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丫端著一盆熱水進來,聽了林妙妙的話,笑著接道:“爹,這東西也確實小些,就給妙妙當玩物吧,左右賣也賣不上價。”
馮老爹和馮鐵柱這會心情好的很,多不多這麽一隻狐狸真沒什麽,再說三丫說的也對,這狐狸太小,賣到皮毛鋪子也不會有個好價錢,不過還是道:“雖說小點,可那皮毛卻是不錯的,我想著給你做個圍脖是盡夠的。”
三丫忙擺著手道:“哥,你可別嚇唬我了,這哪裏是咱們能戴的東西,還是給妙妙玩吧。”
馮鐵柱見三丫不要,便笑著道:“行,那就給妙妙,等以後大舅舅多打幾隻,給妙妙做個大毛的衣裳穿。”
林妙妙笑著道了謝,才求著馮老爹道:“姥爺,你快看看,這小東西的腿受傷了,三姨說姥爺會看。”
馮老爹笑嗬嗬的招了手讓林妙妙上前來,摸了摸小狐狸的腿骨,好像是有點骨折,叫著三丫拿了傷藥來,又拿了兩塊木板子,清理了小家夥的傷口,用木板子夾上固定住,又撒了些藥,才笑著道:“成了,過個七八天的,就能好了,不過等好了,你可得給它拴個東西看住了,不然這小東西跑了,咱們可不好抓。”
馮鐵柱也在一旁說道:“可不是嗎,要不是這個小東西受了傷,再加上好像是被我打那熊仔的時候砸著了,我還不一定能撿這麽個便宜呢。”
林妙妙一聽,敢情這小狐狸是被砸暈的。你說這都是什麽運氣啊。
林妙妙得到了滿意的答複,笑著爬上了炕抱過了小狐狸,拉著小狐狸的耳朵道:“小家夥,你看看,我舅舅和姥爺多好啊,他們都說不傷害你了,你以後要記得噢,長大了要報答他們的。”
小狐狸好似能聽懂似的,小眼珠子還真的在馮老爹和馮鐵柱身上掃了一下,回頭又衝著林妙妙點了點頭,一時竟也把三丫稀罕的不行,笑著道:“這小東西好像還真有些靈性呢。”
馮老爹笑著道:“這山裏的動物因著吸取天地的精華,有些靈性也不足為足,更何況狐狸天生就要比別的動物靈敏一些,不然怎麽會專門有那達官貴人跑來山裏蹲個幾天幾夜的就為了打幾個狐狸回去,一是因為這種小東西難逮,另外一個就是有那珍貴的狐狸皮毛特別軟,而且極保暖,做些披風或是圍脖什麽的都是極耐寒的,以前咱們這山裏就有一隻雪狐被人抓住獻給了一位侯爺,聽說那侯爺當時正愁著給老母過壽,沒什麽新奇的禮物送呢,得了這麽件東西,自然是高興的緊,當時就給了那人十兩銀子的賞錢。”
三丫一聽在一旁接道:“那人得費了多大的事能打著這麽一隻靈狐,才得了十兩銀子的賞錢,瞧咱們妙妙,隨便往地上一坐,就能得了十兩銀子還付帶著送上些東西,真是同人不同命啊。”
三丫話一落,馮老爹和馮鐵柱都跟著笑了起來,可不是這麽回事嗎,一時都覺得林妙妙這孩子怕是個有福氣的。
林妙妙這會卻沒關注馮老爹他們說什麽,因為懷裏的小狐狸從剛剛馮老爹說的那個被人抓走的雪狐的時候就透著哀傷,不錯,是哀傷,林妙妙實在是不想將這樣的詞語用在一個動物身上,可是這般明顯的變化,還有那黯然的眼神,如同自己的親人被抓走,被殺害,而自己無能為力一般的哀傷,林妙妙此刻隻能想到這樣的詞語。
也許是為了安慰小狐狸,林妙妙輕輕的用小手輕撫著小狐狸的背脊,直到小狐狸慢慢的軟化下來,林妙妙才笑了起來。看來自己還真的揀到一隻有靈性的小狐狸呢,隻是這樣的動物,若是被圈起來養,隻怕那些靈性早晚會消失殆盡的吧。
