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4)

好與不好,與自己何幹?

想問問她,那個他……蘇伯文,會不會等得著急?

可又覺得自己是她的誰啊,要管這麽多?

當響起敲門聲的時候,紀戎歌以為是ROOMSERVICE送來了要的煙,一開門,卻見一個年輕的大男孩抱著一個孩子出現在門前。

夏律一看莫春身著寬大的白襯衫、光著腿在一個陌生男人的房間裏,火直接冒了起來,孩子回頭扔進了鍾晴懷裏,一拳頭揮向紀戎歌。

紀戎歌猝不及防,唇角沁出了血跡。莫春尖叫了一聲,就衝出來,一把推開夏律,說,你瘋了嗎?!滾啊!

舉手之間,眉目之下,是掩飾都掩飾不了的關切。

夏律愣住了,在他心裏,莫春是一個冷麵羅刹,何曾見她為半個人、半件事掛心?自己鬧跳樓,白楚提分手,蘇伯文……她都那麽淡然、遊刃有餘的模樣。

這是夏律第一次看她失控。

09愛情,就是這麽霸道,明目張膽、毫無道理可講地欺男霸女!

莫春的歇斯底裏,嚇壞了夏律。

他是害怕她的,忌憚她的,之前之所以那麽肆無忌憚得像一個討愛的孩子,是因為他知道,莫春沒有生氣。

可是,這次,莫春生氣了。

夏律便不敢再鬧下去——他愛莫春,這是毫無疑問的;為什麽愛,他是不清楚的。

他像個丟盔棄甲的敗兵之將,放棄了原本準備好的台詞,比如“莫春,咱們孩子該喂奶了”,比如“你這麽狠心,不要我,也不要孩子了?”……

落荒而逃。

其實,他那些台詞,是準備給她和蘇伯文的。可是半路殺出來的這個男人,是誰呢?

他是誰?

這是夏律走後,紀戎歌問莫春的第一句話。

莫春看了看紀戎歌,沒說話。

紀戎歌沒有堅持,他轉身,接了一個電話,很神秘的模樣。掛掉電話,他回頭看了莫春一眼,仿佛想把她整個人看穿一樣。

他一字一頓地說,一個老花花公子,一個小花花公子,於莫春,這就是這些年你幹的事情嗎?!

莫春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說,你查我?

於莫春肯定不會知道,紀戎歌在宴席上坐定的那一刻,就打電話讓人幫忙查她在A市的事情了——當然這事情就是感情生活。他非常想確定,那個中年男人是她的誰。

紀戎歌未及回答,秘書的電話打了進來,說的是,堵車,一時回不來。老板,怎麽辦?

紀戎歌無奈地看了莫春一眼,告訴她,她可能得多等一會兒了。

他的心很虛,生怕莫春認為這是他和秘書早已串通好的橋段,為的就是讓她多留一段時間。

莫春沒理他,說,你查我?你憑什麽查我?!好吧,我就告訴你,那男孩是我的小丈夫,他懷裏的是我的孩子!現在,我跟一個老男人私奔了,所以……

所以,你就去做那個老男人的情人?你到底有多缺父愛?!紀戎歌也憤怒了,他恨她的自輕自賤。

情人?!於莫春愣住了,很顯然,她沒想到紀戎歌獲得的資料是,她是蘇伯文一眾情人中的一個。很顯然,任何認識蘇伯文和她的人都是這麽認為的。

對啊,情人!我就喜歡做人的情人,付出肉體,得到錢財!我窮,從小窮,窮得隻剩下一具身體可以賣了!對,他是老男人,所以我不滿足,就找了一個小情人!怎麽樣,這就是我……

她未出口的話語,都被一個突然而至的吻給狠狠地鎖在了喉嚨間。

她用一身的堅強,來掩飾自己深藏的軟弱。而這堅強,卻在一個吻中,丟盔棄甲。

她憤怒地試圖推開眼前這個男人,可是,她的心卻又如此渴望他的靠近,渴望他撫慰自己的憤怒和傷痕。

她想了他、念了他整整五年時光,漂泊的城市,流浪的愛情,無舟可渡,無岸可依。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這麽做,可當時,看到她咄咄逼人的那一刻,他隻想吻她,隻想吻她!

