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丫原本是覺得這事有些急了,不過一聽自己娘這話,到也能理解,妹妹要是認準了於根子這人了,早晚都得嫁過去,那還不如順了於家的意,到時候婆媳相處也好些,她這上頭沒有婆婆、公公的,雖說日子難些,可勝在兩口子感情好,可三丫畢竟不一樣,以後過日子除了公公、婆婆,還有男人、妯娌,比她的關係要複雜一些,尤其這婆婆媳婦,她也不是當初沒嫁人的小姑娘的,這些東西不懂,就看跟她交好的旺兒媳婦、慶兒嫂子,就跟她們那婆婆和不來,隻要媳婦一閑下來,準得挨婆婆的罵,恨不得你一天不吃飯竟幹活才好呢,而且慶兒嫂子還偷著跟她說,她們婆婆每頓飯都是自己分了主食的,給兒子碗裏盛的飯就是細糧滿滿的一大碗,再配個餑餑,給媳婦碗裏盛的就是雜麵粥,再配個小點的餑餑,孫子也還好些,孫女就是賠錢貨,跟她娘一個待遇,不過比她娘的量要小一些罷了,隻保證著媳婦、孫女餓不死就好,還得沒事上山給家裏撿柴火,挖野菜。
那個時候慶兒嫂子眼裏含著淚花的跟她說:“二丫其實我是打心底裏羨慕你的,別看你們日子現在窮些,可是男人知道疼人,兒女又都是聽話的,就算是吃不飽,也是全家人跟著一起,沒啥計較的,隻要肯出力,以後總能過得好的,可是我這日子真沒啥盼頭,我又不像旺兒他媳婦,旺兒雖比他哥小,可是那心眼子一點都不比他哥少,嘴裏跟長了蜜似的,哄著老兩口天天嘴都是咧開的,到了自己媳婦那也總著偷偷的把碗裏的吃食給媳婦撥過去些,就是婆婆見了唬著一雙眼睛瞪過去,都讓旺兒給支吾過去了,一來二去,婆婆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當看不見了,可是我家那口子,卻是實打實的聽我婆婆和公公的話的,讓幹啥從來都實打實的幹,我也攀著這飯食,隻要餓不死就成,我婆婆有句話說的對,男人出力幹活,吃不飽哪裏來的力氣,我也心疼我男人,隻是我一跟他說我婆婆一點的不是,我男人都豎著眼睛瞪我,要麽就當做沒聽見,你說說,我要不是為了孩子,我何苦跟他這般。”
那個時候二丫聽得都有些不可思議,無論是在嫁人前還是在嫁人後她都沒遇見過這樣的事,這會聽了慶兒嫂子這般說她都不知道說什麽好,實在是無語了,這婆婆克扣兒媳婦竟到了這樣的地步,而且慶兒嫂子的婆婆她也見過,那是村裏的老好人,見人都是三分笑,拉著誰都跟親姑娘一樣熱情的說話,從來不會讓你覺得被冷遇的,就是這麽個老太太,在家竟是這般的待別人家的姑娘。這會聽了馮大媽的話,二丫也覺得還是別讓三丫以後的婆婆抓到把柄在手的好,畢竟孝道在那壓著呢,不管人家婆婆怎麽不對,一頂不孝的帽子壓下來,三丫就是再多的理都成了錯了。
二丫想通了便拉著三丫道:“姐上麵沒有婆婆,這些事姐不大懂,可是你姐夫他們家村子裏也有這樣的婆婆,平日瞧著都是和和氣氣的,到頭來卻是最會為難媳婦的,姐也不知道這婆媳咋相處才是好,不過總還是別讓你婆婆抓到你小辮子的好,雖說咱們從小也跟於大娘接觸過,可這鄰裏跟婆媳到底是不一樣的,你要是真相中了根子,就聽於家的就是。”
馮大媽聽了二丫的話,滿意道:“聽聽你二姐說的,到底是嫁了人的,不像是在家的姑娘考慮的不周全。”