就像現代那些被養在動物園裏的野生動物,每每被人訓化以後,做為生財的工具,巡回於各大公園進行著表演,每每都逗得人哈哈大笑的時候,就是那些背後訓練的老板們收錢收到手抽筋的時候,可是那些動物卻漸漸的失去了自己的本性,就隻能稱之為一個工具了,就如同海豚這種本領超群、聰明伶俐的海中哺乳動物,以前躺在病床上的時候她最喜歡翻看的就是各種書籍,或者上網查資料,曾經因為電視上報導過海豚如何如何聰明,被訓化以後能打乒乓球,還能跳火圈,更有甚者,說是美國的三位科學家,讓兩頭海豚學會了二十五個單詞,花了三年時間,教會它們七百個英文詞匯。
林妙妙當時都驚呆了,當她求著家人去看了那場表演以後,她又覺得失望了,因為那樣的海豚,失去了在海裏自由航行的權力,當時網上鋪天蓋地的新聞席卷而來,就有那些義憤填膺的人士拿出了一條關於海豚的報導聲討著,裏麵提及的就是一條銀灰色的海豚,曾在一處被稱之為“死亡之峽”的地方,給暗夜中深陷的帆船做出了引航,引航途中,還不時回首盼望,似乎在關心著後麵的船隻有沒有跟上,直到引著這條船隻衝出迷途,擺脫了死神。
船支上的船長像在夜航中看見了探照的燈塔一般,緊隨其後,從那以後,人們就注意到了這隻海豚,發現它始終徘徊在這處“死亡峽穀”附近,為往來的船隻引航,當時人們還賦予它一個人的稱呼,以後再路過的船員們都高興的叫著它的稱呼,它也每每搖搖尾鰭表示著自己的歡迎,然後繞暗礁,穿湍流,帶著船員們駛離危險。直到最終,它的死亡,才終止了這項工作。為了紀念這樣一條通人性的海豚,國家派出了專門的潛水員把它打撈上來,並且在它的遺體上覆上了國家的旗幟,表示對它的尊重與認可。
可見即便是動物,依然也能活得精彩,林妙妙手裏輕撫著小狐狸,心理下了決定,等到爹娘來接自己回家的時候,就把這條小狐狸放生了。
馮家父子也沒有多少閑話的時間,吃過了飯,那院裏的熊仔也得處理了,雖然說是熊仔,可是體積在那擺著呢,生來就比別的動物要大。
肉不能吃,得拉到鎮上賣了,這皮還得硝了,馮家兩父子都有一套硝皮子的手藝,而且不比那皮貨店裏硝的差。
林妙妙因為沒看過這些,就張羅著要去院裏看熱鬧,可是又怕懷裏的小狐狸看到這樣的場景太殘酷,看表哥馮天明一副垂涎欲滴的樣子,林妙妙便大方的把小狐狸放到了馮天明的懷裏道:“我把它給表哥玩一會吧,不過表哥可不能讓它下地跑啊,它腿還傷著呢。”
馮天明高興的接了過來,保證道:“表妹放心吧,一定不會再傷著它的。”
林妙妙又拍了拍小狐狸的腦袋,看著小狐狸的眼睛道:“我讓天明表哥陪著你玩一會,我一會就回來,你要乖乖的。”
屋裏炕上坐著嘮嗑的婆媳兩個都捂著嘴直笑,洛氏道:“我瞧著這妙妙竟是拿這個小家夥當人一樣呢。”
馮大媽也跟著道:“可不是嗎,到底是孩子,稀罕這些小動物,本來我還怕這小東西再咬著這孩子,可如今看來,這一人一物的到也相處的不錯。”
放下手裏的東西,馮大媽又囑咐著林妙妙道:“你姥爺那也沒啥好看的,你三姨在廚下燒水呢,回頭讓三姨給你炒把瓜子來磕,省的看那血糊糊的,你別再嚇到了?”