他一直在想,到底是經曆了什麽,受過怎樣的傷害,才讓她變得這麽咄咄逼人,變得這麽淩厲。她一定是獨自飄零,一身傷痕,所以才會成為一個老男人的情人。

所以,他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的心疼,試圖用一個吻、一個懷抱、一雙手,來融化眼前這個滿身是刺的女子。

愛情,就是這麽霸道,明目張膽、毫無道理可講地欺男霸女!

寬大的衣衫之下,是她玲瓏的身體。

那絲綢一般的肌膚,讓他整個人被點燃了一般。他的吻落在她的耳際,突然清醒,試圖推開她,卻被她緊緊抓住。

不知是因為太過迷醉於他的呼吸、他的吻,還是想在訣別前試圖賜予他和自己這場最後的盛宴,她開始誘惑他,在他耳邊吹氣,你不想知道我這個壞女人是怎麽讓他們著迷的嗎?……

他的吻又鎖住了她的唇。是的,他恨她直白的殘忍。

他殘存的理智被嫉妒徹底蒙蔽,唯一的想法就是,占有她!狠狠地占有她!

10天黑了,我會怕。一個人,太孤單。

赤裸相見的那一刻,她的臉紅成了天邊的火燒雲。

她將臉埋在他的胸前,卻又竭力想在這場迷醉中保持清醒。她渴望主導這一切,她不想讓他知道,這些年裏,她的心,她的身體,她的整個人,都在完完整整地等待著他。

因為,她心裏是如此的清楚,她和他,是不能在一起的。

莫帆和那個殘忍的夜晚,始終是橫在他和她之間的一道壁壘,誰都逃不過的。

在這個暗淡的午後,她隻想把自己完完整整地交付,然後讓這場愛情,完完整整地結束。

或者……

莫春想,或者,是她自作多情了啊。

眼前這個男人,或許已對自己沒有多少感情了,或許已經結婚了,或許已經有孩子了……

而他此時此刻同她的這場歡娛,也不過是一個男人,對於一個自己曾染指過的女人,最後的掠奪。

然後,心滿意足。然後,相忘江湖。

思來想去,心下更絕望。

絕望之下,便更妄圖一場抵死歡娛。

他進入她身體那一刻,她的眉頭還是緊緊地皺了起來。任憑前戲偽裝得如何風情,終是輕輕呼出了一個字,疼……

他愣了一下,說,你……

她沒回應,緊緊咬住下唇,試圖扭動身體來擺脫這種不適。

兩下無語,卻彼此明了。

紀戎歌雖然不忍,卻也騎虎難下。他的大手輕輕撩開她黏濕在光潔額頭上的頭發,俯下身去,用更深沉的吻與溫柔來融化她的緊張和僵硬……

……

雲雨間,一場沉淪。

她久久不願醒來。

偷偷睜開眼,他正在深情地凝望著自己,她隻能又緊緊閉上。

轉身,心中是輕輕的一聲歎息。

自從認識了你,卻不能再愛你,這些年裏,情不知所寄。我已經再也愛不了任何一個人了,可我不想這麽孤單地活下來。

天黑了,我會怕。一個人,太孤單。

可是,怎麽辦?

這條路,我們何以為繼?

紀戎歌說,我知道,你醒了。我們談談吧,莫春。

莫春睜開眼睛,望著他,突然笑了,很歡樂的模樣,說,我最愛瞧你們男人認真的模樣了。怎麽,你不會說要對我負責之類的話吧?

紀戎歌:……

莫春起身,飛速地將那條裙擺破碎了的裙子穿到身上,望了望紀戎歌,說,我說疼,你也真信啊?哈哈哈。我不是說了嗎,我要讓你知道我是怎麽讓那倆男人為我魂不守舍的……哈哈哈哈,你怎麽這麽天真了?大律師,這五年,你可真沒進步啊!

紀戎歌:……

莫春輕輕撫了一把他英俊的麵頰,說,親愛的,你很棒!我走了。

話是假的,這一把輕撫卻是真的。

多少年,多少次,在夢境之中,她的手拂過他溫柔英俊的臉,醒來,卻是一場冰冷一場空。

伸手的那一刻,她多麽害怕,害怕自己會哭出聲息。可是,還好,她的演技還是不錯的。

說完這話,她穿上高跟鞋,優雅地轉身,推開門。

紀戎歌突然喊了她的名字,說,莫春……

莫春回頭,為掩飾紅了的眼眶,她故意風情萬種地垂目,巧笑倩兮,怎麽,需要我為剛才的服務付錢嗎?哈哈。

紀戎歌:……

莫春走出酒店,她以為自己會哭,卻滴淚未落。

關於這段愛情,終於可以圓滿地結束了。她已擁有過他的一切,再無遺憾了。不是嗎?

