜靜的觀察著眼前的一切。

借著那星光,再加上居高臨下,這下江寒夜看清楚了。在他麵前的那幾十條黑影確實都是蒼狼,而這群蒼狼圍住的居然是一個龍頭馬身的怪物,那怪物很大,身軀大約是蒼狼的十幾倍,原本在這東西眼中,蒼狼應該不是它的對手,可惜不知為何,那怪物居然靜悄悄的伏在地上,一動不動。

“難道它已經死了?”江寒夜皺眉道。

他看到那些蒼狼衝著那怪物低吼著,一個個躍躍欲試,但是就是沒有一隻狼敢上前攻擊,它們似乎在害怕什麽,又好像在等待什麽。

“嗚嗚嗚!”終於,有一隻狼按耐不住了,它啊嗚一聲躍起,衝那怪物細長的脖頸一口咬去,就在它即將觸及那怪物的皮膚時,忽然間一陣輕盈的光芒蓬爆開來,將那隻狼給彈射出去,飛起幾十丈高,嘭的一聲落在地上,竟然摔死了。

那隻蒼狼個頭不矮,在這以貌取狼的狼群裏,它應該也有著不低的地位了,因此它的死使得那些蒼狼更加有幾分忌憚,它們紛紛後退,包圍圈又擴大了幾分,但是始終都不敢離去。

“奇怪,既然他們不能攻擊,為什麽不離開呢?”江寒夜皺眉道。

就在江寒夜納悶的時候,忽然間群山中響起一聲清越的狼嘯,那嘯聲回蕩在整個山穀裏,無比的刺耳,江寒夜聽到這聲音之後,馬上就明白為什麽那些狼不敢進攻卻又不肯離去了,原來它們竟然有這麽強悍的一個頭領。

不錯,這聲清越的狼嘯是來自一隻妖獸,就算隔了很遠,江寒夜依舊能夠感受到那強烈的妖氣,這妖獸比江寒夜要厲害許多,許多許多。

江寒夜禁不住握緊了梵天尺,雖然現在他已經無法運用梵天尺,但是這尺子的來曆卻給他平添了許多的信心。他在腦海中急速的盤算著,萬一這狼群首領要是發現自己,他該如何應付?

倏然間,一條黑影竟然自山巔一路奔跑下來,那身影十分奇怪,直立行走,卻又長著一條尾巴。

“果然是一隻厲害的妖獸!可是對麵那個怪物也不是簡單角色,依我來看,它應該比這些狼都要厲害才對,隻是不知為何受傷在此,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龍因灘淺被蝦戲!”江寒夜暗暗說道,“看來這一次,將有一場大戰爆發了!”

那直立行走的狼速度很快,轉瞬間已經到了穀底,借著星鬥的黯淡光芒,江寒夜看清了那狼的模樣,那竟然是一個跟他差不多年紀的少年,隻是長著尾巴,也長著一雙毛茸茸的耳朵,看他的樣子,似乎十分傲慢。

“他有資格傲慢!”江寒夜雖然明知那少年其實是狼,但是卻又情不自禁用他來形容,真是奇怪至極。

“啊嗚!”那少年到了穀底之後,所有的狼都前腿跪地,似乎是在向他俯首稱臣。

“好了,都不要客套了,就是這家夥麽?”那少年望著那伏在山洞中的怪物聞到。

“嗚嗚嗚!”那些狼紛紛嚎叫著,仿佛是在回答那少年。

“哼,原來就是這東西把我父王殺死的,看我今日如何對付它!”那少年忽然間就變化了,整個身子變成狼的模樣,不過他這頭狼個頭要比其他狼高大許多,就連江寒夜看了都禁不住心生寒意。

“吼!”那一直靜靜趴伏著不肯動彈的怪物忽然間昂首嘶鳴了一聲,那雙眼睛倏然睜開,與那少年對峙著。

少年的利齒和利爪已經暴漲,他蹭的衝上前去,企圖用爪子撕開那怪物的皮膚,掏出它的內髒,就在這個時候,江寒夜忽然間發現,那怪物的背上似乎畫著一副畫卷,這頓時就引起他的興趣。

少年已經靠近那怪物,同樣一道輕盈的光芒從那怪物周身泛起,將少年阻擋在外,這顯然是那怪物的一道防護屏障,然而這少年顯然不會為其所動,他倏地跳轉開來,四肢在附近的山體上蹬了一下,躲開那光芒的反彈。

“吼!”怪物的聲音雖然大,然而在江寒夜聽來卻空洞無力,顯然它的生命已經幾近枯竭。

“上,我要為我父王報仇!”那少年大吼道。

少年命令既出,那幾十隻蒼狼便狂嗥著爭先恐後的往那怪物身上撲去,似乎都在表明忠心,生怕自己落後於狼。砰砰砰!

