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妙妙與姬天奕磨牙的功夫,回頭正好看到剛才被褪下來的蛇皮完好無損的留在了原地,一時來了靈感,這東西應該也能賣錢的吧,好像蛇皮也有藥用價值的,像中藥裏麵有的成份就需要用蛇皮,這麽一條完整的蛇皮想來也能賣個不錯的價錢。

這樣一想,林妙妙就把主意打到了姬天奕的身上,實在是對這種冷血動物,它沒有興趣再去多接觸了,眼睛一轉,對著姬天奕道:“你是不是膽子很大?”

姬世雨假裝沒聽見,轉臉去望天,依他對這丫頭的了解,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這丫頭現在的表現與這句話很像。

小狐狸也是一樣的看法,轉過狐狸頭去,看向了別處。

姬天奕還傻傻的點了點頭,姬世雨心道:“兄弟,死道友不死貧道,隻能你身先事足了。”

因為姬天奕剛才不經意間也看到了地上的那一攤蛇皮,不得不說,這丫頭腦袋轉的快,連這個東西的主意都打。

林妙妙一嘟嘴,指著那蛇剛才褪皮的地方,道:“呐,你能幫我把那個東西拿回來嗎,順便用東西包了,回頭我要賣錢的。”

姬天奕真心想說他不是害怕,可是經過了那一幕,他總覺得那蛇皮也嗖嗖的冒著冷光,這會看著林妙妙商量道:“你是不是很缺錢啊,要不我把我身上的東西給你吧,你看那麽一個蛇皮,能賣多少銀子?我身上的這些東西可是比那玩意值錢多了。”

林妙妙不屑道:“你不知道女子愛財取之有道的話嗎,本姑娘就算是缺銀子也不會強取豪奪,再說這是現成的銀子掉在了地上,咱們幹嗎不去撿起來。”

姬天奕有些鬱悶道:“我就聽過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再說你一個姑娘家家的,成天把銀子掛在嘴邊,多不雅啊,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得多恨嫁呢,現在就開始攢嫁妝。”

林妙妙氣得揚著小胳膊朝著姬天奕比劃道:“膽小鬼,你就是膽小鬼,不敢去撿,還拿別的話頭壓我,再說了,我喜歡銀子有什麽錯,我們家這麽多讀書的人,要沒有銀子拿什麽去趕考,拿什麽去買禮物拜師,拿什麽去孝敬上司,官場黑暗,又不會因為去的人是我們家的人就有所改變,我聽說這一年下來,各種名目收錢的不勝枚舉,什麽“拜見錢”;無事白要的“撒花錢”;逢年過年的“追節錢”;生辰祝壽的“生日錢”;連著官員家的管事都知道索要“常例錢”;還有迎來送往的“人情錢”;什麽“齎發錢”;還有“公事錢”,你們說說,這一條條,一項項的,沒有錢能行嗎,正所謂有錢能使鬼推磨,我小叔和哥哥們一心努力讀書上進,要是因為這一項項給卡住了,那前途不就盡毀了。”

姬世雨皺著眉看著林妙妙道:“你打哪聽到的這些話?”

林妙妙一噎,強詞道:“這還用聽嗎,我小叔有的時候愁眉苦臉的,還有我清和哥哥也是我姑姑給打點的,看著也都學會了,再說書院裏的先生不隻教授學問,這些東西都要告訴的,就像我小叔和清和哥哥這次去落山書院求學,家裏就拿不出什麽像樣的拜師禮,到了那還不一定怎麽不受待見呢!”