洛氏有些不信道:“於大娘那人不會這般吧,我瞧著道上碰上從來都是熱熱乎乎的,誇咱們家天明就跟自己家孩子似的,而且我看於大娘對咱們三丫也是滿意的,不然村子裏像三丫這麽大的閨女也不隻咱們一家,哪裏能這般上趕著緊著催的,再說托的人又是咱們本家的嬸子,這裏麵就又近了一層,等著以後三丫嫁過去也不會為難咱們三丫的,而且我瞧著於大娘對根子可是看重的緊,我聽孩子他爹說,根子兄弟在家也是挺聽她娘話的。”
馮大媽皺著眉頭搖了搖頭道:“哎,這也就是我為啥沒直接給你嬸子回複,還想再看兩家的原因,要說這孩子聽娘的話吧,也是天經地義,可是太聽了就是麻煩,就像你男人,我和他爹的話,他也知道聽,可是要是不對的,他也知道反駁,就算是明麵上反駁不了,背地裏也知道換個方式幹,可我瞧著這根子從小就極聽他娘的話,要是她娘到時候對咱們三丫有啥不滿,準得在他跟前嘟嚷,要是根子進了心理,沒等他娘給咱們三丫為難呢,根子就得先為難起來,你說三丫這日子還咋能過好。”
這話洛氏不好答,馮大媽說的也是實情,過日子都是自己一點點過出來的,每家的方式都不同,誰也不能代替誰去過去,她也算是有好的,能尋到這麽好的男人,還有婆婆公公也不是那挑事的,幾個小姑子到底是要嫁人的,就算處的不好的,也就無非一年回來那麽一兩趟的,禮數盡到了,婆婆那邊也挑不出理來,自家男人也理解,事也就過去了,這處的好的,自然就更親近一些,可是三丫這邊,她也拿不出主意,到時候真遇到個惡婆婆,也真夠受的,到時候也是老兩口跟著上火,這姑娘出嫁可不像兒子娶媳婦,一個是讓人家拿捏,一個是自己家拿捏,自然要仔細斟酌。
三丫低著頭聽著大家突然就沒了動靜,這才抬頭瞅了一圈,見一個個都麵露為難,對著馮大媽道:“娘,當初給大姐、二姐找婆家也沒見你操心這麽多,咋到了我這想的就多了?”
洛氏一聽,也想通了一些關節,不等馮大媽說話,就笑著道:“你這丫頭,娘為你打算的多了,你還嫌了,隻怕你這是急著出門子吧,嫂子告訴你,當初你大姐嫁人的時候,那是鎮上,一是你大姐的心思就在那上麵,想著嫁個體麵的,娘也攔不住,你二姐那時候是爹先答應了,不過你二姐夫那人卻是極好的,咱們家再幫襯些,難日子也就那麽兩年,過了,你二姐就有後福,如今你瞧瞧,這丫頭小子,可不就是你二姐的後福,到了你這,咱們家最後一個閨女了,娘總尋思著給你找個省心些的,沒啥負擔的,以後過日子也順暢,至於於大娘,咱們兩家也熟的緊,娘是怕以後你們真要婆媳處不好,到時候不好上門說理去,就是太熟了,有些話反到不如生人好說,就像大姐家遇到那樣的事,我和娘就敢上門說去,實在過幾年不行,是咱們閨女的事,那也怨不得人婆家,可過日子除了這樣的事,雞皮蒜皮的小事不斷,要說舌頭不碰牙齒那是不可能的,到時候真要是讓娘家人出頭,就咱們兩家這麽熟的關係,你大哥也不好意思說話太生硬不是。”
洛氏確實猜對了馮大媽的心思,這的確是馮大媽的顧慮,二丫這會也不好參言了,林妙妙在馮大媽懷裏翻了個白眼,暗道:“沒看三姨自己急那樣,還有剛才在外麵大舅母提到那沒見過麵的根子叔叔的時候,三姨的反應,那不明顯表示三姨心理是樂意的,都說戀愛中的女人,智商等於零,什麽困難都不能阻止一對有情人終成眷屬的夢想,所以林妙妙覺得,與其在這各種猜測,還不如把人請家裏來,當麵鑼對麵鼓的說說,不是說大舅怕到時候不好意思嗎,那就先把話過過去,當然,這話不能當著三姨未來婆婆的麵說,不過可以當著未來三姨父的麵說,跟未來三姨父要個保證,到時候三姨要是真吃了虧,咱們也好說話。”
