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鐵柱這會在外麵聽到屋裏兩姐妹的聲音大了,也聽出二丫話裏的意思,隔著窗戶罵道:“大丫,你能不能消停點,自已的日子自已過,當初要不是二丫,爹這臉指不定怎麽圓呢,別想著二丫搶了你什麽,我告訴你,二丫不欠你的,你從小到大的心思,別說咱們家,就是咱們村就沒有不知道的,當初不是你自已說的得償所願的嗎,如今到來後悔了,你想啥呢,別總當二丫脾氣好,你就拿捏她。再說了,你現在瞧著二丫日子好過了,你怎麽沒想著二丫剛嫁過去那會吃的那些苦呢,隻怕你當初就光想著那些苦了吧。哼!”說完還重重的哼了一聲。林妙妙在屋裏聽得真解氣,這話大舅舅說的太對了,自已要不是小一輩的,自已早就還回去了。
馮大媽在廚下裏就聽到馮鐵柱朝著屋裏喊,還沒鬧明白是怎麽回事呢,忙熄了火,悶上了鍋蓋,讓那些吃食自已熱著,從廚下出來,馮大媽瞅著馮鐵柱道:“柱子,你跟你妹子喊啥呢,那麽大聲,也不怕讓人聽見了,到時候你妹子還嫁人不嫁人了。”
馮鐵柱這才轉身對著馮大媽道:“娘,你進去看看去,大丫又欺負二丫了。”
馮大媽一愣,這咋的,好好的兩姐妹在屋說話,咋就能談上欺負呢。馮大媽用圍裙擦了擦手,就往屋裏走,剛開了屋門,林妙妙就從炕上往馮大媽的懷裏撲,一邊撲一邊還擠著眼淚道:“姥娘,我大姨欺負我娘,還說我娘搶了她什麽,說我娘不心疼我爹。”
林妙妙聽到外麵馮鐵柱的動靜就開始醞釀情緒,不管進來的是馮鐵柱還是馮大媽,她都準備來個先告狀,實在是這人太可惡了,瞧著這意思隻怕還想算計著自已老爹呢,林妙妙對於這樣的事情可是堅決的反對的,高舉著第三者插足可齒的旗幟一定要拉到同盟。
馮大媽被唬住了,忙先哄了一會林妙妙,然後才瞅著大丫道:“你跟二丫說啥了,瞧把孩子嚇的?”
馮大丫這會好像是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思了,自已靠著牆坐了起來,道:“娘,既然二丫在這,我也不說別的,你讓二丫回去跟林文說,我現在願意跟他過,我也不讓他把二丫休了,當初是二丫搶了我的,我這個當姐姐的就不計較了,如今我們姐妹共伺一夫總行吧。”
二丫如同看著怪物一般的看著馮大丫,連要說的話都卡在嗓子裏了,實在是說不出口什麽了,從小到大,她就沒跟別人吵過架,這會還是自已的親姐姐,那些難聽的字眼,就如鯁在喉一般堵在那裏。
馮大媽氣得把林妙妙放到炕上,拿起炕上的條帚,直接就朝著馮大丫的背打了二下子,一邊打還一邊罵道:“你個被豬油蒙了心的,你自已的親妹妹你也算計,我原想著你在齊家還算是年歲小,不經事,有了這場罪,雖說身體受了苦,可心理總能明白的,可我瞧著你現在,竟是從身到心就沒有明白,你就是活該。”
馮大丫不怒反笑道:“娘,對,我活該,我活該嫁了個不能生養的,活該讓我公公把我遭賤了,我活該給我公公懷了孩子,活該讓我婆婆推著我流了孩子,這下都是我活該,如今我想明白了。”
說到這,馮大丫竟是一臉堅定的看著馮大媽,看著馮二丫道:“娘,二丫,我想明白了,當初我就應該答應了爹,嫁給林文,就不應該瞧不起他,如今我也算得了報應了,那我後悔了,我現在後悔了,我來改正不好嗎,我不求著二丫被休回家,我們畢竟是親姐妹,我們共侍一夫還不行嗎,以後在家裏還是她說的算,我就求個安穩,求個有個知冷知熱的男人。”
二丫突然就閉上了眼睛,一行清淚劃下,從炕上抱起了林妙妙,背過身道:“娘,你讓我來,我來了,如今這樣,你別怪我狠心,我隻能說從今以後,我不再認識這個人,她也不再是我姐姐了。”
馮二丫說完抱著林妙妙就往外走,馮大媽氣得腦袋嗡嗡直響,剛想著去攔二丫,腦袋一迷糊,就往地上栽去,還好下意識的拽住了炕簷邊。林妙妙嚇的忙喊了一聲“姥娘。”
二丫忙頓住腳步,回頭一看,顧不得林妙妙,放到地上就去扶馮大媽,外麵的馮鐵柱也聽到了裏麵的動靜不對,扔了手頭的東西就跑了進來,一見馮大媽這樣,血紅著眼睛逗了大丫一眼,上前扶著馮大媽坐到了炕上,道:“娘,你咋樣,我去請郎中?”