幾聲悶響之後,又有幾匹狼重蹈最開始那隻蒼狼的覆轍,被那光芒彈射向高空,而就在這時,江寒夜分明看到那少年居然硬生生的用自己的爪子撕裂了那光芒,鑽入其中。

雖然少年化身而成的狼十分龐大,但是在那龐然大物麵前,他依舊是渺小的。

“居然敢殺死我父王,今天我一定要讓你死無葬身之地,你給我起來,起來啊!”少年怒吼著,在那怪物身邊躥跳著。

怪物有一條巨大的尾巴,它將那尾巴輕輕一擺,打在那少年身上,將他打飛開來,可見這怪物的力量十分巨大。然而少年並不為所動,他依舊堅持著,被擊飛之後又一次衝了進去,用自己的爪子撕咬著那怪物。

或許怪物的皮厚,任憑那少年狼如何努力,也隻能損傷它的皮毛而已。看到這裏,江寒夜心裏頭禁不住暗暗的吃驚道:“那怪物究竟是什麽?居然在這樣的利爪攻擊下都安然無恙?”

然而江寒夜想錯了,就在這時候,就聽的那怪物一聲慘叫,那少年狼居然已經一口咬住了它的脖頸,鮮血順著少年的嘴巴往外汩汩冒出,與它的身軀相比,那怪物的脖子是十分細長的,它同的不斷的甩動著脖子,企圖將這少年甩脫。可惜的是,那少年似乎打定主意要把這怪物咬死以為自己的父親報仇,因此無論那怪物把他摔到什麽地方,摔的有多痛,他都不肯鬆口。

在那少年的激勵下,其他的狼也奮勇撲進光圈內,一個接一個的攻擊著撕咬著,沒有一隻後退。

“唉,這些狼都是這麽團結,可是反觀我們人類呢?都是人,卻憑空分出了什麽正道魔道,有什麽意義呢?正道之中有敗類,魔道之中又何嚐不是也有好人?”江寒夜看到這一幕,禁不住搖首歎息道。至少在他接觸的這些人中,他就覺得粉娘子絕不是什麽壞人。

那些狼將那怪物身上給咬的遍體鱗傷,起初那怪物還在奮力掙紮反抗著,但是很快它就奄奄一息了,怒吼聲越來越低沉,動作幅度也越來越小,到最後,簡直就是任人宰割了。

江寒夜有些看不過去了,他在想,究竟要不要出手幫助它呢?可是他現在還不知那怪物究竟是什麽,也不知究竟誰對誰錯。

是的,江寒夜現在已經不管誰是正道誰是魔道,他隻認對錯,對的就做,錯的就不做。

忽然間,江寒夜覺得眼前的星光黯淡了下來,他隻覺得心中一陣陰沉沉的感覺,並且還壓抑的很,似乎整個天空都要壓下來了。

“怎麽回事?”江寒夜情不自禁的抬頭去往,這一看不要緊,他吃驚的發現整個天空烏雲滾滾,一天雷電就在那烏雲中閃爍著,而那團烏雲似乎就盤旋在死亡穀的上空,其他地方的天空卻依舊皓月當空。

江寒夜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聽到哢嚓一聲巨響,這聲音大的簡直要把他的耳朵給震聾,就好象是有人手持利斧硬生生的把這昆侖山給劈開一般。江寒夜下意識的捂上耳朵,張大嘴巴,這是他所知道的常識,以前在萬劍山莊的時候,雷雨季節也經常會有炸雷,那時候四師兄和二師兄就告訴他,要想不讓自己耳朵聾,就捂住耳朵,張大嘴巴。

那閃電從天際劈出,帶著一股刺目的眩光,好象是有目標一樣,徑自劈向那山洞前方,江寒夜就聽到一陣陣狼的慘叫聲,整個山洞前方頓時就黑煙繚繞了。因了那黑煙的緣故,他無法看清山洞洞口裏麵究竟發生了什麽,不過當他聞到一陣焦糊的味道之後,心裏也就明白了,原來這雷竟是劈向那些狼,或者是那個怪物?