林妙妙這會看著糾結著心思的幾個人,突然蹦出一句:“根子來,根子來。”
馮大媽唬了一跳,二丫忙抱過林妙妙道:“這孩子瞎說什麽呢,根子也是你叫的,你得叫叔叔。”
林妙妙一聽忙笑著叫道:“根子叔叔來,妙妙看。”
洛氏聽得稀奇,笑著道:“呦,咱們家小丫頭還想給你三姨相看不成,隻怕你三姨早就同意了呢!”一邊說著一邊撇著三丫,那意思就是別再裝了,你那點小心思我都知道了,趕緊給娘個準話得了,省得娘在糾結。
其實洛氏能這般肯定也是有緣由的,根子跟馮鐵柱關係要好,以前也常來家裏玩,隻要這一年來不大到家裏來了,不過偶爾也能看到根子似乎特意從自家門口過的樣子,可你要招呼他吧,就看那小子紅著臉迅速的就跑了,開始的時候洛氏還有些納悶,回家還跟馮鐵柱說過,這根子也不知道是咋了。
馮鐵柱那時候也當回事,男人心粗,隻想著什麽事都直來直去的說,哪裏想到根子小子有什麽心思的,直到有一天,馮鐵柱從地裏回來,聽到自家柴火垛那邊好像有人說話的聲音,還以為是誰來偷柴火呢,就悄聲的湊了過去,可離得近了,就聽著那聲越來越熟,到後來竟聽到自家三丫的動靜了,馮鐵柱暗自思量那男人的聲音是誰,想著是不是誰勾引自家妹妹,那氣血上湧,就要跟這人拚了,連自家妹妹都敢打主意,這人是不想要命了,好在馮鐵柱耐住了性了,聽了一會才聽出來是跟自己交好的根子的動靜,馮鐵柱到是了解根子的為人的,知道這不是那種長了花花腸子調戲東家小媳婦,西家小姑娘的人。
柴火垛那邊根子就小聲道:“三丫,你到底同意不同意,我娘都張羅著給我說親了,你要是不同意,我可咋整啊?”
三丫就悶聲道:“那就讓你娘給你張羅唄。”
根子一聽不樂意了,道:“你咋能這麽說話呢,我要是想讓我娘張羅我還來跟你說幹啥,咱們自小一處長大,什麽脾性還不知道,你嫁過來,我指定不能屈了你,就是我娘,咱們兩家這樣的關係,也不會委屈了你去,再說我娘現在就等著我娶了媳婦進來,好把家裏的管事權力一放,等著抱孫子呢,三丫,我這一年就怕人家傳嫌話,都不大敢上你家來了,我聽說馮大媽也給你看著親事呢,你到是給我個話,我好跟我娘說去,你要是再不吱聲,我就跟鐵柱哥說了,讓鐵柱哥跟馮大媽說去。”
三丫一聽忙唬道:“不許告訴我哥。”
根子一聽就急了,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讓我咋辦啊,反正我這輩子就認定你了,你要是真讓馮大媽給你看人家,我就來搗亂,到時候咋地你都得嫁我。”
三丫本來有些惱,可一瞅著他那愁眉苦臉的樣子,心就有些軟,悶悶的道:“還不知道你娘答應不答應呢。”
根子一聽這是有門了,高興的就要叫起來,忙讓三丫給拉住了,根子強壓著心理的興奮,笑著道:“我去跟我娘說,年前就讓人去提親,咱們過了年就把事辦了,三丫我都等不及娶你了,你瞧瞧我比你哥也小不了幾歲,可是你哥都兩兒子了,我還一個都沒有呢,咱們得趕緊辦事,趕緊生兒子,三丫我就讓你給我生兒子。”
馮鐵柱躲在柴跺後,聽著這兩人越說越沒邊,生怕兩人再做下什麽見不得人的事,就輕咳了一聲,狠狠的跺了兩下腳才問了一句:“誰在柴跺這呢?”