馮鐵柱說完就交待二丫道:“你先看著娘,我去請郎中。”
還沒等轉身,馮大媽就拉住馮鐵柱的前襟虛弱地道:“沒事,不用請郎中,我就是一時迷糊,你去給我倒碗水。”
二丫一聽忙在屋裏倒了一碗水,先小心的喂著馮大媽喝了,才小聲道:“娘,讓我哥去請個郎中吧,你這從來都沒有過,讓郎中看看,咱們心理也有底不是。”
馮鐵柱也叫道:“娘,你先靠一會,我請個郎中來,看一眼,咱們心理也能放心。”要不是馮大媽的手還拉著他的衣襟,馮鐵柱早就走了。
馮大媽強撐著搖了搖頭,道:“不用,柱子,你先坐那。”又指著二丫道:“二丫,你到娘後麵來,讓娘靠著。”
二丫忙跟馮鐵柱換了,到了馮大媽後側,讓馮大媽靠在自已身上,林妙妙就瞧著馮鐵柱跟二丫忙活,馮大丫遠遠的躲在炕裏,眼裏閃過擔憂,可是很快又被淹下了。
馮大媽靠在二丫身上,看著馮鐵柱道:“今兒這事回家不許與你爹說,知道不?”
馮鐵柱抬頭瞪了大丫一眼,又看著在那低著頭的二丫,悶聲道:“敢做就別怕承認,紙裏包不住火,我爹總能知道的。”
馮大媽了解自已的兒子,性子裏麵有一份耿直,見馮鐵柱這樣也不稀奇,搖了搖頭,歎道:“別的娘不管,隻一樣,這事先不能與你爹說,至少娘不希望從你的嘴裏讓你爹知道,就是你媳婦你也不能說,還有三丫那。”一提到三丫,馮大媽心理也是一歎,好在這事是二丫,要是三丫,隻怕兩姐妹都能打到一處去,這些年三丫對大丫多有不滿,可是大丫出了事,三丫還是願意出力的,不隻三丫,就連三丫的女婿,根子也跟著跑前跑後,買這買那的。
馮鐵柱見自已的娘這般,也不敢再氣她,點了點頭,悶聲道:“行,我聽娘的。”
馮大媽這才滿意,從後麵拉過二丫的手道:“二丫,娘知道你懂事,這事也不會與家裏說,今兒在這住一宿吧,明兒你帶著妙妙回去,讓你大哥送你們,不然娘也不放心。”
二丫沒吱聲,不過顯然馮大媽說中了她的心思,再如何,這是家醜,她不會與林文去學,讓他堵心,就是回了娘家,她也不會惹自已的爹娘不快。
安撫了兩個聽話的兒女,馮大媽才看著大丫歎道:“大丫,你到底想要怎麽折騰,你要是真怪,那就怪娘吧,怪娘不應該寵著你,隨了你的意,你想找到鎮裏,娘就給你尋到了鎮裏,怪娘沒本事,不能提前訪明白了,齊家人竟是這樣的。”說到這,馮大媽也止不住老淚縱橫,手心手背都是肉,再不好也是自已的孩子。
林妙妙這會才明白,當娘的不容易,剛才大丫那般的過分,馮大媽還得這樣壓下來,林妙妙把頭轉向了一邊,她總是認為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腳上的泡都是自已一步步走出來的,既然當初選擇了,現在就別怨,那隻能讓人更加的看不起你。