林妙妙這話有唬人的成份,因數拜師禮她早就讓霍清和帶著了,這會不過是圓了先前的話而已。

姬世雨自然知道霍清和與林澤雨去落山書院的事,就連那處院子,雖說是馬掌櫃的名字,可還不是他們侯府的東西,馬掌櫃也是在他的授意下挪給林澤雨的,林家什麽情況他心理清楚,林家退了所有送禮鄉紳的銀子,隻留下不值錢的禮品,就衝這種品質,也值得他們這樣做,為朝廷采閑納能本就是他們的責任,不過是因為林家讓他們更熟悉,也更了解而已,再加上林妙妙這些年也確實沒少幫助他們,就衝那年年豐收的土豆,還有今年拿來的這些玉米種子,要是真能種出來,那他們自給自足就不成問題了,到時候他父侯也不用受那些士大夫的要挾了。

姬天奕不如姬世雨想的多,隻是納悶道:“官員考核,不都是有一定的行止規範的嗎,首當其衝就是孝事父母廉潔勤謹、友於兄弟篤實慎默、不犯髒濫謙讓循良、對官員才能的要求是:行遣熟嫻算法精明、曉解儒書通習條法、語言辯利字畫端正,有這些條條框框約束著,如何會出現你說的那種情況?”

頓了一下,姬天奕又道:“我還記得以前朝廷震災的時候還推出過“三便”、“六急”呢,“三便”就是“極貧民便賑米,次貧民便賑錢,稍貧民便賑貸。”

 

“六急”:“垂死貧民急饋粥,疾病貧民急醫藥,病起貧民急湯水,已死貧民急埋葬,遺棄小兒急收養,輕重係囚急寬恤。”

難道這些不都是朝廷惠舉於民嗎?再說了朝廷曆來都是舉賢不避親,鼓勵有才能的人多為朝廷效力,難道你小叔真有本事還能不錄取了不成?”

其實這裏麵的好些東西都是姬天奕聽他父侯說的,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不過姬天奕的記性好,這會想來反駁林妙妙了。

姬世雨卻無奈的歎了口氣,天奕還是被家裏保護的太好了,林妙妙說的這些,不過是冰山一角,據他從他父侯那得知的情況,朝廷現在已經腐敗到了一定的承諾,京裏大員人家,基本上沒有禮物就登不了門,而用收愛賄賂,圈養家伎都成了風尚,還有王侯之家公然的圈養男寵,一時間那些長得捎微平頭正臉的十三、四的男孩子也不敢輕易出門了,就是那小一些品級官員的公子,聽說也有被王侯看中,硬擄了回去玩了幾天再送回去的,那些官員知道了經過,也是敢怒不敢言的,要麽早早就說上一門媳婦進門,要麽就想辦法把自家的孩子再送走,送到偏僻些的親戚家裏,待風聲過了再回來,不然這事要是傳出去了,那就是顏麵掃地的事,而且自家的孩子如何立足。

所以現在的朝廷不說是人人自威,也是差不多吧。

而且姬世雨從他父侯那裏聽到的最新的消息,好像是番幫又進貢了一批美女,皇上成天沉溺於這些美色當中,連朝政都撒手不管了,父侯這些天也是越發的愁眉不展了。

林妙妙自然也對姬天奕的天真表示嗤之以鼻,哼道:“你聽過有文官不愛財,武官不怕死的嗎?

你不知道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嗎,再說了,你說的那些,是給老百姓看的,我還聽過做官的十樣要訣,居官有三十六善呢,你要不要聽聽?”

姬天奕點了點頭,姬世雨也沒有阻攔,現在這樣的世道,姬世雨覺得讓姬天奕明白明白也好,通過別人的嘴,尤其還是一個不如他們年歲大的小女孩的嘴,讓他知道眼下的世道,等回去以後與他父侯說說,沒準以後會是他們的助力。

當然他心理對林妙妙也是相信的,他覺得林妙妙能說出口的,必是精華之所在。

林妙妙的確沒有負了姬世雨的期望,也讓姬天奕在一天之內又見識到了一個不一樣的女孩,而且對於眼下的朝廷,這個世道有了新的認識,以至於在以後仁義侯起兵的時候,勸說自已的父侯起了很好的推進作用。

