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悲憫

聽李賢說到和明崇儼相關的事，李晨心裏咯噔一下，但他並沒發表什麽意見，隻是靜靜的喝酒，想聽聽李賢怎麽說。

李賢也沒在意李晨的沉默，大口喝著酒，一點不掩飾自己的譏諷，大聲說道：“如此一個專會騙人的江湖術士，竟然那般受寵信，寵信到可以隨意出入宮廷，敢對我這個當朝太子當麵指責、諷刺的地步，我這個當太子的，想見我的父皇，都沒那麽容易，甚至數月都見不到。“

李賢說著，停了下，猛地喝了口酒，再嗬嗬笑著譏諷武則天：“明崇儼真的很厲害，不但活著的時候，給我這個當朝太子太多的難堪，最終他利用自己的死，成功地把謀逆的罪名戴到我這個親生兒子的頭上。嗬嗬，我的母親，竟然會做出這樣的事來，真的太偉大了，她的謀略、手段、心計沒有人可以相比，也是天下最狠毒的母親，對自己的親生兒子都能如此相待。”

聽李賢說這些話，李晨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原來李賢心裏很明白，武則天的所作所為，他都看的一清二楚。李晨覺得，其實李賢還真是很聰明，隻不過年齡小了一點，沒學會沉穩，一直鋒芒畢露，不願意委屈自己。如果他懂的隱忍，在武則天麵前逆來順受一點，待日後再圖謀什麽，那武則天很可能就會敗在他之下↗，..。可惜，曆史沒有假設，事情到了現在這個程度，已經沒辦法緩回了。

李晨進來的時候，已經將雜人都屏退了，他也不怕有人聽到李賢說這些“大逆不道”的話。不過他依然沒辦法在李賢說這話的時候發表點什麽意見，隻能沉默相對。

李賢也不介意李晨不對他的話發表點意見，他現在其實隻要有人聽他說。把心裏的話說出來，感覺就好一點。這些話說出來後，心裏的鬱悶確實少了一些。

但他也很激動，一杯接一接地喝酒，仿佛隻有喝酒，才能發泄更多的情緒。

見李賢連續喝了好幾杯酒。李晨怕他喝醉，伸手按住了李賢麵前的酒杯，輕聲勸道，“賢公子，別喝了，要是喝醉了，傷身體，事情已經這樣了，多喝也無益!”

“不。你別管我，讓我喝個痛快，”李賢用力掙開李晨的手，繼續倒酒，再喝了一杯後，很痛苦地說道：“這些話我憋在心裏難受，如果你不介意，就坐著聽我說一會。我也不怕你把這些話傳到母後那裏去。今天我就想說個痛快。”

“那今天我就洗耳恭聽吧，”李晨歎了口氣。最終放開了手，讓李賢繼續喝。

李賢並沒馬上說，而是連續喝了幾杯酒，重重放下酒杯後，又閉著眼睛沉思了一會，這才說道：“誰也不知道。這些年我過的多憋屈。我貴為太子，是大唐的儲君，但卻沒多少人把我當回事，明崇儼這個江湖術士都敢對我吆三喝四。嗬嗬，父皇對我不聞不問。連請見都不得見。我那母後，對賢除了斥責，就沒有其他了。我這幾年的太子，當的真是窩囊。我現在才知道，我那同父同母的哥哥，先太子李弘，在被立為太子後，為何會那麽悶悶不樂，為何會牢騷滿懷。”

說到這裏，李賢放開了一切顧忌，滔滔不絕地把心中所有的憤怒都說了出來。對父皇李治的不滿，責怪他沒當好皇帝，連自己的妻子都對付不了；還有對武則天的恨全都說了出來，聽的李晨驚愕異常。

“唉，真是一個可憐的人，”最終李晨忍不住感慨了一句，也悶悶地連續喝了幾杯酒。

李賢說到後來，差不多是在吼了。吼了幾句後，差不多把話都說完了，也似乎累了，不再言語，隻是一杯杯地喝酒。李晨怕他喝醉，一把奪過他手中的酒杯，“賢公子，你不能再喝，要喝醉了!”

李賢空握著手，怔怔地看著李晨，沒有動作，好一會兒，他有反應，露出一個很難看的笑容，衝李晨揮揮手，“李晨，我乏了，你走吧!”

李晨站起了身，衝李賢作一禮：“賢公子，那我先走了，有空再來陪你說話。你也盡管放心，今日你與我說的話，我一句都不會和人說的，全當沒聽到!”

“李晨，我既然和你說了這些，就不怕傳到任何人耳中，母後她想怎麽處置我，都隨她，至多我和弘哥一樣的下場，”李賢說到這裏，竟然笑了出來，隻不過笑容非常的淒慘，“我那弘哥，先太子李弘，怎麽會死於暴病，一定是因為自己的親生母親之故而死的，嗬嗬，說不定，我也一樣。”

李賢這話，讓李晨頓時變了臉色，一陣緊張。曆史記載，李弘之死確實有很多疑點，並不能完全排除武則天親手殺死自己的兒子。而曆史上的李賢，也是武則天派丘神勣去其流放地逼迫而死。

李賢真的是聰明人，武則天所做一切，他全然明白，隻是明白的是不是有些遲了？李晨也很悲哀，親生母子之間，竟然淪落到你死我活的地步，是不是太殘酷了一點？武則天這個女人，確實是太凶殘了。想著這個女人與自己幾次相處時候的溫柔纏綿，李晨竟然有點毛骨悚然的感覺起來。

他清楚，如果他與武則天之前起矛盾、衝突，這個女人，肯定會毫不留情地下狠手對付他，甚至將他除去。自己的兒子都下得了手殺害，何況是其他人？

想到此後，李晨馬上提醒自己，以後無論與武則天相處成什麽樣子，對這個女人，一定要保持十二分的警惕，絕不能出現武則天想對付自己的時候，自己沒力還擊，任她宰割。

“李晨，你是個聰明人，隻不過我還是要提醒你一句，現在你雖然得母後的寵信，但說不定哪天你也會落個與我這個親生兒子一樣的下場，所以，你……你自己好自為之吧!”

聽李賢這樣提醒自己，李晨再呆了一呆，不過他還是恭敬地對李賢行了一禮表示感謝，“多謝賢公子的提醒，我會記在心裏的。先告辭了。”

李賢也沒再說什麽，任李晨走了。不過在李晨快走出殿門的時候，他又突然說了一句：“李晨，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我的家人希望你能幫忙照顧一下。也許隻有你能幫上這個忙!”

李賢的話，讓李晨心內再次劇震……(……)