三丫和根子都嚇了一跳,本來三丫不讓根子出去,讓他躲起來,等他哥走了,他再出去的,可是根子非拉著三丫一塊出來,直接對著馮鐵柱就來了一句:“鐵柱哥,我要娶三丫。”
馮鐵柱原本想著這小子總得委婉、含蓄、甚至帶點羞愧吧,沒想到這小子倒是仗義的緊,就好比自家的妹妹現在就是他媳婦似的,馮鐵柱狠狠的瞪了三丫一眼,三丫有些沒理的縮了縮脖子,根子一見忙挺身把二丫拉到身後才道:“鐵柱哥,你別瞪三丫,是我早就看好三丫了,再加上這兩年家裏守孝,三丫還小我就沒說,可是從打三丫大了,為了避嫌,我也就不大來你家找你了,如今我馬上要出孝了,我娘那邊也開始張羅了,所以我才急著跟三丫要個話,我沒有別的意思,就是看著鐵柱哥和嫂子感情那麽好,也想找個自己中意的人,好好過日子,鐵柱哥你放心,我一定會對三丫好的,不管是衝著咱們一處長大的情分,還是我對三丫的用心,我都不會辜負了三丫的。”
馮鐵柱當時也不知道自己該說啥了,的確,根子在村子裏也是好小夥,要不是為了家裏老人守孝,早就應該成家了,不過要說當初他還納悶,這農村守孝一般一年也就成了,哪裏像城裏的在戶人家那般講究都是三年孝期,期間還不許同房,要是弄大了誰的脖子還是醜聞,家村家家戶戶都求著人丁興旺,大麵上過的去就成,別的哪裏還會計較那麽多,所以根子守了三年的孝,在村子裏的名聲那是相當的好,為了這事,拒了不少家好閨女,如今馮鐵柱才算是明白這小子打的好心思,合著這三年的孝就是為了等自己的妹妹啊,這樣一想,馮鐵柱也不好再說出什麽為難的話了,悶哼道:“我家妹妹也不是那麽隨隨便便就領走的,回家跟你娘說好了再來吧。”
正因為有這事的存在,於大娘才在年前是求了馮家本家的嬸子來透透意思,當然根子也不是真傻的,跟他娘要是說兩人早就私下有意思,雖說也沒啥不大妥的,可根子總尋思著她娘別到以後再找後賬,說三丫什麽私情之類的,畢竟有違女孩家的名聲,所以當於大娘問他意思的時候,他也隻說自己相中了三丫,隻是馮家那般愛護姑娘,自己又比三丫大好幾歲,也不知道馮家能不能幹,於大娘一聽,到也沒多想,本來自己兒子與馮家小子關係就好,從小在一起玩大的,看上人家妹妹也沒啥,再說那三丫聽說在家裏也是能幹的,馮家婆媳、姑嫂關係處的都好,她想著將來三丫嫁進來應該也能是個性格和緩的,畢竟馮大媽明理在村子裏也是出了名的,至於兒子說的年歲大,於大娘到覺得這男人大點沒啥,大了才知道疼媳婦,那年歲相當的,還都是小孩子呢,哪裏知道疼人的,這樣想著,於大娘到有些心思,就求了馮家近支的嬸子,想著有這麽個穩妥人,事情也能好辦些。
這事當時馮鐵柱沒跟自己爹娘說,可是沒瞞著自己媳婦,當然馮鐵柱就像馮大媽說的,是個知道變通的,跟自己媳婦也沒透全話,隻說根子小夥子不錯,瞧著跟三丫也合適,而且三丫似乎對根子也不反感,要是人家來說和,讓她也幫襯幫襯,看妹子麵子矮,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