林妙妙有些譏諷的說道:“那咱們就先講講這《居官三十六善》,裏麵包括實心為地方養無氣,無偏執,耐煩,不暴怒。事上謹飭,不竭民力為逢迎。不為不近人情事。不以遊玩荒職業。不妄興工役,勞民傷財。念絲粒皆百姓脂膏,不忍奢侈暴殄。有暇即讀書。善處同寅,不生猜疑。關防家人,不得通關。人有過,懲治後,即當釋然。勿聽信邪術,損民間資斧。培植學校。宴會不流連沉湎,不褻狎優俳。詞訟隨到即審,勿令窮民擔延多費。虛心訪利弊。審理公平,不任性作聰明。用刑詳慎,不致皂隸受賂,有所重輕。不受富豪賄囑,刻薄貧民。不因人走熱。不交無益之人,壞乃公事。聞人稱頌,慚愧無矜喜色。”

林妙妙一口氣說完,不無嘲諷的道:“這裏麵所說的,你們問問可有哪個官員能做到,就是關防家人,不得通關隻怕就不行吧,不然那些扯虎皮拉大旗的人都從何而來的?”

姬世雨沒有反駁,而是耐心的聽著,想著,姬天奕也沒有反駁,他們家就是一方勢力,外麵有人仗著他們家的名頭做壞事的也不少,可是父侯也沒多說什麽,以前他問的時候,父侯總是告訴他水至清則無魚,有些人不怕他犯錯,隻要他還有你能用得著的地方,可以讓他犯些小錯,那些真的處處都無馬角的人,隻怕自已也不敢用。

不過這會姬天奕卻沒想到一個小女孩的見解會這般的犀利,見縫插針,讓他原本認知都被打亂了一般,又對著林妙妙道:“那你說的那十個做官的要訣又是什麽?”

林妙妙一樂,道:“你這人還真有些不服輸的勁頭,隻是你知道這些做什麽?”

姬天奕自是不會在她麵前露了身份,激她道:“不是你說的這些你都知道的嗎,不會是說來唬我的吧,我說嗎,你一個小丫頭,也就聽你家人說兩句,能記得剛才那些也是湊巧的吧。”

林妙妙一聽,不服道:“哼,你真是不到黃河心不死啊!”哼,敢跟姐叫針兒,五千年文化熏陶出來的孩子,難道連你這麽個古代小屁孩子都擺不平,那姐就找根麵條上吊去。

林妙妙揚著眉毛接著道:“這回你可聽好了,這做官的十大要訣就是:一筆好字不錯,二等才情不露,三斤酒量不吐,四季衣服不當,五子圍棋不悔,六出昆曲不推,七字歪詩不遲,八張馬釣不查,九品頭銜不選,十分和氣不俗。”

還沒等姬天奕品完呢,又接著道:“這是稍顯得有才情些的,就是那些官位比較高的人玩的高雅文化,想不想聽些苟且、勢利還有奸詐的?”

姬世雨無奈道:“剛才的這些已是一針見血了,難不成你還有更高明的?”

林妙妙哼道:“那是當然,否則怎麽讓你們心服口服,這回把耳朵豎起來,聽好了,姐可是隻說一遍,概不重複啊?”

 姬天奕和姬世雨都配合的伸長了耳朵,林妙妙才笑道:“姐要說了,這十大要訣就是:一命之榮,稱得;兩片竹板,拖得;三十俸銀,領得;四鄉地保,傳得;五下嘴巴,打得;六角文書,發得;七品堂官,靠得;八字衙門,開得;九品補服,借得;十分高興,不得。”

姬世雨品了半晌,嘖嘖讚道:“妙妙,這話以後你可別往出傳了,隻怕會給你遭禍啊!”未言之語就是承認了林妙妙所說的與當下很符合。

林妙妙吐了吐舌頭道:“我又不傻,今兒要不是在這深山老林,見你們陪著本姑娘曆險的份上,本姑娘才不與你們說這些呢。”

姬世雨無奈的笑了一下,揚起手上不知何是撿回來的蛇皮道:“行了,這東西咱們找個東西裝了,也該打道回府了,雖說沒找到你要的人參,可是也算有些收獲吧。”

