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芳收拾好自已就往外走,林妙妙一想也是,書房的筆墨還是哥哥特意給她留下來的,知道她沒事也寫點東西,雖然她的毛筆字不大好,不過她也不會弄那什麽炭筆的,隻能將就著用了,寫出來的東西隻要自已能看懂就成,別人看不看懂都不要緊,看不懂才好呢,就沒人能學了去了。林妙妙有些得意的想著。

坐在了寬大的榆木書桌後麵,林妙妙提筆先潤了墨,又理了理心理的思路,然後才在紙上寫著人工種植人參的各項要求與步驟,有了這個東西,到時候嘯叔管理起來就更方便了,而且這種種植技術要是真的能夠種活的話,以後隻怕嘯叔自已也忙不過來,還得另外雇人。

首先種參就要挖參哇,這個也是非常有講究的,不是什麽時候挖都合適的,一般的參畦以早上辰時裏和下午六點以後陽光最為適宜,中午強光直射則會造成參葉焦枯。

而且人參對生長環境也有要求,適宜在二十五度以下氣溫中生長。一邊就是腐殖土最適宜裁參,農田土加入充分腐熟的豬糞、堆肥等涼性肥料也可種植。要求柞、椴、棒等闊葉林地,土壤中性或弱酸性。農田栽參,前茬以種過禾本科及豆科,如玉米、高粱、穀子、大豆、小麥等地為好。根莖類作物為前茬不佳。栽種過人參的土地短期內不宜再栽參。怕積水,忌幹旱。

忽然林妙妙一拍腦袋想起個事來,好像是人參的種子采下來就要播種,當時她還想著先放兩天,再采一再播種呢,好在林嘯做事積極,當時就說要種了,不然她隻怕就白辛苦了。

林芳進來的時候就見林妙妙微有些懊惱的表情,失笑道:“你這是怎麽了,一個才多大的孩子,成天也不知道你都想些什麽,總像是有無盡的煩惱似的。”

林妙妙一聽,笑道:“哎,誰讓我就是勞碌命呢。”

林芳也知道二哥跟妙妙這丫頭這兩天不知道嘀咕什麽,一臉神秘的樣子,問誰誰也不說,這會夜半沒人,林芳本想問問,可是一見林妙妙又是寫又是想的,搖了搖頭,道:“行了,我也不打擾你這丫頭了,知道你寫起來就沒個時候休息,我給你燒了熱水放屋裏了,一會渴了的話,自已喝,我先回屋了,省得你又說我打擾你的思路。”

林妙妙一臉感激的道:“小姑姑真是太了解妙妙了。”

林芳哼的一聲瞪了林妙妙一眼,然後悄聲的替林妙妙關好了門,自已回了屋子。

這邊林妙妙和林嘯各自忙碌著手裏的活,因為有了第一次的成功,林妙妙雖然沒打算自已再進深山老林,畢竟經過了那樣一次驚心動魄的經曆,林妙妙沒覺得自已下次還有這樣的幸運,所以林妙妙覺得既然手裏有可利用的資源——小狐狸,那要是不用實在是有些對不住這小家夥,所以小狐狸非常榮耀的接受了林妙妙同學的指揮,往來奔複著。

當然,在有收獲的同時,林妙妙同學也是很有壓力的頂著林嘯的各種懷疑的目光,才總算是讓林嘯叔叔把這些東西都種了進去。

待種完了人參,林嘯有些擔心的道:“妙妙,咱們現在種這個東西怕是不符合常理,等到進了冬天,這林子裏也冷了,到時候這些東西還能存活嗎?”

林妙妙兩手一攤道:“我可隻是管給嘯叔弄種子的,至於這地裏的活計,到底該如何管理,我是真不知道的。”

林妙妙說完正好抬頭往山上看去,瞧著那樹上稀稀落落往下落的樹葉道:“嘯叔,你說這些東西是不是也能給咱們的參苗保保暖啊?”