也不知過了多久,雷電終於收起,整個天空又恢複了星鬥燦爛的樣子,江寒夜皺起眉頭,他嗅著空氣中彌漫著的那刺鼻的焦糊味往前看去。

地上橫七豎八的到處都是狼的屍體,而那個龐然大物也已經歪著脖子,睜大眼睛,一點動靜都沒有了。

“死了?”江寒夜皺眉道。

眼前發生的這一切都讓江寒夜感到好奇,而唯一能解決這好奇的辦法就是下去看看。可是麵對這慘烈場景,江寒夜也不知道現在下去究竟是不是時候,那些狼真的死了嗎?那怪物呢?若是他走下去,會不會又突然有雷電劈他?

雖然心頭有著種種顧忌,江寒夜最後還是深呼吸一口,從那棵樹上縱身躍下。

地上一片狼藉,到處都是焦糊的狼的屍體,空氣中彌漫著熟肉的味道,不過令江寒夜吃驚的是,經曆了這樣一場驚雷,那地麵卻沒有任何損傷,依舊是碧草茵茵的模樣。

走近了,江寒夜看清楚那怪物的模樣,它確實是死了,因為它的脖頸處,有一條深深的口子,那口子已經切斷了它的氣管,鮮血正汩汩往外流淌著。

“呃……”就在這時,江寒夜聽到一陣細微的喘息聲,他低頭一看,在那怪物的脖子下,那少年竟然還活著,隻是或多或少受到那驚雷的侵襲,他身上也都是焦黑的,整個身子除了頭部,全都變成了狼的模樣。

“他是妖獸!”江寒夜在心裏提醒著自己,可是無論如何,他還是想要搭救那少年一把。

雖然江寒夜有幾百斤的臂力,但是要挪動這樣一個龐然大物還是十分吃力的,在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挪開那怪物的脖子之後,江寒夜看到那少年狼的前腿上有一處骨折,那白森森的骨頭都戳破了皮肉翻在外麵。

在萬劍山莊的時候,江寒夜也曾學過包紮傷口,因此這時他二話不說,放下包袱從裏麵找出創傷藥,就開始給那少年包紮傷口。

看那少年人頭狼身的模樣,江寒夜知道他應該已經耗盡妖氣了,因此便禁不住掏出水囊,從裏麵倒出僅剩的一點雪水給那個狼喝下去。

那狼起初閉著眼睛,但是大口大口的喝著,後來眼睛緩緩的睜開,當他看到江寒夜坐在自己麵前時,頓時就警覺起來,衝著江寒夜齜牙咧嘴,一副要吃了他的樣子。

“我不會傷害你,你受傷了。”江寒夜淡淡的說道。

那少年聽到江寒夜這麽說,禁不住愣了愣,他似乎是沒想到江寒夜居然沒有殺自己,更沒想到江寒夜居然還救了他。

“嗚嗚,你救了我?”那少年嗚嗚了兩聲,用人類的語言對江寒夜說道。

“談不上救,我隻是幫你包紮了一下傷口而已。”江寒夜臉上始終麵無表情,並且盡量把這件事淡化,他要救這隻狼,完全是憑著自己的喜好,喜歡就救,不喜歡就不救,不需要任何人記住並感恩。

“很好!”那少年看了江寒夜兩眼,忽然說道,“我是昆侖山狼族的王,你叫什麽名字?”

“王?難道你就叫王麽?”江寒夜聽到那少年的自我介紹,忽然就想起另一個王來——金丹子。是啊,金丹子不也是他部族的王麽?

“你有趣的很!”那少年忽然咧嘴笑了笑。

江寒夜實在是感到奇怪,他傷的這麽重,怎麽還能笑得出來呢?

“我叫空。”那少年說道,“就居住在這昆侖山深處,前幾年我的父親忽然間不知所蹤,後來找到他的屍體,原來竟被這龍馬殺死了!”

那少年看來十分健談,也很容易跟人親近,並且還是一個性子直爽的家夥,看他與江寒夜相識不久便這樣侃侃而談的模樣就知道了。

“我對這些不感興趣。”江寒夜淡淡的說道。

“不行,你救了我,我就要報答你。”空皺眉認真說道,“你說吧,想要什麽?雪蓮花?還是什麽寶石?你想要什麽我就可以送你什麽!”

“那麽,你能不能把小玉還給我?”江寒夜道。

“小玉?那是什麽?”空一愣。

“小玉是我的妻子!”江寒夜神色黯然道。

“啊,你這麽年輕居然就有妻子了?”空有些不可思議的看著江寒夜說道,不過他很快就意識到自己似乎有些失態了,便囧然道:“對不起,我沒有別的意思。”

“沒關係,不怪你。”江寒夜說道,“她死了,沒人能把她還給我,對了,你知道什麽能讓人死而複生的辦法嗎?”