林妙妙一見這東西很沒骨氣的往旁邊躲了一直,指著姬世雨道:“還是世雨哥哥先替我收著吧。”

姬天奕這會也緩過神來,取笑道:“喲,剛才還侃侃而談的,這會就怕成這樣,我還真以為你是天不怕地不怕呢。”

林妙妙一聽,不樂意道:“那我剛才讓你去撿,你還沒去呢,不還是世雨哥哥去撿回來的。”

說到這,林妙妙才想起姬世雨說的要回去的話,忙攔道:“世雨哥哥,話說這名貴的藥材都有劇毒之物在一旁守護的,你說這條蛇在這附近出現,是不是代表這附近藏著什麽寶貝呢?”

姬世雨剛把蛇皮裝好,回頭看著林妙妙有些意想天開的想法,潑著冷水道:“你就不怕剛才那條蛇再去而複返,到時候咱們可不能有這般好的運氣了。”

林妙妙笑著搖頭道:“世雨哥哥拿這個嚇唬我是不成的,這條蛇早就吃飽了,至少三天之內不會想著出來覓食了,所以趁它不在,咱們正好趁虛而入,沒準真能得到好東西呢。”

姬天奕有些無奈道:“我怎麽覺得你有些要錢不要命似的,就算你真的缺錢,你家人也不希望你進深山冒險吧。”

林妙妙給了姬天奕一個你是白癡的眼神,哼道:“要不是怕我爹娘擔心,我能想著法子留在家裏,就為了進山來翻人參。”

姬天奕看著林妙妙小心的往前左探右探的,有些可憐她道:“你要是實在缺銀子,不行我給你點算了,可別這般辛苦了。”

林妙妙一聽,揚著胳膊捏成拳頭,回身衝著姬天奕示威道:“我說天奕公子,你要是能幫忙就盡快,要是不幫忙,就哪涼快哪呆著去,別說這種給不給的話,我不是說了嗎,女子愛財,取之有道,我自有方法賺銀子,幹嗎要別人的施舍,再說了,誰有都不如自已有,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你不懂嗎?”

姬世雨笑著搖了搖頭,對著姬天奕道:“好了,天奕,反正咱們不來也來了,再陪這丫頭胡鬧一會,要是沒有收獲,咱們就真得回去了,不然要是天黑了還出不了林子,那可不是鬧著玩的了。”

這話既是說給姬天奕的,也一樣是說給林妙妙的。

林妙妙自然聽得明白,點了點頭,道:“好,半個時辰,要是沒有進展,咱們就走。”

小狐狸這會也跟在了林妙妙的腳邊,用小鼻子嗅著味道。

林妙妙自已是找不出來的,這會小聲的對著小狐狸道:“小狐,你要加油啊,別貪大,咱們挖些小的,回去種種看。”

小狐狸撇了撇嘴,這個主人可真笨,自已剛才都說了,有毒物守著的地方自然有好寶貝,這會卻忘了自已剛才說的話,讓它別貪大,它這鼻子向來都是有好的就先挑好的聞,那差的自然要先靠後的。

等等,小狐狸突然就頓住了腳步,眼睛冒光的看著一個方向。林妙妙突然身邊少了個伴,也隨之站住了腳步,連帶著後邊跟上來的姬天奕和姬世雨都跟著頓住了,剛想開口說話,就被回身瞪著他們的林妙妙用眼神製止了。

兩人不約而同的看向林妙妙的腳下,還以為這丫頭又遇到毒蛇了呢,這可真是高度中獎啊。

林妙妙忍不住翻了翻白眼,她不會有這麽白癡吧,剛才她自已走的有多小心,隻有她自已知道,不說走一步看十步,可是三步、兩步還是沒問題的,視野障礙內絕對的安全她才敢邁步子的。

當然現在也不是多想的時候,姬世雨和姬天奕見林妙妙腳下安全,同時鬆了口氣,然後又給了對方一個驚喜的眼神,既然沒有毒物,那是不是說今天有好運氣光顧他們呢,林妙妙這會應該是看到了好東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