林妙妙笑著搖了搖頭道:“沒事的,姥娘,我膽子大著呢,我就是沒見過人家硝皮子的,剛才聽大舅舅和姥爺說的怪有意思的,便想著去看看。”
馮大媽到也不阻止她,點了點頭道:“那你多穿點,就在門口遠遠的看著就好了。”
林妙妙點了點頭,拿帽子把耳朵也給捂上,才推了門了出去,見姥爺和大舅舅這會都把整張的熊皮扒下來了,林妙妙就緊走了幾步,跑到跟前,馮老爹一抬頭嚇了一跳,忙用身子擋住了身後那血淋淋的一片,道:“你這丫頭,咋出來了,跟你姥娘到屋裏玩去,這東西怪嚇人的,回頭你晚上再嚇壞了。”
林妙妙一看馮老爹的樣子,忙笑道:“姥爺,沒事,我不害怕,我就是想看看這東西是怎麽做出來的。”
馮鐵柱到底還是粗心些,聽了林妙妙的話,笑著道:“妙妙對這些也感興趣啊,大舅舅告訴你啊,這可不是一個小姑娘幹的,不然當初你娘在家的時候就學會了,實在是工藝有些麻煩,再說用的那些堿水啥的太傷手,像舅舅這樣的男的倒是不怕,可是你們小姑娘可不能,那手可得好好養著。”
林妙妙一聽笑道:“大舅舅,沒事,妙妙就算是學了也不會自己動手的,到時候告訴哥哥們不就行了。”
馮老爹一聽樂道:“你這丫頭,到是個會支使人的。”馮老爹說完見林妙妙一雙眼睛盯著也沒見害怕,才把身子閃開一些,把後麵那張剛剛剔下來的熊皮讓了出來,林妙妙驚訝道:“這麽快就弄下來了?”
馮鐵柱有些驕傲的道:“咱們家就這個手藝,十裏八村都沒有會的,就是那鎮上的鋪子,也不見得有咱們的快。”
林妙妙看著那皮上缺了幾個部位納悶道:“大舅舅,那些缺的是什麽啊?”
馮鐵柱一看笑道:“那都是割去的蹄、耳、唇、尾、骨,咱們這張皮子是給你三姨留著做大毛衣裳的,那些部位也沒什麽用,等硝製好了,再往起一對就是一張完好的皮子。”
林妙妙好奇的道:“這種硝製的方法很難嗎?”
馮老爹看了這丫頭一眼,見林妙妙一臉的好奇,想著這丫頭似乎有著別樣的聰明,心理有個想法一動,笑著開口道:“說難也不難,不過是自己摸索著經驗來罷了,像是這處理皮子首先就得去除皮子裏麵的殘肉和脂肪,洗去沾在皮上的泥、糞、淤血等,然後把鮮皮肉向外,掛在通風處晾幹,防止強光曝曬。也可以采用鹽酸醃法,就是將皮張肉麵撒鹽,醃六天左右。可是現在鹽是精貴物,哪裏經得起這樣糟蹋,所以一般就采用這種風幹晾曬的方法。”
林妙妙點了點頭,的確,古代的鹽不像現代的鹽那樣,隨處可買,聽說這個時候的鹽很貴,而且每家一個月的購鹽量都是有限的,而且現在的鹽都是官鹽,不允許私人販賣,所以老百姓用鹽都是省著用。
馮老爹見林妙妙似乎聽懂了,便接著道:“這經過處理的鮮皮,晾曬以後就會發幹,發硬,所以還得置於缸內用清水浸泡,大概也得十個來小時吧,這樣就能使原料皮吸水軟化。
然後將浸過的皮張放入稀堿液內搓洗,除去油汙,再放入清水漂洗後,擰幹。”
林妙妙想著這洗皮子也不知道有沒有時間的規定,便問道:“姥爺那大概得洗多長時間啊?”
馮鐵柱一聽,這丫頭還真是細心啊,代替馮老爹回道:“要是用堿水洗皮約需半刻鍾吧,洗皮的時間不宜過長,否則容易造成絨毛脫落,影響裘皮外觀。之後用溫水配明礬,再加入食鹽和清水,攪勻了,水溫也不能高了,一會我洗的時候你也用手試一下,然後再少加些食鹽,把毛皮投入浸泡七至十天後取出,將毛皮用清水漂洗,”
林妙妙沒想到還得泡這麽多天,一時納悶道:“泡那麽多天那皮子還能好了嗎?”