林嘯一瞧,正好有幾片落葉隨風而下,失笑道:“這哪裏能夠。”

想了半晌,林嘯才道:“我以前在鎮上給大戶人家做工的時候,有的人家在冬天也能吃到時新的蔬菜,當時我還納悶來著,後來偶然看到人家種菜的地方,就看見有一席草簾子蓋在那剛種下的苗上,我當時還好奇來著,這樣壓著,那苗能長出來嗎?你猜那些人怎麽說?”

林妙妙不懂種地,讓她紙上談兵還行,實際去做隻怕反倒沒有說的好了,一臉不解的道:“這我可猜不出來,不過想必那小草隱在石頭縫裏,春回大地的時候也能奮勇而出,這種苗沒準也能這樣呢。”

林嘯一樂,道:“你這比喻到也恰當,我當時得到的答案也差不多吧。”

林妙妙笑道:“看來嘯叔這是有辦法了,我就說嗎,這事包給嘯叔準沒錯。”

林嘯失笑,道:“你呀,這腦袋裏的東西可是比嘯叔知道的多了,難怪這些年你們家的日子越過越好,有你這般精明的丫頭,隻怕想不好都難了。”

林妙妙得意道:“我們家的日子以後隻會越來越好,嘯叔就看著吧。”

林嘯一樂,瞧著林妙妙揚著一張明媚的小臉,跟著笑道:“好,嘯叔等著看。”

林妙妙指著離自家不遠新起的院子對著林嘯道:“等我爹娘回來,一定會驚訝三爺爺家的院子蓋的這般好,又這般快。”

林嘯點了點頭,道:“別說是你爹娘了,就是咱們自家人,也沒想到這房子起的這般快,說到底還是要謝謝你爹娘呢,不管是銀子,還是糧食這次都沒少麻煩你們家。”

林妙妙一聽,笑道:“嘯叔說什麽麻煩不麻煩的,我雖然小,可是我娘和我爹都說過,當年家裏揭不開鍋的時候,也是三爺爺偷著幫襯不少,還有我爺爺去世的時候,三爺爺也跟著幫了不少的忙,我娘坐月子的時候,三嬤嬤也送來了小米,這些我爹娘時常與我們兄妹念著呢。”

林嘯失笑道:“這些哪裏值得一提,你三爺爺本來就是長輩,這些本來就是應該做的,你三爺爺一直對你爺爺當年從家裏搬出去的事耿耿於懷,時常與你三嬤嬤說起,當年要不是你爺爺和嬤嬤從家裏搬出去,也不至於那麽輕的年歲就去了。”

這些事,林文和林武都不曾在孩子們麵前提起,林妙妙也是從偶爾村鄰的隻言片語中聽得一些,具體的到真不知道。

不過現在自家與老房那邊早就沒了關係,這些東西不去說也罷,隻是搖了搖頭,道:“我爹與我娘從來不曾與我們兄妹說過這些,不過想來,我爺爺和嬤嬤能看到家裏有這般境況也是該高興的。”

頓了一下,林妙妙又道:“我小叔常說天將降大任於是人也,必先若其心誌,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人恒過,然後能改;困於心,衡於慮,而後作;徵於色,發於聲,而後喻。入則無法家拂士,出則無敵國外患者,國恒亡。然後知生於憂患而死於安樂也。”

林妙妙說完見林嘯沒聽明白的樣子,又笑著把這句話的意思解釋一遍:上天將要降落重大責任在這樣的人身上,一定要道先使他的內心痛苦,使他的筋骨勞累,使他經受饑餓,以致肌膚消瘦,使他受貧困之苦,使他做的事顛倒錯亂,總不如意,通過那些來使他的內心警覺,使他的性格堅定,增加他不具備的才能。

人經常犯錯誤,然後才能改正;內心困苦,思慮阻塞,然後才能有所作為;這一切表現到臉色上,抒發到言語中,然後才被人了解。在一個國內如果沒有堅持法度的世臣和輔佐君主的賢士,在國外如果沒有敵對國家和外患,便經常導致滅亡。

這就可以說明,憂愁患害可以使人生存,而安逸享樂使人萎靡死亡。

林嘯一邊聽著,一邊感歎道:“難怪你爺爺臨去的時候,那般的家境也要叮囑你爹讓你們家出個讀書人呢,如今看來,你爺爺還真是最有遠見呢。”

林妙妙也跟著點頭同意道:“我爹也是這麽說的。”

林嘯這會望著進村的路,道:“你爹娘應該也快回來了吧?”