11可是愛啊,掙脫不了,忘記不掉,揮之不去!

鍾晴的電話打進來的時候,莫春正在酒店樓下打車。

這是一個多麽糟糕的日子,她攪壞了張誌創的婚禮,還被舊情人救駕,最終兩人幹柴烈火了……

鍾晴說,事情辦完了?

莫春說,什麽?

鍾晴哈哈大笑,說,舊情人見麵還能做什麽?哎,你說我這個專家給的時間夠不夠,專業不專業?

莫春一時說不出話來。

鍾晴說,那啥,你們倆該不會舊情複燃了吧?大家都以為是白楚,可我就知道,你根本就不愛白楚。愛一個人,怎麽會是那樣子呢?我第一眼看到你們倆的時候,就知道你們有戲,原來還真被我猜對了!就是可憐了夏律那孩子,跑到福利院把孩子偷出來做道具,結果被派出所抓去了。你看能不能找找老蘇幫幫忙呀……

莫春突然說,鍾晴,你喜歡夏律是不是?

鍾晴的聲音突然大起來,有意思沒,有意思沒?!地球怎麽了?好朋友之間不搞個三角戀,是不是都不好意思出門跟人打招呼啊?

莫春突然笑了,她是女人,她知道,這就是欲蓋彌彰。

鍾晴對夏律,她對紀戎歌!

可是愛啊,無論是否在一起,都是愛啊,掙脫不了,忘記不掉,揮之不去!

……

鍾晴掛掉電話前,很八婆地來了一句,你們戴套了沒?

莫春快瘋了,她知道她是性心理專家,可也不能這麽青天白日地跟她這個剛剛結束了處女時代的女人討論這種問題啊,她會想死的!

鍾晴說,好吧,我知道了,肯定沒戴!那你是打算帶球跑嗎?

莫春愣了一下,球?

鍾晴說,孩子!

莫春問,孩子?

鍾晴說,據統計表明,這種情形之下女人懷孕的幾率比較大。嗯哼,你此刻極有可能已經是人家孩子的媽媽了。偷人家孩子這種事情,泯滅人性,喪盡天良!老處女……呃……老非處女,我可不是沒提醒你哇!

莫春喊,你去死吧!

說完,掛掉了電話。

結果,鍾晴的短信飄了過來,兩條——

第一條:你可以考慮一下毓婷。

第二條:要真懷孕了,我可第一個去告密!這種現實版的帶球跑,被球爹追殺的劇可比小言精彩多了……

莫春看了看自己的肚子,總覺得有一顆種子正在瘋長。她被鍾晴給嚇瘋了。

失神之間,一輛車疾馳而來,莫春毫無防備,尖叫了一聲——

啊!!

12他回眸,隻一眼,她的眼淚就流下來了。

啊!!

張誌創的喜宴上,新娘蘇澤一聲尖叫。

莫春從剛剛那場神遊之中清醒過來,她眼前,依然是張誌創被潑了酒的臉——她剛剛的舉動,讓一旁的蘇澤愣了,蘇伯文也愣了,而莫春,她自己也愣了。

這一愣,便是驚夢一場。

夢裏的他,是那麽真實的存在,他的呼吸,他的吻,他的眼神……

她以為自己已經足夠冷靜,內心也足夠強大,可看到他們兩人郎情妾意舉杯微笑的那一刻,莫春還是想起了麥樂,想起了她遍身的傷痕,想起了她脆弱得不堪一擊的時候,張誌創決絕的離去。

她一生凋零,他怎麽可以幸福如此?!

望著張誌創濕漉漉的臉,莫春覺得自己的心都笑成了花。

她明白,爭執在蘇澤的尖叫後,將一觸即發。而在剛剛的驚夢中,他為她挺身而來。

可現實之中,莫春知道,他不在的。

白楚出現之時,她已經本能地搜索過所有人群,明白無誤的就是,他不在。

但那個身影幾乎是從天而降!此情此景,和剛剛的夢境一般無二!那麽清晰,那麽真實!

莫春整個人真的愣住了,真的傻了,真的呆了,真的瘋了。

他挺拔的背,厚實的肩,還有那熟記於心的氣息,他的發絲,他的一切一切——五年時光凜冽,都這麽迎麵而來。

他回眸,隻一眼,她的眼淚,就這樣,輕輕地,輕輕地,被撩撥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