馮鐵柱聽了笑道:“這丫頭,那皮毛要是不泡那麽多天的話,異味能去掉嗎,尤其是這咱大野獸的皮毛,更是有股子怪味,這樣泡過以後,就好得多,然後再曬皮子,味道就會越來越淡,直到消失。
而且這皮子下了水以後,也不能一直就那麽擺著不動,要是不是的拿棍子攪動,你這才看到一張皮子,那皮子多的時候,就得用大缸,到時候人站在硝缸一邊,將對麵缸壁的生皮提取一翻,提的時候還有說道呢,得提前後腿,再從靠自己一邊的缸壁浸入,接連浸入第二張、第三張……浸入所有生皮都要翻動,再後上麵用一至二張生皮毛麵朝上蓋好,從下缸第二次開始,每天早晚各翻動一次,下缸後三到四天,將全部生皮提出濾幹,濾下的硝水倒回缸中,濾過硝水後鏟除水皮,再重新放入硝水缸中。經過數天以後,才能晾曬。”
林妙妙一聽問道:“那這一整張皮子完全製作下來得多少天啊。”
馮老爹算了算道:“怎麽著也得二十來天吧,主要是泡的天數多些,再加上曬的天數,因為是陰幹,再加上曬皮子時也有講究。”
馮鐵柱在一旁接道:“爹,你就一次給這丫頭說了吧,我瞧著你要是不說,這丫頭也得跟著琢磨的,這天怪冷的,你說完了,這丫頭好回屋暖和暖和去。”
馮老爹一瞧,林妙妙雖說捂得嚴實,可到底是小孩子,熱量少,這會鼻尖都見紅了,笑著道:“這丫頭到比她娘小的時候好奇心重多了,她娘小時候一見到這樣的時候就躲,哪裏這般主動問過,得了今兒姥爺就給你好好說說。”
林妙妙笑眯眯的跟著點了點頭,馮老爹的接著道:“皮子硝好後,在院裏搭上一根竹杆或木棍,將皮子板麵朝上掛上濾幹硝水,然後堆放在草和幹淨的泥板上,板麵朝上曬幹,曬時把皮子的頭、尾、腿拉平、拉直,曬幹板而再曬毛麵,直到兩麵曬幹為止。”
說到這,馮老爹頓了一下道:“而且這曬的時候還不能一畏的不去管它,而是要適當噴些水,目的就是使其回潮。”
林妙妙眨著眼睛問道:“這麽做是為了什麽呢?”
馮老爹笑著道:“曬幹的皮子需要經過整理,在整理的前一天晚上,每張皮噴上水,噴到板麵濕潤就可以了,將噴過水的皮,板麵對板麵堆起來,上麵用麻袋嚴蓋一個晚上,到第二天用大鈍刀在上麵直鏟,橫鏟再向四麵八方鏟開,板麵向外,圍在木杆上,用快刀鏟軟後,橫鏟到皮子柔軟光滑為止,如皮子頭部不易柔軟,再塗些老粉再鏟。皮子經鏟軟後,毛麵曝曬半日,趁熱將皮子對折,用小竹杆拍打毛麵,再掛起來,待散去臭氣,就可以做最後一步了。”
這回不用林妙妙問,馮老爹就接著道:“這最後一步啊,就是待皮張幹燥後,用浮石或砂紙將肉麵磨平,取下修整邊緣。最後用梳子梳毛,過長的部位可以適當修剪,使毛形整齊美觀。”
林妙妙仔細的想著馮老爹和馮鐵柱剛才所說的環節,好像有一處她還是不大明白,便問道:“如何才算是鞘好了皮子呢?”
馮鐵柱笑著回道:“硝水如皮呈白色就算硝好了。而且經過硝製後,皮子才會潔白、柔軟、美觀富有彈性,保溫好,就算是送到收皮貨的鋪子也能賣的上價,不然就隻拿生皮子,人家價壓得就狠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