江寒夜是忽然想起粉娘子說過的話,若是他學了紅粉神功便可教他如何救活小玉,隻是他這一向都行色匆匆,又忙著在十五周歲到來之前找到斷魂珠碎片,因此竟把這事耽擱下來。其實江寒夜想的是,先想辦法把斷魂珠湊齊,等他時間充裕了,再尋找救治小玉的辦法。

“複活?”空忽然自嘲的笑道,“你覺得我會那種法術麽?若是會,我父親也不會枉死了。”

江寒夜一愣,是啊,這少年不就是為了替自己的父親報仇才來找這怪物的麽?若是他能使人死而複生,又何必興師動眾,付出這樣慘痛的代價來報仇呢?

空環視一圈之後,麵帶悲痛的說道:“為了為我父王報仇,好多兄弟都慘死了!”

“它究竟是什麽來頭?居然會引天雷下來?”江寒夜又看向那個已經死去的怪物說道。

“我不是說了,它是龍馬,至於什麽來頭我也不知道,我聽父王說過,在他還小的時候,這龍馬就已經在這裏了。”空也納悶的說道,“他這一輩子都致力於要殺死龍馬,卻又不告訴我是為什麽,可是父王最終卻死在龍馬手裏……要知道他可是整個昆侖山赫赫有名的狼王啊!他們兩個打了三天三夜,最後兩敗俱傷,若不是如此,我也無法將它殺死了!”

“哦。”江寒夜點點頭,其實他一早就發現了,若不是這叫做龍馬的怪物早已經奄奄一息,那少年又怎能敵得過它呢?江寒夜禁不住開始打量這怪物。

怪物身上皮膚是褐色的,長著細細密密的絨毛,摸起來十分舒服,但是在那怪物的背部,卻有一幅畫,一副十分奇怪的畫,這引起江寒夜的興趣了。

忽然間,江寒夜覺得眼前這一幕十分熟悉,早在那時他看書的時候就已經看到這幅畫卷了:他手裏握著梵天尺,四周都是狼的屍體……

“難道真的應驗了?”江寒夜一驚。

“我要走了,你不準備告訴我你的名字嗎?”那少年掙紮著站起來,看著江寒夜笑問道。

“我……我叫江寒夜!”或許對方也是個少年,年齡上的相近使得江寒夜莫名就對這少年產生好感。

“哦,江寒夜……”那少年重複著江寒夜的名字,又笑道,“我記住了,不過你們人類的名字還真是奇怪的很,好了,我要走了,後會有期,不過你別忘了,我會找你報恩的!”

那少年一瘸一拐的走出山洞,忽然間縱身一躍,躍上山體,沿著峭壁往上攀爬著,雖然速度沒有之前那麽快了,但是卻也不慢,轉瞬間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隻在半空中留下他一聲清越的狼嚎。

江寒夜起先瞪著那少年離去的地方,怔怔的發呆,後來便又開始對那龍馬背上的圖案產生出濃厚的興趣來。這裏已經是死亡穀的底部,除了這個龍馬,他已經無法再找到其他令人感興趣的東西了。

那畫麵畫的也是奇怪,既不是人物也不是山水,而是一些圈圈點點,橫杠之類的幾何圖案,江寒夜皺眉看了半天,不能夠看清其全部,便爬上龍馬的背部,在它身體的另一側,江寒夜終於看到兩個字:河圖!

“河圖?”江寒夜納悶道,“河圖究竟是個什麽東西?”

就在這時,江寒夜忽然間覺得眼前一暗,他心中一凜,暗暗說道:“壞了,該不會是又有天雷了吧?”

他抬頭往外一看,果然看到外麵的天空中,又有一團烏雲密布起來,不過這一次卻不是在這山洞上空,而是在死亡穀的中部。過了不到片刻功夫,江寒夜就聽到轟隆隆一陣雷聲,緊接著又是幾道閃電劈下。

江寒夜這一晚看到的閃電,比他一輩子看到的都要多,都要大,就在那閃電當中,江寒夜隱隱約約還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主人!主人你在哪裏?”

那聲音似乎和閃電在一起,是金丹子的聲音。

“金丹子?他怎麽回來了?我不是給他自由了?”江寒夜一愣,他急忙從那龍馬身上躍下,衝到山穀草叢中,終於他看到一個矮小的身影正在迂回奔跑著,很明顯是在躲避閃電,然而那閃電始終如影隨形,不離他左右。

“我在這裏!”江寒夜開口喊道,“往我這裏來!”