馮大丫看著馮大媽嘲諷的笑道:“娘,我拿什麽怨你,你都是隨了我的意的,都怪我沒福氣,明明有那更好的擺在麵前,卻不懂珍惜,偏偏選了個以為是好的。”
突然馮大丫掀了被子跪到炕上,對著馮大媽和二丫道:“娘,二丫,我求你們了,你們就幫我這一次,我保證到了林家什麽都聽二丫的,隻求林文能像疼二丫那樣疼我就行,別的我都不求。”
馮鐵柱這會顧不得馮大媽剛才的囑咐了,起身就給了大丫一個大巴掌,一下子就把大丫的嘴角打出了血,罵道:“馮大丫,我告訴你,加在那做你的春秋大夢,你要是想嫁人,就老實的等著娘給你挑,要是不想嫁人,就趁早跟我回家,我養著你,就是我死了,我讓你侄子給你養老送終。”
馮大媽這會也不攔著了,實在是這個大女兒讓她太失望了。
馮大丫卻是掙紮著起來,看著馮鐵柱嘶吼道:“哥,你讓我回村,讓我回去幹啥,難道讓那些以往不如我的人都來笑話我嗎,讓她們看到我現在這般淒涼的下場嗎,你就不怕老馮家因為我而名聲盡毀嗎。”
可能是想到了自已要是回村以後會麵對的慘境,一時竟有些瘋魔般的捂著自已的腦袋搖道:“我不回去,我不回去,我不要讓那些人笑話我,我還要嫁人呢。我還要嫁個有錢的人呢。”
一時間又看著馮大媽指責道:“娘,你怎麽什麽樣的人都給我找,那媒婆來說的那麽大歲數的老男人還有什麽用,還有那娶不上媳婦,家裏窮的要死的,你讓她說什麽,難道讓我進門就遭罪啊,我可不要。”
馮大媽拍著炕簷哭道:“我上輩子是作了什麽孽啊,怎麽就得了你這麽一個糊塗的丫頭呢?”
二丫現在顧不得心下難受了,隻摟著馮大媽勸著,也跟著哭著,馮鐵柱一時氣得就要上炕拽著大丫回家,大丫就往裏躲,一時屋裏竟亂作了一團。
正在這時,外麵大門被人啪啪的拍響了,瞧那力度竟似使了大力氣似的,屋裏眾人一頓,除了自家人,這鎮上也沒有認識了了,馮大媽隻以為是自家人來了,忙收了眼淚,又瞪了大丫一眼,道:“你給我老實點,要是你爹來了,知道你說的那些話,打死你的心都有。”
馮大媽的話一出,大丫就一哆嗦,當時就老實的貓在了炕角。馮鐵柱也下了地,去開門,二丫這會也到了地上把林妙妙抱起來。
不一會,就聽到院裏傳來了大笑聲,道:“喲,老姐姐,我可給你這閨女尋了戶好人家,人家是路過的行商,家裏可是有的是錢啊,一路上寂寞,就想找個媳婦呢。”人剛進了院,這聲音就傳到了屋裏。
林妙妙眉頭一皺,這得是什麽樣的人啊,行商,路過,找媳婦,這不是天方夜談嗎,那行商都是半路找妾,哪有找媳婦的,再說誰見過別人娶媳婦這般隨便的,路過一個地方就娶了個媳婦回去,還是找的媒婆,不是自已相中的,那不是糊弄鬼呢嗎。。
林妙妙這邊腹腓呢,炕角上的馮大丫卻是眼睛一亮,馮大媽這會也收拾了一下迎了出去,強笑道:“大妹子,咋這麽快就有消息了喲?”