的確,這一趟出門的日子可不算少了,林文和二丫早就想回來了,隻是林雲曦這丫頭一直貪戀墉州的風光,所以才多呆了幾日,二丫又打點了些給村裏相好的人家帶的東西。

張氏幫著二丫一邊收拾一邊道:“澤雨這裏有我照顧你就放心吧。”

二丫一聽,回身嗔道:“姐姐可真是的,這話還用得著說,要是連姐姐都不放心,我還能放心別人不成。”

張氏見二丫總算露了笑模樣,才感歎道:“你呀,這些日子瞧著你心情不好,大夥都跟你擔著心呢,雲曦這丫頭都老實了不少。”

二丫也知道自已因為馮大丫的事心情一直不好,以致於累著大家夥都跟她著急了,隻是理智上再如何勸著自已這樣做是對的,可是心理那種親姐妹抹不去的牽念都讓她心理糾著一根弦。

張氏一歎,道:“你呀,就是替別人想的太多,當初澤雨不是說讓你把她留下來嗎?偏偏你想的多。”

二丫失笑道:“我再沒有遠見,也知道二弟以後要走的是條什麽樣的路,二弟這般用功,我萬不能因為我姐姐的事而去拖累了她,讓他有了被別人攻擊的機會。”

事情既然都過去了,二丫也不想大家都跟她操心,笑了笑道:“沒事,我心理就是有這麽個檻,我想著這次回去的時候就先去我娘家一趟,跟家裏把這事說清楚,也省得我爹娘跟著惦記。”

張氏也讚同道:“兒女都是父母的債,無論什麽時候都被父母牽腸掛肚著,你去說一聲也好,讓家裏也省得惦記,你姐姐我瞧著也不是個混的,走的時候你給拿了不少的銀子,回頭自已再做些簡單的活計,養活自已應該不是問題,再不濟,就是找個普通點的男人,家裏能有幾畝良田的,踏實的種地,也能讓日子好過些,當年你與文子那般難都過來了,你姐如今好賴有你給的這些銀子,隻要她想安穩度日就不難。”

林澤雨與霍清和這會也在屋裏商議著,霍清和道:“這次的參沒想到這麽快就脫手了,隻是那人說還想要些這種貨色的,你說?”

林澤雨想了想道:“咱們暫時手裏不缺銀子,我看還是莫要急才好,正所謂物以稀為貴,見得多了也就不值錢了。”

霍清和笑道:“我到是不缺銀子用的,妙妙還不是怕你在墉州手裏的銀子不夠使,所以才讓咱們把這些東西賣了。”

林澤雨笑道:“沒事,一會我與大哥說一聲,隻讓大哥給妙妙帶個話就好,等到我要用的時候再說。”

霍清和也笑道:“行,反正咱們的見麵禮也送了,我瞧著落山居士對你的印象也不錯,而且那根參,咱們送的也算是正當時。”

林澤雨也點頭道:“隻能說是事有湊巧罷了,我也沒想到咱們的運氣會這般好。”