閃電遍布整個山穀,唯獨在洞口這裏沒有,這禁不住讓江寒夜有些奇怪,或許這閃電不劈他,是跟這龍馬有關吧?無論如何,金丹子總算聽到了江寒夜的聲音,他驚喜萬分的說道:“太好了主人,你還活著!”

金丹子滿頭大汗,渾身焦黑的跑到江寒夜麵前,一躍而起撲進江寒夜懷裏,竟然給了他一個肉麻的擁抱,直把江寒夜弄的哭笑不得,無論怎樣,先進去再說!江寒夜於是帶著金丹子閃進山洞,而那些雷電就在洞外的空中徘徊著,彌漫了整個山穀,現在江寒夜算是知道了,這裏為什麽叫做死亡穀,也知道為什麽粉娘子堅決反對他到死亡穀來了。麵對這樣的雷電,無論多厲害的修真者,都無法逃脫的。

江寒夜費了半天勁才將金丹子從自己身上扯開,冷冷說道:“你回來做什麽?”

金丹子一把年紀,居然在哭,隻可惜他那張雷公嘴無論怎麽哭都是那個樣子,而且因為雷電的關係,他身上都烏黑一片了,根本就看不出他的表情,隻是江寒夜透過金丹子的眼睛,看到了那熱切的眼神。

“主人,我確實離開了,可是每一次遠離你,我都覺得心裏沉甸甸的,好像是對不住你。”金丹子抽泣著,他忽然翻身跪在地上,“主人,請你收下我,收下我做你的仆人吧!”

“不行,你是王!”江寒夜搖頭道。

“不,我就算是這世界上所有人的王,你也是我的主人!”金丹子堅決道。

江寒夜沒有說話,他從來不願強迫別人做什麽,既然金丹子執意要做他的仆人,他又何樂而不為呢?他扭頭看向那怪物龍馬,正要研究那圖案的時候,忽然間金丹子發出一聲低低的‘咦’聲,聽起來似乎他認識這東西。

“怎麽?”江寒夜淡淡的問道。

“主人,這不是龍馬嗎?”金丹子果然是認識這東西的。

“你怎麽知道這是龍馬?”江寒夜皺眉問道。

“嗬嗬,既然要做王,我自然是從小就要接受各種知識的學習。”金丹子道,“在萬物誌上,我看到過關於這東西的介紹,這可是上古奇獸,怎麽死在這裏了?”

江寒夜也不願去說那麽多,隻是說道:“我來到這裏的時候,它就已經死了,剛剛這裏有一道閃電,或許是被劈死的吧。”

“不可能!”金丹子皺眉搖頭道,“那些天雷閃電是為保護龍馬才會聚集在這上空的,除非有人想要傷害它,或者不被這死亡穀所歡迎……”說到這裏他窘迫的摸著腦袋說道:“我剛剛進來就被天雷盯上了,好在我這件龍袍是雷屬性,能夠避開那雷,隻是盡管如此,也把我雷的不輕!”

“原來如此!”江寒夜這才恍然大悟,現在外麵到處都是雷電,金丹子竟然能在這雷電交加的時候跑進來,實在也難為他了。

“這既然是龍馬,那麽主人,你快看看河圖在不在!”金丹子忽然興奮的對江寒夜說道,“若是在就把那皮割下來,河圖可是個好東西呢!”

“河圖?”江寒夜皺眉,他對金丹子越來越好奇了,這家夥究竟還知道些什麽?又或者這河圖本來就是人盡皆知的東西,隻是他江寒夜孤陋寡聞罷了。

“對啊,河圖!”金丹子使勁的點了點頭,他踮起腳在這龍馬周身打量著,想要找到河圖的下落,其實那圖就在龍馬背上,隻是金丹子個頭太矮,看不到罷了。

江寒夜見這樣子,一彎腰提起金丹子,將他丟到龍馬背上:“看看是不是在那裏!”

“哈哈哈哈!”金丹子一垂眼就看到了河圖,竟然興奮的手舞足蹈起來,“果然在,果然在!快來割下它!”

“為什麽?”其實不要金丹子說,江寒夜剛剛就想割下那皮的,隻是他想從金丹子這裏聽到原因罷了。

“這還用問?這河圖和洛書可是絕世神功,是比無字天書更厲害的功法,主人,若是你擁有了這兩樣東西,一定會所向披靡,遇佛可殺佛,遇神可殺神了!”

金丹子的話令江寒夜心頭一動,他現在需要的可不就是這樣的強力麽?隻是有那麽誇張麽?江寒夜心裏頭沒有多少底。

“真的,你要相信我!”金丹子跳著腳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