那媒婆誇張的笑道:“老嫂子,我是啥人啊,手裏最多的就是這人脈,不過這次可真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這可真是可遇而不可求啊。”一邊說著就拉著馮大媽要進屋。
馮大媽一想著屋裏的亂樣,就不想讓媒婆進去,剛好旁邊還有一間堆雜物的,給馮鐵柱使了個眼色,就要往那屋進,可這邊屋裏的馮大丫不知道幾時竟是得落的收拾好了自己,一點都看不出剛才鬧過的痕跡。
隔著窗子朝著外麵叫道:“娘,誰來了,快請進屋喝杯水吧,這天才暖,道也不好。”
媒婆一聽,就猜到被不住是這家要說親的姑娘,笑著道:“老姐姐可真是有福氣啊,瞧瞧這孩子,就是禮數周到。”
馮大媽僵著臉有些不好看,可是還想讓這媒婆給大丫說親呢,也不好得罪,硬著頭皮領著媒婆進了屋,大丫收拾了炕裏,這會正嬌嬌弱弱的靠著,看著媒婆笑道:“嬸子快進來坐,我這兩天身子不爽利,就不下去招呼嬸子了。”
媒婆進屋裏一掃,一個小婦人抱著個孩子,另一個嬌嬌弱弱的靠在炕裏,不過瞧著那姿色還真不錯。
馮大丫這些年在鎮裏也沒做過粗活,齊家有點地都是佃給別人種的,自家也就做做飯是活,再加上懷孕的時候家裏廚下就請了人,這下做飯也不用了,一天就嬌養著,還真養得有些水嫩,雖說流了孩子,可是肌膚還是沒變的。
媒婆臉上的笑就更甚了,想著那位行商給的謝金,人家不過是路上寂寞想找個幹淨些的閨女當個姨娘,總比那些窯子裏的要幹淨些,正好她這還碰上馮大丫的事,這兩相一將就,還真就不錯。
林妙妙瞧著這媒婆的臉色就能猜出個大概來,至少這個媒婆這個生意要是做成了,那個行商不能少給謝銀了,不然這個媒婆也不以愛般的忙活,這樣一想,林妙妙就細聽著馮大媽跟這媒婆的對話。
馮大媽這會沒心思搭理大丫,看著媒婆強笑道:“大妹子說的這人是哪裏的?”
媒婆笑道:“老姐姐,我可跟你說啊,我也就是看你實在,不然這麽好的事,可輪不到你,我手裏那等著找這有錢人家的老爺的可不老少。”
馮大丫在一旁聽得眼睛直亮,見媒婆說到這話頓住了,一時竟有些著急,暗暗的給馮大媽使眼色。
馮大媽仿若沒看到一般,輕描淡寫的道:“這麽好的人,咋尋思在咱們鎮上尋媳婦呢?”
媒婆一聽,樂了,道:“老姐姐,一看你就是外行,這行商,最不缺的就是銀子,常年在路上走,男人嗎,最缺的是啥,還不就是女人,咱們當著真人不說假話,我也不能哄騙你。這行商要是近可真不近,具體家是哪的,人家說了,我也沒記住,反正不是咱們這一片的,人家家裏是有家室的。”
一說有家室,馮大媽一惱,就不想聽,媒婆卻是按住馮大媽笑道:“老姐姐,你得聽我把話說完。”
也不給馮大媽拒絕的機會,媒婆掃了大丫一眼,見大丫聽著認真,心理一笑,麵上道:“這位老爺家裏那位可是黃臉婆了,不過這位老爺敬重著,也不在家裏尋小的給這原配填堵,這不這次出門路過咱們鎮上,在酒樓裏麵喝酒,一時說走了嘴,恰巧讓老婆子的人給聽到了,就幫著老婆子聯係了一下,都說咱們這邊的姑娘樸素,而且知道疼人,不比那南邊的姑娘嬌媚,不好養活,人家老爺說的,雖說不是正室,可也是二房,在外頭養著,不用回去給正房夫人見禮,兩邊獨大。”
馮大媽還是有大同意,再大那也是個妾,她們這農家,一不興自已納妾,二也不興自已家的閨女給別人做妾去。
馮大丫卻是嬌弱的問道:“這麽好的條件也不知道咱們能不能配的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