原來那日林澤雨與霍清和去書院報道,順便依例拜訪書院的院長落山居士,確實如林澤雨當時所料,就是他們初來那日碰到的老者。

不過那時老者顯然是一臉的愁容,沒什麽搭理他們的心情。

林澤雨與霍清和也不惱,也不急於攀談,隻是例行的打了招呼以後,兩人便退了出去,隻當那次巷子裏的偶遇隻是一次陌生人的擦肩。

不過出了落山書院,兩人就想了法子打聽了落山居士這樣的原因。

落山書院很有名,落山居士也很有威望,而且落山居士平時也不是深居簡出,而是像平常百姓那樣,喜歡遊走於市井之間,反倒讓他的名號在市井之間更加的響亮。

落山居士一生無子,平生隻娶一位夫人,兩人相濡以沫,相互扶持著過了這些年,即便有人想給落山居士送妾氏,都被落山居士拒絕了,所以墉州的街道上,在傍晚的時分,也偶樂會看見落山居士與老伴相攜而出的情景。

因為這樣的時代,像落山居士夫妻這樣的情況本就特殊,更主要的是兩人又是這般的恩愛,一時羨煞了不少人。

而最近落山居士遇到的最大難題就是自已的老伴突然間就得了重病,急求一根百年以上的好參,要說落山居士這些年也算是桃李滿天下,可是落山居士這人以往有些清高,向來不屑收別人送的過於貴重的禮物,隻是依人量力而行。

落山居士曾經非常厭惡那些曲意逢迎之輩,托他走後門,所以便在書院的門口貼上一首《十不足》:

終日奔忙隻為饑,才得有食又思衣。置下綾羅身上穿,抬頭又嫌房屋低。

蓋下高樓並大廈,床前卻少美貌妻。嬌妻美妾都娶下,又慮出門沒馬騎。

將錢買下高頭馬,馬前馬後少跟隨。家人招下數十個,有錢沒勢被人欺。

一銓銓到知縣位,又說官小勢位卑。一攀攀到閣老位,每日思想要登基。

一日南麵坐天下,又想神仙來下棋。洞賓與他把棋下,又問哪是上天梯。

上天梯子未做下,閻王發牌鬼來催。若非此人大限到,上到天上還嫌低。

用來諷刺有些人的不知足,不思進取。

一時間很是得了清流之輩的歡心,而且也奠定了落山居士在文學界的地位。

所以落山居士的老伴現在想尋一根百年的人參也是難尋,雖然手裏不缺銀子,可是這種東西卻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偏偏這事就讓林澤雨和霍清和碰到了,一時兩人都感歎天助我也!

林澤雨當然也不會明目張膽的送去,而是打聽了落山居士的住處,然後再次拜訪的時候裝作不經意間把東西放到了落山居士的書房一角,隨後兩人就得了落山居士的名帖,當然像落山居士這樣的人自然不會占了兩個學生的便宜,可是最主要的是現在能應這個急的是林澤雨和霍清和,所以說兩人也是占到了這個便宜,在以後的讀書及考試中都受了落山居士莫大的幫助。

當然,別誤會,這不代表落山居士給兩人走後門了,而是因為林澤雨與霍清和的功課都是出類拔粹的,落山居士隻是在適當的時候給了最好的提點,而且在兩人以後走向官途的時候,也會與落山居士時有書信往來,尋求一些治理一地的幫助。

隔日一早,張氏就早早的送了二丫和林文出城,林澤雨也與霍清和去了書院,在張氏剛要回轉的時候,卻不想有人上前小心的問道:“清姨娘,你是不是清姨娘。”

張氏條件反射的轉過了身子,與身旁的人麵麵相對,不過是一瞬,張氏便搖頭否認道:“對不起,你認錯人了。”

說完轉身就走,不給那人再說話的機會。

那人也是尋了好些年,剛才試探著上前也是從背影上覺得與當年的清姨娘挺像的,這會瞧著張氏正臉的打扮很是普通,而且麵容也極清淡,當年清姨娘在府的時候,因為極得老爺寵愛,又是老太爺帶回府裏的,所以就連一般的下人也不敢輕視了去,環佩釵環,首飾衣服,自是樣樣不缺,隻居於夫人之下,如今這一閃而過的婦人雖然與清姨娘的麵貌極像,可是那身氣度似乎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